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破爪
當郭芙與蕭月生自床上起來時,已快至晌午,陽光明媚動人,又是一個清風拂柳,湖波粼粼的好天氣。
郭芙伺候完蕭月生洗漱,便匆匆穿上一件月白的絲綢短打,除了手腕腳腕處紮緊,全身皆寬鬆如袍,蔥白玉手提著銀鞘寶劍,嬌艷中透著英颯,逕直去後花園花叢中的小練武場。
她沿著花竹匝繞的小徑,走在花海中。
此處完顏萍本不同意設立陣法,想讓這裡的花草享受自然的枯榮,後來看到花謝得太快,又心軟,年前便同意讓丈夫佈置陣法。
此時,氣候溫暖,與外面寒冷的世界彷彿隔絕,空氣中飄蕩各種鮮花的芬芳,極是怡人。
人面桃花相映紅,郭芙的容顏在眾花的映襯下,更顯得嬌艷絕倫。
她蓮步輕移,行走迅疾,如荷葉在湖面輕蕩,很快便來至花園中央,剛拐過一道彎來,便看到了花叢環繞的小練場上,竟已有郭破虜與何雨竹在。
此時郭破虜一身黑亮的英雄衫,正在小武場中虎虎生風的輾轉騰挪,身形迅疾,兩手成爪,四周蒼白爪影漫天,氣勢凌厲,頗為駭人,正是天下至堅至利的九陰白骨爪。
郭芙日益銳利的目光一掃,盡展身手的郭破虜面龐乾淨利落,精神奕奕,神采飛揚,比之以前,像是換了一個人。
郭破虜本是不喜修邊幅,以前都是大姐二姐逼著他講整潔,但自從遇到了何雨竹,他便自發自動的講究起儀容來,不僅是女為悅己者容,男子亦難免,他這般一打扮。
倒也顯得英氣不凡。
何雨竹一身湖綠的羅衫,提著長劍,俏生生的站在花叢中一株梅花旁,微微含笑的望著場中的郭破虜。
她鬢髮如雲,金釵在陽光下輕閃著金芒,雪白的瓜子臉上微染紅暈,彷彿一株含羞待放地花朵,輕風拂動。羅袖輕飄,說不出的柔美。
郭芙暗自一笑,也怪不得破虜喜歡她,她確實讓人喜歡。
站在花叢中,郭芙瞇著眼睛,遠遠望著他們,倒不忍相擾一動一靜、極是相宜的兩人。
郭破虜騰空轉身之際,看到了遠處花叢中的大姐。便收起了勢子,遠遠招呼:「大姐!」
郭芙點了點頭,嬌艷如玫瑰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似慢實快,僅用了兩步。弱柳扶風般飄至小練武場中。
「見過大姐!」何雨竹微帶羞澀的低頭斂衽一禮,聲音柔潤悅耳。
郭芙並未伸手阻止她行禮,倒是毫不客氣的微笑點頭,一泓秋水般的目光掠過兩人。盈盈笑問:「你們來多久了?」
「我們也是剛剛過來。」郭破虜摸了摸鼻下淡黑地鬍髭,另一手負於背後,飛快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何雨竹,她羞澀的嬌態令他心跳不已,但在大姐面前,他卻不敢放肆,只敢偷偷瞧上一眼。
在郭芙跟前,何雨竹則是瞧也不敢瞧郭破虜一眼的。目不斜視,頗有欲蓋彌彰的意味。
對於他們的小兒女之態,郭芙也不去點破,只是見郭破虜的舉止有些熟悉,卻又有些彆扭,蹙眉微一思忖,不由抿嘴笑道:「破虜,別學你姐夫。你學不來地!」
「怎麼。我學得不像麼?」郭破虜收起了負在背後的手,撓了撓頭。回復了原狀,又飛快的掃了一眼何雨竹,憨憨的問道。
「你呀……」郭芙搖了搖頭,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輕嗔道:「你姐夫地舉止是內心氣度的自然流露,是由內而外,順其自然,你勉強學他,只會令人感覺彆扭!」
