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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8,逃離揚州 文 / 貧嘴丫頭

    97全文字更新沒了冬日暖陽,夜晚冰寒,北風呼呼刮過,捲起冰沫碎雪。97全文字更新。請記住本站

    房間內溫暖如春,燈燭明亮,兩大火盆燒的辟啪作響,溫熱從雕花鏤空的火盆處冉冉散發,那上升之氣,使得火盆周圍的景象猶如水中漣漪,縷縷波動,蜿蜒不止。

    屋內家什皆為上好楠木,尤其是那雕花大床,浮雕閒雲,鏤空花草,爬滿四周。

    精緻繡簾兩邊拉開,坐於床上的是一紅色小襖的女子。

    舒適的錦被已經鋪好,那被子上繡著鴛鴦戲水,給這大床憑空增添了些許曖昧。

    靈巧的小鞋整齊擺在床下,床上的路友兒則是抱膝沉思。

    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要學會思考,要會應對困難,要想到辦法保護自己!

    屋內安靜,隱約可聽見嘩嘩水聲,那是有人在洗澡。

    路友兒微微咬了下唇,她知道在內室洗澡之人是誰,她暫時是安全的,但這安全也僅僅能持續到那個人來到床前,所以,在這期間必須要想到辦法。

    整整一天的鬧劇,友兒大悲大喜,此時只覺得頭腦暈沉沉的,根本無法思考,她曾想放棄,不過想到未來的打算,還是咬牙堅持著。

    路友兒eq低,除了在自己前世所學專業上,可以說連一般姑娘都不如,尤其是對男人!怎樣才能逃過今晚,怎麼才能全身而退,怎麼才能逃走揚州,怎樣才能得到自由……白嫩的雙手無力地捏揉著太陽穴,她只覺得腦子快爆了,她也曾羨慕那些有心計的人,她想成為像林清然那樣運籌帷幄之人,也想成為蔡天鶴那樣決勝千里之人,甚至她也隱隱佩服段修堯的奸詐狡猾,為何她就不行……

    水聲停止,可以隱約聽到那人用巾子擦拭身體的聲音,那聲音本就很小,但因友兒緊張得精力集中,卻也能聽得清楚,或許那是友兒的幻覺。

    從容的腳步聲,緩緩而來,那每一步皆是走在路友兒的心上,她的心跳也隨著這腳步聲的臨近而越跳越快,越跳越激烈。

    突然友兒靈機一動,她想到了!她想到了!

    友兒當時在魔教成功救下五男,與她一個特點有很大關係——很善於找竅門,沒錯,就是找竅門。她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下意識給四個師姐跪倒,師姐們立刻驚慌失措,而後她便找到這個竅門,只要危急時刻便毫不猶豫噗通便跪,而那師姐們無論如何生氣發火,看到友兒跪倒也會大驚失色,沒錯,這就是她的優點。

    她可以避免血天的輕薄,可以躲避段修堯的糾纏,因為她對他們都做了一件事——挑戰他們男性自尊的底線,讓他們對自己失去興趣,沒錯,就是那個耳光。

    想到此,友兒大眼中立刻閃出金光,當時她打了血天的臉,抽了段修堯的耳光,而結果都成功了,雖然有些危險,不過她成功擺脫了他們。

    既然如此,友兒便暗下決心,以後自己千萬不能客氣,大膽地向他們臉上招呼好了!大不了一死,也比讓人輕薄去了強。

    看著床上那時而擔憂、時而苦惱,時而欣喜若狂的小人兒,南宮夜楓的面色越來越溫柔,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起初他對她有興趣是因為她的單純善良,而後她竟然一次次帶給他驚喜,原來她也是有主見的,有喜怒哀樂的。

    想到此,南宮夜楓突然自嘲,這路友兒自然是有主見之人,不然他們也不會定下《君子之約》。世襲王爺、京城首富、武林盟主、第一軍師、無音閣主,現在外加一個揚州首富,他們六人哪個不是人中之龍,如若換個女人,怕是早就趨之若鶩了。而她……一再的拒絕他們,這一點他不懂,到底她不滿意什麼。

    低頭看著這個陷入沉思的小人兒,南宮夜楓突然想瞭解她、進入她的世界,知道她為什麼擔憂、為什麼苦惱、為什麼高興。

    路友兒突然一驚,剛剛思考得過於關注,竟然將今夜最大的危險忘記了!

