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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郊外的白鹿草原,在冬日覆蓋著茫茫白雪,總是有的馴鹿拉著雪,在獵狐犬的嘯聲中,身穿猩紅色狩衣的貴族們追逐著奔跑淒鳴的雪狐,造就了寒冷積極的盛事。
喜拉雅雪頂的終年積雪,炫目奇異的極光,還有那帶著神秘色彩的傳說,讓這片美麗而孤獨的風景卻得到世人的賞識,總是被冷漠地拋棄在貴族們活動的計劃之外。
人類總是習慣於對他們難以瞭解和觸碰的存在保持著敬畏,而對於征服那些他們可以掌控的存在樂此不彼。
阿基博格山在高度上遠遜於喜拉雅雪頂,但對於怯弱的人類來說,並沒有太多區別,所以那些在畢立畢奧巨岩上苦修的修士,才在他們眼裡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就像這條廊道的傳說,所謂的天國階梯,很有可能是那些站在山腰仰望的人編造出來的故事。
可以想像,當疲憊和疼痛纏繞著他們孱弱的身軀,卻依然無法觸碰到聖米延修道院時,他們被汗水和敬畏遮蓋住的眼睛,在抬頭仰望時,看到那一條黑褐色的廊道從聖米延修道院中延伸出來,孤零零地懸掛在雲霧中,卻看不清楚它的盡頭,不得不讓人生出它是架往天國的階梯的幻想。
事實上,除了高超的建築工藝,知道這條廊道並不能代表什麼,這大概就是苦修士們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了。
裴娜洛普忍著冷冽的寒風,手指觸摸著冰冷潮濕的岩石,卻感覺這條廊道的傳說,或者還隱藏著一些其他地什麼故事。
在艾斯潘娜王國西海岸最接近天國的地方,這裡看不到讓人陶醉的天國景象,也感受不到天使的氣息,只有那要浸透進骨頭裡的冷意。
夾著雪渣子和冰粒的風往裴娜洛普的衣領裡灌,她地雙腿都在戰慄,更不用說眼角的餘光總是能夠掃到岩石下的深淵,那裡傳來地一陣陣恐懼氣息彷彿要將她拉拽下去的感覺更是讓她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裡。
她地手指正在撫摸著地那塊岩石。有著迥異於周圍地質地。彷彿上邊覆蓋著某種金屬。有著金屬獨特地光澤和旁邊黯淡地褐色岩石區分開來。
岩石上邊銘刻著一個怪異地圖形。像是古老文明中地相形文字。
裴娜洛普地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修建聖米延修道院地某個工匠無聊地刻在這裡地作品。
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那種神秘地好奇感在捕獲她稍稍停留之後。她馬上就想到自己不應該在這裡多呆片刻。她要做地就是再次抓住那溫暖地手。讓她回到人間。
她覺得自己現在地處境無於走進了地獄。
「哦。天哪。我想我們應該先確定這條廊道不會垮掉再來研究這個。」裴娜洛普卻看到陸斯恩正從裂痕裡探過身子來張望。顯然是被她引起了好奇。「我們發現了聖米延修道院地安全隱患。我想尤索修士不會因此責怪我們……但你要是再掉下來。尤索修士大概也沒有責怪我們地機會。他會和我地教父站在這裡為我們祈禱。」
「你是對的。」陸斯恩再次伸手抓住了裴娜洛普冰涼的手,「小心點,岩石上可能有些滑。」
他的提醒有些晚了,裴娜洛普稍稍用力把身子往邊上挪動了一下,腳腕卻是一扭,把陸斯恩也往裂痕裡扯了一下。
陸斯恩的手撐住木板,腳下的木板卻斷裂開來,他整個人往裂痕裡一倒,同樣摔了下來。
陸斯恩壓倒在裴娜洛普的身體上,碎裂的木板帶著廊道簷側的冰渣,在他們身側跌落,墜入深淵。
岩石呈狹長的條狀,陸斯恩這一掉落的位置十分驚險,他只要稍稍錯開一點,就會掉下去,而現在的情況是,裴娜洛普躺在他的身體下,不敢動彈,而他似乎也沒有可以落手用力的地方。
