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埋伏
「父王。」他來到近前,抱拳一禮,漫不經心,似乎並不害怕,也並不恭敬。
蕭月生臉一沉,舌乍春雷,斷喝一聲:「看看你,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給我站直了!」
他中氣十足,一聲斷喝發出,宛如天雷在耳邊炸響。
少年朱照經身子一顫,雙腿一軟,搖晃幾下,便要跌倒。
蕭月生伸手一抄,在他肩膀搭一下,一股內力頓時鑽進去,將其身形定住。
朱照經詫異望來,牛眼眨了眨,泛著迷惑。
蕭月生忽然伸腿,踹了他一腳,喝道:「站直了!」
朱照經被踹了一個趔趄,大聲慘叫,與蕭月生目光一觸,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照做,胖乎乎的身子挺直,瞪大眼睛看著他。
蕭月生這一腳下去,蘊著通背勁兒,與平常的擊打不同,勁力直鑽骨髓,常人難以忍受。
朱照經心中思忖,父王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往常可不會對自己這麼凶的,被他看一眼,就像什麼都被看透了,不敢妄動。
「你在那裡做什麼?!」蕭月生冷著臉,神情陰沉,冷冷盯著他。
朱照經期期艾艾:「沒……沒什麼啊,……小事一件,不值得父王過問的!」
「哦——?到底是什麼小事,說來看看。」蕭月生眉頭一挑,輕描淡寫,盯著他看。
朱照經本不想說,但被他盯著看,卻不由自主的開口:「是……,是……,是一個小丫頭。」
「你要幫什麼?!」蕭月生淡淡問。
「我……我想……」朱照經不知如何說好,嚅嚅不語。
「你想,你想行那無恥之事!」蕭月生猛的大喝,如炸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響。
朱照經嚇了一跳,卻被嚇出了血勇之氣,一抬頭盯著蕭月生,大聲道:「不錯,我想收了這個小丫頭,怎麼樣?!」
他接著說道:「我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她以後不用再受苦,在王府裡吃香喝辣的,多麼快活?!」
「放屁!」蕭月生低喝一聲,冷笑道:「誰教給你的狗屁道理,啊——?!」
「父王,不是你嗎?」朱照經訝然道,與他目光相對,聲音不由慢慢變低。
「我教給你的?!」蕭月生一怔,隨即冷笑:「好的你不學,我說這麼一句,你就記住了?!」
「廢話少說,給我把人放了!」蕭月生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身便要離開。
「父王,我不放!」朱照經一撇嘴,哼道。
蕭月生轉過身,盯著他,眼睛微縮:「你說什麼?!」
朱照經心顫一下,只覺他的雙眼像是兩把刀,不停的切割著自己,渾身發冷,十萬八千汗毛根根豎起。
蕭月生陰沉著臉,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緩慢而低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看來是我把你慣得不成了樣子!」
「來人!」他兩掌一拍,清脆響亮。
一個圓臉的太監自月亮門閃身進來,一溜小跑,矮胖的身子,圓圓的臉,白皙光潔,頜下無須,看上去如一個富家翁。