    看著已經走到床前的南宮夜楓,路友兒右手有些緊張,微微發抖,手心出汗。她暗暗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只要這南宮夜楓提出過分要求,絕對不能客氣,一定要扇他個眼冒金星,一定要讓他大發雷霆。

    南宮夜楓失笑,「友兒,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路友兒一愣,他竟然問她在想什麼,他在意她的想法嗎?在意她的意見嗎?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南宮夜楓坐在床沿,他穿著白色絲綢中衣,領口微張,可見鎖骨,也隱約可見那發達的胸肌;頭髮已經全干,想必是他剛剛用內力烘乾,但那髮絲更為瀟灑飄逸;剛毅的面龐,卻不會給人一種硬漢的感覺,反倒透露出儒雅;兩道劍眉下,是那深邃的雙眼,如深潭,漆黑幽靜,那樣沉穩、那樣內斂,卻……又那樣神秘。

    他笑了,他的唇很薄,卻不像段修堯的薄唇那般輕浮艷麗,反倒多了一絲嚴謹。

    他平日裡穿著低調的衣袍,覺得彷彿弱不禁風,誰能想到那身衣衫之下,身材竟如此健碩。

    他玉樹臨風,卻時刻給人古板大俠的印象,而今夜卻如此神秘俊美,讓路友兒一時間對他既熟悉又陌生。為何今夜的他與平時不一樣?是她的錯覺嗎?

    在友兒思考之時,南宮夜楓已經掀起錦被躺下。

    「你……你要幹什麼?」路友兒大驚失色,緊張非常,那緊握的右手出了更多的汗,顫抖著。

    南宮夜楓笑笑,「夜深了,自然是安歇。」那語氣平靜自然,倒顯得友兒有些狹促。

    路友兒雙眼緊緊盯著他,暗暗咬牙,只要他再上前一寸,不,半寸,她那耳光便要招呼過去。

    出乎意料,南宮夜楓竟安然躺下,為自己蓋上錦被,閉上雙目,絕無半天過分舉動。

    這讓友兒一愣,難道……自己安全了?但是她還是不放心,想詢問,卻不知如何開口,這樣好像是她要求一樣。

    南宮夜楓的雙眼並未睜開,那長長睫毛猶如扇面般置於雙頰。「友兒,安心的睡吧,我不會碰你。」

    「為什麼?」話剛出口,兩隻白嫩的小手便緊緊摀住小嘴。該死,她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安全了還不好?竟然還自動上門的問人家原因。

    他的雙眼還是未睜,薄唇勾笑,「你想聽實話還是虛話?」

    難道回答還分兩種?「自然是實話。」

    「今日是你產子後第五日,雖說練武之人底子好,你的身體應該無礙,但還是多休息時日吧,我不會碰你,你便好好休息吧,想必你昨日……也是安全的吧。」

    友兒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南宮夜楓睜開眼,原本平躺的身體側過,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她,「就我對你的瞭解,你會想盡辦法不讓他碰你。」這也是他對欣賞她之處,看似癡呆笨傻,卻有她自己的堅持,而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追風逐流、攀龍附鳳。

    路友兒緊繃的身子放鬆開來,長長舒了口氣,「那你剛剛說的虛話是什麼?」

    南宮夜楓支起右手,將頭枕上,嘴角一絲玩味,那雙幽潭般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友兒,「虛話……我會說,我尊重你,你不想讓我碰你,我便不會碰,我會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與你共赴**。」

    「……」路友兒無語,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是虛話。

    「現在換我來問,你是用什麼方法然那血天不碰你?」這一點,南宮夜楓很好奇,這呆笨的友兒為何總能全身而退,在魔教就是如此,昨夜也是,如當時不是友兒的守宮砂洩了密,怕是她定能護得自己周全吧。

    是他看錯了嗎?這路友兒根本不是呆笨,而是大智若愚,還是……扮豬吃虎?

