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嘩啦一聲,茶碗掉在恆昊膝上,碗蓋滾落在地,碎成幾片。那茶碗和托底反而沒事,掉在床前的毯子上,立刻濕了一片,冒出陣陣熱氣。
恆昊被茶水一燙,猛地站起來,看著龍袍上被茶水弄濕的地方,火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哪個嬤嬤教出來的宮女,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見皇上發怒,秀桐怕得急忙跪下磕頭求饒。
「求陛下息怒!」她怕得聲音都抖了,「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失手。奴婢,奴婢這就重新泡一碗。」
恆昊憤然道:「掌嘴二十!」
秀桐不願掌嘴,也知道這樣的錯還不至於打死她,或是下牢,或是趕出宮去,就一直在認錯。沒有恆昊的允許,她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王御醫在一旁替她求情道:「一個小丫頭,平時也難得見到皇上,緊張害怕也是有的。皇上,就饒了她吧。」
明月也說:「是啊皇上,這茶碗值多少錢,從她的月錢裡扣去就是了。你看她生得如此標緻,不如讓明月來代為訓教,日後也好收在後宮,封個妃啊嬪啊什麼的,也不枉她入宮一場。」
秀桐聽了,心裡不由一喜,感激地偷偷朝明月投去一瞥。
她也覺得自己容顏美麗,可惜出生不好,只能做宮女。若是真能入後宮做個什麼嬪妃,以後再生個一男半女,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好事!
恆昊瞪了秀桐一眼說:「滾一邊去!」
秀桐連連稱謝,收拾起滾落的茶碗,站到一邊去了。
那瑾妃聽到茶碗打落的聲音,忍不住把被子掀開一角偷看,卻不敢為秀桐求情。她怕皇上會把氣撒到她頭上,畢竟這秀桐是她宮裡的,教得不好,不但嬤嬤要被罰,她也要擔責任。
此時見王御醫和明月都為秀桐求情,她知道自己不會被罰,心裡有些高興。可是,聽明月說要皇上將秀桐收進後宮,封嬪封妃,她又滿肚子怒火,恨不得把那小妮子毀容!
這個明月也真是的,不關她的事卻在那多嘴。萬一皇上真看上秀桐,給她封妃,今後一得了勢,這蹄子還不爬到她這個主子頭上拉屎啊!
恆昊嚥下怒火,將龍袍脫下。明月迅速過去接著,說要親自為他清洗。
恆昊溫柔地對她一笑說:「明月,你才剛回來,不要太過勞累。這樣的粗活,交給洗衣房的下人去做就行了。」
見他對明月如此關心,瑾妃再也忍不住,低聲嘟囔了句:「皇上也太偏心了!」
誰料這話被恆昊聽到,回身來問:「你說什麼?」
瑾妃趕緊蒙起被子說:「啊,沒,臣妾什麼都沒說!」
恆昊又想起要看瑾妃的事來,重又坐回床上,對瑾妃說:「朕既來了,又是專門看你的,你就這樣躲著不見朕麼?」
瑾妃仍說:「臣妾面容難堪,怎敢驚駕?皇上,還是等臣妾好了,親自去給皇上謝罪吧。」
恆昊呼出一口氣,心裡十分不滿,又說:「朕連御醫都請來了,你卻一再推脫,是在有意抗旨麼?」
「哎呀,臣妾不敢!」瑾妃聽皇上給她安了個抗旨的罪名,急忙辯解道。
恆昊再也沒有耐心,伸手一把扯開被子!
瑾妃猝不及防,驚叫一聲,本能地用雙手摀住臉。
恆昊捏住她的手,拉下袖子一看,哪裡有什麼又紅又腫,粗如小腿!她那兩條手臂依然光滑如昨,什麼事都沒有!
一股怒火從腳底嗖地竄到頭頂,恆昊又一使勁,把瑾妃的手朝旁邊一掰。
果然,臉上也是好好的,除了驚慌之色,毫無損傷。
「哼!瑾妃,朕待你不薄,你居然也學會了欺君罔上!」恆昊怒哼一聲,拂袖而起,大步走開。
瑾妃見自己裝病被皇上親自拆穿,惹得龍顏大怒,嚇得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床上,大聲喊道:「皇上息怒!臣妾並非有意欺瞞皇上,只因……」
恆昊懶得聽她分辯,對明月道:「明月,我們走!」
王御醫見沒他的事了,也起來要走。
明月本想說幾句話刺激刺激瑾妃,但想想還是算了。於是,她只輕歎一聲,抱著龍袍隨恆昊出去。
瑾妃忙不迭地滾下床,跪在那堆茶渣上,聲嘶力竭地說:「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有意欺瞞你,你別走啊皇上……」
王御醫收好醫箱,好心勸道:「瑾妃娘娘,不管有意無意,對皇上,只能忠心,不能欺瞞!唉,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也走了。
瑾妃頹然坐下,哭得稀里嘩啦。
這次把皇上惹惱了,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她的好日子過。就算她不是皇上最喜歡的女人,但只要皇上肯臨幸她,讓她生個皇子也好!
