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命運長夜
東官市上上下下胡亂猜測一陣,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有幾個仗著跟趙大喜關係好的也極力打聽,都被趙大喜胡亂幾句話糊弄過去。到了十月底這一天在皇宮酒吧,趙大喜請了北山出身的官員吃飯。
北山派現在隱隱成了氣候,除了高昇浙江省委的周天慶,還有個北山出身的張漢,一個天和區分局的局長是北山公安局調上來的,也是張漢的心腹。有頭有臉的還有一個市招商辦主任,還有一個排不上號的地稅副局長。幾個人被趙大喜請來吃飯都受寵若驚,言語之間對張趙兩人都客客氣氣的。
還是張漢隨和的笑一笑:「都不是外人,都別太拘束了,來,吃菜。」
自周天慶調走之後,他也就成了北山派裡的領軍人物,自從出了老李的事情以後,趙大喜有意聚攏北山派人心,不管怎麼樣當年都是同儕,是到了該聚攏人心的時候。張漢對此深以為然,他這個二弟最厲害的地方在於,該撈錢的時候絕不手軟,該籠絡人心的時候絕不小氣。
自從北山集團成立之後,北山這兩個字就成了一塊招牌,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貧困縣了,北山派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頓飯吃完趙大喜略有些醉意,往身後一招手給這幾位各自送一份好處。這幾位老兄推辭不了,收下禮物後自然表一表忠心,言語之間諸多感慨,趙總這麼忙的人還能記得我們,這份情意就很感動人了。
陪這些人吃飽喝足都派車送走了,張漢把手伸過來摸一摸他的額頭。
有點懷疑了:「不發燒啊,你這陣子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念起舊情來了。」
趙大喜也是有一點微醉,哈哈一笑當然不能告訴他,又一個遍地黃金的年代就要來臨了吧。
還是楊姐知道他的心意,笑著說話:「把人都請來坐一坐總是對的,人心還還是要籠絡的。這事交給我來辦吧……呵,這麼算起來你們北山出身的能人還真不少。」
趙張兩人對看一眼,張漢也被引發出一通感慨:「我們都是沾了大喜的光,哼,他們要是還有點良心,總該知道今天的地位是怎麼來的。」
反倒是趙大喜滿不在乎:「說這些沒意思,大哥,讓嫂子進教委的事情到底辦成了沒有?」
張漢眼神有些閃爍:「還在辦,應該快辦成了。」
趙大喜心裡略有些不爽,招手把小董叫過來,讓他帶幾盒趙家鮮給教育局長家送去。他連人家教育局的局長叫什麼都不知道,只管把禮物送過去,該怎麼辦局長大人心裡好有個數。
張漢眼色有些感動,哪料到趙大喜又衝他說話:「大哥,我前幾天在廣州給你買了套房子,獨門獨院的,你有空去把房產證領出來吧。」
張漢忍不住又摸一摸他大腦袋,嚴肅起來:「老二,到底出什麼事了?」
趙大喜心裡一陣哭笑不得,沒出什麼事情就不能送你房子了嘛,說笑兩句開車回家,第二天給自己放了一星期的大假,回趙家村休息兩天調整一下心態。也安心等著十幾天後那一幕盛況的發生。
這天晚上閒著沒事,提了兩瓶好酒叫了幾個菜,跟小董兩個人坐進趙家村派出所,跟所裡民警胡吃海喝一頓。興致起來了又把聯防隊裡面,幾個看上眼的趙家村子弟叫到隔壁,胡吃海喝瞎侃一通。所裡民警也少有跟他一起吃飯的機會,精神大振哪還管什麼紀律,趙總肯來跟他們喝酒是看的起他們。
這些民警大多是北山人,原本是派來給趙家村工廠保駕護航的,哪知道幾年時間趙土匪生意越做越大,這個派出所倒快要變成趙家村村委會的下屬部門了。趙大喜放下架子跟他們胡說八道一陣,言語之間不禁葷腥。幾個聯防隊的趙家村子弟更是興奮異常,大呼小叫胡說八道。
