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怒火(上)
老童所練的心法,並非是什麼葵花寶典,只是蕭月生有惡作劇的心理,非要重新命名,改作葵花神功罷了。
葵花神功的前兩層,是進陽退陰之法,第三層,則是祛濁補陰之術,令身體變成純陰之質,自可輕捷如羽,迅疾如電。
這是大金皇宮內宦口口相傳的秘術奇功,前三層屬於入門,極為容易,只要心志堅定,熬過陽氣過盛,慾火焚身之苦即可,過了前三層,越往後修習,越趨於極陰,越是艱難凶險,動輒有走火入魔之危。
欲練神功,揮刀自宮,這八個字,蕭月生倒未真的寫在葵花寶典上,萬一真的有心志堅毅之徒,不必自宮但能夠熬過這一關呢,豈不是太過委屈了人家?
他在心中又念了一遍無毒不丈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徹底下定決心,要將葵花寶典推將出去,令其自由擇主,福禍無門,唯人自招,看各人的造化了。
心思一定,發覺自己正獨自一人,身邊沒有美人的陪伴,卻也罕見得很。
剎那間,蕭月生的身影消失於屋內,出現在了天山之巔。
弦月凝空,清輝遍灑,天山諸峰,銀光流轉,冰川之下,皚皚白雪變成了蒼藍,宇內一片澄淨。
如斯壯美與靜謐的夜景,如非有他這般輕功,可是無緣一觀。
站於峰上,凝望天空之月,雪白的裘衣微飄,凜凜的寒風在他感覺,無異於拂面之春風,稍微有些涼而已。
如此美景良宵,惜乎無美人在側,不過卻也有清靜之樂,手中倏然而現一隻玉杯,接著是一隻碧玉酒壺,他心中頗有青蓮居士的對影成三人之感。
看著天上清冷的弦月與諸山的銀妝素裹,他不禁又想起了蘇東坡的那首《水歌調頭》。
斟上一杯碧蕪酒,他迎風而立,衣裾微飄中,一飲而盡,低低而吟:「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呵呵……」
吟到此處,他忽然莫名的笑了起來,心下暗樂,看來這位蘇學士不懂武功啊!心境也不夠博大,否則,怎有高處不勝寒之感慨?
自己站於高處,卻絲毫不覺寒冷,卻能欣賞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風景,這便是高有高的妙處啊!豈能以懼寒而掩一切諸妙!
他詩興大發,忍不住想做出一首詩來,卻發覺此等美景,實非言語所能表達,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也!
整整一壺酒喝進肚中,待月上中空,他才罷興而歸,來到了天池邊上那座小木屋前。
那是當初他與謝曉蘭來此處時所建的木屋,雖說是他隨手而制,卻也不失堅固結實,兼之有幾分古樸美觀,在月光銀輝下,靜靜而立。
踩著柔軟的茵茵綠草,聞著青草濕潤的氣息,他進得屋去,發覺裡面竟然已經有了客人,卻是四隻小白鹿正偎在一起,脖頸相交,躺於木屋的客廳牆角處,身下木板上墊著厚厚的枯草。
見到有人進來,這四隻白鹿也不驚懼,只是眨動純真的眼睛,怔怔的看著他。
蕭月生不由有些失笑,也不去驅趕它們,一人四鹿彼此打量了一番,他手腳放輕,溫煦一笑,轉身進了寢室,裡面被褥整齊,潔淨依舊,謝曉蘭素有潔癖,是容不得污垢的。
原本的松脂味已經消散,只餘淡淡的松香,有些沁人心脾的味道,煞是好聞。
那四隻趴在外間客廳的白鹿並未離開,只是呦呦呦呦的輕叫了幾聲,又安靜了下來,蕭月生心境平和博愛,包容萬物,氣息如春風,白鹿見到他,自是不會驚嚇提防,甚至還有親近之意。
蕭月生推開軒窗,谷內風景盡皆入畫。
雖然只是弦月,但周圍山峰如鏡,不停的反光,令整個山谷帶著淡淡的銀輝,天池光亮如鑒,將整個星空與弦月倒映其中,偶爾輕風拂動,微波蕩漾,便將月華輕灑於周圍。
他心中一片寧靜,在瑞王府晚宴之上的燥動漸漸歸於虛無,似乎漸漸與周圍的一切融入一體,無分彼此。
這一夜,他睡得無比深沉,彷彿進入母胎一般的寧靜。
第二天醒來,他並未急著回去,先是在天池邊上,洗了洗臉,盤膝坐於茵茵綠草之上,自須彌空間內取出美食與餐具,悠然自得的開始自己的早餐。
空氣清新泌人,薄霧繚繞如絲,將周圍的樹林弄得隱隱約約,幾隻白鹿在平坦厚軟的草地上追逐嬉戲,呦呦的叫聲時而響起,一些狸鼠類的小動物也醒來,跑到天池邊上飲水,一切恍如仙境之中。
昨晚的四隻白鹿見他盤膝而坐,雖然小心的試探了一番,卻終究還是靠了過來,被蕭月生餵了幾塊香餅,便再也不想離開。
吃完早膳,他起身繞著天池緩緩散步,漫不經心的走,心中卻在思忖如何對待藏於天池深底的那只海蛟。
一襲雪白貂裘的他,身後四隻白鹿緊緊相隨,亦步亦趨,其景足可入畫。
若是換成現代的蕭月生,說起海蛟如何如何,定會嗤之以鼻,謂其子虛烏有,世間哪有什麼海蛟,只是古人的杜撰罷了!
