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百密一疏
孔慶忠摸著利落的短髮，也在感慨：「不經過實戰檢驗，怎麼可能知道訓練大綱裡哪些是對的那些錯的，這一次指揮部隊入城讓我也受益良多，可惜我沒有你那麼好的文筆，不然我還真想寫點東西……實戰證明現代城市戰講究的是通訊和協調，訓練大綱裡有不少東西是錯的，錯的太離譜了。」
趙大喜雖然不懂指揮藝術，也能從話裡琢磨出一絲味道。
順手拍拍老孔肩膀還安慰他：「你還操這個心呢你管他是對是錯，我看你這輩子是沒機會上戰場了。」
孔慶忠當然不這麼想，還反駁他：「這叫什麼話，我是怕再這樣錯下去一旦打起仗來，可真就兵敗如山倒了。」
趙大喜在好心安慰他兩句，然後陪著他去外面轉一轉，所過之處軍警士兵紛紛立正敬禮，對孔教官表現出一致的尊敬。
孔慶忠一一回禮過後，突然輕鬆起來：「這次指揮部隊入城也是因為事情太緊急了，部隊又還沒有完成整訓，我怕出事才暫時跟楊部長要過指揮權……現在局面也穩定了，就這幾天吧，我也該把指揮權交出去了。」
趙大喜又半開玩笑的調侃他：「也不急吧，這就過夠了打仗的癮了？」
孔慶忠倒是沒有他這麼好的心情，擺手說話：「人家的東西我從來不羨慕，再讓我指揮這支部隊名不正言不順的，沒什麼意思，我一個外軍軍官插手了別國的內政，反正我是覺得不太合適。」
趙大喜雖然不以為然倒也不想勉強他，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態，孔慶忠就是這樣一個鐵血軍人，他決定的事情也沒人勸的住。跟老孔聊了一陣又坐車去內政部大樓，在大群軍警簇擁下進了楊素的辦公室。門一關上兩人對看一眼，難掩心中狂喜相視哈哈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一場騷亂過後內政部長楊素成了最大的贏家，不但在網絡上被年輕人熱捧為英雄，還實際控制了非洲大陸最精銳的一支安全部隊，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一躍成為南非內閣成員裡實力最雄厚的成員。
趙大喜笑過之後，好心提醒她：「你知道咱們搬家了吧，知道新家地址吧？」
楊素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臉色突然陰沉下去：「阿桑奇都跟我說了，這個老不死的老東西我都沒想過要下毒毒死他，他倒先對我動手了……這筆帳我先記下了，惹毛了我也去他家裡裝幾顆炸彈！」
趙大喜又聽到搖頭失笑，人家都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這一對倒好沒有半點夫妻情分都恨不得弄死對方，又是何必呢。
無論如何還是要警告她：「你現在的形象很正面，千萬不要亂來，忍一忍吧。」
楊素想想也只能點頭了，現在這局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快穩固到手的權力才是正經事，實在不宜在這個時候去動公爵大人。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衛兵來報告，昨天在港口城市開普敦抓住的情報局第二號人物，已經押解到了樓下，楊素瞬間精神一振匆匆忙忙下樓去了。
趙大喜隔著窗戶看到一個頭上蒙黑布的白人，被一群武裝軍警推進大樓，心知以楊素一貫的狠辣手段來說，情報局的人要倒霉了，很可能要被楊部長以種種借口徹底清洗一遍，把公爵大人多年以來在情報局裡安插的人手一網打盡。可憐自以為神機妙算的公爵大人，終於還是栽了個大跟頭。
在內政部大樓剛坐了一會，又接到紀琳的電話，議長大人有請。
下午時間輕車趕到國會大廈，然後坐進了議長女士的辦公室，跟平時的輕鬆不同議長女士的辦公室門外，也多了一群軍裝衛兵。趙大喜輕鬆坐到議長女士對面，很快注意到議長女士桌上擺的大堆絕秘文件，一些照片，行刺總統案的相關照片。
趙大喜心裡其實是相當心虛，臉上當然不動聲色：「女士？」
正在埋頭看報告的黑人婦女被他驚醒，抬頭說話：「趙，你來了，這是行刺總統案的全部調查報告，看看吧，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趙大喜心裡吃驚，臉上自然做出為難表情：「這好像不合適吧。」
姆貝特議長仍十分堅持：「看看吧，這份調查報道很快就要對媒體公佈了，也算不上是絕密。」
趙大喜拒無可拒只能硬著頭皮拿起桌上材料，硬著頭皮看了幾眼。
好在他心智深沉，看了一陣也懂得謹慎發表意見：「這把槍似乎有點可疑，這是……什麼型號的槍？」
