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她是後來才知情,而那件事——北辰晏菲的眸光又是複雜的盯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少許才憤恨的扔了長劍,氣得轉過身去。
「我低估容修了,他當年既可以見死不救,如今同樣的事情做來想來也並不難!」北辰晏菲道,卻沒有人答她的話,而她似乎也並不需要任何人回答她。
少許她才又回過身來,望向夢羽嫣:「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你可以再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
夢羽嫣聞言微挑秀眉,知道北辰晏菲是在猶豫。就算她再狠毒無情,也不想腹背受敵,在這種時候與南朝結怨。
想了下,夢羽嫣開口:「你可以派人送他去南朝公主那裡,短時間內不讓他離開西國便是——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梨落此時人已經在回錦堂的路上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花韻會去告密。說不定等你的願望達成,梨落又是另一番景況了,而他是梨落的生死之交,死都不可能背叛梨落。你留著他,將來說不定你們還是同盟關係!」
夢羽嫣此言一出,又是引起幾人的驚異。
「嫂子,你——原來你早安排好了一切!」花韻突然想起身後的花梨,雖然不知道夢羽嫣是如何安排的,但想來她來的時候已經幫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心生佩服的同時,卻也放心不下她。
她如今是打算隨北辰晏菲進宮嗎?但是她既能在不知不覺中運籌帷幄,那麼她進宮應該有她的謀算吧!
北辰晏菲望了夢羽嫣好一會兒才開口:「非,讓人將那小子送去南朝公主那裡吧!」
「嫂子!」
「你要相信你大哥沒有看錯人!你也知道,你留在這裡不但幫不了我,反而還多浪費一條人命!」夢羽嫣在花韻欲說什麼時抬手打斷他的話,清靈的眸子深看了他一眼。
花韻聞言一震,接收到她的眸光,掙扎了好一會而。
是啊,他武功沒有她高,留下來恐怕也是連累她,而方纔她似乎說想去皇宮……少許,花韻看了夢羽嫣最後一眼,才毅然的轉身離去。
沒有人注意在那名叫做非的中年男子帶著花韻出去時,眸光在夢羽嫣的臉上快速掠過,無數複雜轉瞬即逝。
直到最後屋裡只剩下夢羽嫣與北辰晏菲二人,北辰晏菲深看著夢羽嫣,眸色冷凝浮現一抹殺意:「你覺得我應該留你這麼個威脅在身邊嗎?」
卻沒有想到夢羽嫣只是生死無謂的一攤雙手,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在北辰晏菲以為她有恃無恐,故而才故意不將她放在眼裡時,夢羽嫣說:「在我死之前,可以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吧!讓我死也當個明白鬼吧!」
這話反而讓北辰晏菲詫異,探究的看了夢羽嫣一眼方開口:「你不是算無一漏,以為我不敢殺你嗎!而且落兒要是真在乎你,又怎會在這個時候回錦堂!」
「不敢殺我?這話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是剛才那位大叔說的啊!我既然來了,就已經做好了留下的準備,只要梨落安全回到錦堂,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夢羽嫣輕歎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看的北辰晏菲更是詫異:「你的意思是,你明知道這裡有危險之所以過來,便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好讓梨落安然離開!」說著,北辰晏菲的眸子裡精光一閃。
而後看夢羽嫣不置可否的表情,北辰晏菲心裡感覺微妙,繼而眸光複雜的看了夢羽嫣好一會兒,突然輕輕一擊掌。
繼而,夢羽嫣聽見一陣機簧發動的聲音,北辰晏菲身後的牆面突然一個反轉。一群侍衛打扮的人從北辰晏菲身後移開的牆裡魚貫走了出來,瞬間將夢羽嫣包圍在中間。
只聽北辰晏菲下令道:「將她帶回西坤宮!」
「皇后娘娘,是否要用藥物控制?」其中一個侍衛領命上前,恭敬的問北辰晏菲。
夢羽嫣聽得心頭一跳,她今天有兩手準備。一手是與北辰晏菲進宮,那麼就暫時相安無事,一手則是她袖子裡的震天雷,如果被逼到絕路,為了北辰梨落,為了她與北辰梨落的孩子。她不得不拼出一條血路,哪怕將來北辰梨落會怪她……只要他能夠安好,所有的一切孽債,她不怕一個人背負!
