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臉龐寫滿了憔悴的味道,瘦了,黑了,看的不住的讓人心疼。
滿地的煙灰還有散落的煙頭更是讓她心口一窒。
何時,他會變得如此憔悴,何時他也會抽煙,何時他也學會了這樣折磨自己。
他似乎覺察到她回來了,在她靠近的時刻他睜開了眼睛,似乎裡面寫滿了驚喜。
因為她的到來而驚喜。
他怔望著她,她也望著他。
兩人久久無語。
「你,來了很久了嗎。」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在這裡守候了一夜,可是她不敢多問,生怕自己一直壓抑的某種情緒因為無法控制而破攔而出。
「還好。」他的聲音有些啞,有著掩飾不住的疲倦。
他沒有直接問她為什麼這麼久不接他的電話,換了號也不告訴他,雖然他可以通過丁西西,可是他還是沒有咄咄逼人的追問。
「進來坐吧,站久了很累吧。」她盡量的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很是客套的說著。
說完,掏出鑰匙插進門口旋動。
就在門要開的那一剎那,身體被有力的雙臂緊抱住,緊緊的,似乎稍微一放鬆就要溜掉一半,所以拚命的想要抓住。
喬妮頓在了那裡,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那種溫暖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是她曾經最嚮往的,可是現在。
「葉揚,這裡,會有人的。」她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樣的情況。
「不要離開我好嗎。」他不管她的擔憂,更是緊的抱住了她在她身後說著。
像小孩子一樣期盼,祈求,期待。
「我,我們。」因為慌亂她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不要離開我。」他的頭在她的肩膀上蹭著,想要汲取她的溫暖一般。
喬妮狠狠的咬住唇,抑制著即將要出來的眼淚。
沒錯,最近,她總是流淚,多到自己都無法數清,多到自己都快覺著自己瘋了,都快要被某種感情狠狠的掩埋掉了。
「我們,還是先進屋吧。」她皺了皺眉推開了門,在門口始終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她反手拉著他的手,進屋。
門剛關上,她就被堆在門上。
唇狠狠的被封住。
帶著許久的期盼,許久的等待,許久的痛苦,許久的煎熬。
蘊含了太多太多的意味,讓這個吻從唇到心,都扎的人疼痛不已。
「葉揚。」這一刻淚水終於無法阻攔,傾瀉而出,她喊著這個愛她的男人的名字,同時也是她極度珍惜的人的名字。
「別這樣。」她輕輕的抽泣著,明明是不想再傷害他,明明是想讓他更好,才要離開,可是看到他現在這樣,全都是為了她如何讓她不心痛。
他是那麼的陽光,那麼的美好,不可以褻瀆,不可以沾染,她居然讓這麼好的人為她而受累。
真的該死。
「要怎樣,你才能不離開我。」他漸漸的鬆開了她,滿眼疼痛的看著她。
「我,我們,不合適。」真的不合適,自打六年前的事情發生後,她就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冰封了起來。
真的,配不上任何人了。
身體到靈魂,通通配不上了。
「為什麼不合適,難道,你不喜歡我,或者,不。」
「不是。」那個至關重要的字他還沒說出口,她急忙阻止道,她不敢聽,害怕,生怕他說出那個字她會全線潰敗。
「既然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那麼,是為什麼呢。」他問著著她似乎要把心底最真誠的一面給她看來表達他的誠意。
「我。」她真的是喜歡他啊,跟他在一起會有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和快樂,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喜歡他的尊重,他的溫柔,他的可愛,他的包容,喜歡他的一切。
「你也看到了,我跟別的男人上過床,有過孩子,這樣,難道你不介意嗎。」她咬牙慢慢說著,似乎每個字都是活生生的凌遲,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神,生怕這樣的字眼會褻瀆到他。
可是她還是殘忍的褻瀆了她,在她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時,撲在她的懷裡。
為什麼自己這麼惡劣。
想想都覺著疼。
「如果,他能好好愛你,保護你,疼惜你,讓你開心,快樂,那麼,我無話可說,我祝福你,可是,你現在開心嗎,快樂嗎,過的好嗎。」他直擊她心底最軟的地方。
她顫了顫,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幾個月的日子她每天過的混沌不已,白天黑夜都有些顛倒不分,時常在午夜夢迴時驚醒,一度覺著自己快承受不下去了。
