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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笑傲 第470章 重歸 文 / 蕭舒

    第470章重歸

    江南雲點點頭:「嗯,正是小師叔!」

    蕭月生眉頭皺起,緊鎖成團:「可曾受傷?」

    江南雲沉吟一下,看他一眼,緩緩點頭:「受了點兒輕傷,不打緊的。」

    蕭月生默然不語,雙掌拍了拍,聲音清亮。

    腳步聲響起,輕盈靈巧,一個少女推門側身進來。

    她穿一身桃紅羅衫,身段兒婀娜,豐潤動人,她瓜子臉,瑩白細膩,如出水芙蓉,沾著露水一般。

    她便是剛剛調過來的杏兒。

    看到江南雲在座,杏兒一怔,馬上低下頭,輕盈腳步,來到蕭月生近前,放下茶盞,輕聲道:「王爺,茶。」

    蕭月生擺擺手:「嗯,下去罷,不得讓他們靠近。」

    「是,王爺。」杏兒應一聲,退著出去,拉上房門,目不斜視,看也不看江南雲一眼。

    江南雲明眸緊跟著她,直到她退下去,轉頭望向蕭月生,本想取笑一句,又馬上省悟,把話嚥下去。

    蕭月生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慢慢放下:「能悄無聲息的伏擊儀琳,這是了不得的本事!」

    「是呀,小師叔的清心訣境界極高,比我更高一籌,靈覺敏銳之極。」江南雲黛眉緊蹙著,點點頭。

    清心訣修習有成,不僅五感敏銳,便是第六感,亦是遠超常人,對於危險,有奇特的感知,可以避開。

    儀琳心如白紙,質樸渾圓,修習清心訣,進境奇快,更甚於江南雲,雖說內力不如她,但論及玄之又玄的感覺,遠遠超出江南雲。

    到她這般程度,對於危險可以提前預知,神乎其神,近於先知,斷無可能被人埋伏了。

    「究竟怎麼回事?」蕭月生轉頭問。

    江南雲搖搖頭:「我只是收到消息,馬上趕來跟師父你說,還沒見到小師叔。」

    蕭月生問:「她們走的哪條路?」

    江南雲道:「一直走的官道,剛進山西境內,……被人在自己的地頭上埋伏了!」

    蕭月生嘴角一扯,似是笑了一聲,又搖搖頭:「這一次,處理不好,恆山派顏面大掃。」

    「是呀,所以我趕過來,跟師父你說一聲。」江南雲點頭。

    蕭月生擺擺手,淡淡道:「嗯,你回先去,……什麼也別做,就當做不知道。」

    江南雲訝然:「不幫小師叔一把?」

    蕭月生搖搖頭,拿起茶盞,輕啜一口,悠然而道:「這一次,就看看儀琳怎麼做。」

    「是,弟子明白啦!」江南雲明眸一轉,恍然一笑,嫣然如百花齊放,容光大盛,照亮屋子。

    她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看明白了師父的心思,是想鍛煉小師叔,免得養成依賴之心,長此以往,永遠做不好一派掌門。

