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諾千金
這一天深夜,張漢親率東官市特警隊封鎖機場跑道,把剛從菲律賓抓回來的石明控制起來。跟鄭書記趙大喜商量一陣,還是在看守所裡給這人準備了單間,為防止走漏消息還把石明蒙上頭套,直接從機場跑道押上車弄走。
鄭佩精神一下振奮起來,這個石明一下捲走了東官礦業兩億的公款,害的他也真夠慘了,一定要親自參加審訊。張漢也不好攔著他,這天約好和趙大喜,鄭佩一起趕到看守所,當面審一審石明。
這人也沒料到他都跑到菲律賓了,還能被人逮回來,只看臉色就知道這個人現在是萬念俱灰,就等著挨槍子了。
鄭佩恨的咬牙切齒,冷聲質問:「石明,你就說吧,我鄭某人哪點對不起你了,你還知道廉恥嘛?」
石明說話也有氣無力:「鄭書記你別說了,我既然落到你手裡了,也無話可說。」
鄭佩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自然是一巴掌煽了過去:「錢呢!」
石明也挺狠,他自知絕不可能倖免,嘴也夠硬:「錢都花光了,反正我是死路一條,要槍斃就快一點吧。」
鄭佩火氣上頭自然更是憤怒:「放屁,那可是兩個億,你就算點一把火也要燒上半天吧,你是怎麼花光的?」
張漢看這架勢,難免說兩句好話:「鄭書記,您還是走吧,您在這呆著我們不太方便。」
鄭佩當然知道不打他是不會招的,憤然起身回市政府去了,趙大喜想一想也站了起來,他對東官警察倒是信心十足,多費點手腳多花點時間,總能問出一點什麼。
臨走之前還是隨口一問:「你知道我是誰吧?」
石明本來已經等死的人,還是一下打個激靈:「趙大喜,你想幹什麼?」
趙大喜挺無奈的歎一口氣:「你就知趣一點吧,還能落個全屍,這次把你從菲律賓弄回來,知情的人不超過五個,我是絕對有辦法讓你開口的。乾脆咱們都痛快一點,你少受一頓活罪,我放過你在菲律賓的老婆孩子,你覺得行不行?」
石明臉色一下就死灰了,對方是什麼人他當然清楚,東官市有關趙大喜的傳聞也不少,他當然知道趙大喜的能力,想動他老婆孩子實在太容易了。
張漢適時在旁邊敲打敲打:「說吧,你不會看不起咱們東官警察的審訊能力吧?」
被兩個人嚇唬了幾句,石明真是魂飛魄散,這到這個地步才知道當個死不開口的烈士,到底有多難。
片刻之後,石明才陰沉著臉色又說狠話:「趙大喜,我一直覺得你是條好漢,只要你答應放過我老婆孩子,其他都好商量。」
趙大喜隨便拽過一張椅子坐下,才無奈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石明看他點頭了才鬆一口氣,這趙大喜雖然做事一貫狠辣,倒也是個一諾千金的人物,只要他肯點頭那就沒問題了。石明這一交代倒也痛快,那兩個億的公款是肯定追不回來了,像他這種貨色逃到菲律賓,那兩個億早被當地的警察,當地的勢力給敲詐光了。
只是說到背後指使他的人,也沒出趙大喜的預料,跟一個上交所的楊姓高管有關,張漢問到下午看看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也就讓他簽字畫押留了份口供,還是在單間裡關起來,這個人留著還有大用。
兩個人在辦公室裡商量一陣,張漢抓起電話往外面打了幾通,再抓起石明的口供看了一陣,看了一陣大大的失望,原本還指望著石明這一開口,能咬出幾個關鍵人物,哪知道說了等於沒說,就咬出一個不痛不癢的上交所楊科長。
張局長突然懷疑起來:「這個石明不是在隱瞞吧,不應該呀。」
趙大喜也拿過訊問筆錄看了幾眼,倒釋然了:「他沒撒謊,那位鄭大公子辦事要是能讓咱們抓住把柄,他可乾脆別出來混了。我看連這個楊科長也別查了,查到最後一定是沒有下文。」
張漢想一想也釋然了,又忍不住罵:「真他……什麼玩意嘛。」
趙大喜當然懂他意思,這個鄭石暗中使一使壞,東官百姓兩個億的血汗錢可就沒了,其心可誅。
兩個人又商量一陣,倒是覺得挺為難,就憑一個小小的東官市委,想動上交所高管談何容易。想動鄭大公子就更扯蛋了,趙大喜琢磨著傻子才會拿雞蛋去碰石頭,對於這個石明務必要處理的妥當,稍有閃失,弄不好還要引火燒身。那鄭家大公子鄭石是什麼人,履歷上沒有半點瑕疵,鄭家的長孫政治界的明星,只有最蠢的那種蠢貨,才會跟他正面對抗。
