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見面,談的還是學校裡的人和事。
人是絕色美女,事是風流韻事。
「溫純老弟,你還記得那個羅雯婷和吳莎莎嗎?」談少軒喝了口茶,問道。
溫純點頭:「記得,記得,你們新聞系的兩大校花,怎麼不記得?」
「是啊,一個進了臨江衛視當主播,一個進了臨江晚報當記者,可是出盡了風頭。」
「嘿嘿,再風光又如何,當年還不都是你老兄的槍下之鬼。」
「奶奶個熊,好漢不提當年勇了。」談少軒捋了捋頭髮,靠在了籐椅背上,長吁短歎。
奶奶個熊?溫純一著急或者一得意,也會冒出這麼一句「奶奶個熊」來。
剛進大學的時候,宿舍裡有個北方的同學喜歡說這麼一句,大家覺得有點意思,紛紛拜師學藝,一下子就成了有他們宿舍特色的口頭禪,後來風靡全校,臨江大學的男生女生幾乎都能惟妙惟肖地來這麼一句,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臨江大學校友之間的接頭暗號了。
溫純給他的杯子續上水,笑道:「怎麼了?」
「你知道的,這兩個小娘們,在學校的時候,哭著喊著,追得我頭都大了。現在可好,都不拿正眼看我了。」
「這麼牛啊?」
「可不是,這兩個小娘們,看老子無錢無勢,一下子都不理我了。媽的,真奇了怪了,這倆娘們胃口怎麼還那麼相近,聽說又一起盯上了市城建局的一個老傢伙。」
「哈哈……」溫純大笑。
這兩大美女,自打進校以後,事事處處比著干,誰也不服誰,你看上的談少軒,我也非要追到手不可,你換個溫純行不行?不行,憑什麼我換啊,要換她換好了,我不換。
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
為這事,溫純可鬱悶了好長一段時間。
沒想到,出了校門這毛病還沒改,兩人認準了一桿槍就誰也不肯撒手了。
「那梁爽呢?後來沒聯繫麼?」
「聽說傍上了香港娛樂圈的一個大佬,去香港發展娛樂事業了,偶爾娛樂週刊還會有點八卦消息,聯繫不上了。」
溫純狂笑:「哈哈,想當年三女追一男,你是何等的風光啊,我們哥幾個羨慕的口水直流三千尺啊。沒想到,畢業之後,你談少軒竟然落了個無人問津的悲慘下場,哈哈,可真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你小子幸災樂禍。哎,對了,你和那個姓郭的護士……搞定了沒有?」談少軒被溫純看了笑話,連忙轉移話題。
「我幸什麼災樂什麼禍呢,你我兄弟,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嘿嘿,老子這輩子是不打算結婚了。兄弟,只要有錢,什麼樣的女人上不了?」談少軒自我安慰。「不過,你老弟跟我們不一樣,你是有志向有抱負,那麼多的美女上趕著追,你也不為所動,定力好啊。」
「哪裡,哪裡,還是你老兄過得滋潤瀟灑。我嘛,勤雜工一個。」
「老弟,別洩氣,你我道不同而謀相同,我是逐鹿錢色,你是逐鹿權色。殊途同歸,殊途同歸,哈哈。」
「扯遠了,扯遠了。喝茶,喝茶。」溫純不願談這些傷心事,便把話題引回來。「今天的事,你作何打算?」
談少軒來了精神,兩眼放光:「不瞞你說,起碼這個數。」
談少軒伸出兩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兩千?」
談少軒搖頭。
溫純張大了嘴:「兩萬?你也真敢張嘴。」
「上次為了割闌尾的事,我可損失了這個數,這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人家要是不尿你呢?」
「他敢!本報記者深度調查:沙河鄉鄉黨委書記仗勢欺人毆傷村民,望城縣縣長徇私舞弊百般推諉。怎麼樣?有點震撼力不?」
「誰不知道你是新聞系的才子,玩弄文字遊戲是你的強項。」
「嘿嘿,醜話我可說前頭啊,老弟,高於這個數,我分你一半,低於這個數,你還得給我提供猛料。」
「呵呵,你他媽的就認得錢。你放心,不管多少,我分文不取。」
「哈,你老弟高風亮節,我自愧不如。我承認,我就認得錢,都說有奶便是娘,我啊,有錢就是爺。」
「怪不得美女們都躲你遠遠的,原來你一身的銅臭味,把美女們都熏跑了。」
「哈哈……」師兄弟正說得開心,突然,談少軒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叫喚了。
「噓,財神爺來了。」談少軒伸出食指在嘴邊比劃了一下,示意溫純不要做聲。
「喂,我是談少軒,你哪位?……哦,宣傳部的胡文麗,胡小姐啊,大美女嘛,怎麼忘得了呢,哈哈……什麼,你請我吃飯?」談少軒衝著溫純擠眉弄眼,好不得意。
「我正忙著寫稿子呢,沒空,是真沒空啊!……胡小姐,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忙啊,桂花村的好幾個村民還等著向我反映情況呢?……哦,萬主任也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嗯,好吧,我盡量趕過來吧。好,一會兒見。」
談少軒抓起手邊的包包,對溫純說:「對不起,老弟,我要去見財神婆,失陪了。」
「這傢伙,太不厚道了。」溫純搖著頭苦笑,喝茶之前,談少軒先說好了要買單,可他接了電話就急匆匆地跑了,把買單的事忘到了腦後。
談少軒趕到望城賓館的時候,萬大強和胡文麗在大廳的茶座裡等著呢。
胡文麗熱情地迎上來,高聳的胸脯差點頂到了談少軒的心窩上。
「胡幹事,有事說事,我還得趕稿呢。」談少軒擺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胡文麗笑嘻嘻地說:「哎呀,談大記者,再忙飯總是要吃的嘛。」
談少軒看看只有萬大強坐在一邊,很是失望。
一個辦公室主任,一個宣傳部的幹事,他們兩個能作得了主嗎?