北辰晏菲眼神複雜的望了夢羽嫣好一會兒,最後眸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想起方才非的話,最終轉過身道:「暫且帶回去吧!」
夢羽嫣這才輸了口氣,如果有選擇,她也不想走最後一條路!
心中同樣也希望北辰晏菲的顧忌是因為真的心疼北辰梨落這個親生兒子,而不參雜其他的利用因素。
「既然伯母不願意說,那就哪天想說的時候說吧!」夢羽嫣笑,配合的站了起來,主動邁起了步子。
花梨苑——
北辰梨落一安排好皇宮那邊的事宜,就回了花梨苑,可是一推開門卻發現夢羽嫣居然不在,頓時心慌了。
他是從另一條暗道回的花梨苑,所以苑裡並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行蹤。
心裡焦急間,北辰梨落折身出了房間,可是房門方打開,卻見花梨站在門口,頓時變了臉色:「你是怎麼進來的,羽嫣呢?」
乍見北辰梨落,花梨心裡剛剛升起幾分歡喜,但見他冷漠的語氣還有沉鬱的神色,瞬間入墜冰窖。
「她已經走了!」花梨道,哀怨的看著北辰梨落。
北辰梨落聞言心頭巨震,瞬間感覺手腳冰冷異常:「你胡說什麼?是不是你又私自做了什麼,你把她怎麼樣了?」
花梨聽著北辰梨落的話,感覺彷彿有刀子在割據自己的心房,頓時心口堵了一股氣,不發不快,怒道:「是,我跟她說其實你早就是我的入幕之賓,而如今我還有了你的孩子,把她氣得傷心欲絕,她哪裡還會留在這裡?」
北辰梨落聽這話,一愣,這還是花梨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感情。但是她說她氣走了夢羽嫣?還有什麼孩子?北辰梨落只覺可笑,心裡預料他不在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夢羽嫣也絕不可能因為這事情被氣走。
她那樣一個傻姑娘,哪怕相信他背叛了他,如今形勢凶險,恐怕也是會顧忌他的安危而忍著吧!
「你胡說也得打個草稿,羽嫣自己醫術高超,你是不是有孕,她還不知道!」北辰梨落冷笑,拳頭捏緊,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花梨,他早就一拳揍過去了。
花梨聞言淒然一笑,而後突然伸出手向北辰梨落攤開:「她走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了我,還說祝你我白頭到老!」
北辰梨落本來還不相信,但看花梨手上墜飾,頓時臉色劇變,一把奪過。
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梨花墜飾,這東西跟了他二十幾年,當初是他親自給夢羽嫣戴上的,他怎麼可能會認錯。
「說,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北辰梨落直覺夢羽嫣出了什麼事,一把霍住花梨的皓腕,逼視著她的眼睛。
花梨突然覺得一向溫柔的北辰梨落突然陰沉的讓她陌生,心裡的疼痛已經超過手腕上傳來幾欲斷骨的疼痛,她哀戚的笑著:「你就不問問我和孩子嗎?」
北辰梨落聞言,心頭一把怒火直升,一把就推開了要撲進他懷裡的花梨斥道:「我不管你的孩子是怎麼來的,與我無關,我自己做過什麼,我難道不知道!說,你究竟把羽嫣怎麼樣了?」
花梨只覺自己的心支離破碎,就算她真的有了孩子,就算與他無關,他們好歹也相交多年。他就不問問她怎麼回事,就一心只想著那個夢羽嫣。
心裡頓時愛恨交織,貝齒咬著朱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北辰梨落都是那樣灼灼的鄙視著她。而後見北辰梨落問不出她的話,轉身欲走,花梨心裡天人交戰間,才趕忙鬆了口在他身後叫道:「我恨她,她一來,你幾次為他亂了分寸?所以我和苑裡的姐妹合謀弄暈了她,將她送回了錦堂,還有半天,恐怕她就要到錦王那裡了。我聽南朝人說,她本是錦王的王妃!錦王可也是對她情深如斯!」
北辰梨落聽見這話猛然回過頭來,同時金劍離腰直逼花梨的頸項。望著她的眸子裡,滿是痛色:「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討厭她!我只是愛你而已!花落,為了這麼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女人,你就要殺了我嗎?」花梨倔強的望著脖頸間的金劍,滿目淒楚。
北辰梨落望了花梨好一會兒,最終道:「你以為你送走她,我就會愛你?以前不會,將來更不會,我告訴你。我們之間的感情你不會明白,但你只需知道一點,這世上無她便無我!看在這些年的交情,我不殺你,希望你好自為之,而花梨苑……我不會再回來,你也是時候疏散姐妹們離開了!」
說完北辰梨落收劍回腰,決然的轉過身,就要立開。
「為什麼?她究竟哪裡好?」花梨望著北辰梨落立開的背影,急問,眼裡已然滑落。而其實如今,在夢羽嫣找上她幫忙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只是,只是沒有聽他親口說出來,她不甘心,不死心!