「現在怎麼辦……」裴娜洛普因為寒冷變得毫無血色的臉龐湧上了一層緋紅,她可以感覺到陸斯恩厚重的呼吸,而那種帶著濃厚男子氣息的壓迫感更是讓她艱難於呼吸,臉頰上的紅暈並不完全是因為這讓人羞赧的姿勢。
陸斯恩卻是神色如常,雖然身體下的女子十分誘惑動人,但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像陸斯恩這樣的男人當然不會趁機去感受下裴娜洛普曲線玲瓏的身段,他伸出手杖撐在岩石邊沿緩緩地站起身來。
裴娜洛普驚訝地看著陸斯恩的手杖,他什麼時候還帶著這個東西?難道說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他還沒有忘記抓住手杖?他不會是想在這絕壁之上還需要保持自己的紳士風度吧。
「冰冷的岩石並不是一個適合淌著欣賞景色的地方。」陸斯恩向似乎忘記了要爬起來的裴娜洛普伸出手。
裴娜洛普趕緊抓住陸斯恩的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體,卻不敢放開陸斯恩的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沒有心情去計較陸斯恩是否會誤會她的這種舉止,她只想讓自己的心安定一點,而這個男人依然溫熱的手心毫無疑問能夠帶給她這種感覺。
「現在我們暫時沒有辦法爬上去了。」陸斯恩看了看頭頂的廊道,並沒有可以搭手的地方,他踩碎的木板掉下去了一連串,整個廊道中斷的距離至少有二十餘尺。
「現在苦修士們要麼在誦經室裡,要麼在到掃,短時間內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也不會發現我們。難道我們要在這裡挨著冷風苦等?我怕到時候他們發現的是兩具凍僵的屍體。」裴娜洛普苦笑著道,這裡實在是太冷了,那愈發強烈的山風更是刮得她身體搖搖欲晃,這裡的風可比半山腰上大多了。
「風似乎小了點吧。」陸斯恩疑惑地看著周圍,手杖似乎不經意地繞了個圈,「現在也不怎麼冷了。」
裴娜洛普微微皺了皺眉,山風果然變成了惹有惹無的微風,周圍的溫度彷彿也隨著山風的離去而回升。
「我們很幸運,沒有颳風就不會太冷,也許可以等到苦修士們發現。」陸斯恩牽著裴娜洛普地手,靠著巖壁站立,「現在我們做點什麼?總不能真的就這麼欣賞風景吧。」
雖然陸斯恩的神色十分鎮靜,裴娜洛普卻沒有他這樣的心情,站在深不見底的溝壑上,退無可退,稍稍不小心就可能讓自己摔成肉屑,即使沒有猛烈的山風,依然可以感覺到山谷底部的陰沉氣息,裴娜洛普恨不得緊閉著眼睛,更不用說欣賞風景了。
陸斯恩低頭看著腳下地深淵,隱約可見大團大團的雲霧在其中攪動著,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某種陰暗強大地氣息在其中隱隱約約地掙扎。
這裡果然不是個一個普通的地方,格吉爾的弟子選擇這裡作為他苦修的地方,似乎並非偶然,這個傳承千年的修道院要說沒有什麼不可被凡俗世人所知地秘密,陸斯恩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陸斯恩側過身體,看著裴娜洛普所說的那有些奇怪地岩石。
岩石的質地有些奇特,但真正能吸引陸斯恩目光地是那神秘的符號。
那彷彿是用銳器刻畫的比劃帶著幾絲煞氣,圖案由兩個部分構成,上邊是一個類似聖鑰地標記,只是和教堂裡經常見到的那個象徵始祖傳道地神聖標記稍稍有些不同的是,這個鑰匙地一端十分鋒利,那有些黑褐色的斑駁痕跡彷彿在說明這把鑰匙的凶器身份。
另一個部分則可以解釋為一個祭壇,陸斯恩把那一條彎曲的曲線理解為一個跪倒在祭壇前的人,祭壇只是用簡單的「t」形來表示。
鑰匙高懸在跪倒的人頭頂,他的身前是祭壇,這象徵著什麼?