他小跑到蕭月生跟前,跪倒在地,道:「王爺,奴婢在。」
他聲音柔和悅耳,聽在耳中,宛如頂尖女伶的唱歌之聲,並不像尋常太監那般的尖細。
蕭月生擺擺手,示意他起來,朝朱照經一指:「老周,把這個小子送到刑房,打他十棍!」
「王爺……」老週一怔,遲疑一下。
「父王!」朱照經大驚,急忙叫道,語氣驚訝,並不相信,從來寵愛自己的父王,竟然翻臉無情。
蕭月生沉聲道:「從前,本王是一直慣著你,將你寵得不成樣子,日後不能再這樣,本王要好好管教!……老周,沒聽孤的話?!」
「是,王爺。」老周恭敬答道,轉身朱照經:「小王爺,請罷!」
朱照經臉一變,大聲喝道:「你這老狗,滾一邊去!」
老周臉色僵住,上前一步,低聲道:「小王爺,王爺的話,奴婢可不敢違抗,……你就說兩句軟話,王爺會心軟的。」
朱照經搖頭,他雖然平常驕縱跋扈,但卻並不是笨人,看到父親這樣,知道父親真的變了,像是變了一個人,對自己不會像先前的寵愛了。
他橫老週一眼,叱道:「淨出餿主意,小王的事,不用像說三道四,胡亂指點!」
說罷,對蕭月生一抱拳,轉身便走,氣勢洶洶,毫不示弱。
「王爺,我……」老周上前一步,低聲對蕭月生說道。
蕭月生點點頭:「你給我狠狠的打,不准鬧虛的,我晚上會去看他,若是沒什麼損傷,我拿你是問!」
「是,王爺!」老周重重點頭。
他轉身對朱照經道:「小王爺,請罷!」
他板起臉來,嚴肅鄭重,自有一股威嚴氣勢,一直跟在瑞陽王身邊,沾其氣息,不自覺的權威自重。
朱照經瞪他一眼,嘴唇微動,看其波動,似是在罵他,老周不以為意。
蕭月生眉頭一皺,冷冷看他一眼,將他嚇住,不敢再放肆。
跟著老周往外走,出了院子,嘴裡便開始嘟嘟囔囔,不乾不淨,一會兒大罵老周,一會兒埋怨父王。
老周轉身,臉上帶笑:「小王爺,你跟奴婢這裡埋怨,算是白費口舌啦,不如,你去求王妃,讓王妃說說情?」
「咦,有理!」朱照經用力點頭,一拍老周後背,笑道:「你這老狗,倒還有些用!」
說罷話,轉身便走,腳下如風,轉眼之間,去了西邊的一座大院子。
蕭月生在書房裡取出一本書,又回了後面的園林,對於後面的皇家園林,他甚是喜歡。
他的王府,佔地數百畝,可以容納下一座山脈,後面園子雖沒有高山,但有寬闊的湖,乃是活水,湖上建有一座座樓閣,看上去巍峨壯闊,周圍是鬱鬱青樹,此時雖然蕭瑟,觀之仍覺心胸一暢。
他的園林,雖不如後世的頤和園大,卻也相差有限,他暗自感歎,皇家之威,果然移山倒海,若是他自己制做園林,精緻雖然更勝,壯闊卻是差了許多,需得龐大的人力物力。
他追求天道,對於壯闊之景,更加偏愛幾分,故更喜歡這裡的園林勝景。
他正在湖邊,沿著邊上漫步,身影倒映在湖面,水波粼粼,清風吹拂,舒爽清涼。
他走了一會兒,在一張石桌旁坐下,開始看書,不遠處的秀兒輕聲輕腳過來,拿著茶盞與茶壺,幫他斟上茶。
他慢慢放下書,端起茶盞,揭茶輕啜一口,點點頭:「嗯,好茶,秀兒你的茶藝仍這麼好!」
秀兒圓圓的臉龐,精緻的五官,肌膚白膩,彷彿牛奶一般,被他一誇,手足無措,秀臉通紅。
「可曾看到那孽障放了屋裡的女子?」蕭月生笑了笑。
秀兒點點頭:「嗯,杏兒已經出來啦!」
蕭月生眉頭皺了一下,想了想,道:「你去傳令,讓老周將杏兒調到我院子裡。」
「是!」秀兒高興的答應,聲音清脆。
蕭月生笑道:「這個孽障,我若不在,還不知會闖多大的禍,讓杏兒躲著點兒他。」
「嗯。」秀兒重重點頭,秀氣的眉毛卻帶著一絲憂慮。
小王爺是主人,杏兒只是一個下人,他若是下了命令,她怎麼敢不聽?躲豈能躲過去?
