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二十四章天生勇武
張漢幾個手下還來安慰他:「趙哥,沒什麼好擔心的,白家昌還真敢造反不成?」
趙大喜由衷苦笑:「造反他還差點斤兩,趁夜裡進趙家村弄死我,他綽綽有餘,大不了事後找人頂罪。」
連張漢在內幾個警察同時聽到打個哆嗦,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互相看一眼後趕緊把配槍拿出來檢查一下子彈。
縱然趙大喜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白家兄弟居然如此瘋狂,深夜十一點的時候村口放哨的小青年來報告,村口來人了。
張漢聽到一呆,哈哈一笑站起來:「走吧老趙,咱們會一會白家昌去。」
又被趙大喜一把拽回來,凜然說話:「帶你的人馬上走,去一師駐地找遲師長,就說趙家村十萬火急。」
張漢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緊急,還有些不以為意的時候,村口突然數聲槍響傳來,張漢和幾個手下大吃一驚,不自覺的把槍舉起來。
趙大喜心中焦急狠推他一把:「趕緊走,我帶村裡民兵連先擋一擋!」
張漢事到臨頭還有些猶豫不決,被趙大喜狠狠一把推出門外,張漢也是性情中人,牙一咬決然把自己的配槍遞了過來,趙大喜接槍在手給他指點一條出路,從村後小路翻過一座小山,再繞過石河可以三零二國道。張漢咬牙說一聲珍重,領著幾個手下翻山走了,趙大喜心中大定推門而出。
此時正是深夜時間趙家村裡一片漆黑,村口已經火光沖天,偶有幾聲槍響聽的出來,是火力很強的那種連發獵槍。事到臨頭趙大喜反冷靜下來,坐進村委會裡整一整衣服,大喇叭廣播讓守村口的都退回來。
又抖一抖精神大喝一聲:「白家的人聽著,我趙大喜人在村委會等著,想要我命的儘管來拿!」
喊完最後一句把大喇叭關上,剛剛把床搬過來把門堵上,村委會已經被人圍了。趙大喜藉著明亮月光看到外面陣勢,心中黯然知道逃生無望。白老三有備而來親提一把連發獵槍,隔著數十步的距離仍能看到白老三通紅的眼睛,眼睛裡都是瘋狂的仇恨,已經不屬於正常人的眼神。
前世今生哪怕在手術台上,趙大喜也從未離死亡這麼近,情急之下把房間裡的書堆推倒,做了個簡易的掩體。好在房間的書夠多,趙大喜只有時間做好一面書牆,村委會唯一一扇窗戶已經被人砸破。數聲巨響過後房間內外硝煙四起,霰彈獵槍製造出可怕的殺傷力,把簡陋的房間打成馬蜂窩。
躲在書堆後面的趙大喜本已經認命,生死一瞬間閉上眼睛,前世今生種種回憶浮上心頭,他雖兩世為人倒也沒有多少亮點,只是一個苗條纖弱的身影出現在腦海裡,他鬍子拉茬的黑臉上才多了點笑意。心中又是一聲歎息罷了,在林海草絢爛多彩的人生裡,他頂多算是個匆匆過客。
那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還是怪叫一聲:「白老三,孫子……有種的進來跟你爺爺單練。」
白老三雖然瘋狂卻絕不愚蠢,回答他的是另外兩聲槍響,彈珠打在大部頭的二十四史上,片片書頁被打的飄散空中,片刻後房間裡都是凌亂飄散的碎紙,四處白花花的一片就好像寒冬裡下了一場大雪。外面一發一發的開槍,趙大喜身前的書堆被一層一層的打穿。
生死關頭趙大喜舔一舔厚嘴唇,又怪叫一聲發出一陣怪笑,在淒迷的月色下倒有些淒厲,外面白家打手們齊齊聽的打個寒噤,倒不知為何頭皮都有些發麻。
又聽見趙大喜粗獷的喊聲:「白老三,你信不信人死了有十八層地府?」