姆貝特議長很快替他回答：「這是美制m24狙擊步槍，有效射程800米，最大殺傷射程2000米，值得懷疑的不是這把槍而是槍手，趙，你覺得為什麼槍手要拿著一把有效射程只有800米的狙擊步槍，在超過1000米的距離上對總統先生開槍？」
趙大喜心裡大叫救命百密一疏，任他安排的再妥當也還是露出破綻了，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他有別無選擇，只能老實回答：「除非槍手不是真的想刺殺總統，他們只是想製造一場混亂？」
姆貝特議長突然輕拍桌子，點頭認可：「我跟你的想法一致，槍手如果存心要暗殺總統先生，他們完全可以選擇更大口徑威力更強的槍械。」
趙大喜也只能無奈攤手，硬著頭皮辯解：「可能槍手一時找不到更好的槍，又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也說不准吧。」
本來是胡說八道的幾句話，偏偏讓議長女士認真思考了一陣，更讓趙大喜手心裡捏了把汗。
趙大喜偷偷擦一把手心的汗，又趁機提醒：「還有一種可能，槍手覺得在千米之外開槍更加安全，距離太近他們害怕事後脫不了身？」
這句大實話真正打動了議長女士，讓姆貝特議長也點頭了：「很有可能，趙，你這個人想事情的邏輯性真的很強，所以我才想到徵求你的意見，你覺得這件案子還有沒有其他的疑點，還該不該接著查？」
趙大喜自然露出深思表情，裝模做樣一番：「照我看嘛……現在最重要的是先給民眾一個說法，其他的都不重要。」
同時外面秘書敲門報告議長大人，新聞發佈會的時間到了。姆貝特議長又皺眉認真的思索了一陣，才認可了他的看法匆忙收拾起桌上調查報告，然後在助手的幫助下整理身上衣服，然後對媒體公佈調查結果。
臨走之前，黑人婦女突然神情又溫柔起來，輕聲說話：「趙，找你來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過幾天等到新的情報局長上任之後，我會授權情報局重新啟動98年曼德拉先生遇刺案調查，相信真相很快就會明朗了。」
趙大喜巴不得她這樣說，恭恭敬敬微一點頭，看著她大步走去新聞發佈會現場，這時才發現他後背內衣全濕透了。心裡大叫真要命了，看來以後還是要少幹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收拾起來真的很麻煩。好在孔慶忠也是心思縝密的人，已經替他擦乾淨不少痕跡，不然這次恐怕很難收場了。
看一眼左右沒人才趕緊出門走人，回家看電視新聞。
數小時後新聞播出來，總統遇刺案調查結果，法醫無法確定兩名槍手的身份，懷疑都是來自臨國莫桑比克的非法移民，可能不滿南非政府近年實行的排外政策，暗中策劃暗殺祖馬總統，使用槍械來自約翰內斯堡市區的黑市，而槍上的編號甚至顯示，這把槍居然是從南非陸軍槍械庫裡流到黑市裡的。
盛怒之下的姆貝特女士又對著電視鏡頭，憤怒的摔了手裡的文件夾，大罵南非陸軍的**無能，居然讓這麼危險的殺傷性武器流到黑市上。又把還在醫院治傷的祖馬總統給罵了一通，大罵祖馬總統縱容南非境內極端排外勢力，言外之意祖馬總統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被刺是他的縱容政策一手造成的惡果。
趙大喜看著電視畫面當然也心知肚明，姆貝特議長也有她的立場，當然要借題發揮罵一罵人。無論如何這一次是被他糊弄過去了，成王敗寇，無論過程如何凶險畢竟是行險成功了，也就沒什麼可說的。心裡同時警覺，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人在江湖飄早晚要挨刀，以後還是少做這種事情。
在姆貝特議長的咆哮聲中，軍事委員會為了平息民憤，也不得不動手清查南非陸軍槍械庫，隨著軍警部隊的裝甲車掃蕩了約翰內斯堡槍械黑市，沸沸揚揚的改革聲中，倒沒人再去關心總統行刺案中的疑點。可憐的是祖馬總統上任不到一年，就坐到了火山口上，又有人拿出他當年的受賄案大做文章。
趙大喜看著報紙上有關祖馬總統行賄案的相關報道，很清楚調查祖馬總統的另有人在，除了公爵大人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楊素看過新聞之後，也忍不住冷笑：「我越來越搞不懂這老東西，搞垮了祖馬總統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趙大喜聞言笑著回答：「好處多了，多搞垮幾個人起碼可以讓民主聯盟在國會裡多幾個席位吧。」
連雷永強也忍不住罵：「嘿，這老東西倒是真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