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眼見無功,「走!」慧明大師喝罷,拚力拍出一記金剛掌,六人幾乎同時,飄身而退。打鬥戛然而止,魔域內外,再無一點嘈雜聲。
慧明大師,無塵道長,劉青山,萬里飄,馬如空,慕容劍飛等人落定身形後,疾速調息。一個個口角帶血,神情沮喪,顯得甚是疲憊。看著鬼氣森森的魔域,眼中滿是沖天的恨意,卻也無濟於事。
「妖女實在可恨!」劉青山抹去嘴角的血漬,恨聲道。
「阿彌陀佛——強攻之下,仍是無功,看來老衲真是有些不濟。」
慕容劍飛道:「大師,此戰勝負未定,何必灰心。魔門老巢雖然堅固難攻,但也不是銅牆鐵壁。只要各派眾志成城,魔門又有何懼哉。」
無塵道長輕咳一聲,道:「各位掌教,今日戰況如何?」
劉青山長歎一聲:「今日又是無功而返,白白死去了六百多人。」
無塵道長掃視一圈,道:「各位掌教,我等來此半月,收效甚微,是否繼續圍剿下去呢?」
劉青山聽了面色一變,道:「道長此言何意,難道撤走不成?」
無塵道長看一眼劉青山,婉轉道:「貧道之意乃是為了各派,魔域陣勢堅固,倘若拖延下去,亦是空耗時日,徒增傷亡而已。不若另謀良策,再行圍剿。」
劉青山憤恨道:「道長難道未見魔域邊緣已被毀去了不少,怎可說是徒勞無功。況且,今日死去六百多人,僅青龍幫便折損三百餘人。劉某不剿滅魔門,誓不為人。」
無塵道長輕輕搖頭,道:「其他幾位掌教何意?」
萬里飄擦擦汗水,冷聲道:「本幫主也無回撤之意,萬某便是拼得性命不要,也要剿除魔門。」萬里飄說罷,馬如空,慕容劍飛等同聲附和。
無塵道長與慧明大師對視一眼,道:「既然各位掌教心意已決,貧道不便再說。今日已晚,明日再行進剿如何?」
「劉某謹遵盟主之意,明日再說。」說罷,劉青山一甩衣袖,憤憤而去。慧明大師輕輕搖頭,歎息一聲後,緩步離去。馬如空、萬里飄等人亦帶著無奈與恨意,相隨而去。
初夏。天氣悶熱,滿天飄蕩的屍臭氣味刺鼻難聞。
又是兩日過去,各派人馬不停地攻擊,但仍是一如往常,均是無功而返。兩日來,各派又死去三百餘人。魔域內外,血腥之氣更重。這些時日以來,張家村似乎成了魔域的代名詞。因為這次圍剿,魔域之名更是名揚天下。但凡魔門中人,無不聲名鵲起。當然,在人們口中流傳的名聲,並非是什麼好名聲。
翌日午後,當各派無奈地收兵、眾位掌教剛剛聚集、尚未開口之時,遠遠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扭頭張望,便見武當年輕一代大弟子韓方亮急匆匆地奔來。
韓方亮來到無塵道長身前,喘了幾口粗氣,道:「稟告掌門師父,荊州鄖陽地界發現了血魂書生及魔煞蹤跡。」
「什麼?」無塵一驚:「那魔頭何時到的鄖陽,爾等有無看錯?」
韓方亮忙道:「稟告師父,此事千真萬確,那魔頭到鄖陽已有幾日。」
無塵定了定神,道:「那魔頭意欲何為,有何異象?」
「師父,據荊州道場探查,那魔頭並無行動,每日只在城內閒逛。」
「只是閒逛?」
「確實如此,兩個魔頭每日只在酒樓飲酒。」
無塵道長略微思慮,沉吟道:「那魔頭不顧老巢被圍,卻在鄖陽逍遙,這是何意?」
慧明大師聽了,心中瞭然。宣了一聲佛號,慢慢道:「那魔頭在荊州徘徊,老衲猜測是要以此威脅道長。各派若不回撤,恐怕那魔頭便要殺向武當了。」
無塵道長憂慮道:「大師所言甚是,貧道也是這般想法。只是不知那魔頭何時動手,此事確令貧道不安。」
韓方亮又道:「師父,還有一事尚未稟告。」
「快說。」
韓方亮看看李萬風,道:「據贛州道場來報,兩日前,聚賢堡被襲。」
「什麼,聚賢堡被襲?」李萬風乍然聽聞此訊,不由大驚。
「難道李堡主尚未接到傳報?」
李萬風急道:「未曾得報,情形如何?何人所為?」
韓方亮道:「李堡主,襲擊聚賢堡的乃是一夥神秘人物。所有人物均是身著紫色勁裝,金色蒙面,手持月牙長刀及火銃弓弩。各個是武功強悍,殘忍無比。堡內並未遭襲,只是開封及洛陽幾處分壇,被殺三百餘人。」
「被殺三百餘人?氣死我也!老夫定要殺了這幫狗賊!」李萬風聽了,不禁出口大罵,怒火中燒。
無塵道長一愣,旋即,道:「眾位掌教,依所報情形來看,襲擊聚賢堡之人,必是殺手堂所為。劉幫主,前次襲擊貴幫的那伙神秘人物,是否也是殺手堂?」
「不錯,正是這幫該死的賊子。」劉青山狠狠地道。
