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昊打趣地說：「那，你想扮什麼呢？」
明月看看自己身上的妃子裝，嘟著嘴說：「皇上又不是例行出巡，我穿成這樣肯定不行。如果是扮丫鬟呢，又太委屈了，隨時得低聲下氣的。要是扮夫人呢，哪有夫人在外面招搖餅市的呀？」
「那，你的意思是？」恆昊理解她的擔心，卻不知道她想幹嘛，問過之後又沉吟片刻說，「想讓朕扮丫鬟？你看朕這麼高大，有這麼壯實的丫鬟嗎？再說了，朕再怎麼說也應該是主子，絕不能扮丫鬟！」
明月一字一頓地說：「知道了！我的主子，那還是我扮吧。哎，不行，我不要做丫鬟。要不，我女扮男裝，當你的小書僮吧。」
說完，她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裝模作樣地念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還沒等她說完，恆昊就笑了：「行了！那本書哪是這樣說的？你就扮書僮吧。可是，有你這麼漂亮的書僮嗎？」
明月得意地晃著腦袋說：「也只有你這麼俊美的公子，才能有我這麼漂亮的書僮！那些長得醜的，哼哼，跟班也是醜的。」
恆昊拿過書，輕輕敲了她的頭一下說：「油嘴滑舌。」
明月諂媚地笑著挽住他的胳膊說：「主子，你的書僮肯定要聰明伶俐，伶牙俐齒，唇紅齒白，天生麗質啊。太笨的，怎麼伺候你？」
「呵呵呵，真會說話！」恆昊被她哄得開心，忍不住摟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明月頓時羞澀起來，扭扭捏捏地低頭假裝看自己的衣裙。
說走就走，恆昊馬上派人去通知恆正，自己也趕緊找便服來換。他以前並沒有微服私訪的習慣，但偶爾也會出宮散心。等他打扮停當，完全是個富家公子的模樣。而明月，脫下妃子服，從小太監那裡找了套便服，裝成恆昊的書僮。
照鏡子的時候，恆昊對自己的扮相很滿意，而明月則幾乎笑岔氣。她除掉首飾，洗去妝容這麼一扮，倒也挺像男的，只是胸部高聳，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笑了半天，明月故意挺起胸說：「人家看到我這個樣子，怎麼可能相信我是男人嘛。」
「那還是其次，你也不想想，這世上有你這麼粉妝玉琢的書僮麼？」恆昊捏了捏她的臉說，「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龍陽之癖呢！」
「哈哈哈！」明月放肆地開懷大笑，「我看，倒是般配。只可惜，我跟你不一樣，雖然穿著男裝，裡面卻還是女的！」
恆昊也皺眉道：「也是啊，這可怎麼辦？不如，朕還是喜歡女子吧。來，讓我瞧瞧。」
說完，他伸手去拉明月的衣領，朝裡面探去。
明月嬌羞地扭身躲開，嘴裡說道：「討厭！」
恆昊抿嘴一笑，輕聲說：「你不讓朕看，想讓誰看？」
明月當然不能說要給誰看，便作勢打了恆昊的手一下說：「那也只能偷偷看，這大白天的，叫下人看見不好。」
「呵呵呵，知道，知道！」恆昊爽朗地笑著，坐到一邊去等。
笑完，明月讓宮女去找來一截白布，將自己的胸裹起來，然後再穿上衣服。這樣，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年輕的小書僮了。雖然有些娘娘腔，但還不至於一眼就看出是女子。
剛弄好，恆正就過來了。
他也聽說了明月落水的事，對她有功夫十分驚疑。在南疆時，他認識的明月從未透露過會任何功夫，怎麼聽那些太監宮女說起來，好像還是個高手。正好恆昊派人去請，說有要事相商，他就急忙趕過來，想要看個明白。
「咦，這是新來的小太監，還是侍衛？」一見明月，恆正雖有幾分眼熟，卻沒有認出，疑惑地問道。
明月羞澀地低頭輕笑，卻不說話。
恆昊故意一本正經地說：「來，九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本公子的貼身伴讀書僮，名喚明月。」
明月？恆正一愣，又盯著她仔細看了一會，終於認出她來。
他指著明月驚訝地叫道：「原來，你是明月？哎，你怎麼變成書僮了？看不出來，這麼一弄，還挺像回事的。」
明月嘟嘴道：「哼，我怎麼就不能變書僮？難道你要我穿著妃子裝，跟我們家這位六爺出去喝茶吃飯，逛街溜躂？」
「哦——」恆正拖長了音，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看著明月，連連鼓掌說：「嗯，不錯，是有點書僮的樣子。那，皇兄，我扮什麼好？」
