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更
朦朧中醒來,只覺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刺眼,淡金色的陽光通過白色鏤花窗簾散散的透了進來,灑在粉色的吊頂,粉色的橢圓型蛋殼狀吊燈,粉色的布藝沙發,粉色的櫃子上。
屋裡的一切都是粉色的,像一個粉粉的王國裝飾的可愛的溫馨的地方。
可是身體週身和深處某個地方的疼痛讓她意識到這裡並不溫馨,反而讓人討厭。
醫院。
特護病房。
內部的設置都是按照最人性化的方式佈置的,想要充分體現和表達一種家的感覺,讓病人不感到冰冷與害怕。
可是即使是這樣的設計,喬妮還是覺著很難受。
躺在床上她望著陌生的一切,心裡十分不安。
怎麼會在這裡。
她努力的去回憶,才想起。
當時,她抱著葉揚在大街上痛哭流涕,想把所有的難過和傷心通通在他懷裡發洩出來。
可就在那是,她的餘光突然瞄到一輛黑色的林肯加長正怒氣沖沖的朝他們的方向衝過來。
她認得,那輛車是鍾天祐的車,而車上的司機也正是他,路途中他居然換到了駕駛座上,而此時他居然想衝過來撞上他們兩個人。
毫不留情,不帶一絲旋回的餘地。
驚恐之下她忙著趕快推開葉揚,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正好撞上了疾馳而來的林肯加長。
身體一個旋轉,腰部被撞,然後車子的帶動把她旋到了地上。
彷彿一段悲傷的舞蹈在上演,所有的動作,表情,感情都充滿了無力。
她被車子狠狠的撞到了地上,雙膝重重落地,當時只覺著一種斷裂般的疼痛從那裡發出,然後蔓延全身。
「喬妮。」等葉揚反應過來去扶她時卻發現喬妮因為疼痛趴倒在地半天沒有動彈。
「你的臉。」她才注意那張原本就瘦削白皙的臉此時更是蒼白無血,彷彿身體的血液被抽乾了一般。
疼,迷茫的疼痛席捲全身,已經分不清哪裡疼,只覺著因為疼痛身體已經有種承受不住的勞累,她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彷彿身體的力氣與血液在慢慢流失,呼吸和心跳越來越急,讓她有些控制不住。
「啊。」葉揚突然看到了什麼,不由得驚呼而出。
這時她才覺著一種撕裂般的下墜疼痛由她的小腹傳出。
似乎有利刃在裡面攪動,要生生的扯斷她的血脈,讓她承受疼痛致死的痛苦。
她撐著身體卻觸及到一片濕潤粘膩,慢慢抬起手才發現,刺眼的鮮紅佈滿了她的手掌,特有的血腥氣在鼻尖圍繞。
「別怕,有我在。」他趕忙的抱起喬妮,在路邊招呼著車,可是來往的車裡只從他身前呼嘯而過卻不做任何的停留沒有要搭載他們的意思。
喬妮在他的懷裡,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像隨時要被風刮跑的紙片人兒一樣,額上的汗珠慢慢泌出。
「丫頭,要挺住啊,一定要挺住啊。」葉揚今天正巧沒開車,現在的他恨不得張雙翅膀帶著喬妮第一時間飛進醫院。
喬妮看著他,目光渙散,嘴唇只是喏喏的煽動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把她送上車。」剛才那輛撞倒喬妮的林肯衝過去不遠後又折了回來,車門開,一個絕美陰冷的黑衣男子從車裡下來,打開車門邀請葉揚上車。
喬妮微睜著眼睛看著那張臉,雙眉緊鎖,一臉的排斥與厭惡,奮力的在葉揚懷裡掙扎,想告訴他,她並不想上這個人的車。
可是葉揚只當她身體難過而應激性的掙扎,所以也沒再拒絕,抱著喬妮上了車……
喬妮躺在床上想起了一切,只覺得頭疼如裂,身體疼痛的好像隨時要散架一樣。
她勉勵去支撐身體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一雙溫溫的手緊緊的握著,有著說不出的佔有和霸道。
當意識到時誰時,她嫌厭的狠狠的甩開,卻不想那手抓的太緊她根本無力甩開。
那人感受到她的力道,緩緩的抬起趴在病床上的頭,然後慢慢的睜開眼睛。
因為熬夜守候,他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憔悴,眼週一片黑暈,濃濃的黑眼圈提示著他的休息質量非常差,可就是這樣的狀態都絲毫不影響他絕美的容顏所帶來的那種震撼與吸引。
「你醒了。」看見她醒來,看見她滿臉的鬱悶,第一句說的竟是這個。
她昏迷了兩天,他也整整擔心了兩天,可是醫生告訴他的那個消息還是讓他感受到錐心之痛。
她該又是要恨死自己了吧。
都是自己的情不自禁,都是自己的不能容忍,不可以容忍她在別的男人懷裡痛哭流涕,把所有的傷心和委屈只告訴別人,把那個人當做避風港灣,而不是自己。
後悔,愧疚,自責,通通襲來,瀰漫著他整個心。
「你,滾。」她看見他就沒好氣,她知道撞傷她就是他所謂,此時他沒必要這麼假好心的關心自己,她不稀罕。
「妮妮。」看見靠在病床上那個臉色蒼白身體瘦弱的女子他不禁感到一陣心疼,他不希望每次見到她,她都是這樣嫌厭自己,可是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不許這麼叫我,你不配。」蒼白的小臉因為激動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身體也因為激動地吼而一陣陣的顫動著,她似乎要花盡所有的力氣來驅趕這個男人。
