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羽嫣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眸光一閃,就在北辰梨落懷裡轉過頭去。
在他驚詫的時候,向後一指他手裡的紅棗道:「我想喝紅棗湯,這醜媳婦不吃飽了可沒有力氣去見未來婆母啊!」
「紅棗?」北辰梨落乍聽這話,有點不解。之前就有發現她買的東西有酸棗味,只是以為她一個人待著無聊,所以出去買零嘴兒的.
聽見身後北辰梨落的聲音,夢羽嫣不回頭都能猜到他現在的表情。心裡甜蜜愛憐的同時,又夾雜著漸漸濃烈的擔憂。
但想起上官榮澤後來告訴她的,當年良王其實本是一個賢能的好親王。後來之所以造反,全是北辰晏菲的蠱惑。
目前北辰梨落說見到了他的娘親,如果那個人不是北辰晏菲。那她便可以鬆口氣,而如果那個人是北辰晏菲……她要如何說他母親的不是?
還有,他尋了那麼多年沒有音訊,為何他的生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太多的疑問,只因那個人是北辰梨落最親的人,夢羽嫣一時也不好說什麼。一切只有先壓下,待見過他母親後看看是何情況再斟酌著如何跟北辰梨落說這件事吧!
看著夢羽嫣有些不自然的步子,北辰梨落終於明白過來。突然俊顏上一燙,趕上了夢羽嫣,摟著她的纖腰愧疚的開口:「對不起羽嫣,我不知道,所以昨天……」
本來有心事的夢羽嫣一聽北辰梨落這話,羞窘的輕捶了下身側他的胸膛,嬌嗔道:「我沒事……還不快去煮湯!」
「是,夫人!」北辰梨落見此輕笑,要將夢羽嫣小心翼翼當重病號的扶進屋內。
「我想在外面看看風景,暫時不進屋了,順便感受一下你的生活!」夢羽嫣卻笑著道,推了下北辰梨落。
北辰梨落聞言也沒有再堅持送夢羽嫣進屋,體貼的進屋搬了一張籐椅出來放在門外的走廊下,讓夢羽嫣坐上才折身去了廚房,儼然一副心甘情願的妻奴樣。
夢羽嫣坐在走廊下,看著北辰梨落離去的頎長背影,廊外的梨花落下,跌在他如墨的發間,他仿若未覺。
夢羽嫣心裡情緒複雜難解,不禁自問,如果北辰梨落的母親別有居心。北辰梨落當真受不了母親的壓力,而後又因為南宮無離懷疑的雙重壓力走上那條路,她該怎麼辦?
眼前依舊是他繾綣的笑顏,他的溫言軟語猶在耳邊……夢羽嫣深吸了口氣,感覺一片花瓣拂過臉龐,那一絲清涼意便喚她幾分清明心。
最後,夢羽嫣唇瓣微彎,她會怎麼辦?她的答案不是早就有了嗎!
到這裡,夢羽嫣也鬆了口氣,看著廊外樓下的梨花樹,感受春風徐徐的隨和。而後餘光處一抹鮮紅隱現,夢羽嫣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見遠處正慢慢走來之人的臉,和她臉上的神色不禁又歎息,有些人還真是想不開啊!
「無痕公子好生愜意啊!」人還未至,遠遠的,花梨冷嘲熱諷的聲音便傳來。
夢羽嫣抬眸輕耽了她一眼,輕淺一笑,不置可否:「花姐姐這是想無痕了,所以過來看無痕的嗎?」
花梨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瞬變,突然就冷然的道:「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花梨苑,你留在這裡只會傷害花落!你知道現在樓裡都在怎麼傳言花落嗎?你想讓他無法在天地立足嗎?」
花梨一連番的大罪扣下來,本以為夢羽嫣會有所動容,卻沒有想到她居然絲毫不見愧疚之色。還挑眉看她,那眼神分明在說:你請繼續罵!