「嗚嗚嗚,皇上,臣妾錯了,以後再也不裝病了!」她嗚咽著說,心裡攪成一團。
杜有福和秀桐忙過來把她扶起,她卻發狠將他們打開,怒道:「都是你們這兩個廢物!不好好幫我做事,現在鬧成這樣,你們還有臉來巴結我!賓,都給我滾!我不要再看見你們!賓啊——」
兩人尷尬地縮回手,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瑾妃自己坐在那裡傷心地哭泣,哭得心都冷了。
出了清殿,明月想起宮人說過,她仍然是秀官,只能住玉漱館,便問玉漱館在哪。
恆昊覺得奇怪,她在那裡住了兩年,怎會不知?而且,她為什麼要回玉漱館?
「明月,你不記得了?玉漱館可是你進宮以來一直住的地方啊。」恆昊疑惑地問道。
明月心裡一驚,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露餡兒了。
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解釋說:「陛下,明月死了一回,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就連這宮室,也彷彿迷宮一般,我看著好像哪都一樣。」
恆昊心裡一陣難受,便命王御醫給她好好治治。
王御醫說:「這裡風大,還是到寢宮去吧。」
恆昊點點頭說:「嗯,回錦霞宮。」
明月擔心地說:「皇上,太后不是不許明月住那嗎?我怕……」
恆昊沉下臉說:「朕說行就行!走。」
明月滿意地笑了,她開始知道,有時候越是假裝軟弱和退讓,就越能得到想要的。要她回去繼續做秀官,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就該趁著恆昊喜歡她,把想要的都抓在手裡,這樣,她的日子才有保證。
回到錦霞宮,王御醫問了明月的情況,認為她失憶是受刺激和陰氣侵襲所致,只是暫時的。再看了她的舌苔和臉色,又查看了她的手心,發現沒什麼要緊,就說多調養幾日便好,不必擔心。
他本要號脈,無奈明月不肯,說她沒病,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
恆昊深表同情,一直握著明月的手,陪她坐著。等王御醫走後,他便命人準備熱水,說要與明月共浴。
明月一聽,嚇得慌忙拒絕:「不,這樣不好!皇上,你可是九五之尊,明月不過是個秀官。而且,明月才從地宮回來,陰氣過重,恐傷了龍體。還是,還是等過些日子吧。」
恆昊不高興了,說:「那又怎樣!只要朕喜歡,不用在乎這些。朕既是真龍天子,陽氣旺盛,還怕那小小陰氣不成?再說,你陰氣過剩,朕與你同浴,正好陰陽相調,豈不更好?」說著溫柔地攬住明月,要親她的臉頰。
明月想避卻沒避開,被他親了一下,渾身立即起了雞皮疙瘩。
老天!她居然被他親了臉!這還不算,要是他想親嘴,甚至跟她做那種事呢?
「不,皇上!」明月慌亂地去推恆昊說,「還是等過幾天吧,明月累了,想歇息了。」
恆昊很失望,可也體諒她的感受。畢竟從地宮回來,她就一直陪他吃飯喝酒,之後說了半天的話,又跟去看瑾妃,確實累了。
「也罷,來日方長。」他依依不捨地說,「你既不舒服,就快快沐浴歇息吧。朕,明日再來看你。你缺什麼只管說,朕會安排人送來的。」
明月答應著,將他送了出去。
等恆昊走遠,她急急忙忙大踏步回到臥室,準備洗澡。在地宮裡待了那麼久,回來又吃飯喝酒,來回走了許多路,她早就想清清爽爽地洗個澡了。
她將鞋子一甩,叫道:「來人!」
兩個宮女應聲過來伺候,明月說要洗澡,她們就幫她把首飾摘下,髮髻解散。之後,又要幫她脫衣服。
明月卻抓住衣服不讓脫:「等等!」
宮女不解地問:「秀官有何吩咐?」
明月對她們的稱呼很不滿意,她可是穿著貴妃的宮裝被下葬的呢,卻還是被稱為秀官,真是太憋屈了!
可見,這些宮女都是被皇太后交代過的,不會喊她貴妃娘娘。她忽然懷念起剛甦醒的時候,李書揚叫她娘娘,聽著真是舒坦。
「你們,你們還是叫我明月吧。」她想了一會,悶悶不樂地說。
兩個宮女當然不敢,雖然明月還沒有正式被封妃,但秀官都是比她們高級的。不管怎麼說,秀官也是主子,宮女都是奴婢。誰知道秀官以後會不會成為皇上最喜愛的妃子,甚至成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