    友兒撓撓頭,理智告訴她,那是血天的**,如果自己將這些告訴南宮夜楓,會不會引得他對血天的嘲笑,那血天會不會惱羞成怒?

    南宮夜楓嘴角一絲無人察覺的隱笑,「如若你不告訴我,我便自己動手找答案了,友兒,你可別後悔。」

    友兒大驚失色,「你,你別過來,這個是他的**,我真的不能說。」

    南宮夜楓坐起身來,高大健碩的身軀前傾,將友兒擠在床的一角,在他的襯托下,友兒更顯嬌小柔弱。「你確定不告訴我?」他的眼中泛起一閃奇異的光芒,那光芒帶著外人看不出的肉慾。

    友兒看著南宮夜楓,雖然她一直受到威脅,卻從未有過如此的危機感,此時的南宮夜楓非常神秘詭異,那週身散發出的氣息也如鬼魅般捉摸不定,她突然有種大膽的猜想……南宮夜楓並不如他每日表現出的那般,難道是有其他身份?

    想到這,友兒又嘲笑自己,她路友兒如果能看出來,怕是全天下人都能看出來了,她這麼笨……

    那上首的黑影突然輕笑出聲,那詭異氣氛逐漸消散,「路友兒,我是該誇你聰明好,還是愚笨好?此時你竟然還能走神,說,如果不告訴我,我真要付之於行動了,相信我,你攔不住我的。」

    友兒低頭想了一下,自己那挑戰男性自尊的方法固然好用,卻危險性極大,就算是僥倖不挨打,卻有被繼續輕薄的危險。相比之下,血天的**……

    深深震驚,友兒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她何時變得如此自私,因為自己的安危竟然要侵害他人的權益。

    南宮夜楓修長的手指帶著薄繭,輕柔捏起友兒小巧的下巴,「如果不說……便沒機會說了。」他突然希望這路友兒永遠不要說出來!

    「我說……我說,」路友兒突然想通了,和自己的安危比起來,他人的權益算個屁啊,自己在這被輕薄,保住一萬個人的秘密有什麼用?「我,我揍了血天。」

    南宮夜楓一愣,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我……揍了血天,我打了他的臉,他生氣了……之後便對我沒了興趣。」路友兒決定了,他人**都見鬼去吧,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呢,想到此,便心中輕鬆許多,並且暗暗自惱為何之前沒想到這一點呢。

    「你……你打了血天?」南宮夜楓身上哪還有絲毫詭異氣息,此時他驚訝的雙眼大睜,他與血天從未正式交手,不過從側面瞭解,這血天的功夫也絕非等閒,在這武林之中也算數一數二,「你確定是打了他?打了哪?如何打的?」

    他好奇,他好奇死了!

    路友兒懷著對血天的深深愧疚,也抱著對自己生命貞操的無限熱忱,開始詳細解釋,「嗯,真的是我打了他,他……撲過的時候,我就一記右勾拳,厄……右勾拳就是這樣的。」友兒比劃了下,這右勾拳是現代拳擊名詞,這古人自然是沒聽過,友兒繪聲繪色地講給他。「然後他就生氣了,發怒了,自然對我沒興趣了。」

    南宮夜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試圖惹怒了他們,你便安全了,如果剛剛我對你也有企圖,你是不是也打算這樣對付我?」他緊緊盯著路友兒那生動的小臉兒,彷彿無論如何也看不夠似的。

    雖然有些害怕,不過路友兒還是堅定的點頭。如果他真的想硬來,她絕對不手軟,無論能否成功,都要一搏!