這個一次次耍她,調笑她,玩弄她,傷害她的男人。
他憑什麼這樣叫自己的名字,有什麼資格嗎。
「對不起。」他低頭皺眉說道,像小學生犯了做一樣的道著歉,承認錯誤。
「對不起?哈哈哈哈,lo公司的大總裁鍾天祐,居然也會說對不起,應該是頭一次吧,我喬妮是不是應該深感榮幸呢,真是開天闢地第一回呢。」她抑制不住的大笑著,可是眼淚卻從那無助的眼睛裡毫無控制的洶湧的流了出來。
「你,別,別這樣。」看著她那種悲傷到無望的笑他更是心痛。
這樣的笑,是多麼的無奈,多麼的無助,多麼的絕望。
「哈哈哈哈哈,我真該謝謝你呢,我哪裡住得起這樣的病房,我哪裡用得起這麼貴重的藥物。您看,您哪裡對不起我呢,而是我應該謝謝你呢。」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字都如同尖刀一樣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紮在他的心上,最柔軟,從未碰觸過的地方,讓它生生戳出一個個難以癒合的洞,讓那裡鮮血淋漓,狂流不止。
「你,不要這樣。」他的語氣放的很軟,軟的根本不像那個為人凌厲果斷,狠歷決然的鍾天祐,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不要傷心的普通男人。
「不要這樣?那要我怎樣呢,鍾大總裁,你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無所不能,我呢,不過是最底層的小階級,哪裡能跟您抗衡,其實您對我已經很仁慈了,這樣對我我應該知道感恩,而不是怨恨,不是嗎。」字字泣血,恨不得把所有的恨都傾注在每一個字中。
鍾天祐看著她沒再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緊緊的攥著拳頭。
面對她,他不知道說什麼了,除了他所能提供的幫助,還能做什麼呢,自己一時的衝動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已經是他無可逆轉和補救的了得。
再一次,他覺著無望,無助,這麼長久以來,他都是翻雲覆雨,乾坤逆轉的神一般的人物,無所不能是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而現在,面對她,他感到無助,漫無邊際的無助。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她靠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沒有任何的聚焦。
大大的眼睛第一次這般沒有任何神韻和靈氣。
不像以往,裡面似乎盈滿了清瑩瑩的水,波光閃閃,生出別樣動人的姿態。
整個臉因為兩天的昏迷又沒有進任何事物只是靠著營養液勉力支撐顯得蒼白無血色,像隨時都能被折斷的偶人。
他就這樣看著她,站在床邊上,直直的盯著,似乎要把她好好的看下去,雖然她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
「你,走,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僵持到兩個人以為會這樣持續下去,沒有任何時間限制到永遠一般,喬妮轉回那空洞的目光,然後望著他說。
「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護士,他們會提供你所要的一切,還有,你安心的住在這裡,不用操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他知道她現在很厭惡他,但是要不忘的進行最後的囑托。
「夠了,你又在充當聖人,救世主嗎,拿你那點無所謂的東西讓我感動嗎,是不是下次還打算著怎麼使些新花樣,弄些新招數,玩的更刺激,更勁爆。」她毫不理會他所謂的關心,她不覺得他的話有什麼可信,或者說對她來說有多大的價值。
「我,沒有,從今天開始,你跟lo不再有任何關係了,你自由了,所以,只用安心的住在這裡,不用操任何心,直到身體好為止。」彷彿下了很大的勇氣說著這一切。
她就要跟他的公司脫離了,跟他也不再有任何關係了,從此以後,勿復相見了,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
「哈哈,我還真得要感謝你啊,上了一個床,居然值十幾億,這個床,上的可真值啊,看來您還真是給我面子。」她咬牙說道,羞辱著他,也同樣羞辱著自己。
「喬妮。」聽到這樣的話,他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她居然可以這樣說,來詆毀自己,同時也詆毀著他。
哀莫大於心死吧。
大抵就是這樣。
若是告訴了她真相,該又是怎樣呢。
不過,這事也是瞞不了的,必須說。
「對不起,我們,不,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他的指甲恨不得要摳進肉裡,然後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