「我記得你說過只有聖米延修道院的院長才知道罪祈祭壇的密碼,而鑰匙現在是在尤索修士手中?」陸斯恩的手指撫摸著那些神秘的符號,問身旁緊緊拽住他手的裴娜洛普。
裴娜洛普點了點頭,馬上想起陸斯恩的這個姿勢看不到她點頭,輕聲問道:「你難道認為這個圖案和那個罪祈祭壇有關?」
這時候裴娜洛普也覺得這個圖案像一個祭壇和鑰匙了。
裴娜洛普又稍稍靠近陸斯恩,和他一起觀察著這個圖案,陸斯恩渾然不在乎的態度多多少少安慰了她,讓她不至於驚慌失措。
「這只是一個圖案而已,就算和那個罪祈祭壇有關,我們也不可能去探訪聖米延修道院的最大秘密……相信我,苦修士雖然決不至於對普通人使用他們那驚人的毀滅性力量,但他們也有旁人不可觸碰的禁忌。」裴娜洛普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裡流露出幾絲恐懼,「當他們把一些行為定義為異端,褻瀆神聖時,他們的力量足以撕毀你的任何抗辯和掙扎。」
「我只是好奇而已。而且我好奇的並不是諸如始祖雅威赫到底是男是女這樣的問題,只是這個罪祈祭壇……這可是和任何經文教義都無關的東西,算不上褻瀆神聖吧。」陸斯恩笑了笑,「等苦修士們來拯救我們時,他們總不可能因為我們看到這個圖案就把我們定義為異端和褻瀆神聖吧。我想如果罪祈祭壇的秘密真的只有他們那個不知所蹤的院長知道,尤索修士也未必清楚這個圖案象徵著什麼,甚至可能我們是這個世界裡除了他們的院長以外知道這裡還有這個東西的第二人和第三人。」
裴娜洛普也覺得陸斯恩說得有些道理,那份對苦修士的敬畏壓抑下來,卻對這個圖案的興趣提了起來,在這個懸崖上她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放心情似乎更能挨過這難過的時光。
裴娜洛普用衣袖擦了擦圖案,然後看著自己的衣袖,上邊並沒有沾染半絲灰塵或者污垢,而她不小心觸碰到的其他地方卻沾上了濕漉漉的泥污。
這個發現讓裴娜洛普興奮起來,「陸斯恩先生,我想這個地方一定有些奇怪,它不會是一整塊的某種珍貴金屬鑲嵌在岩石裡吧……周圍完全沒有一絲鑲嵌的痕跡,即使是現在最著名的珠寶工坊也沒有辦法完成這樣的工藝。」
陸斯恩搖了搖頭,仔細地觸摸著那有著金屬色澤地岩石,手感冰涼,再也其他異樣的感覺,只是那些被銳器刻出來的圖案比劃依然彷彿是新刻上去的,勾起了一絲絲的毛刺,讓手指微微生疼。
「這是苦修士們用來驅逐惡魔的安洛聖石。」陸斯恩向裴娜洛普解釋,「這種石頭隨著始祖和他的門徒廣泛傳播在多米尼克大陸,無數地小惡魔喪生在這種持有這種石頭的苦修士和神術師手中。在那時候,這種石頭可是大名鼎鼎,也是因為它讓那些通過各種召喚途徑來到多米尼克大陸的惡魔,在承受空氣腐蝕和身體潰敗地同時不得不小心翼翼避開這些苦修士和神術師……也因為這種石頭對惡魔們靈魂的襲擊,使得惡魔不得不通過吞噬人類靈魂修補自身。很難說這種石頭是幫助人類驅逐了惡魔,還是說讓人類遭受了惡魔的屠殺。」
「你怎麼知道這些?我想這些東西應該不是記載在《日經》和《月經》裡的吧?」裴娜洛普饒有興趣地問道,她能夠喜歡格裡華茲的作品,自然是因為她對關於惡魔地傳說有著難以捨棄的情懷。
「裴娜洛普小姐並不是櫻蘭羅人,出生在一片被伯多祿教廷紅衣大主教們嚴密監控地土地上,卻對惡魔有著孜孜不倦的興趣。我想裴娜洛普小姐如何小心翼翼地翻閱那裡被封存在塵土裡地惡魔文學作品,我就是如何地更方便一點去接觸這樣東西。」陸斯恩不動聲色地解釋著,「如果有機會,我可以為你找來《死海文書》的原版……當然不是那本讓人把握著就能夠感覺到惡魔召喚的原本,只是記載地內容沒有經過修改的原版。」
「真地嗎?」裴娜洛普表露出一種國度的興奮,臉頰上有鮮血上湧漲出來地紅暈,顯然她對這些東西的興趣不是一點點那麼簡單。