    爽朗的笑聲充斥了整個房間,南宮夜楓將友兒摟在懷中,正當友兒想掙扎時,他伏在她耳邊溫柔地說,「放心友兒,我南宮夜楓言而有信,今夜不碰你,便是不碰你,只不過,你要答應我,這個方法要一直用下去。」

    得到南宮夜楓的承諾,友兒放下心,任由他摟抱,她竟然聰明的知道一定要給男人些甜頭,欲速者不達。「放心吧,我不會手軟。」

    南宮夜楓突然嘴角一絲壞笑,伏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段話,但見那友兒露出驚喜之色,「這是真的嗎?」

    他笑著點點頭,「只要你按我的方法去做,這出拳力道必然增強三倍。」那是一段口訣,是他所習得誅神功其中一小段,這誅神功本不應外傳,不過他卻忍不住要助友兒「一臂之力」,如若成功,最好將其他眾男揍得對友兒失去興趣才好。

    此時夜已深了。

    窗外北風停了。

    屋內更為安靜。

    只餘火爐中燒炭的辟啪聲偶爾響起。

    帳簾此時落下,將大床與室內隔絕,形成一個獨立空間。

    南宮夜楓呼吸綿長,似是睡著,但那手臂卻死死摟住友兒,友兒幾次扭動身子妄圖掙扎出去皆未果。

    「友兒,如果你再動,我就收回剛剛說的話。」南宮夜楓的話引得那本來尷尬的氣氛中又摻了些許曖昧,友兒固然是不敢動了,她可不想惹禍上身。

    「友兒。」他的聲音平靜淡然,如不是剛剛那句話,路友兒甚至要以為他在夢囈。

    「嗯?」

    「說實話,你為什麼會如此排斥男人。」

    「……」天地良心,路友兒怎麼會排斥男人,「我沒有排斥,只不過不能接受和陌生人發生什麼罷了。」

    「那你能接受我嗎?」他繼續問。

    這真是個很難回答得問題……「暫時不能,我可以這麼回答嗎?」路友兒小心翼翼地。

    「那我有機會嗎?」

    「……」這問題太難回答了,友兒從未經歷過感情事,在來帶這奇怪地方之前,她一直都是空白的,「有吧……」

    「呵呵,那便好。」收緊了手臂,他將她又向懷中帶了幾分,輕吻她的額頭。「給我講講你的過去,我想瞭解你。」

    瞭解她?路友兒吃了一驚,她從未想過這五男中的一人能靜下來聽她的往事。

    「告訴我好嗎?」那聲音溫柔似水。

    友兒將臉埋在他白色絲綢中衣上,唇角勾起,她……喜歡這種感覺,兩個人慢慢溝通的感覺,「好。我……我的生活一直很簡單,那時還未記事,便一直學,學完後便參加比賽,比賽完繼續學,之後再比賽,再學……一直週而復始,很單調,很簡單,也很平靜……」她再講她生前在現代的生活,從她記事起,家人發現了她的天賦後,便一直培養,從小到大參加的各種賽事從未停過。

    南宮夜楓一皺眉,學?比賽?略略一想便也算能理解,也許是從小便習武,習武後便要切磋比武,比武後繼續習武,這是常事。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練武之人的童年不是皆是如此嗎?出了自己……

    「你呢?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好嗎?」友兒抬起頭看向南宮夜楓。

    他一愣,他的過去?

    那是個秘密,那是江湖秘密,世間無人知道他南宮夜楓的出身。

    「我的過去……更無趣。」南宮夜楓緊緊閉上雙眼,否則路友兒會發現他眼中的嗜血。「也是習武、切磋,再習武、在切磋。」他的過去,是充滿黑暗的過去,隨時有著生命危險,他捻轉各處就是為了那件事,那件天大的事,殺戮,無休止的殺戮,要麼殺人,要麼被殺……這就是他的過去。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友兒已經入睡。

    南宮夜楓又將友兒摟緊幾分,他對她的渴望,就如同對平靜生活的渴望,他希望去一個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那個地方他可以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使命,只跟這個單純的女子永遠平靜的生活,不用理會世間的恩恩怨怨。

