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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還好 文 / 諾紫瞳

    除了武振庭外,在場眾人都清楚那個坐在皇位上的人安的是什麼心。抑或武振庭也知道……

    「既然知道是我,尊駕該知道與我為敵會是什麼後果?」不管炎月是什麼身份,在即墨玄的轄地,武振庭自信還是有保障的,當下語氣不自覺透露出一股傲然,「我喜好結交朋友,公子若是不嫌棄,以後到王都來,振庭願略盡地主之誼。」

    這是赤果果的拉攏。

    想是武振庭常年在外經商,不知道這位鼎鼎大名的月公子早已取代即墨玄成為帝辛萬千少女夢中情人。更不知道武宗帝曾經在醉軒樓宴請面前的月公子。

    ——在王都的炎月,著實輪不到武振庭盡什麼地主之誼。

    李公公自然是知道炎月的身份,但他絕不敢對武振庭透露隻言片語。他可不認為即墨玄現在沒動他就安全了,能從並肩王的封地上全身而退是他彼時最大的願望。

    果然,炎月一臉春風細雨地安撫著藍筱依急躁的情緒,對武振庭示好的言語宛若耳邊風。

    武振庭呼吸一滯,兩天前他知道自己的愛子在即墨玄的轄地內喪命的時候,他幾乎當場昏厥。拼著一條老命不要,他日夜兼程從中州的原材料地趕來,他兒子的命,必須以血來還。即便他非常清楚即墨玄的強大,亦不惜動用家族辛辛苦苦在朝堂上積累下的所有

    資本來博。

    白衣男子不經意間掃視過來的眼神是悲憫天下俯瞰蒼生的——擁有這種眼神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對方舉手投足間散發的氣場不僅是以強大來形容,那是一種完全超越塵世的風華,無人能及。

    然而失去愛子的痛,不可能因為對炎月身份的忌諱而有所收斂,武振庭充滿紅血絲的眼漸漸竭斯底裡起來,天性中的強悍讓他勢必會以玉石俱焚的心態來發動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

    ———他是這麼想的,卻未必能實施。

    一聲清越的笑從即墨玄的口中溢出,接著是他溫謹的言語:「武家主遠道而來,時已正午,玄在內院備好酒菜,走,走,大家先去用膳,有話咱們席間詳談亦可。有請!」

    這彬彬有禮的提議及時地化解了武振庭因為炎月的怠慢而蓄起的幾乎失去理智的憤怒,給了他一個極好的台階下。一個商人能擁有今天足以影響朝堂決斷的位置,可見他自有獨到之處。

    若不是愛子慘死,他亦不會如此失控。他是一個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人,只要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忍一時之氣不算什麼。於是,他極快整理好自己快要脫韁的情緒。

    這時,李公公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武家主,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這並肩王爺的品性你該清楚,而且他才是主人,現在不是

    你對一個陌生人斤斤計較的時候。」

    即墨玄為人跋扈行事乖張,一向是個有理沒理都不饒人的主。如今能如此禮遇他,自是給足了他面子,這一點不用李公公提醒,武振庭作為一個成功商人的頭腦亦是能體會到的。

    武振庭不再管炎月,抬手對即墨玄道:「王爺,請!」

    包包看著眾人從她面前魚貫而出,朝飯廳走去。即墨玄與武振庭並排而行,他的身材頎長,比武振庭足足高出大半個頭,說話的時候他得略略望著腰,斂眸垂眉的模樣甚為文雅得體——這樣的他,包包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知為何,她見不得他忍讓著向別人低頭的模樣。總覺得即墨玄就該是紅衣媚艷驕狂不羈的——那樣的他才是他。

    腦海裡忽地想起一句話:如果愛讓一個優秀出色的男人或者是女人變得卑微渺小,那只能說明他(她)太愛對方,而對方卻不適合他(她)——是她讓他成了這個樣子!

    她不適合他!

    這一瞬間的認知,幾乎擊潰了包包所有的堅強。

    世上最痛的事情不是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不是你愛上了不愛你的人;也不是什麼近在咫尺他不知道你愛他,更不是什麼相愛的人無法相守。而是你愛他,他也愛你,可有一天你卻突然發現自己成了他的累贅,他的負擔。

    包包

    正自怔忪著,抬頭卻忽然看到了炎月正默默地看著她,那目光像是看透了她的前世今生。

    宛如脫光了身體大白與人前……沒有任何**可言,縱然深知面前是關心自己的人,胃仍舊抽了好幾下,一股腥甜之味湧上喉頭,她強迫自己嚥了回去。

    包包一把抓住藍筱依的胳膊:「依兒,我扶你回房去。」

    藍筱依看看她道:「炎月剛對你用了隱身咒,你沒有感覺到不舒服?」記得她有一次被炎月用隱身咒困在一個空間內,全身酸麻了好幾天。

    包包愣了愣,方才把注意力太過集中在即墨玄的身上,沒有注意到武振庭他們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沒有人看她一眼,彷如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原來是炎月給她用了隱身咒。

    難怪連即墨玄都沒有發現她……

    有人推了推她的胳膊。

    炎月正滿眼擔心地看著她:「小軒,你可還好?」

    可還好?

