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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帝王心 文 / 諾紫瞳

    皇帝此前在三告誡系小包子,要麼殺了狼,要麼被狼吃掉,他別無選擇。

    鐵籠子外,他曾經最崇拜的二哥,當今皇上和世勒翌正端起一杯茶優雅地抿一小口。以前他雖然對小包子非常嚴苛,但不至於殘忍。可是自從一個月前他出去一趟後,回來就變了。

    身著黑色滾金龍袍的男子看似悠閒地端著九龍金樽在唇邊細細品,漆黑鳳眸裡有邪異冷酷的隱秘光芒閃爍。

    耳邊是鐵籠裡狼狗呼哧呼哧的喘息,還有小包子無聲無息投過來祈求驚恐的目光。然而,這一切都無法動搖他這樣做的初衷。

    李公公說司馬玉已經派人去給包包送信了。從南笑離開宮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親自把小包子放進圈養著兩隻餓狼狗的鐵籠裡。他坐在沒有溫度的玉石座上,等著該來的那個人出現。

    隨著時間慢慢流失,那兩隻狼狗是越來越餓了——如果她再不來,小包子完全有可能會成為狼狗的盤中餐。

    前段時間,他查清了那一股一直蠢蠢欲動的神秘勢力不是即墨玄,而是原本在守皇陵的和世勒軒……他當然不會在姑息,一杯美酒就把自己的兄長送去見祖宗們了。

    對於一個將來完全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皇位的小孩,一個他潛在敵人的生命,他已不似往昔在乎。親弟弟?在至高無上的權利面前,什麼兄弟情義都是假的。

    但在那兩隻狼狗結束酣睡緩緩朝小包子逼近的時候,高高在上的男子神色裡卻還是有一絲緊張的。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條光華殿通往這兒的小徑。然而那裡一直空無一人。

    她……會來嗎?

    兩隻顯然已經餓壞的狼狗已逼近小包子,一直默默流淚的孩子終於明白誰都救不了他,於是擦乾了淚水,顫巍巍地爬起身拿起手邊的鐵桿,開始了初具稚形的防衛。

    沐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小包子手握鐵桿與狼狗對峙的場面。

    玉座上的男子鳳眸裡一絲亮色一閃,有剎那照亮眼底的陰霾妖異,只是一瞬,又恢復如初。他看一眼被沐離丟到腳下守宮門的侍衛,神色平靜,仿若早已料到一般:「王姐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沐離手執雙劍,不緊緊盯著和世勒翌看了片刻後,也不行禮,逕直奔向鐵籠。手起劍落,劈斷拴著籠門的鐵鏈,推開進去。

    「王姐,你來了!」

    籠中,六歲的孩童像個大人一般尋常的問候,冷定絲毫不見驚慌之色。

    身後,啷當聲起。

    「皇上這是想把我也餵了你的愛犬?」沐離並不回頭,只是仗劍把小包子護在背後,冷冷道。

    和世勒翌恍若未聞,抖抖袖子,轉身離去。

    「皇上,你……」

    沐離氣的說不出話來。

    狼狗畏懼她手中泛著寒光的利劍,前爪撐直了卻不敢攻擊,似乎是拼忍耐力。

    然而沐離可沒那種耐心。

    也不見她做什麼動作,右手中的長劍只是輕輕一揮。只一劍就斬斷了兩隻狼狗的腦袋。當兩顆狗腦袋骨碌碌掉在地上,血還在噴灑的時候,原本跟著和世勒翌離開的李公公去而復返。

    見到那兩具沒了腦袋的狗屍體,李公公幾不可覺地打了個冷顫,為那個早就想到這個結局的男子心寒。連全心幫助他的親姐姐都要算計,還有什麼事情他做不來?

    然而他只是一個太監,即便知曉所有內情,亦只能爛在肚子裡。

    「大公主,奴才……得罪了。」李公公聲音輕顫,對於籠中女子的本事他自是知道。但他更清楚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武宗帝,因此儘管他再畏懼沐離的能力。然而身為奴才,遵命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隨著李公公的手勢,小徑上有一隊錦衣衛踏著整齊而強健有力的步伐而來,在他身後站定。

    小包子呔地一聲大喊,像個小衛士一般從沐離背後蹦出來:「李公公,本皇子在這裡,你是想造反?」小包子一向甚的和世勒翌的寵愛,雖然這一個月來他對自己的態度變的很奇怪,但小包子明白這所有作為都是因為他想盡快培養自己當皇帝。

    當然,除了今天他突然命人把自己丟進狼狗籠裡,不過小包子認為和世勒翌不會真的讓自己有事。說到底,自己可是皇上貨真價實的親弟弟,他再變還真的能要自己的命?