    路友兒,現在時機未到,等有朝一日,只要你同意,我定會帶著你遠走高飛,去那真正的室外桃園,那裡只有你我二人,你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

    第二日午時,當路友兒與南宮夜楓來到逸清院前廳趕來用午膳之時,發現眾男中少了一位。

    林清然看到路友兒疑問的目光便主動告訴她,那蔡天鶴今晨接到邊關急報已經趕去邊疆大營,而路友兒則是瞬間驚呆。

    林清然看到友兒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吃味,本來他知道這個消息後狂喜了一陣,只因那段修堯不在了,他便能提前一天陪著友兒,哪知道她原來如此在意蔡天鶴。長歎口氣,他離開。

    路友兒此時頭腦一片空白,站直的身子晃了兩晃,身旁的南宮夜楓直接將她攬在懷中。他的表情有絲痛苦,他也以為蔡天鶴的離去對友兒是個打擊,他不知道的是,深埋在他衣衫上那張粉嫩的臉是如何驚喜,沒錯,就是驚喜!

    友兒被這驚喜震驚得頭腦一片空白,她知道這一天會來,她以為是明天,她以為自己還必須行屍走肉的堅持一天,沒想到……沒想到就這樣來到了!

    她日日夜夜等著盼著的便是這一日的來到,因為今日,便是她實施計劃之時,整整一下午,她都必須做最後的準備了!

    將友兒的頭按在懷中,南宮夜楓表情痛苦,但是他還是輕撫友兒的頭,在她耳邊輕聲安慰,沒有了他,還有他們。

    友兒此時哪還能聽見他的話?她滿腦子都是自由!是自由!都是她如何逃出去,如何獲得自由,如何得到自尊的場景!

    宇文怒濤自始自終都坐在角落,表情沉重。他在回憶今晨蔡天鶴部下前來報急的情景,這些急報屬於軍事秘密,自然不會透露給外人,但從蔡天鶴當時表情來看,事態怕是極為嚴重。

    正南王宇文怒濤駐守在西北阿達城,與蒼穹國、北漠國、達納蘇國接壤,是南秦國最為重要的軍事重地,是四國必爭之地。而蔡天鶴隨鎮國大元帥苑鍾程所駐守的軒轅城則是在南秦國的東北處,為南秦國與北漠國的通商口岸,也是軍事重鎮。

    阿達城與軒轅城,一東一西就如整個南秦國的左膀右臂,息息相關、缺一不可。

    蔡天鶴今晨那瞬間蒼白的面孔,怕是,軒轅城告急!

    想到這,宇文怒濤面色更為沉重,如若真是軒轅城告急,那他便要馬上啟程回到阿達城,一刻也耽誤不得,不過……他看了眼路友兒,這幾天他隱忍脾氣,就為的便是能在那晚與友兒好好談談,他想告訴她,他不如外表那樣霸道,他有他柔軟之處,他也渴望她伴他左右!

    兩道濃眉緊鎖,宇文怒濤左右為難。

    段修堯臉上的傷已經淡去許多,怕是用了許多昂貴藥材,不過面上淤青還是清晰可見,在友兒被南宮夜楓摟在懷中的一剎那,他放下嬉皮笑臉的假面,隱在屋內陰影中,目光有絲猙獰。

    幾人各有心思,整個午膳鴉雀無聲,之時偶爾林清然給目光呆愣的友兒夾些菜色,但每夾一次,皆一聲暗暗長歎。

    路友兒眼睛直直的,只是機械的用筷子將飯菜塞到嘴裡,咀嚼吞嚥,所有人都以為蔡天鶴的離去對她打擊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的頭腦猶如中央處理器般高速運轉,她在計劃今晚的出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飯後的友兒便稱頭暈要去休息,五男中竟無一人阻攔,任其獨自在逸清院主屋休息。

    宇文怒濤已經前去聯繫部眾詢問邊關之事,如若情況確實危急,他也只能立刻回程趕往阿達城,這揚州之行本就處於計劃外,如若耽誤了邊關大事那他宇文怒濤可承受不起後果。

    段修堯趁著下午時光去聽揚州產業的掌櫃們報賬,他也需要一些時間平撫受傷的心靈,剛剛路友兒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這事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難道得到的結果就要是這樣?

