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若即若離（三）
「嗯，萬事小心。平王為人孤僻冷傲，除了蕭左，對其他人的接觸都不多，所以不必擔心他會識破你。你要小心的，只有蕭左一個人。」
「我明白。」
見韓亦賢遲遲沒有問起五妹的事，韓亦成笑道：「昨夜，你回韓家了吧。」
韓亦賢先是微微一怔，隨後也笑了起來：「我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她出去幹了這麼一樁大事回來，你什麼都不問，不是顯得太不合常理了。所以，理由只有一個，昨天晚上你就已經見過她了。」
韓亦賢依舊笑著，韓亦成猜的沒錯。昨日夜晚，自己假裝出來豪賭，實際也是想回韓府看看，思念那個笨蛋。但是沒想到自己剛到韓府，那個笨蛋早就不知去向了。一直擔心會出事，在韓府附近徘徊著，直到她回來了，自己才翻牆進了韓府，見她又能吃又能睡的，總算安心了。
真的很想進屋去抱抱她，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自己的萬般保護，她顯然變得成熟了起來。
總一天，會重逢的，重逢也就意味著幸福……
「大哥，我也看到你和莫姑娘處得不錯啊。」
這下換韓亦成變了臉色：「她是客人，總不能怠慢吧。」
「你就沒想過……」
韓亦賢的話說到一半，就被韓亦成打斷了：「我沒有任何的武功，想要我的命，實在容易不過了。若是這一次遇難的不是二弟，而是我，那子嫣的處境，就跟弟妹一樣了。別說大哥悲觀，事以至此，又何必拖累別人……」
「這麼說，你對莫姑娘……」
韓亦成搖了搖頭：「談不上愛，至少令我感觸良多。她是個好姑娘，不該為了我，耽誤了她的一生。」
韓亦賢垂下了眼簾，邊疆的事，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大哥，悲劇何時才能終止？難道那些所謂的使命，比我們兄弟幾個，甚至是爹的性命都重要嗎？」
韓亦成沉默著，久久沒有給出答覆，最後只是平靜地說道：「三弟，你向來重感情，爹也亦是如此。爹執意要這麼做，也是為了償還先帝的恩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豈是隻字片語能說的清的。況且，二弟的仇，我們就能放著不管嗎？鬥爭，永遠不可能停止……」
韓亦賢頓時沉默了起來，大哥說的沒錯，自己的命是二哥捨身給的，既然自己發過誓，決不能讓二哥白死，那鬥爭也就不可能停下來。
「大哥，我想我該回去了。豪賭了一夜的賭鬼，這個時候，也該回窩了。」韓亦賢起來身。
「嗯。」韓亦成點了點，又對韓亦賢打量了一番，「三弟，你這個賭鬼確實演得不錯，但是你的氣質，還是會有點露餡。」
「是麼。」韓亦賢也打量了下自己，「早知道該假扮一個敗家的富公子，那樣會比較像點。當初因為廚房管事的在賭坊遇了點麻煩，我才藉機接近他，也只好勉強先扮個賭鬼，不然，也不能這麼快混進了平王府。」
韓亦成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地說道：「萬一哪天，你和五妹在街上遇到，你說，她會不會認得你。」
「到時候她別滿臉厭惡地瞪我，就算不錯了。」
「搞不好，她能認出你啊。」
「要是被她認出來，怕是要天下大亂了。」
說完，兄弟倆都笑了。
「好了，我也要進宮早朝。齊王死了親信，怕是臉色會不好看。」
「嗯，我們下次再聯繫。」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賭場。
韓亦賢出了賭場後，忍不住朝韓家的方向看去，眼裡的神情百感交集。
那一幕生與死的訣別，彷彿又浮現在了眼前……
自己和二哥殊死拚搏，眼看兩人都要撐不下去了，二哥衝了出去，打算同敵將同歸於盡。就在廝殺的過程中，二哥刺中敵將心臟後，也被一腳踢中，朝懸崖邊退去。自己抽身去救二哥時，被其他的敵兵刺中背部，一起和二哥掉下了懸崖。
好在中途有棵斜長的小樹擋了一下，自己剛好抓住了樹幹。周圍的地形，只有不遠處一個落腳點可以踩，若是運用輕功，或許可以藉著落腳點，攀著岩石，到達另一個懸崖處。那邊離敵軍有一段路，他們想要追殺過來，還需要繞一個大圈，那些時間，足夠逃生了。
只是……自己的手還抓著二哥的手，需要先把二哥弄到樹上，然後再慢慢逃離。
就在自己努力著讓二哥上來時，敵軍竟然射起了箭。雖然距離遠，不易射中，但是箭多了，就算運氣好仍舊沒有射中，樹枝也容易鬆動折斷，兩人遲早都會沒命。
就這樣，二哥選擇讓自己放手，他將逃生的機會留給了自己……
一句簡短的托付，一聲最後的三弟……二哥就這樣的鬆開了手……
可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手絕對不能松，一鬆，二哥就再也回不來了……
世間，最殘忍的事莫過於，一個親人決絕地死去，就為了讓剩下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二哥見自己仍舊垂死掙扎著不肯放手，竟然狠心地將他的手用力地掙脫。
「三弟，你不該來救我，這是注定的……」
就這樣，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就這樣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裡，同時也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若是體力允許，自己真的很想爬上懸崖，做最後的廝殺，將那些害死二哥的人毫不留情地斬於劍下。
可是，不能……
二哥將生存的機會留給了自己，自己不得不全身而退，帶著二哥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但這筆血債會牢牢地記下，讓所有插手邊疆之事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