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道:「老衲隨處歇息便是,施主儘管安歇。老衲還要與死人說話,以此渡過漫漫長夜。」說罷,老僧拿起油燈,慢慢走到門口。稍頓,回頭對梅梅道:「老衲不再打擾,女施主放心安歇。若是聽到有何響動,萬萬不可起來。死屍受老衲召喚,有時會起來胡鬧,若是嚇著施主,老衲實在不安。」
梅梅一聽,不禁毛骨悚然。驚道:「死屍還會起來……」
老僧笑道:「女施主此言有誤,殭屍並非沒有生命,只是一個無知無覺的**凡胎。老衲與這些死人一起渡過了幾十年,感覺死屍都有了一些靈性。對老衲甚是尊重,從未加害老衲。只因從未見過陌生人,老衲唯恐他們對施主不恭。只要施主留在屋內,可保無事。」說罷,伸手帶上了房門,佝僂著身子,慢步走了出去。
片刻,兩人聽到老僧已經走得遠了。梅梅仍是驚魂未定,問道:「師父,那老和尚所說難道是真的不成?」
幻天輕笑,道:「死丫頭以為如何?」
梅梅惶然:「弟子不知,覺得老和尚說得逼真,恐怕確有其事。」
幻天詭秘一笑:「哦,老東西已經說過,神鬼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死丫頭既然也有些疑慮,那便是真有。」
梅梅急道:「師父說話怎地與老和尚一樣,到底有還是沒有?」
「有。」
梅梅大驚:「什麼,真有這等怪事?」
幻天看一眼窗外,傳音道:「這裡恐怕真有怪事。死丫頭也不仔細想想,荒郊野外,廢棄的古廟,一個老僧在此居住數十年,說是只是為了看護這些棺木。如此蹊蹺之事,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梅梅急忙四顧,道:「那師父以為如何?」
「耐心等待。」
梅梅忽然換上一副興奮神情,道:「師父一說,弟子便安心了。嘻嘻,我定要看一看這破廟之中,到底有何奇異之處。」
說來湊巧,兩人剛剛住口,便忽然聽得一陣金鐵交鳴聲。兩人對視一眼,正在猜疑之時,猛聽隔壁房間傳來一陣異響,緊接著是嘎嘎的撬動木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詭異。隨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夾雜一陣陣咕嚕咕嚕的低吼,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幻天與梅梅屏息凝神,細細諦聽。腳步聲十分雜亂,好似不止十數人。接著,傳來老僧的嘀咕聲,細聽之下並不是咒語,語聲沙啞低沉:「各位冥界神靈,快快起來。今日,老衲為爾等準備了一頓美餐。別慌!別急!不許胡鬧!」老僧說罷,隔壁房間果然安靜下來,隨即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向屋外移去。
梅梅聽得心驚肉跳,冷汗直流。剛剛安定下的心神,再次慌亂起來。適才琢磨,這老僧定是鬼語連篇,故弄玄虛,但此刻聽來,好像是確有其事。梅梅本能地靠在幻天身上。
兩人透過門縫向院子裡看去,這不看還好,看後,梅梅不由抱緊幻天。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一具具屍體。再看那些屍體,面色青白,目光呆滯,雙目冒著森綠的光芒,乃是一具具殭屍。黑暗中,散發著刺鼻的屍臭,令人作嘔。
老僧緩步來到那些殭屍前,口中念著:「列隊!整齊!盡快!」老僧剛剛說罷,那些殭屍好似有了靈氣,蹦蹦跳跳地站成了八排。梅梅極力抑制顫動的心神,但哪裡能夠抑制得住,芳心仍是跳個不停。
更加奇異的是,那老僧見殭屍們排好,慢騰騰地走向院牆。胡亂地揭開亂草,嘩啦一聲,抖手拎出兩具屍體。老僧走回屍體隊伍前,略一猶豫,猛然朝屍體抓了下去。登時,那兩具屍體血肉橫飛,但見那老僧早不是先前的龍鍾之態,手起手落甚是迅疾。撕下一塊塊血淋淋的屍肉,飛也似地向殭屍擲去。
那些殭屍看似僵硬,動作卻是異常迅速。伸手接住屍肉,立刻塞入口中大嚼起來。老僧隨抓隨擲,不消片刻,兩具屍體便剩下了一堆屍骨。當驚恐中的梅梅滿以為結束時,卻見那老僧突然出掌,疾速拍向屍骨。
卡,卡,卡,拍擊屍骨的聲響,令人魂飛魄散。接著,老僧將拍碎的屍骨拋向殭屍。那些殭屍接住屍骨後,急忙納入口中,卡嚓、卡嚓地嚼了起來。殭屍們吃得十分興奮,邊吃邊跳,手舞足蹈。
破敗的寺廟,寂靜的夜空,卡嚓卡嚓的咀嚼聲,此情此景,聞所未聞,駭人已極。
梅梅驚震莫名,饒是她天不怕地不怕,也看得駭然變色,心膽俱寒。好一陣兒,梅梅才在幻天的撫摸下緩過神來。可是,當老僧的臉上出現詭異而殘酷的笑容時,梅梅又感到一陣緊張。但見那老僧雙目忽然透出兩道綠光,目睹剩下的兩顆人頭,忽而歎道:「唉……你們吃得高興,老衲的毛病也忍不住了。」
老僧說罷,探手抓起兩顆人頭,拿在眼前凝視良久,最後放在嘴邊嗅聞一番,但聽卡嚓卡嚓兩聲,那兩顆人頭的頭骨已經碎裂。老僧將碎裂的人頭,湊到嘴邊猛地吮吸起來。一看便知,老僧乃是在吸食人腦。
梅梅再也看不下去,急忙伏在幻天懷中。幻天也看得心驚肉跳,但目光卻始終不離老僧,死死地盯著院子裡的一切。忽然,幾個殭屍看見老僧吸食人腦,饞得雙目冒出綠光。就在老僧將要吸食完畢時,只見一具殭屍身形突然暴閃,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逕向老僧撲去。那殭屍攜帶陰風,掌勢雄厚,動作迅疾如電。
老僧雖是背著殭屍,捧著人頭狂吮,但感覺卻是十分靈敏。未等殭屍撲到身後,身子不動不轉,看也不看,抖手便向後打出一掌。砰然一下,但聽嗷地一聲,那殭屍已被老僧打出兩丈開外。
那殭屍雖被被老僧打了一掌,僅在地上滾了幾滾,便爬將起來。慘綠色的雙目凶相畢露,寒光暴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嗤嗤地喘著粗氣,喉嚨裡咕嚕咕嚕地低吼著,但卻不敢再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