說笑一陣,有人沒正經的笑鬧:「叔,你聽說沒有侯鎮長的臉讓他老婆抓了,就上星期,養小老婆讓他老婆給發現了。」
旁邊有人嘿嘿的賠笑:「就侯鎮長他老婆就是個潑婦,那個腰都趕上水桶粗了,要換成我,我也得在外面養小老婆。」
趙大喜哭笑不得也是覺得挺好笑,就這些破事老子從哪知道,侯鎮長老婆他也見過,確實長的慘了點。
也有腦子好使的抓住機會,趁機求情:「叔,我們幾個人商量過了,我們想去四川那邊的分廠幹活,叔你看行不行。」
趙大喜沒好氣的一巴掌拍過去,笑罵兩句:「我看你們是想去四川玩姑娘去吧,小兔崽子不學好。」
幾個趙家村子弟被他識破用心,點頭哈腰仍舊來討好他,真想去四川分廠那邊開一開眼界。
趙大喜想想也就答應了:「行,去了以後告訴永全,別成天給老子惹麻煩。」
幾個小青年欣喜若狂,按趙家村的規定在四川分廠上班的趙家村子弟,可是有困難補助的,每月工資獎金都加起來也有四五千塊錢的收入。這收入在西來鎮那種地方玩什麼樣的女人都足夠了。幾個派出所民警看的眼熱,恨只恨當年投錯了胎,他們不是趙家村子弟沒這份待遇。
趙大喜心裡也樂呵呵的,對趙家村子弟他一貫是很袒護,絕不許有人在外面受什麼欺負。
喝了一陣酒,有個姓胡的民警咬牙說話:「趙總,不知道您跟市工商局的人熟不熟?」
他自己說完了也覺得有些唐突,臉也漲紅了,趙大喜看他架勢也知道他有事想找自己幫忙。
哈哈一笑擺一擺手:「說吧,什麼事。」
胡姓民警仍是有些尷尬:「我有個親戚是在東官市區賣木耳的,前兩天讓工商局查了。」
趙大喜自問能幫就幫了,隨口答應下來這個事情你去找小董,讓他幫你解決,要是工商局不買帳你再來找我。幾個民警一下就感動了,有董哥出面當然沒什麼問題,這麼點小事隨手就給辦了。在派出所裡喝了一頓酒才回家,回家之後難免被林海燕數落兩句,他心情不錯呵呵笑了兩聲,雖然是被大姐說了兩句仍是覺得心情暢快。
到了樓上房間裡找林海草,林老師正在教宋家姐妹寫字,宋家姐妹是真正只有小學文化,貧苦出身的農村人。
林海草看他來了才露出溫婉笑意:「你們兩個跟他學吧,你們趙哥的鋼筆字寫的可比我好。」
宋家姐妹怎麼也想不到,趙哥這麼一個老粗模樣的人,居然還寫一筆好字。趙大喜心裡得意仗著酒勁,提起鋼筆來裝模做樣沉吟一陣,才在紙上寫了幾個行書小字,他這時候的字寫的龍飛鳳舞,一改之前工工整整的字跡。
林海草看的微皺眉頭,忍不住嬌嗔:「你好好寫嘛,誇你兩句你還拽起來了!」
趙大喜也有點蒙,抓一抓大腦袋認真去寫,寫出來兩行字仍舊是龍飛鳳舞,心裡小吃一驚怎麼過了幾年連筆跡也改變了,再想好好寫幾個工整的字,也有點不知道該從何下筆。三女看著他尷尬表情一齊嬌笑出聲,捧腹笑倒在一起。趙大喜一臉尷尬才想起來周萍嫂子的那句話,他自己還沒覺得,他是變的太厲害了。
心裡又不忿被林老師作弄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色使過去,林老師小吃一驚赧然低頭,這兩天她被趙大喜在床上折磨的死去活來,這時候嬌羞起來還有些害怕,不知道惹惱了情郎今天晚上該怎麼辦。好在宋家姐妹都是膽子很小的人,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她玩笑。這一晚趙大喜興致起來,牽著林海草小手開車去小石河邊上,重溫數年前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那一段甜蜜浪漫的回憶。
數天之後,江山島上龍王廟。
霧氣繚繞中這龍王廟還真是有點神秘氣息,趙大喜這回是真心在龍王面前拜上一拜,他在給龍王行三跪九叩的大禮,旁邊一身道袍的馬鄉長,還瘋瘋癲癲的提著根掃帚掃來掃去,場面如此詭異讓小董幾個人齊齊打個哆嗦,都覺得身上涼嗖嗖的。他們自問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跟趙哥還是差了半截,自問沒有這個魄力把仇人供養起來。