    林清然與南宮夜楓在林中對弈,相對無言,卻各有所思。

    房間中的路友兒則是忙得死去活來,沒錯,她在籌備明日出逃所用東西。

    銀子?這個不能少,之前林清然給她的一千兩分文未動,本來打算給奶奶送去,哪知奶奶根本不收,她也只能自己保存了。

    路友兒來到偏室,這裡是她住了幾個月的房間。走到偏室梳妝台前,將下數第三個抽屜拉開,那裡是胭脂水粉,雖然數量不多不過卻甚為名貴,皆是林清然送給她的,她從未用過。在這盒盒罐罐中間取出一隻精緻的檀木盒子,外人見此盒都會以為是女兒家用的胭脂盒,不過只有路友兒知道,這其中放的是一種凝脂,脂體由多種植物汁液配之幾種胭脂結成,塗在掩上會改變膚色,將皮膚染黑,只要塗抹一次便三天不褪。這是她數月在一本書上得知的製作方法,當時覺得好玩便做了一盒,沒想到今日竟用上了。

    有了錢,易了容,再者就是衣服。友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綾羅綢緞微微皺眉,這一身走在路上,就彷彿在臉上寫著幾個大字:我很有錢,請打劫我一樣。但是去哪弄粗布衣服啊?突然眉頭一鬆,有了主意,雲陌的奶娘!

    想到這,她便轉身去了雲陌的房間,藉機與奶娘和李嬸攀談,順便學學如何照顧嬰孩,只要她能想到的問題皆仔細詢問,只因未來只有她自己照顧雲陌了,如果不懂只怕手忙腳亂,友兒此舉得到奶娘和李嬸的大大讚揚。像友兒這樣的女子怕是已經是半個主子了,沒想到竟然毫無架子,還親自照料孩子,年輕女子如此確實難得。

    又聊了一會,李嬸便出去了,只留友兒與奶娘在談論雲陌。

    「奶娘,你也休息一下出去走走吧,我自己帶一會雲陌可好?」友兒用最誠懇的表情對著無辜的奶娘說謊。

    奶娘遲疑了一下,但友兒畢竟是主子,她這做下人的也不能有何異議,何況友兒許是想單獨母子相處一會,便應了允,走出房門。

    友兒聽奶娘腳步聲越行越遠,眉開眼笑,立刻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起奶娘的衣服。

    兩道淡眉皺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這林府奶娘穿的也皆是上好的衣料,那粗布衣服怕是在林府根本找不到吧。又仔細翻找一陣,終於在衣櫃的最底處拉出來一件藍布衣服,雖布料不算低廉,不過好在式樣比較低調。拿在自己身上對比一下還算合身,想必這是奶娘年輕時候的衣服。

    接下來的問題便是,怎樣將衣服帶出去?

    靈機一動,友兒將自己外衣脫下,將奶娘的藍衣服穿在裡面,再在外面穿上她粉色的綢緞小襖。

    一切做完後,竟然發現雲陌那水晶般的眸子一直好奇地盯著她看。

    友兒覺得好笑,走了過去抱起雲陌,自言自語道,「雲陌是不是看我這個做娘的很可笑,竟然偷你奶媽的衣服?沒辦法,娘要去尋找自由,帶著雲陌去尋找自由。」

    說到這,友兒停了一下,不知為何,她每次對雲陌說「為娘」兩字便很是尷尬,總覺得現在她十五歲的年齡便當娘有些唐突,那又能如何,既然將雲陌生下來,便是與這孩子有緣,友兒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教導孩子。

    ……

    在路友兒的忐忑不安中,夜晚還是如期到來了。

    在路友兒的提議下,林清然竟然破天荒的答應可以與友兒和孩子同睡,這讓友兒大為驚訝。其實林清然的想法很簡單,他只是覺得今夜本就是應該友兒與蔡天鶴相處,自己在這好像是鳩佔鵲巢一般,既然友兒想和孩子睡,他同意便是。