    「嗯……」蕭月生想了想,又道:「派人暗中跟著看看,究竟什麼人搗的鬼!」

    「是。」江南雲點頭。

    「這一陣子,你的清平幫如何了?」蕭月生漫聲問道。

    江南雲想了想,輕搖臻首,輕輕歎息:「他們還算得力,武功練得甚勤,只是一時之間,還是難堪大用啊!」

    蕭月生「嗯」了一聲,想了想,道:「拔苗助長,總是有害,你也不必逼他們,慢慢來罷,如今我有王府為助,足以清靜自守。」

    「……是。」江南雲聲音低沉,若有所失。

    蕭月生差遣她時,她一直抱怨,自己沒有一刻得閒,但蕭月生這般一說,她卻難抑失落,空蕩蕩的難受。

    瞥她一眼,蕭月生笑了笑,道:「你日後多靜下心來練功,免得丟我的臉!」

    「知道啦!」江南雲低低應道,神采黯淡,彷彿枯萎的花朵。

    蕭月生不去理會,端著茶,看起了書,她臨走時,神情黯淡,看著惹人憐惜,隱隱心痛,蕭月生卻是無動於衷,裝做看不到。

    蕭月生來到一間院子,到了台階下,沉聲哼道:「照經,你可在裡面?!」

    「父王,孩兒在!」朱照經的聲音自屋裡傳出,有氣無力。

    蕭月生推開門,進了屋子,屋裡明亮柔和,佈置得金壁輝煌,處處擺著黃金飾物。

    蕭月生皺皺眉頭,這個小子,俗不可耐,身在王府,卻是一幅暴發戶的俗氣。

    「哦,王妃也在。」他掃一眼,見到榻前坐著王妃,穿著窄細鵝黃羅衫,盡顯婀娜身段兒,映得臉兒皎潔如月。

    王妃起身,淡淡一禮:「王爺。」

    馬上又坐下,盯著躺在榻上的朱照經,看也不看蕭月生一眼,冷若冰霜。

    蕭月生沉著臉,不理會她,上前兩步,皺眉看著朱照經:「打幾棍子,就這麼個熊樣?!」

    朱照經在榻上俯臥,遮一薄薄的錦緞被子,哼哼呀呀,苦不堪言,其狀甚慘。

    聞聽蕭月生之言,他忽的扭頭,大聲道:「父王,打的可不是你,你當然這麼說啦!」

    蕭月生冷笑一聲:「當年,你祖父專好廷杖,我挨的棍子,數不勝數!……看看你,小小的十棍,就成這幅熊樣,成何體統?!……真是慈母多敗兒!」

    王妃轉頭過來,丹鳳眸子冷冷瞪著他,一言不發,緊抿著紅唇,越發冷艷。

    蕭月生不看她,接著道:「今天歇一天,明天就給我下榻,早晨跟著我出去!」

    「父王,你殺了我吧!」朱照經一挭脖子,重重哼道。

    蕭月生眉頭皺起來:「嗯——?!」

    「王爺,夠了!」王妃忽的站起來,瞪著他,彎又細的眉毛豎起,冷冷喝道。

    蕭月生一擺手:「我在教兒子,別插嘴!」

    王妃細膩嘴角一撇,冷笑道:「真是好笑!……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不能插嘴?!」

    蕭月生沉下臉來,瞥她一眼,轉頭望向朱照經:「你若敢不遵,再挨十棍!」

    說罷,轉身便走。

    「你……」王妃皎潔如月的臉龐一紅,怒氣衝上頭,便要跟蕭月生理論。

    但她的步子沒有蕭月生快,衝到門口,已經不見了蕭月生的影子。

    她恨恨跺腳,貝齒咬緊,咬得咯咯作響,怒氣在胸口翻湧,幾要氣炸了胸膛。

    「娘……」朱照經委屈的大叫。

    她忙轉身回到榻前,輕輕按下他,柔聲道:「放心罷,娘不會讓他打你的!」

    「可我起不來,屁股疼死啦!」朱照經搖頭擺尾,像小孩子一般撒著嬌。

    王妃忙點頭:「對對,經兒說得對,你不用起來,看他還敢不敢打你!」

    她恨恨哼道:「刑房的這幫子人,竟敢下這麼狠的手!