外面正在裝子彈的白老三稍一凝滯,終於忍不住狠聲回應:「我信,趙土匪,要下油鍋也是你先下。」
他周圍手下又聽到打個寒噤,偷偷互看一眼交換個恐懼的眼色,這兩個都是真正的狠人,俗話裡說的亡命之徒。趙大喜為自己爭取了片刻的喘息時間,趁機滾到另一堆書後面,
窗口白老三一不小心中了他的計,氣的緊咬嘴唇眼睛都快滴出血來,手上加快裝子彈的速度。雙發獵槍駭人的射擊聲中,趙大喜突然覺得右胳膊一熱,一陣麻木後轉為尖銳的疼痛。
門外又傳來白老三的呵斥聲:「衝進去,剁了他!」
趙大喜知道他子彈打光了,暴喝聲同時響起:「不怕死的儘管來。」
外面的人心裡早就怯了,你推我搡也沒人敢進,白老三大失面子狠狠幾腳踹翻兩個手下,自提一把半米長的砍刀破窗而入。趙大喜不驚反喜迎了上去,北山縣兩大狠人就在趙家村村委會裡撕打起來。趙大喜苦於右臂中槍,剛剛捏起拳頭突然一陣疼痛無力,半米長的砍刀已經劈到臉上。
好在他一貫身強力壯,倉促間猛的後退一步,刀鋒帖臉向下滑落,又在右大腿上開了一道血口。怪叫聲中趙大喜激起蠻力,彎腰前衝幾步撞翻了白老三,他格鬥經驗雖然不甚豐富,也跟孔排長學了不少戰場格鬥術,這時放翻白老三後只憑一隻有力的左手,死死把白老三扭在身下,震天的慘叫聲中白老三吃不住力,眼見眼皮已經翻白。
外面一票白家打手如夢方醒,紛紛順著窗戶爬進來,趙大喜心叫一聲可惜,無奈橫身翻滾躲開另一把砍刀。這一仗打的天昏地暗,不時有人從窗口爬進來加入戰團,趙大喜關鍵時刻倒突然心如止水,百忙中抄手抓起房間裡唯一一張凳子,數月來苦練的功夫派上了用場,晃開膀子在狹小的空間裡左衝右突。
白家眾人被他勇武放翻了幾個,剛剛激起的一點鬥志又怯了,一時間倒被趙大喜佔了一點上風,好景不長更多的人從窗口爬進來,趙大喜眼前一黑後退幾步,背靠牆壁大口喘息,低頭同時眼神黯淡下去,心知自己因為失血已經力竭,今天這一關很難過了。這時房間裡早被他放倒了四五個人,慘哼聲中隨著他的後退,房間裡奇跡一般安靜下來。
安靜過後白老三大喜過望:「上,他沒勁了。」
白家眾人士氣大振一擁而上,身後房門突然被人撞開,數名殺氣騰騰的軍裝士兵出現在門口。十幾把制式步槍紛紛從窗口,門口位置伸了進來,村委會外隱約能看到一溜十幾輛解放牌軍車,無數身穿野戰制服的戰士正從車上跳下來,車頂位置數挺黑漆漆的班用機槍,眼神狠厲的機槍射手,黑洞洞的槍口都讓人不寒而慄。
呵斥聲中孔排長出現在門口,看到房內慘狀眼睛通紅:「上,給我打!」
門口戰士應聲領命,槍身一橫槍托開路,幾槍托砸翻幾個,剩下的乖乖把刀仍了抱頭蹲下。孔排長裝沒看見仍舊提一把步槍見人就打,一時半刻房間裡再沒半個白家的人還能站著,趙大喜呼出一口大氣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心叫觀音菩薩保佑,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白老三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試探著抬頭說話:「同志,你們弄錯了吧,我大哥是邊防支隊的……」
孔排長哪容他把話說完,眼睛冒火狠狠一槍托砸過去,白老三頓時被砸的頭破血流痛苦倒地。
孔排長看一眼他火氣更盛:「老子揍的就是你,拖出去。」
四五個戰士一擁而上,把白老三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片刻之後外面傳來更慘痛的叫聲,汽車連戰士都認得趙家村趙村長,一見趙村長被打人人眼紅,這時候白老三帶來的眾多打手只恨站錯了邊,村委會外黑洞洞的槍口監視下,幾十號人被打的死去活來。