    在奶娘擔憂的眼光中,友兒將雲陌接到了客房,她拒絕了在主屋過夜,只因主屋的地點確實不利於出逃,不說別的,主屋的兩個偏室就成問題,如若不小心出些聲響定會驚擾他人。為了防止雲陌夜半尿床,奶娘給友兒拿了好多雲陌的衣服,連那包裹的小被也多拿了三張,這正合友兒意。

    銀兩、衣物、雲陌的衣物、易容凝脂,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躺在床上,友兒與林清然默默無言。

    林清然幾次想與友兒攀談,但看到友兒那張有些「落魄」的表情,最後還是將話嚥了下去,其實他想問她,今夜不是蔡天鶴而是他林清然,她是否很失望……掙扎了一陣,最後還是作罷,他沒有勇氣!

    友兒在心中默默清點了所有物品後,突然一驚,天啊,她竟然忘了一個最為重要的東西——食物!不光是自己的乾糧,連那雲陌的食物都沒著落,這可如何是好!?

    忽地坐起,讓林清然一驚。

    「友兒,怎麼了?」他擔憂地問。

    「我餓了,想吃糕點,你能不能幫我去取一些。」剛說完,友兒便覺得尷尬,她這是在說什麼啊,她怎麼說也是人在林府,賣身契還在,雖然林清然對她偏愛,不過身份上卻是個丫鬟,她怎麼開口邊讓作為少爺的林清然去取吃的?

    林清然聽到後,輕聲應了下,便下床穿鞋,隨便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友兒頭上豆大的汗滴落下來。

    現在不是內疚的時候,她的乾糧算是解決了,但是雲陌的怎麼辦?

    下意識地低頭看了自己胸前兩個小籠包,友兒面色羞紅,難道……難道……她可以嗎?

    咬咬牙,行不行只能如此了,如若不行……那便喂米湯!低頭看了看睡的正香的雲陌,想到才出生幾天的孩子便要與她捻轉折騰,她又是一陣愧疚。

    林清然歸來,帶了很多點心,友兒象徵性的吃了幾口便說夠了,那林清然也沒多加責備他,掀了被子鑽進去,便閉目不語。

    當友兒將所需物品及揚州城出逃路線在腦中反覆多次,直到確認無任何紕漏後,她才回到現實,當看到身側的林清然時,心中頗不是滋味。

    長歎一口氣,其實對任何人都不愧疚,唯獨對這林清然……

    她知道林清然一直喜歡她,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何閃光點一直吸引著他,但是他為她做的夠多了……相反她卻一直在做令他傷心的事,一次次打擊,不知他對她的感情是否淡了許多。

    將雲陌小心翼翼地放在大床裡側,友兒慢慢靠在林清然身邊躺下,細細觀察著他。

    才短短一年,他的面容便已經有了變化,稚嫩的輪廓有了成年男子的雛形,假以時日,定是個俊美的萬人迷吧。

    打更人敲著竹梆子走過,已經亥時了,再過三個時辰自己便要打暈他,帶著雲陌離開林府,離開揚州了,如果一切順利,出了揚州便一路向西北,到了阿達城便找機會出南秦國去往蒼穹國,不知今生今世……還會不會與你相見。

    心中長歎,她路友兒心不是鐵打的,她路友兒取向也很正常,她路友兒也不是石女,她也希望愛情,她也憧憬愛情,如果……如果他年長她幾歲該有多好,即便是兩人同歲也可啊。

    也許她與林清然注定是有緣無分吧。

    林清然,不知若干年後,你還會不會記得我路友兒,在你成長的道路上,曾經有個路友兒出現在你的世界中,無論你是否記得,我都會永遠記住你的,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路友兒想到即將離開林清然,心中有些憋悶,俯身,小心翼翼地印在他唇上一枚輕吻,剛剛碰上,便如觸電般閃開。

    自惱,她到底在做什麼的啊,自己已經是孩子母親了,竟然偷偷輕薄一個十二歲男孩,真是……有夠猥瑣!