張漢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錢追不回來,還不如不去抓這個石明。」
趙大喜微一點頭站起來,臉色沉吟之間已經有了計較:「交人吧,石明案的專案組不是還沒撤,直接交給專案組吧。」
張漢心裡多少有些不甘:「也不能這麼就便宜了他,還是先見報,弄不死他也嚇他一身冷汗。」
趙大喜哈哈一笑也就點頭了,他也知道以鄭石的心計來說,早做好了防備石明被抓的措施。第一回合交手互有勝負,鄭大公子略施手段,就弄的東官上下雞飛狗跳。趙大喜自然懂得投桃報李,也把石明弄回來嚇一嚇他。
這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趙大喜也不想引火燒身,一想到日後跟這位鄭大公子的交道還得打下去,心裡忍不住笑了三聲,慢慢來吧,他趙某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第二天轟動一時的石明案宣佈告破,東官市局特地召開了新聞發佈會,跟省內外各大媒體通報案情。東官百姓恨石明恨的咬牙切齒,難免在市中心放一放鞭炮慶祝。
果然不出趙大喜所料,第二天新聞見報,下午就有上級發下書面通知,這是公安部掛牌督辦的案子,東官市局就不要參與此案審理了,直接押解進京吧。張漢趙大喜冷笑三聲,可以想像鄭大公子這一驚吃的也不小,不然絕不會做出這麼迅速的反應。
張漢自然不是那麼好商量的,隨便找個借口把石明在東官看守所又扣了三天,上頭果然有人坐不住了,趕緊派了押解人員進東官市,第三天連夜把石明押走了。這些事情落在趙大喜眼裡,大概探清楚了鄭石的虛實,更下定決心謹慎對待,先把事情緩一緩,免得真把那鄭大公子惹急眼了,再把天雷引到自己身上。
三五天後全國人大會召開,趙大喜作為東官市人大常委,本來是有資格進京開會的。周天慶鄭佩都極力慫恿,東官市上下也都心服口服,都來勸趙大喜就跟著代表團去吧。偏偏趙大喜不為所動借口脫不開身,凡是來說情的都一口回絕。
鄭佩和周天慶也拿他沒辦法,也就只能隨了他的心意,自己帶人去廣州跟省裡代表團會合。鄭佩任上聲譽如此卓著,這次回京自然是可以領功勞的,他在鄭家地位日漸重要起來,這一次回去少不了要撈點好處。
臨走之前,趙大喜也是動了感情,囑咐兩句:「都把腰桿挺起來,一個一個軟趴趴的成什麼樣子,別給東官市丟臉。」
這話明著是說給那些人大代表聽的,實際上是說給鄭佩聽的,鄭書記臉色稍有些尷尬,還是抬起頭來領人走了。消息傳到省委蘇書記耳朵裡,自然免不了跟田中勤等人議論幾句,趙大喜這回又打的什麼如意算盤,進京開人大會這麼榮耀的事情,他為什麼不去。
田中勤自然說兩句好話:「可能是他工作太忙吧,手上的事情太多了,耽誤不起。」
蘇書記哪是那麼容易騙的人,笑著開個玩笑:「我看未必,該不是趙大喜又得罪京裡什麼人了吧。」
田主任呵呵賠笑敷衍過去,回家跟夫人說起來,也誇趙大喜能屈能伸,真大丈夫。趙大喜倒未必有他說的這麼好,這時候正忙著給鄭石拖一拖後腿,代表團才剛出發,他就買了去上海的機票,以匯報工作為名趕去上海,求見梁新城梁董。
梁董一聽說趙大喜來了,眼睛一瞪放下手邊一切,氣呼呼的從總裁辦公室裡直衝到會客室。看見趙大喜的時候怪笑一聲,梁大少眼睛放光心裡琢磨,你可算送上門來了,這回可不能讓你跑了。
哪知道趙大喜又一本正經,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詢問筆錄,正經八百的擺在梁總面前。
梁新城看了幾眼筆錄,大吃一驚:「你神經病吧,石明的詢問筆錄你也敢留著,你病的不輕!」
趙大喜當然大叫冤枉:「天地良心,梁總,我可真是一片好心……你可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這位上交所的楊科長。」
梁新城臉色陰沉琢磨一陣,暫時把個人恩怨放在一邊,把趙大喜往會客室裡一仍起身走了。趙大喜嘿嘿一笑不怕他不出頭,對鄭佩那個窩囊妹夫,當大舅子的可以打可以罵,外人要動手害他妹夫,當大舅子的能不管嘛,面子上總要過問一下。
這也就是豪門世家大少爺的心理了,這個楊科長敢勾結內鬼害他妹夫,不管怎樣總要問一問的,這一問,弄不好就能問出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