恆昊正色警告道：「哎，不許叫我皇兄！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好朋友，布商黃九爺！我呢，是，呃，是……」
明月搶著說：「你就姓楚吧，楚公子，出宮的真龍天子！」
恆昊略一思索，點點頭道：「好，我從此以後只要一出宮，便是楚公子。」
「楚兄，黃九這廂有禮了！」恆正學著戲台上的人說道，給恆昊深施一禮。
恆昊也還了一禮說：「免禮，免禮！阿九一向可好？」
恆正答道：「很好，但不知楚兄這番相邀，所為何事呀？」
恆昊正要說，明月見他們在學戲台上的人說話，一時興起，插嘴道：「我家公子閒來無事，想要出去走走。黃公子，可有興致否？」
「哈哈哈，正好！我也想去走走。」恆正覺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
準備好後，三人叮囑了一番，從側門悄悄出宮去了。早有太監飛速跑去告知太后，說不知皇上這回想要幹什麼。
太后知道兒子心情不好，便寬容地說：「罷了，讓他去吧。夜裡給他留著宮門，免得到時候尷尬。」
「是，太后。」
三人出宮，沿路的太監和侍衛只認得恆昊與恆正，卻沒有認出明月。看她的打扮和長相，他們雖然心裡暗暗讚歎此人生得標緻，卻都以為是個小太監，不禁為她惋惜。
明月也不在乎，反正她現在要的是出去玩，這些宮人是否認出她並不要緊。
見她歡快地蹦蹦跳跳，如七歲孩童般，兩兄弟不禁悄笑。但同時，他們也察覺到，以前的明月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感覺也不是此時才有，只是現在更明顯。
想當初明月進宮，一步一搖曳，如踩蓮花，輕盈柔美，性子嫻靜淑，端莊大方。而如今的她，卻歡快活潑，一驚一乍。而且，還有些鬼精靈，不時冒出句話來，讓人驚詫不已。更重要的是，她好像有很高的武功，這，真是那個曾經的公主明月嗎？
可是，恆正分明驗過，明月肩上的蝴蝶紋身絲毫不假。他自己動的針，他心裡清楚。若是臨時紋上的，邊緣還會泛紅，圖樣也不平滑。而他親手摸過，確實是已紋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只是，為何她卻性情大變，與往日不同？
恆正看一眼兄長，見他也若有所思，心知他和自己是一樣的想法。於是，在明月看到牆角有朵小花，跑去摘取時，他忍不住悄悄去問兄長。
「皇兄，你是否覺得，明月與往日有異？」
恆昊一怔，轉頭問他：「你也看出她好似變了個人麼？」
恆正忙低頭說：「是，只是，臣弟不敢說。不知皇兄，喜歡的是此時的明月，還是……」
「如此的一個明月，倒是更可愛，別人也難欺負到她。」恆昊看著明月的身影，眼裡儘是愛憐。
恆正不說話了，其實他也覺得現在的明月更可愛。只是，變得太多，讓他一時難以適應。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根本不是明月。
可是，這又怎樣？只要她真是明月，性情如此，豈不更好？或者是以前的她太過在乎規矩禮節，處處藏掖。如今死過一次，反而看開，一切隨心了。
出了宮門，來到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月越發高興。她忽而跑前，忽而跑後，像是小孩子第一次上街似的。
看到有人在舞弄雜耍，明月竟然興奮地一頭鑽進人群，跟著大家拍手驚叫。恆昊和恆正怕她有事，只得跟著進去。
可他們才一進去，明月又沒興趣了，倏地一下鑽出去，又去看賣藝的。恆昊和恆正沒辦法，又趕緊跟上，弄得好像他們才是跟班，而她是主子一樣。
看完這些，明月又被街上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東逛一下，西看一下。她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看到好看的，好玩的，總要拿起來搖搖，捏捏，試試。恆昊以為她想買，正要問價，她卻扔下東西跑遠，剩下他們兄弟倆拿著已經掏出的錢袋，尷尬不已。
當明月再次拿起攤子上的荷包，左看右看時，恆昊終於表現出了他的不滿。
「明月，本公子何曾說過要買荷包啊？」
明月一驚，轉過頭來，恍然大悟說：「公子，你看這荷包繡工精緻，圖樣漂亮，買去送給心上人如何？」
恆昊被她鬧了個大紅臉，那小販又慫恿了幾句，他只得買下。
看到明月高高興興地把荷包繫在腰間，恆昊問她：「其實，是你自己想要吧？」
明月扭頭一笑道：「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