流言流傳的有多快,柏冉知道的時候已滿天傳開,想壓也壓不住了。她倒是一個勁的冷笑,難怪那死老頭咬死了不肯說,這種話透與趙王也就罷了,透給她,不就是逼著她殺人滅口麼?他能算出「有女興」,還算不出哪個女興麼?死老頭,還真有點能耐,算的可真夠準的!
柏冉咬牙切齒,趙王,你又欺負襄城,我跟你沒完!她把上回興安郡主和司馬漣的賬也算在了趙王頭上,必要他還來。
柏冉不去搭理袁天師那個死老頭了,直接以蠱惑人心為由,一家子都關到大獄裡去,什麼時候放出來,看她心情。
趙王不是利用流言麼?這招還是學她上回借興安郡主這雙蠢兒女來對付他的呢,比比誰用的好啊!
柏冉想了一想,就讓人去傳,袁天師從前是個走江湖的術士,混口飯吃,沒什麼本事,又編了若干充滿了靈異恐怖色彩的軼事,諸如某郡有戶人家家有一子三歲不能言,請袁天師算命,袁天師說是他家祖墳壞了風水,必要搬個新的才好,結果剛搬了沒兩天,祖墳被雷劈了,先人屍骨散了一地,那戶人家自此時運不濟,三歲小兒也病死了,如此云云的編了好幾則,命人四處去散播。
散謠言,看誰散得過誰。
何人不關心自家風水運道?百姓多單純,便是不全信,也總有人會信,新信的這部分人多說說,不久能蓋過舊言論了?
人民群眾的創造力是不可小覷的,柏冉一個人樂呵呵的看著百姓還自動自發的又挖掘出一些不知哪聽來的袁天師的失敗事例,襄城那事反倒漸漸淡出。她見差不多了,正要決定下一步,就發現有人已替她辦了。
街市中到處有人在說,趙王殺死親子,將司馬漣過去的事跡誇大無數倍,鍍上光輝的表層,再將他死時的慘象誇大數倍,對比起來,襯托趙王多狠心,此子死得多可憐。虎毒不食子,他連親子都忍心下手啊!
這言論不多久就傳遍了大街小巷,連宮裡都有宮人議論。
柏冉大樂,笑呵呵的跑去問襄城:「這是你做的?」
襄城大方承認:「也沒冤著他。」
柏冉很欣賞的看她道:「我為你再添一把火!」說完樂顛顛的走了,回去親自編了新的謠言,這回的謠言十分有奇幻色彩,在襄城散出的版本的基礎上升級,成了個新的,變成了,趙王喜食生肉,一日不食,暴躁不安,那日司馬漣去尋他,就死了。
很好,百姓們又自動自發的將此事傳成了趙王食子。謠言的魅力在於,一傳二,二傳三,必是越傳越離譜,越傳越脫離真相,越傳越令人信服,趙王喜食生肉是真,司馬漣死了亦是真,真真假假摻一起,誰管你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趙王聽了大怒:「胡說胡說胡說!!!都胡說!!!他怎會是我吃的?!他明明是我踢死的!」他現在出門連護衛甲士都不用了,百姓見著他,自動避開,膽小的還瑟瑟發抖,為父母者還要遮起兒女的雙眼,生怕看一眼就把孩子嚇壞了,見著老虎都沒這麼恐怖的好麼?
連先隆也炸毛了,他不至於相信司馬漣是被趙王吃掉的,但他肯定司馬漣是趙王殺的,當日趙王妃的的確確將事情掩蓋了,但誰都知道趙王脾氣暴躁,這事不是他做的是誰做的?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沒人相信不是他做的,壞人做多了,總是比較不易取信與人,也挺悲哀的。
他跑去罵趙王了:「竟殺親子,又不能掩,釀成禍事,怪諸何人!」我女兒都替你壓下去了,竟然還被翻出來,早知道當初別殺不就得了?沒腦子啊!連先隆氣得要命,本來陌毅那老東西叛變了就很危急,還鬧出這事來。
趙王被老丈人罵了一通,也氣,罵柏冉:「豎子誤我!」心中更是不忿,我說的是襄城關你什麼事?本朝公主難管,你乾脆趁這事壓一壓她,使她絕於朝堂,省得日後麻煩不是挺好?非要把我扯進來,你也蠢!他原打算,借流言使襄城再不能置言朝政,小皇帝就少了個出謀劃策的,至於柏冉,他再另置對策對付。他是想分兒化之,不想人家偏偏要將自己和襄城捆綁到一起。
「多說無益!借此事謀得好處才是要緊。」連先隆一揮手,斬釘截鐵道。
趙王也平靜下來:「京兆督管不利,使京城謠言紛飛,應當免職論罪。」
連先隆點頭:「我去安排!」言罷就走了,一面安排御史彈劾,一面安排人附議,還要去搜集證據,謠言不需要證據,但參劾朝臣是要證據的。