「如果,他不能,那麼,讓我來,好嗎。」他看到她臉色發白,抱住她的胳膊然後說道,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暖都輸給她一般。
「為什麼,葉揚,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呢,你那麼好,那麼優秀,會有很好很好的女孩來愛你,而你也會很愛很愛她,幹嘛一定要跟我呢。」
「沒有為什麼,只因為,遇見了,心動了,愛上了。」他攬她入懷然後說道。
遇見了,心動了,愛上了,所以就想要一生守候了。可是這樣的守候她能要嗎。
她默默的念著,感受著他熾烈的心跳。
「不管你以前如何,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從今天開始,讓我帶著你從新走一段路,一段你從來沒有踏過的路,如何。」他抱著她,疼惜的,溫柔的,似乎把她揉進身體裡一般。
「葉揚,我。」她哪裡值得他如此待她。
「對不起,我不能。」她狠狠的咬著唇說道,雖然她多麼的貪戀這樣的懷抱,這樣的溫暖,這樣的疼愛,可是理智告訴她,一切,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那麼美好。
抱住她的那個身體一僵,似乎被冰凍了一般站立在那裡久久不動。
兩個人,他抱著她,在屋裡,靜謐無聲。
「難道,是我誠意不夠嗎。」他在她耳邊輕輕的問著,似乎每次呼吸都覺著疼。
「不是,是我,是我不配,時間,只要時間慢慢過去,你會慢慢把我忘掉,然後找到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你們幸福的在一起。」她幫他憧憬著未來的美好。
「時間?你既然不讓我這麼執著,讓我忘掉,為什麼,你就不能忘掉呢。」他反問著她。
「這。」她卡在了那裡。
「因為,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個,不是可以由時間就能抹平的。」母親的死,無論過多少年都是心底最深的痛,她絕對不可以原諒自己。
「為什麼你要對對自己這麼苛刻,為什麼不能撫平,如果,你覺著困難,我和你一起幫你撫平。」他略帶激動的說著,不復以往的平靜。
我和你。
他說著要和她一起,共同面對困難,共同克服困難,直到一切障礙解除,該是怎樣的用情,才會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呢。
「不要,這是我犯下的錯,只該我一個人來承擔,你,不應該,也不能摻和進來。」那樣對他不公平。
「丫頭,你不該一直把自己陷在往事裡,你把自己埋的太深太深了,深的有時候自己都快看不到自己了。」他看著她滿眼心疼。
「那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苦苦把我拉扯大,相依為命的母親,她不是別人,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我該怎麼去放下呢,對不起,我不是聖人,我沒那麼超脫,超然物外,我無法釋懷這樣的錯誤,對一個我最親最親的人造成的最大的傷害。」一邊哽咽,一邊說著,似乎要把埋藏了多年的話破封而出。
「我有罪,一輩子背上這樣的罪名,我都心甘情願。」
「你已經背負的更多了,難道還不夠嗎。」葉揚拽住她的左手腕,鬆開手錶。
手腕內側,從最左邊到最右邊一條蜿蜒猙獰的傷疤赫然顯現,雖然傷口日久,不復當年的可怖,可是仍舊明顯的痕跡見證著那曾經最濃烈的悲痛。
她一怔,不知道這個她一直隱藏的地方,他怎麼會發現。
這些年,她總是帶著各種大表門的手錶來遮掩這裡,就連同寢室幾年的室友都不曾發現,而他,居然都知道。
「你當年因為愧疚試圖自殺,可是你覺著你真的自殺成功了,你的母親在天堂會安心嗎,這是她想要的嗎。她自殺是因為怕拖累你,她自殺是希望你不要再那樣傷害自己,她自殺也是為了成全你,如果,你的母親知道你現在一直背負著當年的愧疚,她在天上會多難受,她該多心痛,你有沒有為她好好想想,考慮過。」
他居然全都知道,她曾經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害死母親,一切的一切,他竟然全部都知道。
「你,都知道。」原來在他面前,她根本沒有任何秘密了。
「是的。」他點頭承認道。
他知道她的過去,她的不堪,那麼,為什麼他還願意跟她一起,他就真的不在意嗎。
突然,她覺著無地自容。
似乎卑微到塵埃的最底層。
「不管怎樣,我都想陪著你,保護你,守候你,伴你一生。」那種誠懇在讓她心疼。
「我。」她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辦。
亂了,一切亂的脫離了她的想像,脫離了她的控制,她的忍受。
「嫁給我好嗎。」他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掏出一個精緻的粉紅色的絨布小盒子,打開,一枚玫瑰型紅寶石簇擁著小鑽石的白金戒指赫然顯現。
她被眼前的一切徹底驚傻了,怎麼都沒想到會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