到了這裡,他倒要笑原來的自己太過淺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能因為沒有見過,便謂之曰無,龐然大物的海蛟,如今便真實的存在於天池之底。
只是天池深通地底,實不知究竟有多深,以他之神念,也只是堪堪能夠感應得到。
伏藏於深寒之境,莫不是他已經休眠了?以蕭月生的估計,那般深寒之下,怕是無物能以生還,只是世間之物,奇妙者不計其數,也不能妄下結論。
他也曾想過在天池邊上布上陣法,但一旦佈陣,則周圍動物便沒有了水源,雖說可以去周圍的山峰取雪,但並非所有的動物都那般聰明,知道雪可以充水,如此一來,無異於滅絕其物種,蕭月生實不忍心。
於是,他只能在此布了一個小小的感應陣,將玉符丟於池內,若有異動,自己便能感應得到,瞬間可至。
揮別了四隻白鹿,四塊香餅丟到它們跟前,蕭月生的身影消失無蹤,出現於靈鷲宮內。
此時的靈鷲宮與先前大為迥異,宮內溫暖如春,草木花樹皆開始復甦,發出嫩芽,他布下的幾個大陣已經發揮了效用。
蕭月生站於大廳前的青石板上,神念舒展,將周圍的一切映入腦海,細細查看,看幾個陣法同時作用,是否出現不妥。
還好,他當初佈陣時,已經考慮得極為周全,並未出現衝突之現象,數種陣法相輔相成,將這處靈鷲宮變成了一個冰川上的桃源勝地。
只是將來謝曉蘭究竟能不能來這裡開宗立派,卻仍是一個未知,雖說他們的時間多的是,早一些晚一些,沒甚區別,只是眼見謝曉蘭對自己越來越依戀,怕是不想跑到這裡吧。
逛完天山,他回到觀瀾山莊,將郭芙送回襄陽城郭府,趁著岳父郭靖還未察覺,前來抓自己去巡城之前,一溜煙跑回了桃花島,陪著完顏萍與程英她們說話,看著她們織布。
張清雲師徒三人則由小鳳與小玉帶著去了觀瀾山莊前面的南湖,隨著畫舫在湖上飄蕩,到了煙雨樓,煙雨樓所在小島還有一座佛塔,皆是她們遊覽之處。
美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有一股醉人的風情,看著完顏萍與程英她們手腳齊動,麻利的織著布,兼之她們身上散發的幽香,令蕭月生沉醉不已。
他也未閒著,自須彌空間內取出一鼎丹爐。
丹爐玄黑中透著金色,頗為小巧,呈六角形,約有兩尺高矮,蕭月生盤膝坐於地上時,丹爐恰好與其眼睛齊平。
爐壁以陽刻法雕著龍與虎,風從龍,雲從虎,將一龍一虎映得威勢十足,栩栩如生,龍虎俱是雙眼有神,似欲噬人。
此丹爐看著玲瓏精美,與尋常笨大的丹爐大是不同,有一處更為奇異,其底下並沒有火灶,無法燃柴加火。
蕭月生早已不用炭柴煉丹,而是其神元所聚的純陽真火,其溫度之高,遠非木炭所能並論。
燃薪煉丹,所需火候極苛,或武火,或文火,進陰去陰,去武進文,不容絲毫差錯,一絲火候不對,便功虧一簣,對於修道之人,煉丹實是耗時長久,極費心力之舉。
而蕭月生有純陽真火相助,煉起丹來,實是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火候輕重,皆在心神,運轉如意,絲毫不爽,而且純陽真火溫度之高,舉世難匹,所需時間,亦大為縮短。
完顏萍她們織布,他煉丹,相處一室,說著一些笑話,其樂融融,與程英之間,也感覺融洽了許多,四目相對,不再是一觸即分,而有些相持時間。
開始,程英與陸無雙在他拿出丹爐時,有些驚異,這麼一大件東西,不知被他藏於何處,竟憑空出現,好在他本領無窮,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最怕他在此煉丹,萬一不小心,蹦出一丁點兒火星來,將屋裡的布點著了,那可不得了。
後來,見他一隻手抵在爐上,接著便是淡淡的香氣飄溢出來,瀰漫於整個屋子,似是輕霧般繚繞不絕,聞到泌人的香味,心神便不由的一振,全身彷彿毛孔皆開,通透不已,輕爽萬分。
她們決定不再關注其奇異之處,見怪不怪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