    答案是不會。

    於是小包子的威風回來了。

    然而這次李公公沒有像往常那樣趨前示弱,而是不卑不亢地回道:「十五爺恕罪。」

    沐離苦笑,看看手中猶自還在滴血的寶劍:原來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他一直在等的就算這一刻!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輕易就中了和世勒翌的圈套!看著那消失在遠處的背影,她丟下手中雙劍,輕歎:「李公公,好好照顧皇上。」

    李公公躬身對著地面的眼微微一動,蠕動嘴唇似乎有什麼話在那一瞬間就要脫口而出,卻終究只是恭恭敬敬地愈加伏低了身子道:「姑娘可以反抗也可以拒絕,但姑娘的長公主名號皇上還是會為你扶正的。」

    扶正?

    沐離愣了愣,再次看向和世勒翌消失的方向:這次他是想來真的?他想要的自己的命?只是人都死了,名號那些虛名又有什麼用?如果她介意身份這個東西,當初就不用跟隨即墨拓去學做生意了。

    再次苦笑,和世勒翌已經不是那個會靦腆地喚她大姐的男孩了。他的身上終究還是流淌著屬於和世勒湛殘忍無情自私的血,自己的結局終究——還是被母親料中了。

    想起那個至死不肯進皇宮的女子,想起她臨死拚力要求自己不能進宮,忽地淚盈眼眶……

    仰首不讓淚水流下,她淡淡問道:「皇上給我安上的是什麼罪名?」

    小包子轉動漂亮卻髒兮兮的大腦袋,不解地看著沐離:「大姐,皇帝哥哥要殺你?」雖然他年紀小,但在以前的皇后那裡,他葷腥不忌看遍了歷代後宮的皇權爭鬥戲碼。因此他對於今日這場景並不陌生,只是不明白眼前女子為自己的二哥做了那麼多事,為什麼會這樣?

    李公公聞言,偷眼瞥了一下那兩個狼狗腦袋,囁嚅著說不出話。

    沐離摸摸小包子的頭,道:「李公公,想讓我束手就擒,最好說明白些,否則為了小包子,我會出宮而去,也許還會因此糾集我的人馬與新帝為敵……這些,想必皇上應該都料到了。所以,你還是直說了。」

    李公公臉色一變,舉袖抹額,慌忙躬身進了鐵籠,在沐離面前匍匐而跪:「長公主聰慧,皇上只是要幫他你演一場戲……」

    沐離冷冷一笑,不耐煩地打斷他道:「別岔開話題,說,給我安的是什麼罪名?」

    李公公幾乎全身都貼在地上了,以極低的聲音道:「長公主擅闖皇刑院殺了皇上最忠心的兩位愛臣……」

    「哈哈哈哈……哈哈!」剛聽到這裡沐離就忍不住放聲大笑,直笑的扶著鐵籠直不起身來。而後,她一手牽起小包子的手,冷冷看了一眼李公公,道,「小寶,我們走。」

    李公公聞言,身顫如篩糠,磕頭如雞啄米:「長公主若是現在出了宮,不僅是老奴項上人頭不保。只怕是所有和公主有關的人等都逃脫不了干係。如今的皇上不比當初,想得到的人事他不惜動用所有手段都要得到。」

    沐離腳步一滯,回頭:「皇上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李公公想了想,小心回道:「稟公主,月前皇上曾經微服出去過一次,好像皇后也跟去了,不過他們是一前一後分開走的。據說皇后是接到了一個什麼消息才離開,但是皇上卻是先離開王都的,至於他們去做了什麼奴才不知。但是皇上回來後關在密室裡十天九夜,命人不許打擾,出來後就變成這樣了。」

    「皇后呢?」沐離亦覺得蹊蹺,只是那時她被和世勒翌派到遙遠的中州去拿貨。當時她就奇怪,和世勒翌從來不干涉生意上的事情,而且這次進貨只需要陰離落去便足以,他卻指定要她一起去,說是貨款太多,對陰離落不放心,他以前為什麼就那麼放心?還有司馬玉,這多事之秋,她一定不會甘心蟄伏。

    李公公舉袖擦著額頭不停滾落的汗珠,看看鐵籠外面色森然的錦衣衛,抬手示意他們退到遠處去。這才回頭繼續跪伏:「皇后和皇上倒是一起回來的,也是一樣,回來後就關在東宮,據說現在東宮還不被允許出入。」

    都是回來後閉關,他們月前到底是去哪裡了?

    沐離沉吟著,看一眼趴在地上像一攤無骨軟肉的李公公,淡淡道:「帶路。」

    李公公身子一震,顯然是大為欣喜,立馬像打了雞血忙跳起來,衝到前頭帶路:「長公主,請!」

    小包子仰頭,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問沐離:「大姐,我們去哪裡?」

    沐離愛憐地伸手捻去粘在他發上的髒東西:「不管去哪裡,姐姐都和小寶在一起,小寶怕不怕?」

    「不怕!」孩童響亮稚氣的聲音響徹皇宮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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