這一通狠揍打的白老三幾乎不成人形,孔排長那是格鬥的高手,下手專挑人身上神經叢最豐富的地方。連續兩腳踹在白老三肋骨下胃部,白老三本來就瘦,被他連續兩腳踹的滿地打滾,親爹親媽拚命的叫喚。他一票手下在汽車連戰士的看管下頭也不敢抬,被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門上,當場就有人嚇尿了褲子。
趙大喜坐在地上大口喘息,還不忘勾勾手指把孔排長叫過來:「別打了小孔,打出人命你交不了差。」
孔排長看到他身上傷痕纍纍,七尺高的漢子眼睛倒有些泛紅了。
趙大喜還安慰他:「我沒事皮外傷,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孔排長趕緊扶他一把:「今天夜裡本來是團里拉練,我本來琢磨著同志們都累壞了,就想來你這裡吃頓飽飯,休整個把小時再把隊伍拉走,哪知道三里地以外就聽見槍響,我就帶著戰士們趕過來了。」
趙大喜心中百感交集,可能這就叫好心有好報,這麼湊巧就碰上了老三團搞夜間訓練,不然就是個必死的局面。再加上他平時為人慷慨,所以孔排長才會想著來趙家村休整吃飯,這也就是命中注定。
身邊孔排長又激動起來:「趙村長放心,我已經請示過師長了……師長的命令是往死裡打,打出人命有他負責。」
趙大喜雖然渾身酸痛也滿心的感動,在兩個戰士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又一擺手把扶他的戰士推開,幾個搖晃後自己站的穩穩當當。房間內外無數全副武裝的戰士,見此情景齊齊叫了一聲好,更讓村委會內外氣氛變的異常熾熱。
外面白家打手們也不知被槍托軍鞋揍了幾遍,打到幾十號人都躺在地上哼哼的時候。
孔排長才大手一揮招呼一聲:「師部命令,都抓上車帶走!」
外面全副武裝的戰士如狼似虎,把白家眾人往汽車上一仍,一排十幾輛解放牌軍車開出趙家村口。又來了兩個戰士把趙大喜扶進車裡,前後汽車開路如臨大敵,趙大喜身上傷口早被衛生員簡單的處理過了,這時只有些火辣辣的疼。
外面天色剛剛破曉,孔排長看看手錶又湊過來說話:「趙村長,堅持一下,再有幾分鐘就到醫院了。」
趙大喜畢竟身上大小幾道口子都在流血,勉強點頭不自覺間,就斜靠在車廂裡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在一間雪白的病房,全身上下只穿一條內褲,胸口胳膊連同後背在內,都包著整潔雪白的紗布。也不知道醫生用了什麼藥,身上數道傷口倒也不怎麼疼。
嗓子有些發乾正想叫人,房門打來兩個穿軍裝的美女推門進來,年紀也都不大也就二十歲左右,兩個軍裝美女神情輕鬆正在說笑,回身看見趙大喜的時候俏臉同時泛紅,都有些赧然的想低頭,卻又偏偏忍不住睜大眼睛,盯著趙大喜上身直勾勾的看。
趙大喜這一年來煙酒不沾,生活又簡單規律,早睡早起勤練身體,一年前的那一身綴肉倒被他練的差不多沒了,這時光著上身微一用力,健壯的胸大肌結實的小腹以下六塊肌清晰可見,頗有一些健美的味道。
兩個軍裝護士看呆了幾秒鐘,才有一個年紀大點的抿嘴偷笑:「首長,您這身材是怎麼練出來的……真壯。」
趙大喜被她一句首長叫的老臉通紅,兩個軍裝美女卻不在意,竊笑聲中一左一右湊上前來,幫他把病號服穿好,年紀小的那個還端來臉盆熱水,細心的用熱毛巾幫他擦臉。趙大喜再怎樣也是個文藝小青年,被兩個年輕美女這樣貼身服侍,有些彆扭也是難免的。