「我不防告訴你,他是個做大事的人,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付出了無數的心血。你要是真的喜歡他的話,就為他想一想,別毀了他!」
「誰說我喜歡他的?」夢羽嫣聽到這裡滿是詫異的望向花梨,好像她聽說了一個驚人的謊言般。
「你——」花梨一時怔住,臉色突然氣的有些發白。
「喜歡怎足矣表達我的心意,我是愛他!」夢羽嫣突然又笑得春風滿面的樣子,又看花梨變了臉色。
花梨錯愕的看著眼前笑顏不輸廊外梨花的夢羽嫣,一時有些語塞。深吸了口氣後,方又開口:「既然如此,你更應該為他考慮!」
「有你們這麼多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己,還需要無痕考慮什麼?」夢羽嫣笑,換了個姿勢,一隻纖手支著頭,斜看著眼前的花梨。姿態隨意慵懶,清絕中平生幾分嫵媚之色。
看得花梨一愣,又是咬牙切齒還不得不承認這個小白臉果然有幾分魅惑的功夫。也不得不承認,這小白臉的氣韻樓裡還真沒有姑娘比得上。甚至那種清靈的氣質仿若這一樹的梨花般,冰清玉潔。
更錯覺,自己說的那一系列的話不是在為花落抱不平,反而是在褻瀆二人超脫世俗的感情般。而一想他那滿不在乎的話,說到其他的女人,哪裡有半點對北辰梨落的緊張。愛一個人哪能不嫉妒?也只當她口裡的愛是心口胡扯罷了,也不知道私底下又對北辰梨落胡扯了多少遍。
「你——你這是愛他嗎?你認識他才多久?知道什麼是愛?」
「姐姐知道什麼是愛?」夢羽嫣不答反問,然後一副洗耳恭聽的坐正了幾分,纖指把玩著耳際一縷髮絲,唇瓣微勾,邪邪曖昧的看著花梨。
花梨被她那眼神看的心頭莫名的一跳,只因,那瞬間流光溢彩的眸子讓她錯覺看見了某人。咬了咬牙,花梨抱著一分豁出去的心態直直的望著眼前的夢羽嫣。
「昨天他讓我去領三倍的懲罰,結果我卻完好無損的站在你面前,你不覺得奇怪嗎?」花梨見夢羽嫣聽了她這話,終於眨了下眼睛露出幾分好奇的神色看她。心裡一喜,只要她能用心聽她的話,就好辦。
殊不知夢羽嫣確實是好奇:卻是好奇花梨要怎麼編織一段關於愛情的故事,讓她對北辰梨落知難而退。
「那是因為花落根本顧念舊情,捨不得傷我。我想,你們應該之前就認識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蠱惑了他,但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哪怕一時迷戀於你,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
「他給過你承諾?」夢羽嫣聞言微挑眉看花梨,花梨被夢羽嫣清亮的眼神一看,心裡一陣發虛。但既然話已經出口,沒有理由扯了一半就不扯的。
便堅定的點了頭:「我認識他六年,六年前你恐怕還在吃奶——」
「噗,你家的孩子過了三歲還在吃奶嗎?」夢羽嫣聞言突然輕笑出聲,笑得很沒正經。
花梨算是再三領教了眼前人的厚顏無恥,以及七扯八拉轉移話題的功夫,銀牙咬的咯崩直響,只當夢羽嫣是想心虛故意岔開話題。而她當然不能如她的願,又說:「我家的孩子幾歲斷奶,以後還得問花落,我們早說過生死與共!」
問你妹,夢羽嫣不禁微凝了眼色,她之前的話還好說。可是花梨這可是公然語淫污蔑她的梨落——她的梨落,一想到這個稱呼,夢羽嫣心裡不禁對自己點頭。
污蔑,她明白他是什麼人也就算了,可這女人居然當著她的面公然語淫,而不是意淫了。
菜園子家的母夜叉還和梁山其他好漢也一起拜把子的呢,也說了生死與共。這女的居然想和她的梨落生小孩!
眼見夢羽嫣收斂了幾分笑意,花梨以為自己說的話起了成效。正待再接再厲,卻見夢羽嫣突然又笑了。
在花梨詫異的時候,夢羽嫣突然在她的面前站了起來,出其不意的傾身靠近她。臉幾乎貼到她的臉,一手扶住她的腰際。花梨一時驚怒交加,方要出手。夢羽嫣的另一隻手卻勾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吹著熱氣道:
「姐姐你早說嘛,原來是一家人啊,既然你與落有約,而我與落也早已不分彼此。那麼……你有一半不也是屬於我的了!太好了,自從見姐姐第一面,無痕早就想一親芳澤……」
花梨是什麼人,妓院老鴇!而今天居然被一個她鄙視的小白臉給調戲了,還是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語。一時驚的忘了反應,等她反應過來,驚覺夢羽嫣的唇似乎都貼到了她的頰上,頓時香氣拂面。
花梨難得的臉頰燥紅,那氣息盡隱約好似北辰梨落身上的香氣……是因為他們親密久了,所以體味相融嗎?