「哦——」郭破虜點點頭,臉上佈滿失望。
他因何雨竹之故,開始自我的大覺醒,開始注重儀表與舉止,想讓自己一舉一動,皆魅力非凡。
論其氣質,在他眼中,自是以自己的姐夫為尊,他覺得姐夫地一舉一動,皆是瀟灑不俗,卓然不群,令自己不由的想去模仿。
只是蕭月生的氣度豈是別人所能學得,他負手而立,便顯得瀟灑自然,而郭破虜這般,卻給人矯揉做作之感,根本學不來這種瀟灑飄逸的氣質,何雨竹情人眼中出西施,自是感覺不出,郭芙看著卻覺得彆扭萬分。
見郭破虜回復了原樣,郭芙這才覺得舒服得多,帶著鼓勵的口氣,笑道:「破虜,你不必學別人,待你武功足夠高了,一舉一動,自然會有氣勢,就像父親一般。」
郭破虜看著大姐秋水般的明眸,用力點點頭,態度誠懇,大姐的教誨,他是遵從無違的。
何雨竹在郭芙教訓郭破虜時,不由自主偷偷瞥向郭破虜,雖是躲躲閃閃,卻被郭芙看在眼中,不由在心中暗歎,自己地弟弟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竟也能博得如此溫柔可愛的美人兒鍾情。
「雨竹,破虜有沒有欺負你?」郭芙上前握住何雨竹未拿劍的小手,笑瞇瞇的問。
「……沒有。」何雨竹頓時大羞,忙搖了搖頭,雪白的瓜子臉一片紅暈,直蔓延至雪白的秀頸,卻又忍不住偷瞥了身邊的郭破虜一眼。
「大姐——!」郭破虜一看大姐的神態,便知道是在捉弄取笑他們,大是不滿,何雨竹臉皮兒薄,萬一給羞跑了怎麼辦?!
「喲——,這還沒進咱們郭家大門吶,就這麼護著了?!」郭芙對弟弟地抱怨視而不見,反而變本加厲地取笑,她已經沾染了觀瀾山莊的不良習氣,開始喜歡捉弄人。
何雨竹羞得不敢抬頭,紅彤彤地俏臉彎得極低,快貼到俏挺的胸脯上了。
「大姐——」郭破虜又叫了一聲,聲調多轉了幾個彎,與剛才的那一聲迥然不同,卻是帶了幾分哀求之意。
「咯咯……。
算了,放過你們吧!」郭芙咯咯嬌笑了兩聲,見到弟弟的模樣,可憐兮兮的,她也怪不忍心的,便放他們一馬,轉了話題,提著銀鞘寶劍地玉手一捋鬢邊被風吹落的青絲。
笑道:「看破虜你剛才的架式,武功大有長進呀!」
「那是當然!……大姐神目如電,明察秋毫!」郭破虜精神一振,登時神采奕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心滿滿,順帶拍了一記馬屁,令何雨竹嬌軀一顫。差點兒忍俊不禁。
「那好,我們比劃比劃。」郭芙來了興趣,也好奇弟弟的武功精進程度,放開了何雨竹的小手,緊了緊銀鞘寶劍。
「好啊好啊!」郭破虜痛快的答應。白淨的臉上,一幅躍躍欲試地神情,像是小孩見到了糖果。
小星的講武可謂驚才絕艷,再艱深玄奧的武學。她都可娓娓道來,深入淺出,化難為易。
經過小星的一天傳授,郭破虜有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之感,只覺得這一日領會的東西,遠勝十幾年來的總和,不禁感歎。原來,武功是這麼回事啊——!
有了明悟,再練起武來,頓覺一日千里,原本眼中複雜艱難的招式,如今變得簡單許多。
自己武功精進神速,這份喜悅極想找人分享,郭破虜最想的。便是在大姐面前顯露一番。想聽到大姐地讚揚,最是高興。郭芙的比武提議,正中他的下懷!