一來二去收拾的乾淨了,才打起精神問了一嘴:「這是哪裡?」
軍裝護士一邊幫他檢查傷口,一邊甜笑:「首長,這裡是廣州軍區總醫院,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現在是早上八點。」
趙大喜聽到一呆輕一點頭,扭頭從窗口看出去,剛好看到一身筆挺警服的張漢,陪著一身將軍制服的遲師長,領著幾個高級軍官進了大門。心中凜然整一整衣服,知道這回想低調很難。只聽兩個護士錯把他當成首長,就知道是遲師長動用了權力,把他安排進了高幹病房。
這位遲師長為人耿直正義,對他這個朋友絕對會極力維護。
兩個軍裝護士手牽手出了病房,房間門再打開的時候張漢衝著他大使眼色,然後才是以遲師長為首一眾高級軍官。趙大喜咬牙挺直腰桿,跟稍後進來的遲志傑遲師長四目相對,兩人視線交接遲師長眼睛裡都是真切的關心,讓趙大喜心裡著實感動。
遲師長看見他站著還很不滿:「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起來,躺下!」
趙大喜心中感動嘿嘿的傻笑,躺下當然有些不禮貌,選了個折中的做法坐到床邊。一票高級軍官互相看了幾眼,同時露出善意哄笑。遲師長自當上了將軍以後,兩個人也就見的少了。這時遲少將上前幾步也坐到床邊,兩人閒話幾句家常敘一敘舊,他身後眾人互相再使個眼色,心裡也就有了個數。
看師長架勢對這人相當看重,看來這回白支隊長有難了。陪著兩人閒聊幾句,眼看遲師長站了起來,所有人心裡都有些緊張。
遲師長還是豪爽的笑了:「走吧,我帶你找個能說理的地方。」
趙大喜下意識跟張漢交換個眼色,心中隱有些熱血澎湃,這輩子交了這幾個熱心的朋友,也就值了。
上午十點部隊駐地,一間掛著第一師,軍事紀律檢查委員會牌子的辦公室。
左右衛兵啪的敬禮立正,很有些戒備森嚴的架勢。
遲師長看看手錶,顯然有些不太高興:「白支隊長到了沒有?」
衛兵不敢怠慢立正回答:「報告,到了,在裡面。」
趙大喜心中還有些沉吟,卻被遲師長伸手一拉,兩個人並肩進了房間,房間裡煙霧繚繞幾個軍裝男人正在抽煙,趙大喜眼尖抬頭看見一個肩抗上校軍銜的中年消瘦軍官,心知這就是北山縣白霸王的靠山,邊防支隊的白支隊長。白家三兄弟身材都是極瘦,眉宇之間也有幾分相似也很好認。
壓抑的氣氛中,白支隊長緩緩站了起來,慢慢把煙頭掐掉還是並腿敬了個禮。趙大喜心中澎湃又感觸頗多,什麼叫官大一級壓死人,要不是有個遲師長這樣的朋友,白支隊長恐怕連正眼也不會看他。
不自覺又跟張漢交換個眼色,兄弟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眼神裡的意思,他兩人一個不通人情一個不懂事故,做事還是太莽撞了。心裡有三分後怕又有莫名的興奮,心中狂叫富貴險中求,就此放倒白家兄弟又能怎樣。他兩人心中興奮難名,外人自然一無所知,在外人看來他兩人是弱勢的一方自然值得同情。
壓抑的氣氛中,遲師長先冷笑一聲說話了:「白支隊長你還挺難請的,怎麼,嫌我遲某人的禮數不夠周到?」
那白支隊長也不是善類,這時仍能氣定神閒:「遲師長言重了,你我分屬不同建制,來與不來我總得先請示上級。」
遲師長終於壓不下火氣,破口大罵:「你少拿你的上級來壓我,你兄弟聚眾鬧事欺壓百姓,剛好被我的偵察部隊碰上了,我告訴你白家山,人我抓了都關在駐地……今天讓你來是告訴你一聲,這件事情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