蕭月生一眼洞穿她神色,笑了笑,道:「放心罷,他若再有膽子招惹杏兒,我會重重責罰他的!」
「我替杏兒叩謝王爺!」秀兒盈盈跪倒,便要嗑頭。
蕭月生任由她,並不阻攔,他如今身為王爺,天皇貴胄,若是不習慣有人跪在身前,卻是不該。
他擺擺手,笑道:「是我當初嬌縱他太甚,養成他如今的模樣,真是,唉……!」
秀兒雖然深以為然,卻不敢表露,低頭不說話。
腳步聲遠遠傳來,自樹林間的小徑轉來一群人,當先一人,身著桃紅小襖,淡綠襦裙,挑心髻上插著一支玉簪,晶瑩溫潤,在陽光下泛著瑩光。
她的身後,是數個侍女,個個嬌美,只有一個老嫗跟著,身板筆直挺拔,鶴髮童顏,面色紅潤,神采奕奕,若不是一頭白髮,看上去倒像一個少女。
慢慢走近,她現出臉龐,瓜子臉龐,挺秀的瓊鼻,薄薄的嘴唇,雍容華貴,冷艷動人。
她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走到蕭月生近前,俏生生的道:「王爺,好雅興!」
蕭月生抬頭,放下書,打量她一眼,暗自讚歎,果然不愧是王妃,雍容冷艷,可激得世間男人發狂。
「王妃,你怎麼來此?」他淡淡笑了笑,斜睨著她。
二人的關係並不佳,王妃雖然冷艷逼人,但性子不夠寬和,凡事總跟他做對,實在不得歡心。
美人對瑞陽王而言,並不稀罕,貴在知心,他曾有一位妃子,溫柔知心,卻驟然病亡,他一直懷疑是她下的手,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罷了。
王妃來到近前,帶來一陣幽幽香氣,彎腰伸出白玉似的小手,幫他斟滿茶,輕提裙裾,坐在他對面,動作優雅。
蕭月生冷眼看她,拿起書,接著看。
「王爺,你的身體好一些了罷?」她抿嘴一笑,溫柔笑問。
本是冷艷傲人,宛如冰雪中的寒梅,微微露笑,便如陽光大亮,照在雪地上,令人眼前大亮,容光逼人。
蕭月生淡淡道:「嗯,有勞掛懷,還死不了!」
王妃細細的眉毛蹙了蹙,咬著下唇瞪他一眼,隨即又是破顏一笑:「王爺這次能險死還生,真是佛祖保佑!」
蕭月生淡淡笑了笑,放下書,抬頭望向她:「你有什麼事,還是趕緊說罷!」
王妃睨他一眼,抿嘴笑道:「王爺,經兒做了錯事,你責罰他啦?」
蕭月生點點頭:「小小年紀,正事不幹,一心只是放縱**,怎麼得了?!」
「王爺,他知道錯了,你就略施薄懲,不要打棍子了。」王妃笑盈盈的勸道,聲音柔和悅耳。
蕭月生一擺手:「這次放過他,不能長記性,你這是婦人見識,不足為提!」
「王爺!」王妃嬌哼,薄怒帶嗔,艷麗不可方物。
蕭月生擺手道:「無論如何,今天他必須受那棍刑,王妃你也不必多費口舌!」
王妃嬌聲道:「王爺,經兒他還小,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麼過?!」
蕭月生冷冷道:「放心罷,打幾棍子,死不了人的!」
王妃怔怔看著他,清亮的眸子漸漸溫潤,眼圈泛紅,抽出袖中絲巾,輕拭眼角,默默坐在那裡。
蕭月生笑了笑,不再理睬,低頭接著看書。
半晌過後,王妃終於坐不住,再次起身,斟滿茶盞:「王爺,就放過他這一回,好不好?」
她聲音柔和,如一陣春風吹到心田,帶著媚惑人心之力。
蕭月生抬頭看她一眼,心中訝然,沒想到,這個王妃,竟是天生媚骨,不必練功,便有如此驚人之美。
他搖搖頭:「王妃,你不必多說,我意已決!」
說下書,端起茶盞啜一口,又放下,拿起書,起身朝另一邊走了開去,踏上岸邊泊著的畫肪。
畫肪上兩個小丫環跪倒相迎,都穿著桃紅羅衫,秀氣嬌艷。
蕭月生擺擺手,讓兩人開船。
兩個小丫環雖看到了王妃,但隔得遠,二人雖會武功,卻內力不深,並沒有聽清他們說話,聽命行事,畫肪悠悠開動,盪開岸邊,朝西邊行去。
王妃緊走幾步,站在岸邊,看著蕭月生站在船頭,悠悠而去,恨恨跺腳,心下大罵。
她旁邊的老嫗低聲道:「公主,看來王爺是真生氣了,還是不要再勸了,只會火上澆油!」
「娘奶,他太氣人了!」王妃恨恨道,咬著紅唇,瞪著漸漸遠去的畫肪。
「王爺好似變了一個人,」鶴髮童顏的老嫗歎息一聲,搖頭感慨說道:「……所謂經歷一回生死,便換了一個人,王爺可不比從前了!」