    朱照經懶洋洋的搖頭:「也怪不得他們,……父王吩咐過,他們若不真打,就要拿他們是問。」

    王妃柔聲讚道:「我的乖經兒,心腸這般好,他們打了你,還替他們說話!」

    「實話實說嘛。」朱照經不以為然,趴在榻上,打起了瞌睡,昨夜疼痛難當,沒有睡好。

    「好經兒,睡一下罷,下午娘再來看你。」王妃柔聲道,拍拍他肩頭,輕輕出去。

    蕭月生身形一閃,出現在觀雲山莊。

    他一出現在山莊,忽然一怔,臉色微微變化。

    出了寒煙閣,沿著湖上迴廊,來到弱水亭中,步履緩緩,神態自然,悠閒得很。

    弱水亭中,坐著一人,身著玄袍,將身子罩在其中,但清風飄蕩,將黑緞袍子吹動,貼到身上,隱約可見其曲線的玲瓏,蕩人心魄,可謂魔鬼之身材。

    蕭月生暗自搖頭,沒想到任盈盈忽然返回了。

    任盈盈倚著朱欄而坐,遠眺湖面,一動不動,怔怔出神,似化為一尊雕像。

    蕭月生放重腳步,慢慢靠近。

    任盈盈身子顫一下,隨即一動不動,仍是一尊雕像,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腳步。

    蕭月生目光如電,對她的一舉一動,莫不洞悉於心。

    走到她近前,蕭月生慢慢坐下,對她側面微微一笑:「盈盈,好久不見。」

    任盈盈慢慢轉過身子,如花般的臉龐呈現在他眼前,目光閃動,如波光蕩漾。

    「好久不見。」她輕輕頜首,明眸緊盯著他,見他微笑望過來,馬上又移開目光,臉龐一紅。

    蕭月生微微一笑,盈盈還是這般容易害羞,嬌艷欲滴,恨不得伸手採擷。

    兩人默然無語,靜靜坐著,裡面目光一觸,任盈盈慌忙躲開,秀臉飛上紅霞。

    片刻過後,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微妙,轉頭望去,卻是一身白衣的向問天。

    任盈盈站起身:「向叔叔。」

    向問天身著白衣,腰繫玉帶,精神矍鑠,目光卻是柔和而深邃,並不精芒畢現,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威嚴的人,卻並不冷酷,心腸柔和慈祥。

    向問天笑了笑,抱拳對蕭月生道:「幫主,你回來啦?」

    蕭月生點頭:「向總管,你們何裡回來的?……事情可辦完了?」

    說著話,伸手指了指桌旁木墩。

    向問天順勢坐下來,笑道:「這一次,遇到一些波折,還好,找到了綠竹翁,將他拉了過來。」

    「是日月神教的人?」蕭月生眉頭一挑。

    向問天點頭,苦笑著搖搖頭:「神教正在緝拿我與盈盈,……虧得莊主你派人過去,若是不然,還真被他們得手了!」

    「他們人很多?」蕭月生問。

    向問天點頭:「嘿嘿,差不多神教的長老一半兒都過來了!是下了決心要滅了我們。」

    當初,蕭月生不放心任盈盈二人,山莊的影衛訓練好後,派了兩個,前去暗中保護。

    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他心中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

    向問天武功大增,遠逾從前,魔教之人已經領教過,故這一次派了很多人,想要萬無一失,不想影衛的出現,又攪了他們的好事。

    「那些人可殺了?」蕭月生問。

    向問天笑道:「沒有,……唉,咱們只來得及跑,顧不得殺人,腳下一慢,可就跑不掉了。」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想像著他們的狼狽。

    向問天也跟著大笑,回想自己的狼狽,好久沒有這般了,也覺好笑,又覺痛快。

    蕭月生稍一沉吟,沉聲道:「向總管,我給你十個高手,你帶著他們,將那些人殺了!」

    「莊主……」向問天一驚,忙搖頭道:「這些都是教中頂尖高手,個個不俗,還是不惹為妙!」

    蕭月生冷笑一聲,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杯盞跳動:「敢動我觀雲山莊的人,自取滅亡!……不論他們是什麼人!」

    向問天遲疑不絕,看了看任盈盈。

    任盈盈深吸一口氣,豐潤紅唇輕啟:「還是算了罷,……這次之後,與神教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便是!」

    蕭月生擺擺手:「此言不通!……你不殺他們,下一次見到,他們是要殺你的!」

    向問天想了想,點點頭,重重一哼,道:「莊主所言極是!……盈盈,咱們不殺他們,他們也要殺咱們,先下手為強!」

    「向叔叔——!」任盈盈嬌嗔。

    向問天呵呵笑道:「盈盈,叔叔也是直說,他們是什麼貨色,我比你看得清,莫再要猶豫了!」

    任盈盈搖頭:「無論如何,我不會先去殺他們的!」

    蕭月生無奈,笑了笑:「我還不知,盈盈你竟有這般婦人之仁!」

    任盈盈搖頭,黛眉蹙起。

    她並非心腸軟弱之人,只是覺得,這一次,定是有人惑亂,並非教主心意。

    任盈盈皺眉說道:「還是看一看吧,……我總覺得,教內有一股暗流。」

    向問天哼一聲:「嘿!還不是那楊蓮亭?!」

    他說了這句,便閉上嘴,苦笑著搖頭,歎息不已。

    蕭月生笑道:「向總管,有什麼內情,說說看,我至今對日月神教還是一團迷霧,……東方不敗還活著罷?」

    「活著!」向問天點頭,又搖頭:「雖說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哦——?」蕭月生更感好奇。