柏冉則輕鬆了,她散完謠言,撣撣手,跑去陪謝氏聊天。謝氏在繡一個荷包,她就坐在一旁,聚精會神的替她揀線配色。錦娘從外頭捧著茶進來,見柏冉低著頭,做得十分專注,忙上前放下茶盞道:「大郎,這不是你做的事,快讓我來。」
柏冉心情好,就讓了開去。
謝氏笑道:「你的事都做完了?」
「已有成效,待觀後果。」柏冉亦笑道。
「連氏必恨上你了。」
「本不是一路人,能為掣肘?」
謝氏點頭,世家根深蒂固,枝條繁茂一般是不會殺絕的,她本擔心事後連氏記恨,但到能記恨反擊的時候,恐怕,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便不再多言,隨柏冉去了。
不過謝氏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柏冉,她怎麼沒把連氏編排進去?謝氏之所以說連氏會記恨是因為趙王妃是連氏女,百姓很可愛,他們的在說「趙王食子」時,牽扯到了趙王妃不賢,不慈庶子,與丈夫狼狽為奸,害死庶子,導致連氏女這一團體集體蒙羞,連氏女在婚嫁市場上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柏冉覺得應該要補救,不能便宜了連氏,此時受到打擊的只有連氏女,他們家族的男子還沒照顧到。
她開始考慮怎麼照顧他們了,看到謝氏手中的荷包繡紋精緻,很是用心,便隨口問了句:「阿娘是繡給我的麼?」
謝氏白她一眼:「沒你的份,是給襄城的。」
什麼?柏冉驚悚了:「我才是阿娘親子,阿娘怎地疼她不疼我了?」
謝氏擺擺手:「你哪忙哪去,想要荷包,自己尋人繡去。」
柏冉掩面而泣:「阿娘好狠的心,兒心碎成粉薊,心痛難當。」
謝氏:「……」求你快走吧。
於是柏冉就真的走了,跑去找了家令來問話:「殿下近日常來?」
家令回道:「襄城殿下來過幾趟,與夫人言談頗融洽。」柏冉沒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家令見此,便毫無隱瞞的都說了:「襄城殿下每來,禮數周至,必帶親備禮物,夫人見之甚慰。」世人普遍認為,皇家女不如世家女教養好,世家女溫柔端莊,皇家女潑辣直爽,且公主有個很大的特點,她們的內部或掐尖爭強,但對外從來就是團結一致,尤其是對駙馬,一個駙馬偷腥,公主能團結起來一起去對付他,駙馬本人受災不說,強勢的還要牽扯整個家族,公主每人配備的護衛甲士有百餘,威力很強大。故此駙馬的家族大多不喜公主。
「夫人自回贈,多以貼身體己之物。」家令又道。
回贈是很有講究的,越是貴重越顯生分。看來襄城是得到阿娘的喜歡了。柏冉很高興,等殿下下降,她親再帶她去謝家,一定也能得外祖母喜歡。柏冉自以為讓襄城在她家過得好是她的責任與義務,上回對襄城言可來拜見謝氏便是出於此。
「夫人還以家中事問詢襄城殿下。」
柏冉揚眉:「殿下如何作答,夫人滿意否?」
「襄城殿下所言,夫人無有不從。」家令笑得滿臉褶子,襄城殿下是新主人,妻賢則子慧,子孫聰慧,家族昌盛可期。家令想的很遠。
柏冉沒想那麼多,她就高興襄城能與她家人和諧相處。環境和諧,生活才能舒適,她不想襄城下降後,覺得有很大的落差感。
柏冉一高興,心情一好,就將袁天師一家從獄中提出來,還要很霸道地告誡他:「毋使我再見你!」言下之意,見一次,打一次。
袁天師有苦說不出啊,他本是有大前途,可名揚千古的,因而他便將事透給了趙王,多的不敢說,說了會遭天譴的,他是術士,很信這個。誰想趙王來時有人墜在後頭,趙王一走,他就被抓來了,這下好了,名聲毀了,飯碗不保,京城的市場是徹底失去了,還要被柏冉這睚眥必報的囧貨威脅。真是冤死了好麼。
袁老頭出去後敢亂說麼?自是不敢的,他從前不敢將此女是誰透給趙王,讓趙王自己腦補稱襄城公主,以後自然也不敢透,說當朝宰相是女的,誰能信啊?
袁天師覺得自己真是命犯煞星,早知道今年年初就給自己卜一卦,出去避避風頭也好啊。
他滿腹辛酸,帶著妻子兒女,遠離了京城。不過,史書還是籠統的記了他一筆:「趙烈王之失人心,由誤信術士之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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