「他別的沒學會,倒是會氣人了!」王妃嗔道,轉身往回走,襦裙輕蕩,彷彿湖面泛起漣漪。
「公主,你要去刑房嗎?」老嫗忙道。
王妃點頭:「奶娘,我去看看,讓這幫人別真的下手,意思一下便是了。」
「王妃不可。」老嫗忙搖頭,擺擺手:「王爺既沒鬆口,你更不可妄自作主,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奶娘,我明明知道嘛!」王妃跺跺腳,嬌嗔道,一幅小女兒之態,哼道:「打在經兒身上,疼在我身上!」
「那王妃就忍一忍疼罷。」老嫗呵呵笑道。
「奶娘,你淨說風涼話,是不是也想著經兒受罰?!」王妃白她一眼,不滿嗔道。
「說句實話,公主,經兒小王爺也著實胡鬧,再不管管,可就管不住嘍。」老嫗毫不掩飾。
王妃遲疑一下,皺起秀氣的眉毛:「經兒真的那般壞嗎?」
老嫗點點頭:「小王爺如今還小,算不得什麼,……若是長大了,還要這般,老王爺知道了,會氣壞身子!」
「唉……」王妃歎息一聲,露出苦笑,點點頭:「好罷,就聽奶娘你的話,不去管他,咱們去普靈寺上香去!」
老嫗笑著點頭:「是,公主!」
蕭月生坐在畫肪中,微微一笑,岸上諸人說話,清晰入他耳中,這個老嫗,是王妃的奶娘,自從嫁過來時,便跟在她身邊,武功深厚,乃是頂尖的高手,雖不如方證大師,卻也相差不多。
王府中人,可真正是藏龍臥虎,不以為奇。
他漫不經心的看著她們消失在遠處,搖頭一笑,因為吸收了瑞陽王魂魄之故,他扮成瑞陽王,幾乎像真的一樣,好像自己便是瑞陽王,從前在這裡生活,周圍的一切,熟悉與陌生夾雜,感覺極是奇異,他極是喜歡。
這一陣子,有了美玉的相助,他設立聚靈陣,游刃有餘,修煉起來,進境極快,幾有一日千里之勢。
只是,他如今的境界,已到了瓶頸,想要再進一層,難如登天,而別無他途,沒有捷徑,唯有不停的吸納天地靈氣,不停的淬煉,慢慢積累,像是江河蓄水一樣,不能著急。
於是,他每天都要去東海的小島上,坐在聚靈陣中,身處靈脈之上,靜心修煉。
每次他僅是練上一個時辰,便停下來,卻是不急不燥,依他的估計,若是這般進度,只要再持續兩年,便能突破瓶頸,進入下一層,金丹自溫養進入大成,一躍而上,成就大道。
如此一來,他便不再著急,況且,若是沒有了美玉,修煉被打斷,時間會陡然拉長,花上七八年的功夫,也是正常。
故當今之計,他最重的便是玉石的搜集,其餘之事,排在第二位,瑞陽王他要一直扮演下去。
而且,他發覺,成為一位王爺,尤其是這個朝代的王爺,委實是件妙事,只要不造反做亂,任由你怎麼胡折騰,朝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不顧,最多皇帝下詔訓斥兩句。
如此一來,他在這封地上,便算是一方之主,無人可制。
清晨,他剛回到王府,便見到江南雲來訪。
他這兩天,一直早早便醒來,也不睡懶覺,洗漱完畢,出了王府,在外面沿著大街溜躂,看一看早市。
逛過早市,在城裡找一間酒樓,吃過早飯,再慢慢溜躂回去,悠閒自在。
他身後僅跟著兩人,一個是李士龍,李指揮使,一個是老周,前者護衛,後者伺候。
在城裡,王府的密衛遍佈,不必擔心安全問題。
回到王府中,來到書房,還未等坐下好好喝口茶,便見到了江南雲。
他已經有了吩咐,江南雲可以直接進到他書房,再行通報,不必等在府外。
他進到屋裡,江南雲已經在坐,正拿著一本書,坐在軒案前觀看,動作嫻靜。
「師父。」江南雲起身,放下書,襝衽為禮,玉臉沉靜。
她穿著一件月白羅衫,素潔淡雅,週身一塵不染,不像是趕了很遠的路。
「坐下罷,有什麼急事?」蕭月生擺擺手,坐到軒案前,佔了江南雲原本的椅子。
江南雲每見到他,都是嫣然巧笑,如鮮花怒綻,今天卻是沉著臉,定然有事。
江南雲素手一招,一個繡墩橫移過來,她坐下,說道:「師父,還真出了大事,恆山派被人埋伏了!」
「嗯——?」蕭月生一驚,雙眼一閃,兩道玉光直射出來,宛如實質,隨即倏去,淡淡問:「是儀琳被人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