「當然,在櫻蘭羅帝國更容易找到這些東西,畢竟多明尼卡神學院是大陸第一神學院,其中存放著的許多典籍是梅林大師親自挑選的原本,我可以接觸到那些東西……包括聖索菲亞學院裡那件傳說中沾染著某只倒霉惡魔鮮血的法器,那是真正的惡魔鮮血,是千年前苦修士們和惡魔戰鬥的法器。」陸斯恩侃侃而談,手指卻不經意地繞著那名為安洛聖石的石頭一圈圈地比劃著。
「真羨慕你能夠接觸到這些東西。」裴娜洛普並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就是男女相處的微妙之處,如果和她對話的是個女人,她會表現的更加矜持一些。
女人們往往能夠容忍男人在和她們的談話中賣弄學識,那讓她們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魅力,吸引了這些男人展現自己的才華,就像雄孔雀開屏那樣。
「可是這個安洛聖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說它是苦修士們用來戰鬥的武器,難道這裡曾經是一個戰場?」裴娜洛普望了望周圍,不小心看到腳下凝聚的詭異雲霧,嚇得緊緊地貼住岩石牆壁,「也只有惡魔和苦修士們才會在這種地方戰鬥吧,如果是普通人,連多動彈一下的能力都沒有。」
「這裡並不一定是戰場,安洛聖石的作用不只是用來和惡魔戰鬥。
你有沒有聽說過另一種叫安洛水晶的東西?」陸斯恩彷彿有些神思不
裴娜洛普談論起了一些她作為普通人可能畢生也無法東西。
「安洛水晶,那是什麼?很抱歉,我只知道洛士奇水晶工坊,他們的水晶工藝十分出色。」裴娜洛普笑了起來,還有幾分對陸斯恩的佩服,她現在才覺得他的博學,她認為自己在惡魔學方面的知識已經相當豐富了,誰知道這個人居然還知道這麼多她前所未聞的名詞。
難道惡魔真的存在過?或者說現在也存在?裴娜洛普被她的教父認為是虔誠的信徒,她在精神上有著一種對經文教義的認可和歸屬感,卻並不會干擾她對那些神秘學故事的懷和論證。
「《日經》記載了神創造天地的故事,安洛水晶就是傳說中神用來製造星辰日月的材料,也有一種說法就是日和月是神的兩件武器,神用這兩件武器地獨特力量壓制著所有的惡魔……讓他們來到多米尼克大陸後都會受到這兩件武器的影響,使得他們沒有辦法徹底發揮自己的力量,同時身體和靈魂都會受到折磨。安洛水晶就是製造這兩件武器的材料……這兩種說法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安洛水晶是神使用的材料,並且對惡魔有著壓制地能力。」陸斯恩微微一笑,目光閃動,「安洛聖石就是安洛水晶的一種衍生物,應該說是殘留物,它們是神在製造日和月時提純安洛水晶後剩下的東西。」
「啊……」裴娜洛普忍不住掩嘴驚呼,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不起眼地岩石有這樣的來歷,是神遺留下來的東西啊。
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撫摸著安洛聖石,目光中充滿著火熱的嚮往,陸斯恩的解釋讓她彷彿感覺到那傳說中飄渺存在地神祇近到可以觸碰,那種對神聖的敬畏和仰望,讓她地內心充滿著激動的感情。
陸斯恩任由裴娜洛普鬆開自己地手指,她幾乎整個人都貼上了岩石,臉孔湊近安洛聖石仔細地觀看著平平無奇的岩石,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著要將整個身體都融入其中。
很難想像,有人會對神祇和惡魔都懷著一種嚮往地情緒,而不是簡單地讓自己更親近兩者之間的一方,裴娜洛普充分向陸斯恩展示了人性地複雜,陸斯恩在想,是不是有那麼一種人,在膜拜神祇的同時也願意獻身惡魔,而這兩種意願都是純粹地信仰?
