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妹紙大多彪悍,主動表白神馬的不是沒有,而她們二人名分都定下了,哪怕說得再透一些,也不違禮。
柏冉看著襄城極力做出自然淡定的模樣,眼中卻洩露了期待,臉也漸漸紅撲撲的,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餘下滿腔心虛。
襄城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柏冉回應,不禁有些失望,眼眸幽幽的黯了黯,然而只一會兒便復又對上柏冉的眼睛,眼神恬然而寧和:「聞說老君侯著急往琅琊去?可定了准日子,說與我一聲,我也好備下程敬。」
一位已致仕的老臣出京哪用公主贈程敬?公主又非男兒,要顯出大度愛才來。顯然是為了她。殿下這麼主動替她著想,柏冉心虛轉成愧疚,有些不敢看襄城澄淨的眼睛,連忙點頭:「已定了初三,阿翁老來性急,若非我一力勸著,前些日子怕就啟程了。」
襄城娟秀的柳眉輕輕蹙了一下,憂道:「道兒上的冰還沒化呢。」
「阿翁欲趕在二月二前到故地,以免桑梓諸親耽於接待,誤了農時。」柏冉聲音又小了一些,公主越是真誠她就越是難安,看了公主一眼,靜夜中殿□□態纖裊,眉眼柔和,連笑意都那麼純淨無害。
那麼好的人,就要和她阿娘一樣被豬拱了。柏冉暗暗歎息,一不留神,沒用對詞兒。
不論柏冉所得詩作是否最精妙,襄城獻出做獎勵的玉自然歸於她。那是一塊未雕琢的璞玉,其玉質瑩潤,可見珍貴,大約是襄城本就想贈她,又覺太過顯露,便借此機會給了她,婢子含笑對柏冉道:「公主乃使玉人理其璞焉,恰以贈君。」
這一恰字用得極妙,是指公主得到好玉覺得恰好可贈冉,還是此次宴會,公主恰想到有此玉,以此來贈得勝之人,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柏冉笑而稱謝,親收好玉。
回府後,不知怎麼總是想起襄城明明失落極了,卻仍主動開口,反過來為她解圍的模樣。之前在前殿,她本是以為她們間的互動是做給外人看的,畢竟,這是一場政治聯姻,雙方已在一條船上,目前的利益是一致的,自然是展現得愈親密愈好。
卻不想,公主卻是認真的……柏冉沉吟了片刻,又或者,襄城說的那句,並非她所想的表白,而是戲言?
柏冉略有苦惱的摸了摸下巴,若是襄城公主是趙將軍那般站在對立面的敵手,只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必顧忌其他就好了,她絕不心軟,再或者她自私自利,不顧他人,還有點皇室子弟的張牙舞爪也行,冷著遠著就是了,哪還有那麼多糾結?
但凡摻上了感情,事情多半就不可預計起來,這可不行。
至初三日,柏贊之便啟程了,同行的還有閔靖遠,襄城人沒到,卻令她宮裡的宦官姜海,送了豐厚的程敬來,禮數極是周至。
柏冉自是感念。
柏贊之走了,入朝的藩王、刺史皆仍在,刺史過了初十方去任地,至如藩王則要留得再久一點,至少要出了正月才走。
因此江都王嫡次子的生辰便在京裡辦了,江都王趁此也下帖把京中的高官都請了來,聯絡聯絡感情。
宰相自然就在邀請之列了。柏冉也不會無緣無故就下人家藩王的面子,收到請柬,到了日子,便攜壽禮去了。
宰相出行,有編製護衛,柏冉防著趙王,恐當街被刺,每回出行護衛僕從一向帶足了的。柏冉騎在馬上,走過烏衣巷,靠近藩王們王邸所在的浩德坊時,前頭路口卻被兩輛馬車堵了。
堵路的兩輛馬車,一輛是襄城公主的,一輛則是趙王嫡長女安興郡主,二人座駕皆是有定制的,長公主車駕飾金,馬嚼頭馬鞍皆鑲了金,郡主車駕則飾銀,相當好認。
照理,郡主自然是要讓長公主先行的。但興安郡主偏不,她是趙王去了封地後所生,天高皇帝遠,違制之物沒少用,且趙王見了也不在意,在這位郡主眼中,什麼太后皇帝長公主的,只做死人來看,自然是不會將襄城看在眼裡。
興安郡主車駕邊還跟著她弟弟司馬漣。司馬漣的目中無人與他姐姐如出一轍,見自己這邊的車駕被擋了,又看對方車上式樣,撇了撇嘴,先道:「前方何人?還不快讓路!」
襄城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出來與他們歪纏,也絕不可能給他們讓路。隨行僕從遙遙見到遠處車駕便對她說了情況,襄城安坐車中,令僕從出面。
「襄城長公主在此,閒著避讓!」
司馬漣「哦」了一聲,調子拉得極長:「原是堂妹啊,哥哥急去赴宴,妹妹讓一讓吧。」興安郡主也走了出來,笑道:「正是呢,遲了未免對江都王叔不敬。」
他們說得起勁,襄城長公主從頭至尾沒露面,也沒半絲讓路的意思,只留僕從在外周旋。那僕從名唐海,是新選出來要做將落成的公主府長史的,這會兒見四周圍觀百姓越來越多,口上講道理,從來沒有長公主讓郡主的道理的,且都是往江都王府去,你們挪一挪,比我們大張旗鼓的後退,要便宜得多,論情論理,你們都該快讓開,別讓殿下久等了!