    她自己也不知道。

    即墨玄陪武振庭去了,他有他必須面對的問題,他有保護西南一方百姓的責任,他有軍隊要供養,他不能為了一個包包讓原本富足安逸的西南再次陷入戰亂———他永遠不可能只屬於她!

    或許他願意為了她背棄一切,可十年以,二十年以後,他一定會鬱鬱寡歡抑或會怪她——他不是一個平凡的

    男子,而她卻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包包眨眨眼,全力把眼中的水漬收起,道:「月哥哥是問我恢復力氣了沒?」

    炎月也不點明,他目光一閃,作勢摸一下她的脈門,點點頭:「暫時應該沒事了。」說著,順手牽了包包的手就往客房走。

    藍筱依快步跟上,笑嘻嘻地鑽到包包和炎月的中間,不著痕跡地拉開了他二人相牽的手,她看看包包再看看炎月,雙手不自覺地纏上了炎月的手臂,像在宣示著主權。

    包包黯然喟歎,依兒,早點醒悟吧,他們這樣的男子不是我們這樣的女子能奢望的。她的傷已經生成,只期望藍筱依不要再被傷害。

    包包道:「月哥哥,我能問下……能保證我不是你的親妹妹麼?」

    炎月隔著藍筱依看一眼她,笑了:「我保證你不是。」

    藍筱依把腦袋往炎月的臂膀上蹭了蹭,一雙大眼水汪汪地斜睨著包包,眼裡清晰地透露出「此人是我的」信息。

    炎月看了掛在手臂上的藍筱依一眼,手忽然甩開她,並越過藍筱依,想要來牽包包的手。

    碰觸到他的手,包包竟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炎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藍筱依興奮地看著她。

    看樣子她完蛋了,現在習慣了即墨玄,居然連炎月這樣俊逸非凡的男子觸碰都讓她

    感到不適應。

    包包又大大方方地把手放進了炎月的手中,故意忽略了藍筱依瞬間瞪大的雙眼和那漲紅的小圓臉。

    炎月在包包的手心上比劃著,可他不知她不認識字。只他微涼的指尖透過移動,忽然有一種奇異而又熟悉的酥麻感覺,就像他曾經這麼做過很多次……

    包包縮回了手:「月哥哥,我不認識字。」

    藍筱依快步趕上來,從包包與炎月中間擠過去,氣呼呼地道:「有話不能用嘴巴說嗎?鬼鬼祟祟的很好玩嗎?哼哼!」

    炎月含笑望著她大力甩動雙臂卻走的很小步的背影。

    包包這才發現炎月今日的頭髮竟也像即墨玄一般披著,些許散落在肩上,順滑如絲,直達腰際。炙熱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無端被變化成涼涼的光華。

    而白衣男子的容顏溫潤如玉,他雖是溫和縱容的表情,卻令人有恍如隔著紅塵之外的縹緲,難以接近的脫塵。

    「月哥哥,我覺得我認識你很久很久了。」一時迷夢,包包竟把心底壓抑已久的迷惑說出口了。

    藍筱依忽地回身殺過來,一把將炎月拉走。還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包包,這個借口好爛!」

    借口?

    包包很想告訴籃筱依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炎月就有的感覺,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來。

    炎月忽地回

    首,好看的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那一刻正午的陽光褪去顏色,只剩下他容顏如花。

    包包呆了呆,半響動彈不得。

    「依兒,這麼心急想丟下我,是要去圓房麼?」她理了理心緒,大聲嚷嚷著追上去,一把摟住藍筱依的肩頭,打趣起了她。

    藍筱依又被她氣的面紅耳赤,但知道她現在的身子太羸弱了。因此藍筱依知道她是故意氣自己的,卻也無可奈何。

    回到客房的時候案上早就擺好了飯菜。

    午膳過後,炎月開始一如既往的打坐。

    這樣,包包和藍筱依便開始了大眼的兩兩對視。

    好無趣。

    藍筱依看一眼炎月,朝外面努努嘴。

    包包搖頭。

    又沉默了好一會,藍筱依不死心地湊近:「包包,你真的不想知道即墨玄現在在幹嘛?」

    包包還未回答,長廊上便響起了齊整有序的步伐聲。

    像是一隊訓練有素的軍士。

    藍筱依的第一反應就是衝到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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