人性是如此複雜,讓陸斯恩如此著迷,他站在裴娜洛普的身後,看著這個女人妙曼的身姿和激動的情緒,然後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凌空站在懸崖外,他不動聲色地站回原來的位置,握住裴娜洛普的手一起按在安洛聖石上,念道:「神說,你觸碰到我,不是褻瀆,那是我允你的,是我賜你的福,你若要褻瀆於我,你的手必在觸碰我之前腐爛。」
「《日經》比雅書第四十六段。」裴娜洛普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那份激動的心情,回應著陸斯恩念誦的經文。
「安洛聖石在現在非常少見,在伯多祿教廷統一多米尼克大陸後,宗教裁判所的某任黑衣大主教下令回收這種石頭,他們將這些石頭封存在不為人知的某處,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實際上依然有一些安洛聖石留存在外,但數量非常少,除了在櫻蘭羅帝國博物館的地下室裡有一塊以外,這是我在資料記載之外第一次看到安洛聖石。」陸斯恩思慮著一些問題,「說不定聖米延修道院真的是為了封印某個惡魔而存在,也許這個罪祈祭壇就是封印惡魔的關鍵。」
「那會是什麼樣的惡魔,需要聖米延這位格吉爾的弟子親自坐鎮並且延續千年?」裴娜洛普的額頭泯出細微的汗水,這顯然是情緒過於激動,她覺得自己彷彿走入了《月經》中記載的世界,在那裡天使們展開耀眼的雙翼念誦神聖禱文,苦修士們**著雙腳,在冰天雪地裡和邪惡的魔神苦鬥,還有始祖和他們的門徒奔走傳道,將那些罪大惡極的大惡魔封印起來,並且建立起一個個凝聚著他們神聖力量的修道院鎮壓。
「不知道,但絕不可能是欏聖殿主人。」陸斯恩搖了搖頭,安洛聖石可以阻隔一切來自外界的探測,尤其是在多米尼克大陸這片受到日和月的影響無處不在的世界裡,它幾乎是惡魔們的天敵。
「為什麼?」裴娜洛普好奇地問道。
「因為他就站在你面前,裡邊怎麼可能封印了他?」陸斯恩指了指自己。
雖然這是一片危險的絕地,隨時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而讓人跌入深淵,裴娜洛普依然忍不住彎腰笑了起來。
陸斯恩看著她笑,臉上保持著那種安靜自若的笑意,人類願意接受欺騙,卻很難面對事實與接受事實。
「你說的欏聖殿主人,應該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大惡魔吧……自從凱蒂亞珠寶收購了惡魔之眼後,這個大惡魔那句:與神共享尊榮,可已經十分出名了。即使是我們禁止傳播異端傳聞的艾斯潘娜,上層社會裡也有些人因為關注惡魔之眼而對這個大惡魔做了一些瞭解。」裴娜洛普想不到陸斯恩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不過他既然在這種環境下都不忘記抓住手杖,自然也能夠理解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覺得很荒謬嗎?與神共享尊榮。」陸斯恩並不介意裴娜洛普語氣中對欏聖殿主人這句狂言的嘲諷味道。
「可他終究是個失敗者。」裴娜洛普冷哼一聲,對惡魔十分嚮往的她似乎唯獨對這個欏聖殿主人不滿,「我們在許多文字地記載中,都能夠看到他的身影,他彷彿無處不在地和神作對,他帶領他的惡魔攻擊天國,肆虐多米尼克大陸,可是最後他淒慘地失敗了,身體被毀,威能全無,而他狂言與之共享尊榮的神,從來就沒有真正成為他的敵人,沒有對他做過什麼……是不能嗎?只是不屑吧,我想在神的眼裡,從來就沒有把這位欏聖殿主人當成自己的對手,他讓始祖和天國強大地天使們就把欏聖殿主人擊落塵埃。」