北辰梨落聽見身後淒苦的聲音,心裡劃過幾分不忍,不管怎樣,這麼些年,他是已經將她當親姐般看待了,又怎能生出男女情意?而夢羽嫣——
「為什麼?命中注定吧!命中注定,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注定淪陷!」北辰梨落道,語氣裡悵然裹著甜蜜,而後毅然的拾步離去,再也沒有回頭看花梨一眼。
渝西城——
渝西城的城樓上,立著兩抹頎長的身影,觀望著遠方金色的黃土。
時值春末,氣候轉暖,空氣裡也多了幾分灰塵的味道。
「北辰來信了,那邊事情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南宮無離開口,聲音依舊清澈,鳳眸裡的光澤也恢復了初時的清澤。
南宮無棄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望向遠方的沙漠,沒有回應。
對於南宮無棄的不理不睬,南宮無離這段時間以來基本上已經習慣,這是從那日上官雨煙殺了敵國將領之後迄今的事情。
「這裡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外戰將捷,今日咱們不妨開誠佈公的談談!」少許南宮無離又說。
聞言,南宮無棄這才有了一絲興趣的轉眸看他:「二王嫂最近可好?」
南宮無離鳳眸裡波光一閃,回望南宮無棄:「她很好,你要與我談嫣兒嗎?也好!」
「不知道她如果知道她的姐妹因為你的袖手旁觀而死後,會是什麼表情!」南宮無棄不無譏誚的開口。
南宮無離眸色一變,繼而深望了南宮無棄一眼:「需要交代的是我,而非三弟你,三弟此言會讓王兄錯以為你很在意上官雨煙!」
南宮無棄不置可否的一笑:「王弟還一直以為二王兄你無慾無求,卻原來對感情之事看得這般透徹!」
這是不否認他在意上官雨煙?南宮無離望了南宮無棄不無嘲諷的側顏一會兒開口:「感情之事很難說,不過天下若能因此安定,想來她們姐妹也都能高興!此次戰士結束之後,王兄力保王弟你為西王統御一方天下如何?留在這片土地,也全了你一番情意!」
南宮無棄猛然變了神色,不無憤恨的轉瞪南宮無離:「西王?那二皇兄你呢?還有這麼多年立下赫赫戰功的北辰呢?」
「三皇弟你何必明知故問,王兄也只是想天下太平而已,別無他求!」南宮無離沉了眸色望著他道。
「別無他求?如果我說不止西國,而是這萬里江山與期望的美人,你願意給我哪個?你能夠袖手捨棄哪個?」南宮無棄突然問。
南宮無離微皺了俊眉,沒有立即回答。
「你喜歡她嗎?可是你別忘記,當初是你親手推開了她,若不是我出手,這世上哪裡還有她!」許久,南宮無離說。
「那又如何,我在她活著的時候後悔了,而皇兄你可是眼睜睜的親手葬送了她!」南宮無棄說,眸光望著遠方,多了幾分悵然的幽遠之色,其間一抹惋惜與痛色一閃即逝。
這無疑是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南宮無離心裡不無詫異,一時突然不知如何回答。眼前浮現那張精緻的容顏巧笑倩兮、暖眸生輝的樣子,心頭驀然襲上疼痛之感。
同時覺得南宮無棄話裡的意思似乎並不如表面那樣簡單,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劃過心頭,但是那感覺過的太快,快的他來不及捉住就已經散去。
「這樣吧,你只要放北辰安然去過他想過的生活,我便不爭不奪,這個交易划算吧!」少許南宮無棄突然歎了口氣笑道,那一笑如曇花乍現,瞬間芳華,稀世獨絕。
南宮無離不由得一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鳳眸微瞇隱有鋒芒閃現。還有南宮無棄那表情,為何他突然覺得不認識這個三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