趙大喜拜完了龍王起身整一整衣服領子,一千塊的香火錢隨手仍進公德箱裡,回臨海去等著浙江鄭副省長。天黑之前鄭副省長攜夫人趕到臨海,兩個人一起坐著臨海號大船出海釣魚,眼看著鄭副省長夫妻之間形同陌路,眾人心裡也多半有數。
天色逐漸黑下來,船到遠海站在船頭甲板上。
趙大喜稍一沉吟還是沉聲說話:「佩哥,這回你可是有點過分了。」
鄭佩受了他的數落也很不以為然:「好話我都說盡了,她不領情我還能怎麼辦,你還讓我跪下來求她?」
趙大喜想一想,還是勾上他肩膀,把左擁右抱的秘訣告訴他吧:「佩哥,女人嘛你懂的,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你明白我意思吧?」
他跟鄭佩想的也是很正常的辦法,言外之意女人嘛,想和好還不容易,那可是你老婆你只需要拿出男人的霸氣往床上一推,衣服一扒還管她願意不願意,折騰一陣不就雨過天晴了。腦子裡想起把梁婉推到床上扒光衣服的香艷畫面,自己也覺得有點興奮。
鄭佩當然是聽懂了,卻微微露出一絲尷尬表情:「廢什麼話,我心裡有數。」
趙大喜滿心的懷疑看他表情,心裡大叫一聲我了個去的,你不是對你老婆已經沒感覺了吧。鄭佩被他灼灼目光看過來,惱羞成怒一巴掌拍上他肩膀,趙大喜乾咳兩聲避開視線,心裡敢肯定他在外面又有女人了,而且肯定還是個高挑身材的。
心裡滋味又有些古怪,弄不好鄭副省長是真的能力有限,不能在家裡家外同時滿足兩個女人,不然何至於冷落了家裡嬌妻?心裡滋味古怪又識趣閉嘴,這回臨海號開出遠海也不打算回頭,直接從遠海開到公海。船到香港外海已經有一艘遊艇在等著了,遊艇上也是一身休閒打扮的納蘭,正在衝著臨海號招手。
幾個人上了遊艇趙大喜特意觀察鄭佩的表情,按說遇上納蘭這樣的美女,他多少應該動心了吧。哪知道鄭佩只掃了一眼納蘭視線就轉開了,趙大喜心裡咯登一下完了,鬼迷心竅了,就是喜歡上細高挑長頭髮的了,連納蘭這麼漂亮的美女都不放在眼裡了。
在香港逛了一天,這對夫妻之間的關係倒有所緩和,也能偶爾說上幾句話了。趙大喜也終於知道當智囊的辛苦,不但得幫著撈政績,還得幫著他們維繫夫妻之間的感情,這又得跟誰說理去。
鄭副省長只有兩天假期也不能在香港多呆,臨走之前還是問了一句:「小婉,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梁婉仍是冷言冷語:「你自己回去吧,我還在香港玩幾天。」
鄭副省長強壓下火氣領著隨從甩身就走,把周圍人弄的都覺得挺尷尬,反倒是梁婉不以為意,丈夫走了她反倒開心起來。
還扯著納蘭呵呵的笑:「納蘭,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逛精品店,走嘛。」
納蘭下意識的看了趙大喜一眼,趙大喜衝著她微一點頭,她才跟鄭夫人手牽著手,一起去逛精品名店。
十一月十一號,香港酒店。
這天晚上趙大喜早早守在電視機前面,電視畫面上閃光燈下,慶祝儀式顯得十分隆重,讓趙大喜也不自覺的表情嚴肅起來。之前四年的準備工作,為的都是這一天,從這一天開始中國社會才算是真正的開放了。
他腦子裡在快速盤算,房間裡另一邊納蘭和梁婉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小聲閒聊,視線時不時的轉到他身上,互相看一眼都覺得有些茫然。還是納蘭先反應過來,想到她父親這幾天看電視的時候,表情跟趙大喜是差不多的,也都是這麼一副凝重而又神秘的表情。
她畢竟只是個年輕的律師,在見識上和遠見上,怎麼也比不上趙大喜和納蘭雄,這樣見識卓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