「大姐,我可用九陰白骨爪了,你得小心!」郭破虜輕輕一縱,已跳至小練武場中央,嚴肅的對郭芙說道。
「九陰白骨爪?……嗯,知道了。」郭芙秀長的眉毛挑了一挑,忽然抿嘴,忍住笑意,點了點頭。
郭破虜雖覺大姐笑得古怪,但卻顧不得了,週身內息勃動,臉上淡淡地紫氣一閃,幾不可見。
郭破虜雖知不是大姐的對手,但何雨竹在一旁看著,他可不想一兩招便被大姐收拾了,太沒面子,免得讓何雨竹回去取笑自己。
「我來也!」郭芙乍踏至場中央,郭破虜便急切的大喝一聲,探身出爪,直抓大姐的銀色劍鞘,嘯聲隱隱,瞬間而至,似是撕裂了空氣。
郭芙劍未出鞘,手上不動,腳下蓮步輕挪,僅是向左輕邁一步,寬鬆地綢衫微動,顯得輕鬆裕如,差之毫釐的閃過郭破虜的白骨爪。
郭破虜微一翻腕,順勢向左橫掃,直追過去,身形如電,迅疾無倫,如附骨之蛆。
郭芙輕輕一笑,從容的輕抬劍鞘,優雅的一點,「噹」的一聲脆響,似是金鐵交鳴,郭破虜迅疾如風的身形頓然一蹌,停了下來,瞪大著眼睛望著淺笑嫣然的大姐。
「大姐——!」郭破虜有些不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淺笑的大姐,收回自己的手瞧了又瞧,瞧了又瞧,手與胳膊的酥麻漸漸散去,終於找回了知覺。
九陰白骨爪號稱天下至堅至利之爪,即使當年黑風雙煞半桶水的功夫,仍能抓破堅硬的頭骨,何況以九陰真經心法所御的九陰白骨爪,與劍鞘相擊,發出金鐵之聲,不足為怪。
郭破虜驚異的是,大姐地武功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厲害,不太可能啊!自己可是經過了明師指點,與原來地自己大不一樣的,在他想來,足可支撐大姐百招開外!
「看你還翹不翹尾巴?!」郭芙笑著哼了一聲,睨了郭破虜一眼,拿銀劍點了點他。
「再來!」郭破虜有些不信邪,實難相信,自己在大姐手下竟走不過一招。
「噹!」與剛才同樣地聲音響起,郭破虜剛剛平復的手臂又酥麻酸軟,幾乎無力舉起。
「呀呀——,再來!」郭破虜發起狠來,性子的執拗勁上來,大叫一聲,既然右手不聽使喚,便換成左爪,內力全速流動,浩浩蕩蕩,如長江大河般湧動,白淨的臉龐,淡淡的紫氣已是肉眼可見。
身法快如電,剎那之間,厲嘯驀然而響,如裂衣帛,五指微微泛白,蒼白的白,化為一道白光,已至郭芙劍鞘前,非要卸下大姐的劍。
一旁觀戰的何雨竹心下激動,沒想到郭大哥全力施展,竟有這麼厲害,即使是自己的父親,遇到這般武功,也只能束手待斃,果然是天外有天啊!
「噹」金鐵交鳴聲再響,郭破虜身形陡停,瞪大眼睛,呆呆而立,兩手已軟軟的垂至身側,無法舉起。
「行了,破虜,你的這套九陰白骨爪,在大姐面前是沒用的!」
郭芙心下有些後悔,本是想煞煞破虜的得意洋洋,免得他自滿不前,如今看到郭破虜的表情,覺得將他打擊得有些重了,語氣中便透露出幾分安慰之意。
「唉——!……唉——!大姐,你使的是什麼武功啊?」郭破虜搖頭歎氣,有些怏怏的問。
他倒未像郭芙所擔心的那般不濟,想想也有些釋然,自己只是得了小星姐姐半天的傳授,武功便一日千里,進步神速,大姐一直與她們在一起,自然比自己精進得更快更多。
郭芙搖頭微笑,轉開話題:「破虜你可要加把勁,依你現在的武功,遇到你二姐,敗得會很慘!」
她自是不會將這個觀瀾山莊的秘密說出來,即使郭破虜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成。
身為觀瀾山莊的莊主夫人之一,有幾套武功是必修的,而剛才的那套劍法,便是其一,名曰破爪式。
劍招名稱雖簡樸,劍法卻精妙異常,郭破虜的九陰白骨爪火候差得遠,根本無法逼得郭芙施展出來,僅是半招而已。
九陰白骨爪為天下第一爪法,即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龍爪手,也遠遠不如,而這套破爪式劍法,便是專門克制九陰白骨爪而創,類似於玉女心經之於全真派劍法。
不施展九陰白骨爪便罷,一旦施展,在此劍法之下,便束手束腳,宛如陷入泥沼,毫無還手之力,若是換成別的爪法,那更是不濟,卻有殺雞用牛刀之嫌了。
郭破虜敗得著實有些冤枉,換了別的武功,在郭芙手下還是能走幾招的,郭芙也僅學會了破爪式,其餘幾套劍法,尚未學會。
聽到大姐的話,郭破虜不由的微微一縮脖子,想到了二姐的目光,彷彿在眼前閃現,盈盈殺氣蘊於秋目,二姐早晚會找自己的麻煩的,越拖後,拖得越久,麻煩越大,宛如高利貨,利滾利,甚是可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