談少軒作勢要回房間,胡文麗扯住他的胳膊勸,萬大強沒好氣,坐在邊上看熱鬧。
正拉扯間,郭詠進來了,他才要同萬大強打招呼,突然看見談少軒,忙伸手過去:「這不是成談大記者嗎?」
談少軒伸手過來握了,望著胡文麗問道:「胡幹事,不好意思,這位……」
胡文麗說:「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郭詠,郭縣長。」
郭詠知道談少軒故意擺譜,笑道:「談大記者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胡部長見一次就記住了,我們同桌吃飯怕也好幾次了,就記不得了。」
「慚愧,慚愧,談某就這點毛病,只記得美女。」談少軒哈哈大笑,「開個玩笑。胡幹事陞官了當部長了,該請客,該請客。」
「郭縣長,你來得正好,我的面子太小,請不動談大記者呢。」胡文麗笑瞇瞇地望著郭詠。
郭詠明白胡文麗的意思,笑著說:「呵呵,在談大記者眼裡,我個老大爺們哪有你面子大呢。你要是請不動,我就更請不動了。」
談少軒也不答話。
「不過,請不動也要請啊!高縣長正在找沙河鄉和溫家嶺鄉的鄉黨委書記談話,專門打電話給我,讓我趕過來全權代表縣委縣政府,一定要把談大記者陪好。」郭詠說這話的時候,拿餘光瞟了一眼談少軒。
談少軒嘴角微微一動:有戲!
郭詠搶過談少軒的包,說:「胡部長,我送談大記者去房間,你和前台打個招呼,談大記者的住宿費掛在縣辦賬上。對了,萬主任,麻煩你去通知一下甘主任,一會兒來給談大記者敬酒。」
談少軒心裡有譜了,便不再客氣,雙手插進口袋裡,讓郭詠替他提包,大模大樣的派頭。
到了門口,胡文麗接過房卡,親自替他開了門。
胡文麗說:「縣裡就這個條件,談大記者就將就些吧。」
談少軒說:「很好很好。我們做記者的,什麼艱苦的條件都見過。」
閒聊幾句,郭詠看看時間,說:「談大記者,忙了一天了,你先洗漱一下,我同胡部長下去等。過十五分鐘來請你,我們一起吃個晚飯。」
出了房門,進了大堂,萬大強撇著嘴,在那裡冷笑。
郭詠罵道:「媽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胡文麗說:「是啊,常務副縣長給他拎包,他以為他是市長呢,哼。」
萬大強惡狠狠地說:「等下回的,要他好看。」
所謂的要他好看,指的自然是胡文麗的硬方案,三個人心照不宣,不說了。
去大堂一側的茶吧坐下,甘欣忙跑過來,問候郭詠和萬大強之後,很勉強地從胡文麗笑了笑。
郭詠玩笑道:「一會兒酒桌上,就看你們兩大美女的了?」
胡文麗笑道:「我老了,在甘主任面前,我哪裡敢稱美女呀,至多也只能算是個徐娘罷了。」
甘欣沒有接胡文麗的話頭,借口要去安排菜,笑著向郭詠和萬大強告退了。
三個人閒聊,談到媒體的無良和記者的貪婪,紛紛叫苦不迭。
萬大強苦笑道:「這還只來了一個談大嘴,要是呼啦啦冒出來一大幫,把我們幾個五馬分屍了也接待不過來啊。」
郭詠點頭道:「是啊,財政上也有壓力,每年媒體拉的贊助,強壓下來的訂閱數,打發記者的紅包等等,你們猜猜有多大的數?」
胡文麗問:「多少啊?以前是郭部長經手的,我還真不知道。」
郭詠說:「大數得上百萬呢。」
「啊?」胡文麗和萬大強同時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財政部門一筆筆統計出來的,不統不知道,一統嚇一跳啊。」
胡文麗輕歎了口氣:「不知道今天這談大嘴又要開出多大的價碼?」
郭詠說:「嘿嘿,別看我說的是全權代表,要是談大嘴的嘴張得太大了,我還真作不了主呢。」
萬大強知道郭詠這話時說給自己聽的,無論談大嘴開多少價,都該他去向高亮泉匯報,高亮泉同意了,胡文麗才能去辦。
「都說記者是無冕之王,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唉,只能盼著縣裡一年四季天下太平啊。」
萬大強哼了一聲:「你這想法也太天真了。一個縣,上百萬人呢,能沒幾個刺頭鬧事的?你們宣傳部門還是要有應急預案,提前把各方面的關係協調好,你看,這一次就很被動,談少軒到了望城縣的地盤,都拿話筒舉到縣長的鼻子底下了,你們宣傳部門竟然還不知道,這就是工作失誤。」
胡文麗有點難堪,便說:「嗯?我也一直在琢磨,這個談大嘴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