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田到了清風堂的時候,孫維仁正笨拙的走路,額頭一層細汗,走的磕磕絆絆的。
「喂,不是還沒好利索嗎,怎麼就下地了?」梁田田扶著他在炕上坐了,忙喚人,「過來打盆水給你們家老爺擦擦臉。」這一身汗,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
「沒事兒,就是躺不住,老想著活動活動。」雖然累的死狗一樣,孫維仁的臉上卻帶著不正常的潮紅,那是激動的。
「我的腿好了,我能感覺的到,丫頭,激動吧。」殘了兩世,終於能夠像是正常人一樣走路了,他怎麼能不高興。
梁田田自然替他高興,卻也忍不住潑冷水。
「你啊,可別得瑟的太歡了,這腿沒好利索就亂來,仔細再傷了。」適時的潑冷水是身為朋友應盡的義務,特別是對孫維仁這樣動不動就犯二的傢伙,梁田田忍不住就要刺激他一下。
正在興頭上,任誰被這樣刺激心情都不會太好。孫維仁自然也不例外,哼了一聲,忍不住咕噥道:「臭脾氣不,也不知道你哪裡好了,怎麼就有人不開眼的看上你。」
梁田田才不怕他,等下人出去了,就得意的挑眉。
「姑奶奶天生麗質,容貌與才學並存,看不上姑奶奶的才是瞎子呢。」這樣高調這樣的不客氣,也只屬於此時的梁田田。
「哎呦喂,大言不慚。」孫維仁也不客氣的跟她頂嘴。事實上,也就只有這樣的時候,兩人才覺得是真正的輕鬆,彷彿找到一絲懷念的感覺。
鬥了一陣嘴,兩人又同時笑了。
「看你最近都胖了。這日子應該過得不錯吧。」梁田田喝了口茶,「新下來的葡萄,我讓人給你送來兩筐,可夠你吃的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嗎,這條腿困擾了我這麼多年,終於好了,這心一寬。吃的就多。整日裡都躺著,不胖才怪呢。」提到這事兒孫維仁還挺不好意思的,「倒是你。看你愈發苗條了,怎麼樣,是不是該感激我。」話是這樣說,到底是覺得麻煩了人家。臉上掩飾不住的歉意。
他這樣,梁田田倒是不適應了。「你可打住,再這麼肉麻下去,我可受不了。」
兩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彼此熟悉。說話又隨意,只是片刻,孫維仁就收拾好了心情。
「聽說你們家釀的葡萄酒不錯。可別忘了我啊。」這樣不客氣的開口,也只有孫維仁幹的出來。
「整日裡吃我們家的還不算。現在又想喝我們家的,我們家欠你的啊?」梁田田挑眉,「我供了這半年,可沒見到你送過我東西,哪怕是一片鵝毛都沒有。」這傢伙就屬貔貅的,只進不出。
提到這事兒孫維仁也挺尷尬的,「不是你們家啥都有,不缺我這點兒嗎。不過丫頭,鵝毛沒有,鴨毛就有一些。」他笑的神神秘秘的,從炕裡摸出一個盒子,推給梁田田。
什麼意思?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梁田田打開那盒子一看,愣了。
「烤鴨店的二成干股?你這是?」這傢伙,什麼時候開了烤鴨店了?還白送她兩成干股?這樣的大禮,收著有點兒燙手,不收?那是傻子。
「嘿嘿,怎麼樣,丫頭,感動吧。」孫維仁笑的賊兮兮的,「這可是我研究了幾年的成果,雖然比不上咱們那的,可也不會太差,宮裡那位讓御廚研究了大半年,再加上我在外面找的人一起研究,這才弄出來的……便宜你了,一分力沒出就白得了兩成的干股。」
「你要說什麼?」梁田田雖然認識孫維仁的日子不久,卻也知道他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突然送她東西,肯定有目的。
「老鄉,你也知道,這烤鴨,可是用果木最好的,我聽說你們家種了不少的果樹,這個,木頭你們家提供,總沒有問題吧。」孫維仁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梁田田蹙眉,「烤鴨,我好像聽說都是棗木吧?我們家種的除了蘋果就是梨,再說也沒幾年,哪有那麼多的果木。」
「這個…….」孫維仁撓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沒研究過這個,不過那烤鴨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吃貨的人生,遇到美食哪有願意錯過的。梁田田當即表示中午留下來吃飯。
還別說,孫維仁的烤鴨還是不錯的。梁田田也覺得這干股白拿有些不好意思,雖然知道孫維仁是感激自己當初送他的東西,可梁田田也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於是果木的事兒就痛快答應了。
「再有半個月我這腿也就徹底好了,這段日子,書院還得麻煩你了。」孫維仁知道書院的麻煩不會少,哪怕有軒幫襯著,這丫頭也不會太輕鬆。