慕容劍飛道:「不知殺手堂到底是什麼組織,怎地如此狠辣。老夫看來,殺手堂現身數次,只與我等正道武林門派作對,種種跡象表明,殺手堂肯定與魔門有關。」
「慕容門主猜的不錯,馬某也是這般看法。」
無塵道長接口道:「兩位掌教所言甚是。自魔門現身以來,各種事端層出不窮,這殺手堂即便不是魔門的分支,也與魔門有著莫大干係。正如慕容門主所言,殺手堂所襲擊的都是與魔門生出嫌隙的幾個門派。如此看來,殺手堂所為與魔門同出一轍,不可小視。」
劉青山憤恨道:「盟主所言甚是,這幫賊子著實可恨!只是不知殺手堂到底藏在何處,且殺手堂這些人物,各個武功不凡,行事之際雷厲風行,來去極為迅速,確實難以掌握其行蹤。」劉青山不能不恨,前後幾次,自己所屬幫眾已被殺了數千人馬。剛才聽到聚賢堡開封、洛陽兩地分壇被襲,不由暗自慶幸。忖道:「若非青龍幫及時撤出兩地,恐怕被殺的不是聚賢堡,而是我青龍幫的幫眾了。」
無塵問道:「還有何消息?」
韓方亮道:「回稟師父,滇黔三十六寨中,涼山烏龍寨,滄瀾寨等兩寨被一夥黑衣人所滅。兩寨共計一百八十餘人,僅有六人因出外辦事未歸方才倖免於難,其餘全部被殺。」
韓方亮說罷,眾位掌教竟是一語不發,想不到整個江湖到處血腥,均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眾人心緒剛剛稍定,韓方亮又道:「師父,長白九洞十八堂,有兩位洞主及一位堂主被殺。被殺的幾人,均被割去了首級。」
「阿彌陀佛——」慧明大師聽罷,白眉顫動了幾下。道:「善哉、善哉,罪孽、罪孽。老衲實不願看到血腥,而今,卻是血腥遍地。阿彌陀佛!」
劉青山不耐道:「大師莫要只顧阿彌陀佛,有何良策?」
慧明大師道:「劉幫主急於報仇,老衲感同身受。但以殺止殺,卻非佛祖之意。老衲雖是出家人,但也不想看到江湖狼煙四起,血腥無數。為今之計,還是回撤較為妥當。倘若魔門偷襲各派,卻也不易應付,不知劉幫主意下如何?」
劉青山憤然道:「大師,本幫分壇無數,失了幾個分壇,對劉某而言並無大礙。魔門老巢一日不滅,劉某便不離開此地。」
無塵忙打圓場,道:「劉幫主,魔域之中,陣法詭異難測,非人力所能相抗。半月以來,已經傷亡一千餘人,所來人馬已是三去其一。眾位掌教雖然進入魔域,也是帶傷而回,僥倖脫險。如此下去,不但攻襲無功,恐怕剩下的這些人馬也要徒增傷亡。貧道以為,剿除魔門老巢不必過急,可徐圖之。待尋到精研陣法之人,探明了此陣,再來進剿不遲。」
馬如空道:「道長所言甚有道理。」
「是,馬某也有同感。」
「道長真要回撤?」劉青山見其他掌教頻頻點頭,仍是心有不甘。
無塵道:「非是貧道想要回撤,我看大部分門派均有回撤之意。魔門老巢在此,我等還怕它飛了不成。」
劉青山環顧左右,見眾位掌教均是沉默不語,遂長長歎息一聲,無奈道:「既然各位掌教無意在此,劉某豈能堅持。但劉某以為,我等不若再圍困兩日,萬一有何進展,豈不更好,盟主你看如何?」
無塵道長眼見慧明大師不語,遂道:「便依劉幫主之意,兩日後若無進展,各門各派便離開此地。大師,你意如何?」
慧明大師面無表情,聞言,道「老衲並無異議,還是盟主定奪吧。」眾人見狀,帶著沮喪的神情,無奈地慢慢離去。
三日後,各派又相繼損傷了四百餘人。無奈之下,相繼離去。村民陸續回到了家中,張家村終於恢復了寧靜。一千多個靈魂,永遠留在了張家村。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血腥氣,好似遊蕩的靈魂,在漫無目的地飛舞。
魔門弟子以及張家村的村民,在恐懼與血腥中,經歷了一場命運的洗禮。洗禮過後,誰也無法忘記這場血戰。魔門,魔域,張家村,從此名揚天下。魔域之名,好似魔鬼的居所,令人聞之色變。
此次不同以往,血戰過後,張家村的村民並沒有幾人離開。過了不久,來到魔域之人卻忽然多了起來。所來之人,大都是村民的親屬。只因傳說,魔域附近沒有騷亂,沒有匪盜,沒有殺戮,沒有血腥。任何令人不快、不安、不平的煩心事,幾乎都已銷聲匿跡。
更因魔域內人員逐漸增多,所需用品繁雜量大,光是供給魔門便可安然度日。黑五爺所釀的美酒,也隨魔域之名傳揚天下。說來也巧,多日以後,凡是張家村出產的東西,不論好壞,都成了世人爭相買賣的奇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