花梨一時心痛難擋,一臉羞憤的就揮手向夢羽嫣。夢羽嫣早料到她會發怒,早一步臉一仰,而後一個轉身到了花梨的身後,側身間還抹了把花梨的俏臉。
「你,你個無恥之徒!」一掌揮空,花梨氣惱更甚,帶著勁力的掌風再次揮出。
可是讓她驚訝的是,眼前的夢羽嫣看起來分明身形都沒有動,甚至力氣都沒有花的樣子。臉色還依舊有些蒼白,就那樣輕易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還言語調戲道:「姐姐,生氣可是會早衰的哦,無痕年少氣盛,還有不少年風流光景……還想姐姐多陪幾年呢!」
言語間是毫不掩飾的曖昧挑逗,將花梨一張原本就怒紅的臉氣得發黑。一掌正欲再揮去,突然眸光就定在了夢羽嫣的身後處。
「花落,幫我捉住他,他欺負我!」夢羽嫣同時也感覺身後多了一個人,只是詫異花梨的自信。本沒有當她的話是一回事,可是就在花梨話音方落。後面分明一陣勁風襲來,夢羽嫣心裡一驚,趕忙一個閃身,跳上了一旁的圍欄。
而那人卻如影隨形,夢羽嫣只覺眼前綠影一閃。似還有銀光閃過,心頭猛的一跳,但又發覺氣息不對。
她踏上圍欄的時候,身後的人云袖揮來,直掃她下盤。
夢羽嫣只得從圍欄上躍起,向外縱身而去。就在縱身的瞬間,她一個轉身,是以後退的的姿勢而去的。
正看見那個戴著半邊銀質面具,一身水綠色衣袍的男子跟著踏圍欄追來。
「花韻,就是這個死不要臉的小白臉魅惑花落!剛剛他還無恥的調戲我,你都看見了!」夢羽嫣正疑惑這個半路出來穿的跟北辰梨落一樣,輪廓卻比北辰梨落剛毅了幾分的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就聽花梨在他身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喊道。
瞬間夢羽嫣明白,剛剛花梨那樣喊是為了分她的神而已。
聽花梨的話,這人似乎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她之前也有察覺附近還有其他人,但只是以為是樓裡的其他人。畢竟這裡是花樓,有些其他人也是正常的。
不由她多想,那人追著她的方向手裡的折扇就向她攻來。剛才在走廊裡那一擊,夢羽嫣估摸出這人的武功絕對比花梨那中等的功夫還要高出許多。
應對起來,當真有些麻煩。
這些人,動動嘴皮就好了,還真打啊!
夢羽嫣不得不認真以對,而看這人的第一眼,夢羽嫣卻覺他的神態居然與北辰梨落有幾分相似。又想到花梨喚他花韻,想來也是北辰梨落的自己人,遂也不想出重手。
心思斗轉間,她只往樓的另一邊走廊退去,而那男子卻窮追不捨。她堪堪站穩腳,那被花梨喚作花韻的男子帶著勁風的折扇就橫掃了過來。
「說不過人家動手也就算了,自己打不過還請幫兇,不帶這樣的吧!兩位哥哥姐姐!」
夢羽嫣跳離了落腳點,瞅準了樓間的梨花樹而去。
「小子,修要與我油嘴滑舌!」花韻聞言冷冷一笑,一腳踏在夢羽嫣之前的落腳點,直追她而去。
一把絹面的素扇揮的端是風流倜儻,卻聽夢羽嫣又調侃的道:「這位哥哥,大春天的,你扇扇子難道不覺得冷嗎?別一會兒人愛俏,卻冷的跳啊!」
花韻自詡扮演北辰梨落多年,又與他是弟兄,脾性上也是不錯的,聽得夢羽嫣的調侃,唇瓣忍不住抽了抽。
尤其想到接到花梨的書信上,夢羽嫣被說的斑斑劣跡。原先只以為是花梨心儀花落所以故意添油加醋了一番,如今一見,當真還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他在處處避讓他,但他卻居然摸不出她的功夫底子。思緒轉動間,花韻已經逼近夢羽嫣。而後看見夢羽嫣水袖一拂,一個枝頭的梨花盡數被她挽進袖內。在他靠近的時候,水袖向他一揮。
花韻頓見無數潔白的花瓣向自己襲來,只覺突然香風撲面,而那些花瓣看似溫柔,擦過臉部卻帶著幾分疼痛。
「夠了,別再打了,我肚子疼——君子不趁人之危!」夢羽嫣一腳踏過一個枝頭,借力虛浮在半空,如仙降臨。
「他經常肚子疼,不過只要花落一在就不疼了!」夢羽嫣話音方落,就聽見走廊裡花梨譏誚的聲音。
花韻正歎夢羽嫣臨空而踏的輕功身法,聽得花梨的話,便又興起了教訓之心。