    他並沒去過黑木崖,總是沒有時間,一直忙碌,或是練功,或是為其他的事情。

    再者,對於日月神教,他也沒放在眼裡,天下第一高手東方不敗,也僅是當作一個尋常高手,他以道入武,高屋建瓴,武功高明,在他眼中,卻是小道而已。

    「東方兄弟他變了一個人般,」向問天恨恨哼道:「寵信楊蓮亭,屠殺幫中老人,學起了太祖皇帝的法子,……如今幫中上下,都換成了楊蓮亭的人!」

    「他可能已經厭倦了武林,也想要歸隱罷。」蕭月生呵呵一笑,頗有體會。

    有時,世間俗事,著實煩人,自己有江南雲,什麼事情都擋一擋,不必自己親自出馬,還好一些。

    東方不敗,好像並沒有傳人,想必是培養這個楊蓮亭為自己的繼承人。

    向問天精明過人,見蕭月生神色,知道他所猜測,搖頭不迭:「不是莊主想的那般,他……他……,唉——!」

    他似是難以啟齒,只是搖頭。

    蕭月生轉向任盈盈,眼中投出詢問之意。

    任盈盈眼波流轉,與他對視一下,忙又躲開,輕搖臻首:「他喜男色……」

    話一出口,她滿臉通紅,宛如清泉中滴入丹朱,嬌艷欲滴。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頭,恍然大悟,搖頭失笑。

    他忽然一動,問道:「他練的是葵花寶典罷?」

    任盈盈點點頭:「嗯,是葵花寶典,威力極絕,……一根小小的繡花針,非常之快,真是像閃電一樣,避無可避。」

    「原來如此!」蕭月生重重一拍巴掌,搖頭歎息。

    向問天忙問:「莊主,怎麼回事?」

    蕭月生歎息一聲,道:「東方不敗寵信男色,卻是因為葵花寶典之故!」

    「嗯——?」向問天與任盈盈皆訝然。

    「葵花寶典,本是一個太監所創,若想修煉,先得變成太監,否則,斷難逃過走火入魔。」蕭月生道。

    向問天與任盈盈對視一眼,更覺訝然。

    向問天若有所思,點頭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東方兄弟奇怪,說不出的彆扭。」

    蕭月生歎道:「葵花寶典乃極陰柔之學,若是學得高深,會影響心性,……不過,也是他骨子裡念頭作祟,不能全怨葵花寶典。」

    「唉……,他武功固然是越來越厲害,可是……,這樣下去,神教分崩離析,再所難免!」向問天搖頭歎息,憂慮不已,他畢竟出身日月神教,舊情難忘。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時機不到,一待時機成熟,教中老人被逼急了,有人登高一呼,必會重新洗牌的。」

    向問天只是搖頭,不以為然,只要東方不敗在一天,日月神教便固若金湯,不會傾倒。

    三人靜了下來,喝著茶茗,默然無語。

    蕭月生笑道:「向總管,你想不想再回教中?」

    向問天登時變色:「莊主,我向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已是山莊之人,斷不會再改弦易轍!」

    蕭月生擺擺手,呵呵笑道:「我在想,向總管不妨再回去。」

    「莊主此話何意?」向問天皺眉問道。

    蕭月生輕撫八字鬍,站起身來,慢慢踱步,臉上若有所思。

    十幾步後,他忽然停下,轉身笑道:「我請向總管回去,是想讓你做日月神教的教主!」

    「教主?!」向問天一怔,眼中滿是疑惑神色,任盈盈明眸轉動,眼波閃閃,若有所思。

    蕭月生笑瞇瞇的問:「若是東方不敗死了,依你看,神教之中,誰可堪大任?」

    「教主死?……他武功高明之極,我從沒想過。」向問天緊鎖眉頭,搖搖頭。

    「他又不是不死之身,總有一天會死罷?」蕭月生笑道。

    「我年紀遠大於他,從未想過死在他後面,也沒想這些事。」向問天道。

    「若是被人所殺呢?」蕭月生笑瞇瞇的問。

    「被人所殺?!」向問天笑了起來,搖搖頭:「教主的武功之高,難以想像,我更沒想過。」

    「若是我下手,能不能殺得了他?」蕭月生笑問。

    向問天沉吟片刻,搖頭苦笑:「他的武功,我看不透,莊主你的武功,我也看不透,……想不出來!」

    任盈盈開口,輕聲道:「你要殺東方叔叔?」

    蕭月生淡淡一笑,道:「若是他們不再惹你,我懶得動手,若是再胡鬧,就是逼我出手了。」

    任盈盈遲疑片刻,紅唇動了動,終於沒有再說。

    自己父親任我行,便是死於神教之手,只是東方不敗與她,實有養育之恩,恩比天高。

    蕭月生掃她一眼,笑道:「盈盈放心,他若是識趣,便不會再生事,若不識趣,那是自取滅亡,怪不得別人。」

    任盈盈默然不語,搖搖頭,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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