唐海也是個通透人,一想就明白殿下是怎麼個心思,他那句「從無長公主讓郡主的理兒便是尊君趙王也說不出旁的話來」說得猶為大聲,周邊的人都聽得明明白白的,襄城坐在車中彎了彎唇角,趙王不是覺得自己是能人,理該問鼎麼?就讓百姓瞧瞧,連子女都管教不好的趙王究竟都多能。
即便再不通事理,也該知道尊卑,一個郡主,一個沒品階的藩王庶子就敢讓長公主讓路,百姓可不是瞎的。襄城聽著外頭動靜,差不多了便想令護衛甲士上前驅逐,趙王她顧忌,但這兩人她是半點沒放眼裡。不想此時,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柏冉原是愉快的去赴宴的,偏遇上了道路被堵的事,她一眼就認出了襄城的車駕,驅馬上前,在外圍一聽。
司馬漣和興安郡主二人言語十分跋扈放肆,再看襄城一直坐在車中,只有唐海在外周旋,唐海還巧妙的略示弱態,旁人圍觀,是郡主目無尊卑,極不好相處,但在柏冉眼中便是郡主把公主給欺負了。
柏冉從頭看到尾,她、怒、了、、、、、、
他們的爹天天與她對著幹,他們還要耀武揚威的來欺負她的人,企圖以強凌弱!
柏冉生!氣!!了!!!
她拿出一道名刺給憑欄,道:「速去尋京兆尹來!」這回被她遇上了,不踩死這兩個無腦的小貨,她就對不起她准駙馬的名頭!
也好理解,一方是天天給她添堵的,新仇舊恨,一方是已與她在一條船上,且還十分關心她,她對殿下又心懷愧疚,哪怕她們不能……在外人眼中襄城長公主就是柏氏婦。她的人被堵在路上,當著這麼多人下顏面,她如何心平氣和,坐視不理。
憑欄一走,柏冉便打馬上前,高聲道:「何人在此喧嘩!」
就你們會裝不認識?我也會!柏冉是打定主意要和這兩東西較勁兒了。
襄城聽到柏冉的聲音,欲出聲叫護衛的話便收了回來,嘴角綻出一個柔和而信任的笑來,令人掀開門簾。
興安郡主皺了皺眉,司馬漣也覺著事情不對了,他們對視一眼,司馬漣先自報家門道:「在下司馬漣,趙王第五子,見過柏侯。」
柏冉眼角都沒給他們一個,因為襄城出來了。唐海見沒自己的事了,便老老實實地收聲,站到襄城的身後做佈景板。
柏冉下馬,上前扶了公主一把,還道:「臣來遲,殿下受衝撞了。」
她的掌心乾燥溫暖,襄城第一次與她肢體相觸,心中略緊張,臉上也不自然起來,她想縮回手,又留戀著捨不得,只是柏冉只攙了她一下,很快就退了開去。
襄城捏了捏掌心,眼中含了暖暖的羞澀的笑意,轉頭去看那堵了她道的兩位時,笑意便淡了:「堂姐,堂兄。」
興安郡主一見到柏冉,就想起趙王曾與她透露過,本想將她說給這位的,宰相又襲著爵位,手握大權,整個帝國怕找不出第二個可與之媲美的人來,再看她身形穩穩,言行舉止絲毫不拖泥帶水,連衣冠都帶上了神氣,非旁個能比。
放在平日,這樣的才俊,興安郡主必是要讚一聲的,可惜,今日遇上的是對頭。
「你還知道是堂姐呢,適才躲在車裡,非得……」興安郡主眼睛掃了柏冉一眼,語帶曖昧,「才出來。」
襄城很不以為意:「道聞犬吠,誰不是令人驅開便了了呢?」
圍觀眾人哄笑。柏冉站在襄城身旁,眼中也帶上了笑意。
興安郡主與司馬漣氣得要命,他們身邊也很帶了幾個人,一齊面上無光。興安郡主上前一步,眼中幾要噴出火來,指著襄城道:「你敢這麼與我說話!」
柏冉不甚客氣的握住她的手腕,推開:「趙王府的家教就是這般麼?」踩下這兩個算什麼,她與襄城一樣,勢必要將趙王一起牽連上才好,「遇尊者而不避,口出惡言,心地卑劣,趙王就是這麼教導子女的?」經過這一遭,趙王在百姓中的名聲,至少是教導子女那方面,定然是不甚高明的。
司馬漣臉色大變,正要辯,京兆尹帶著差役來了,柏冉道:「這二人,頂撞公主,堵塞道路,擾亂京師治理,已是違法,與我鎖拿了下獄!」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我是天天見萌萌噠棒棒噠的作者君╰( ̄▽ ̄)╭
讀者大人們:萌萌噠~~~~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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