「該怎麼說呢?我該如何向你證明欏聖殿主人的威能?這真的很難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當欏聖殿主人來到這個世界時,神就感覺到了他地威脅,並且與之妥協,許諾他與自己共享整個世界的尊榮?」陸斯恩苦笑著,「你又如何知道神並沒有出手?神的天國,也許就是神本身,《月經》裡記載天國副君,光之君主米迦勒傾天國之力,對欏聖殿主人發動致命的一擊,將他的身軀粉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能夠凌駕於地獄六君主之上,讓路西菲爾與之叛逃地欏聖殿主人怎麼可能不是米迦勒的對手?米
傾天國之力,也許代表著的就是傾神之力吧。」
裴娜洛普露出思索地神情,片刻之後卻輕笑起來,白皙柔嫩的指尖劃過岩石,美麗的眸子中沾染著一點點不可思議地情緒,紅潤的唇微微張開,「我居然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這種感覺真是太荒謬了,好像你和我分明是神與欏聖殿主人地忠實追隨者,正在維護自己主人的尊嚴。我幾乎就以為我們和他們是有關聯地人物了……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一定完整地構造了你的惡魔世界,你的這個幻想世界比格裡華茲的小說更加精彩,我想他應該和接觸一下,一定能夠寫出更精彩的小說。」
「倫德已經有人在做這種事情了,她叫雅蘭斯夫人,她正在寫一些黑暗世界和設計宗教陰暗面題材的文字,我向她提了一些小建議。」陸斯恩搖了搖頭,他當然沒有必要在意裴娜洛普對欏聖殿主人的看法,只是當作有趣的故事告訴裴娜洛普而已。
「你認識雅蘭斯夫人?」裴娜洛普顯然知道雅蘭斯夫人。
「你知道她?」陸斯恩卻沒有想到遠在艾斯潘娜,從未去過櫻蘭羅帝國的裴娜洛普會用一種尊敬的語氣談論雅蘭斯夫人。
「當然,如果說克莉絲汀夫人是櫻蘭羅帝國最炫目耀眼的女人,恍如女神在人間的投影。那麼雅蘭斯夫人就是許多知性獨立女性的偶像,她有這樣的魅力……要知道像多米尼克大陸這樣的學府,多少男性學者都沒有辦法走進的學術殿堂,她作為一個女性卻可以在其中佔據一席之地,並且獲得梅林獎提名……整個歷史上都沒有幾個女性梅林獎獲得者。」裴娜洛普讚歎著,「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寡居的女性,並且在許多年裡都嚴謹修身。」
陸斯恩這才想起,在多米尼克大陸其他地方,伯多祿教廷的許多教條嚴格限制了女性在某些方面的發展,傳統的要求是女性只應該出現在廚房和男主人的臥室,並且以生育為首務。
雖然事實上女性還是可以從事許多社會活動,例如裴娜洛普……但終究還是影響到了她們做出更大的個人成就,所以當雅蘭斯夫人以梅林獎提名時,她的名字很快就被許多羨慕著獨立生活的女性記住了。
「如果是其他任何時候,我都不介意告訴你雅蘭斯夫人是多麼迷人的女性,她擁有什麼樣的才華,可是現在我們還是想辦法離開這裡吧,至少先找個不這麼寒冷危險的地方。」陸斯恩搓了搓手,沒有再和裴娜洛普站在這裡漫無邊際地說話的意思了。
裴娜洛普雖然覺得並不怎麼冷了,但在這樣危險地地方興高采烈地談話顯然並不是一種理智的行為,如果一不小心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那絕對十分糟糕。
