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愈來愈隨和,對奴婢們視如親人,可對那些圖謀不軌之人,卻是越來越狠辣。」
幻天笑道:「本教如此,也是為了你們姐妹。」
「主人待人好,奴婢真有福氣。」
「魔門中人,不論職位高低,都是兄弟姐妹。」
「主人,我們何時離開這兒?」
「若尋不到劉青山,隨時離開這裡。」
冬女道:「劉青山這傢伙甚是狡猾,奴婢與秋女曾多方打探,仔細追蹤,也未找到劉青山蹤跡。他若不想現身,恐怕真難以找到。」
幻天輕笑:「刻意找他很難,不找之時才能找到。」
「這……主人之意是……」
「都說你聰明,想想看。」
「刻意找他很難……不找之時才能找到……」冬女念叨,片刻,嬌笑道:「主人,奴婢知道何意了。」
「既然知道,便說說看。」
冬女略微思慮,道:「青龍幫剛剛遇襲,折損不小。最近這些時日,必是萬分小心,躲在隱秘之處。倘若知道有人尋他,更是躲避不出。時日一久,感覺太平安全,便會放鬆警惕,才有現身可能。所以,我等即便找他,只要令其不知便可。主人,奴婢所說對否?」
「呵呵,你這丫頭確實聰明。」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幻天聽罷,不禁大笑,道:「好個丫頭,孫子兵法也已懂得。不錯,不錯。」
冬女得到幻天誇獎,也有些得意,道:「奴婢學得淺薄,怎能與主人相比。」
「人不在聰明,而在於勤學勤修。」
「奴婢明白。」
「日後還應多學。」
冬女應了一聲,又道:「主人,此處不如黑崖鬼林景色,是否回去?」
「這裡較為隱秘,暫等消息。」
「隨後我等要到哪裡?」
「青芒山。」
「哦……」冬女思慮,牽著幻天回到房間,又開始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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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
鬼莊。
四座破敗的石屋,依然陳舊。
俯瞰鬼莊,林深樹密,青黑色的大門,附著厚厚的青苔。
山頂,頎長身影屏息佇立,俯瞰朦朧的鬼莊。山莊四角,四座石屋盡被荒草圍繞,其中已被震塌的石屋,碎石縫隙,長出了雜草,看來並沒有人清理。「鬼莊,一切都冒著鬼氣,看不出一絲生息。難道都在地下?」
良久。
意念微動,雙掌遙遙向虛空擊出。沒有一絲風聲,沒有一絲顫動。旋即,身影微動,轉瞬消失。須臾,就在身影消失後,沿著山崖,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雷聲,滾滾向峰下而落,瀰漫在鬼莊上空。
片刻,一道黑色身影倏然凝立半空。張望幾眼後,隨即消失。
幾日後。
「仙客居」。
數次到此,幻天異常熟悉。
空中仍有一絲焦糊氣味,湖水四周沒有一絲氣息。
「仙客居」側前方幾塊巨石依然聳立,「仙客居」三個字體已經模糊。四周山林掩映,湖水輕輕蕩漾,儘管已成廢墟,仍是一處絕佳景致。初秋時節,山林青黃相間,層林盡染。清風佛過,令人陶醉。五日多來,幻天一直靜靜打坐,從未移動分毫,離開此地半步。
清晨。
寒露鋪灑地面,在陽光映襯下泛著螢光。
「仙客居」週遭,死一般寂靜。榕樹如傘蓋,幻天呈跏趺坐,寶相莊嚴。辰時初,陽光普照,寒露盡去。菩薩般的臉面,十分溫和。身體四周,縈繞一圈圈肉眼難辨的氣暈,在陽光下緩緩飄動。
辰時末。
一切如舊。
「莊主,耐心可嘉。」無來由的語聲,似輕緩的和風在半空響起。
「教主果然不凡,五日不曾移動分毫。若非開口,老夫倒忍不住了。」
幻天緩緩舒出一口氣:「莊主試探幾日,可是已有計較?」
聲落,自林間緩緩轉出一道灰黑身影。來人現身,極為詭異。亂髮灰白,面皮糾結,白中泛青。薄薄的嘴唇,冷酷的嘴角,猶如鷹梟一般的眼睛,慘厲而怨毒。唇下一撮黑毛,在輕輕顫動。
「教主料事如神,老夫若非已有計較,怕是早已現身討教了。」
幻天緩緩轉身,坐姿依舊,表情依舊。「柳莊主可以去了,本教還有要事。」
唇邊黑毛顫動一下,道:「教主已知老夫心意?」
「不錯。」
「教主功力不談,如此沉穩老夫佩服。」
「沉穩不敢當,本教只是知道輕重。」
「教主真的自信?」
「莊主難道沒有自信?」
柳殘生眼色一閃:「教主定力著實令人佩服,不知功力夠不夠讓老夫那般計較。」
幻天緩緩道:「既然不知,便已足夠。」
「哦……」柳殘生輕輕哦了一聲,嘴角一揚:「老夫已數十年不出江湖,倒不知世上還有如你之人,見到老夫而不懼,難得,難得!」
「身在江湖,所懼何來!」
「教主真要與天下一爭高低?」
幻天輕笑:「天下之爭,本教並無太大興趣。」
「哦?這是為何?」
「本教只圖清幽,別無他求。」
「只是如此?難道真沒有別的企圖?」
「別有企圖?呵呵,當然會有。倘若有誰攪擾本教清幽,那則另當別論。」
「嘿嘿嘿……教主此意竟與老夫相同。」
「莊主現身江湖,這從不計較之說,怕是昨日黃花了吧?」
柳殘生眼中厲色一閃即逝,道:「教主洞若觀火,看出老夫計較來。」
幻天道:「莊主謀劃已定,不會坐山觀虎。」
「適才教主口中所指的『有誰』到底是指……」
「並非有所指向,而是指任何人。」
「哦,可否具體言明?」
「呵呵,有誰只是泛指。在本教心裡,任何人都可以排除,但只有……」
柳殘生接口道:「只有兩宮例外?」
「呵呵,莊主聰明。」
「這點陳年舊事,老夫一清二楚。」
「大概千餘年來魔門興衰沉浮,鬼莊也參與其中。」
「教主之言差矣,鬼莊雖然知道,但未參與。」
「從未參與?」
「當然,老夫沒必要推脫。教主有意將老夫引到此地,心中定有計較。」
幻天笑道:「柳莊主不愧一莊之主,千里迢迢跟隨到此,難道不知本教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