夢羽嫣也察覺到了花韻的意圖,只微勾了唇角笑意無奈的開口:「冥頑不靈!」而後又是一手梨花瓣拂出,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溫柔。
花瓣瓣瓣帶著凌厲的勁力,彷如一片片寒刀利器向花韻射去。
花韻見此,心頭一跳,忙剎住身形,凌空一跳。
兩人水色的雲袖各飛一方,被一片如雪的花雨暈染。但看夢羽嫣的表情神態好似謫仙戲舞,哪裡像是在打架。
看得一旁的花梨都忍不住心生幾分贊意,歎這少年如果不是那個斷袖或者斷也別斷花落,也不失為一個秒人兒。
可愣神間,花梨也看出了花韻占的下風。驚訝夢羽嫣的武功之高時,夢羽嫣突然凌空飄向花韻。在花梨一聲小心驚呼出聲的時候,卻見夢羽嫣只是與抬袖擋花瓣的花韻錯身而過。
再看落在圍欄上的夢羽嫣手裡的東西時,一張俏臉羞惱的通紅。
他,他居然光天化日的抽走了花韻的腰帶。
「你自個兒玩吧,小爺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落的紅棗湯也該熬好了!」夢羽嫣看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花韻,唇角含笑,凝聚了幾分內力到手裡的腰帶上,腰帶承受不住內力的侵襲剖成數根布條。
只見夢羽嫣纖手一揚,腰帶彷彿活了般在她的雙手中重新纏繞成一個更長的布繩。
就在花韻轉身尋她的方向之際,夢羽嫣手中的腰帶向他拋出,略帶蠱惑的道:「嗨,這位哥哥接住你的腰帶!」
腰帶?在花韻驚怔的發覺異樣時,一手本能的去拽夢羽嫣拋來的腰帶。
而後那腰帶卻好似活了有意識般,並沒有落入他的手中,而是纏上了他的手臂。花韻直覺不妙,可是夢羽嫣的速度太快了。
花韻只覺眼前綠影一閃,以為夢羽嫣攻了過來。
可等一切塵埃落定,突覺身體被縛!再驚訝時,身體已經被凌空吊起。
花梨怔驚的看著那個將花韻凌空綁住,而後一手提起掉在廊下的少年,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們在幹什麼?」夢羽嫣剛剛從圍欄上下來,順著圍欄滑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就聽見北辰梨落慍怒的聲音。夢羽嫣下意識的就轉過眸去,卻見他正將手裡的瓷蠱輕飄飄往籐椅上撩去,一眼沒有看,卻穩穩的擺放好,而後凌空就向她的方向飛來。
「花落,救花韻!」眼見飛向花韻方向的北辰梨落,花梨心中一喜,忙對著他的背影喊。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她驚的眼珠子要突出來。因為北辰梨落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花韻般,逕自到了那「假裝」肚子疼的夢羽嫣身邊,滿臉擔憂心疼的扶起了她。
在她看著兩人儼然一對甜蜜戀人的樣子,心疼難忍時,卻見北辰梨落突然將空著的一隻手在繫著花韻腰帶的圍欄上一拂。
就聽半空中的花韻一聲驚呼,北辰梨落居然斷了吊著他的腰帶,而在花韻本能的一個翻身想穩落地時。
北辰梨落在上方帶著極強勁風的一掌就揮了過去,頓時就將沒有任何防備的花韻打趴在了地上。
之後北辰梨落也不再管跌在地上頗為狼狽的花韻和煞白了臉色的花梨,逕自扶著夢羽嫣一臉的擔憂:「傷到哪裡了沒有?」
夢羽嫣此時臉色蒼白一片,卻只捂著肚子,搖了搖頭:「很累,我想休息休息……」
而到了此時,身體的感覺也讓夢羽嫣心生異樣,她真的是月信來了嗎?
這時只聽北辰梨落冷冷的對樓下狼狽爬起來的花韻道:「便宜你了!」
「花落,這個人根本就是無賴,剛剛……剛剛還出言侮辱我!花韻是看不過去,才幫我教訓她的!他就只會在你面前裝可憐!」看著北辰梨落抱著夢羽嫣到了這邊的房門前,花梨忙上前一臉不平的指著臉色蒼白的夢羽嫣。
北辰梨落聽得花梨的話,面色沉了幾分,不怒自威:「她的為人如何,我比你清楚!」
「我是捉弄姐姐了!」夢羽嫣這時突然開口,在花梨驚訝她的供認不諱時,只聽她又說:「不過,姐姐不試圖讓我放棄我的心頭好,我自然不會與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