    林清然均勻的呼吸傳來,他已睡熟,即便如此,他那雙眉還是微皺,不知是陷入夢魔,還是即便墮入夢鄉仍舊無法逃脫現實的苦惱。

    更夫走過,那竹梆子連敲三聲,稍隔片刻,又是三聲,以此反覆,直到那聲音越行越遠。

    友兒知道,寅時已到。

    一個手刀劈下,林清然在睡夢中陷入昏迷。

    友兒迅速拿出已經準備好的包袱皮,將奶媽多送來的幾張小被疊好,外加一些零碎的東西卷在其中,將點心用油紙包好,再放到包袱一側,兩個大扣將包袱斜背在身上。將雲陌也包好,暗暗祈禱一會雲陌可千萬不能哭喊。

    銀票分三處仔細裝在身上,在衣物的最外層套上下午在奶媽處順來的藍色外套。

    一切準備完畢,小心翼翼抱起雲陌,躡手躡腳地摸出房門,在準備出去的一剎那,友兒頓了一下,心中有些撕痛,但是咬咬下唇,她還走毅然決然走了出去,因為她知道,前面就是自由,她必須努力去爭取。

    距離客房五丈便是林府西側院牆,院牆與逸清院之間種有樹木,那一片小樹林是林府暗衛的藏身之地,她必須小心應對。

    路友兒的武功對於武林高手來說不堪一提,在民間卻算得上小高手,只要不碰上林清然那貼身的兩個暗衛無影無形,她便有信心全身而退。

    相對於暗衛的問題,其實友兒更擔心的是雲陌,只要雲陌哭聲一響,她的計劃就徹底完蛋!好在雲陌今日並未醒來,一直在沉睡。

    寅時,又名日旦,正是一日中日夜交替之時,此時無太陽,天際卻隱隱發白。友兒在房間剛入樹林的陰影處俯下身子,隨便撿起一粒石子向前拋去,在她西南方大概兩尺便有些許動靜。友兒大眼微瞇,那定是一個暗衛的藏身處。

    林府即便是財大氣粗,畢竟是民宅,不會平白培養太多暗衛,而大部分優秀暗衛皆在各院主屋,這客房周圍便不會有太多人數。

    友兒打定主意後便使出輕功向東南方奔去,很快便看到了院牆,一個縱身,友兒如輕盈的蝴蝶般躍上牆頭,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雲陌,總覺得雲陌此時要哭喊,沒想到她預料錯了,雲陌還在沉沉睡著。

    友兒那一直提著的心便放下了,而後,便繼續用輕功飛簷走壁,踩著無數家的屋頂飛奔,她輕功高超、身輕如燕,踩磚踏瓦、毫無聲響,很快便遙遙看到那城門。

    揚州算得上經濟重鎮,繁華都市,這每夜守城門之人固然不少,那燃燒的火把晃得人眼生疼。兩班正在交接,友兒知道,再過半個時辰便要開城門了。

    在一處屋簷下藏好,深深埋在陰影中,靜靜等待城門的開啟。

    將包裹厚重的雲陌輕輕放在乾淨處,掏出那個檀木盒子,白嫩的手指挖出一塊膏體塗抹在左手上,很快,那白嫩的左手便黝黑枯黃,彷彿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婦女。友兒滿意的笑笑,遂又挖出許多塗抹在自己右手和臉上。

    當看到雲陌那驚世容顏時,淡眉微皺,挖出一些膏體小心塗抹在雲陌臉上,動作輕柔,盡量不將他弄醒。

    當一切準備完畢後,友兒抱起雲陌,雙眼注視著城門,看著守城官兵交接,看著守城官兵將擋木擺妥,看著守城官兵卸下那重重橫木,看著守城官兵吃力地將沉重的城門拉開,友兒知道,她的自由就在前方,待她去尋找。下載本書請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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