「我既然答應了,就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何況當初我們家也投了銀子,這書院我們家理當盡心。」梁田田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倒是你,這腿養好了再說,可千萬別留下什麼後遺症。」看著孫維仁那張笑臉,梁田田就忍不住想要刺激他一下。「對了,你也快三十歲了吧,這可老大不小了,這個年代的人都快抱孫子了,瞧瞧你,兒子都沒一個,趕緊找個合適的姑娘成親吧。」
「去你的,管好你自己得了。」被人戳到痛處,孫維仁明顯惱羞成怒。
等梁田田走了,他支著下巴趴在桌子上,腦子裡總是不自覺的出現一個倩影。
暗自歎息一聲,他的娶妻路似乎不那麼順利啊。
從清風堂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從外面回來的歐陽軒。看到她,歐陽軒愣了,「又來看小舅舅?」似乎她每次來,都不是來看自己的。
 
「是啊,書院有些事兒,過來商量商量。」少年又長高了,卻顯得愈發清瘦了。「聽說你最近忙著練兵,是要出征嗎?」純屬沒話找話,面對他,梁田田也沒有了當初的隨意。
歐陽軒倒是很快就轉變了態度,笑著道:「爹的意思讓我先去軍中歷練一番,我們歐陽家族的人,早晚都是要帶兵的。」他態度熱絡而親切,一如既往。只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變了。
「練兵辛苦,你也要當心。」梁田田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否適合說這樣的話。只是看到軒,她總是難以徹底狠下心來。「聽郝伯說,你有時候忙的忘了吃飯,這樣可不行,就是再怎麼忙,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知道。」這樣被人關懷,歐陽軒說不出的溫暖,卻依然嘴硬道:「郝伯就是多嘴,我哪裡有不好好吃飯。」
「挑食那麼厲害,我還不知道你?」梁田田瞪了他一眼,「我這次過來讓人帶了不少吃食,那掛滿雖好也別老吃,我給你帶了一袋子面,是我親手種的,你想吃就讓廚房給你煮,別總是糊弄。」
田田親手種的,歐陽軒笑了。「好。」他一定會按時吃的。
兩人就站在清風堂門口,左一句右一句的,竟也說了大半個時辰。
周圍的人都識趣的遠遠侯著,偷偷瞟著自家世子爺臉上就沒斷過的笑容,心裡暗自歎息:可惜,梁家小姐不會成為他們的世子夫人。
「玄燁在你那怎麼樣?」歐陽軒猶豫片刻,低聲道:「我聽說你在書院還罰過他,可不要太較真了。」他已經委婉提醒過幾次玄燁的身份,希望這丫頭能夠明白。
梁田田抿著嘴笑,「放心吧,玄燁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不會跟我這表姐記仇的。」
歐陽軒欲言又止,心道:如今他還只是個普通皇子,自然不跟你記仇。將來他成為天下的共主,萬萬人之上,誰知道什麼時候抽風想要算計呢?
罷了,以歐陽家的功勳,就算有那麼一天,他保住她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你也別太嚴厲了。球球不止一次和我說,你這個姐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嚴厲。」眼看著梁田田挑眉,他忙道:「我這可不是告狀啊,球球也不是跟我訴苦,就是我們兄弟間聊聊,你可別為了這個罰他。」
瞧他緊張的那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梁田田是老佛爺呢。
「我有那麼不講理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好了,我也該走了,倒是耽誤你這許多功夫。對了,你在家待多久?球球和虎子嚷嚷許久未見你了,說是想你了。」
「這個……我馬上就要回去,改天我去府上拜訪吧。」離得這麼近,他也惦記經常去他們家看看。
「那好,記得提前打招呼,我給你做好吃的。」梁田田像是哄孩子似的,跟他擺擺手,大方的走了。
歐陽軒目送她上了馬車,眼看著那馬車的影子都沒了,整個人還像是個望夫石似的站在門口。
梁田田倒是沒太多感觸,什麼事兒見多了也就習慣了。回到家裡親自準備了晚飯,叫了玩瘋的幾個臭小子來吃飯,遲疑道:「怎麼又沒看到二哥?」大哥剛出門,爹也正巧不在家,二哥這幾日跑的可勤了。
「哦,二哥據說去赴宴了,好像是新結識的一個姓任的舉人,說去他們家做客。」球球隨口說了一句梁田田也沒在意,結果掌燈時分二哥還沒過來,梁田田這才意識到不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