「先找個不那麼寒冷危險的地方?難道你有辦法爬上去了?」裴娜洛普欣喜地問道,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感覺這個男人可以信任了,尤其是在危險的時候,即使他在這時候還在揮舞著他的手杖,表現著貴族階層獨特的男士風範。
「爬上去?我可不是猴子。」陸斯恩笑著揮舞他地手杖。
「那怎麼離開這裡?」裴娜洛普十分失望,看了一眼他的手杖,「你能不能停止一下這個動作,看上去我感覺暈眩。」
「在西裡爾區,一個老派貴族絕不會拋棄他的手杖,即使是在餐桌前,他也一定會吩咐他最信任地僕人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手杖,不只是手杖的名貴和它作為身份的象徵,還因為它往往是一種工具,或者自衛,或者攻擊,大多數時候用來教訓讓他生氣的下屬和後輩。」陸斯恩解釋道,手指輕輕撫摸著銘刻有奇異花紋地黑色手杖,「它對我的意義,就像你們艾斯潘娜女人掛在脖子上地耳環一樣……如果我能夠放下手杖,你能夠取下耳環嗎?」
裴娜洛普羞惱地瞪了一眼陸斯恩,這個男人終究是出身貴族,他們對待平民女子都會在輕佻中帶著調笑的味道。
對於艾斯潘娜女人來說,她們如果走上大街沒有帶耳環,幾乎等同沒有穿衣服上街,取下她們地耳環,意味著要脫下她們的衣服。
在上層社會的私人晚宴裡,酒後地舞會上,男男女女的曖昧往往就是從耳環上地挑逗開始,如果一個女人允許她的男伴觸碰她地耳環,那就意味著她願意讓他在某張舒適的床榻上脫下她的衣服,或者在私密的地方來一次激情纏綿。
陸斯恩沒有停止轉動他的手杖,裴娜洛普也沒有取下她的耳環,氣氛有些尷尬,兩個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在那塊安洛聖石上。
「我說的離開這裡,並不是爬上去,而是走進去。」陸斯恩結束了尷尬的氣氛,挑起了話題。
「走進去?」裴娜洛普並不能理解。
「我懷這裡就是那個罪祈祭壇所在,這塊安洛聖石是打開祭壇的關鍵。如果能走進祭壇,我們就暫時安全了,不用膽顫心驚地在寒風中擔心自己掉下深谷,成為那些猛獸茶餘飯後甜點的命運了。」陸斯恩說道。
「可……可是……可是你剛才說罪祈祭壇裡可能封印著惡魔,我們走進去,難道不會成為惡魔的晚餐?」裴娜洛普沒有想到陸斯恩如此大膽,她可以和陸斯恩十分投入地談論惡魔學的話題,可是真正地去接觸惡魔,裴娜洛普絕對沒有這種膽量。
「能夠同時膜拜神祇和獻身惡魔的人類,果然並不存在。」陸斯恩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裴娜洛普狐地看著陸斯恩的嘴唇微微動了幾下。
「我說我寧可成為惡魔的晚餐,也不想在這裡繼續多停留片刻……和一個想要我丟下手杖,自己卻不肯取下耳環的女人。」陸斯恩揶揄道,手卻緊緊地抓住了裴娜洛普。
裴娜洛普被陸斯恩挑起了怒火,「我也不願意和一個西裡爾區的老派貴族在這裡**,尤其是他還想把我送給惡魔當成晚餐的同時。」
「那好,我們離開這裡吧。」陸斯恩將裴娜洛普的手指按在安洛聖石上那尖銳的鑰匙圖案上。
裴娜洛普感覺到一陣刺痛,那鑰匙圖案上尖銳的一端似乎真的刺破了她的皮膚,一滴鮮血從她的指尖泯出。
「惡魔喜好處女鮮血並不只是傳說。要解開封印,處女的鮮血必不可少……當然也有其他替代品,但現在我找不到。」陸斯恩歉然道,「這就當成送給你原版《死海文書》的回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