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臨近,溫純閒來無事,便請了假提前回了溫家嶺鄉桂花村的家,見過了父母之後,就提了把鍬上了桃花谷,去給爺爺上個墳,順便把曾國強提到過的那個墳頭也修整一下。
溫純這個人言而有信,每年的清明,農曆七月半之類的節氣,修整爺爺墳頭的時候,順便也幫人家把墳頭修整一下,反正也就是摟草打兔子的事,隨手就能做得到的。
這個時候,桂花村裡好吃懶做的溫二狗也上了山,他早就看見溫純拎著鍬上了山,就相跟著一直等溫純忙完了,嘻皮笑臉地非要借溫純手裡的鍬用一下,把他家先人的墳頭也整整。
看看這傢伙有多懶,上山多拎一把鍬都嫌累,非要借別人的鍬用一用才心裡舒坦。
溫純也知道溫二狗的德行,懶得和他多計較,便說:「你搞完了,把鍬送我家去,我先下山了。」
溫二狗轉轉小眼珠子,說:「老弟,我馬上就完的,等我一會兒唄。」
「不等。」溫純知道他還是想偷懶,不想把鍬扛下山去,溫純把鍬往肩上一扛,說:「二狗,好借好還,不借拉倒。」
「借,借,借。」溫二狗算計得很清楚,真不借了,還得下山去把鍬扛來,還得多受兩趟累,借了,好歹只需要扛下去,還是不吃虧。
溫純把鍬甩給溫二狗,自己下山回家了。
溫二狗也不是個幹活的人,所謂修整墳頭,也就是培培土,拔拔草之類的活,就這他還要偷懶,鏟幾鍬土都不願意出力,他順手就把旁邊墳頭上別人家新培好的土直接鏟到了自家的墳頭上。
如果這墳頭是溫家嶺鄉桂花村村民家的也就罷了,誰也不會和溫二狗這種好吃懶做的傢伙多計較,問題是,這個墳頭是沙河鄉村民的。
不遠處也有沙河鄉村民在給他爹上墳,外號叫譚二愣子,他立馬就過來,指著溫二狗罵道:「好你個溫二狗,你想盡孝又不想出力,把人家的墳頭搞得稀爛,還像個人嗎?」說著,拿起手中的鍬就把溫二狗鏟過去的土塊又鏟了回來。
當面動人家的祖墳,是當地村民最忌諱的事。
溫二狗也不幹了,就開始罵罵咧咧地髒話不斷了,合著沙河鄉的這個譚二愣子,也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傢伙,見溫二狗一副賴皮樣,嘴裡還不乾不淨的,拉拉扯扯就動起手來了。
真要說打架,溫家嶺鄉不少的青壯年都跟著青蓮寺的和尚習過幾天武,實打實地拼拳腳,沙河鄉的人肯定佔不了便宜。
所以,兩個鄉多次紛爭中,沙河鄉的村民一般輕易不敢動手,真要動起手來,一定是沙河鄉的人吃虧受傷,等著縣裡調解要溫家嶺鄉賠醫藥費,這樣一來呢,溫家嶺鄉的村民怕賠錢,輕易也不敢動手。
所以,兩個鄉爭歸爭,吵歸吵,真正動手打架的次數為數不多。
這一次,好吃懶做的溫二狗明顯不是譚二愣子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按在地上,被捶出了鼻血,外帶掉了一顆門牙,一看見血出來了,溫二狗就鬼哭狼嚎地叫喚:「打死人啦,沙河鄉的人打死人了。」
這一喊,桂花村的村民聽見了,年輕氣盛的幾個村民呼啦啦就往山上衝,好久沒打架了,拳頭有點癢癢。
等跑到山上一看,譚二愣子早逃跑了,只剩下溫二狗躺在地下捂著嘴巴滿地找牙。
幾個年輕人看是溫二狗,覺得很沒趣,只衝著譚二愣子逃跑的方向罵了幾句娘,便悻悻地要下山。
溫二狗哎喲哎喲還在叫喚,這傢伙平日裡好吃懶做慣了,也實在不經打,和譚二愣子扭打的時候,一塊石頭把腰咯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的爬不起來了。
無奈,幾個年輕人只得架起溫二狗,往山下走。
經過村口的時候,迎面碰上了溫老太爺子,溫老太爺子見溫二狗滿臉是血,還哎喲哎喲直叫喚,就板著臉問:「怎麼回事?二狗,你又鬧什麼ど蛾子?」
「被沙河鄉的人打了。」扶著溫二狗的年輕人很鄙夷地說。
「活該!」溫老太爺子啐了一口,搖搖頭,顯然是不想管這事。
本來他以為,溫二狗是村裡的幾個年輕人鬧過了頭,誤傷了的,他打算倚老賣老教訓幾句,出面主持一個公道,聽說溫二狗是被沙河鄉的人打了,知道這事自己管也管不了,只想把溫二狗罵走了就算拉倒。
溫二狗原以為溫老爺子至少會表示點憤慨或者同情,沒想到卻被罵了一句「活該」,便有點急了,叫道:「老太爺,好歹我也是溫家的子孫吧,溫家的人被打了,你不替我們做主也就算了,憑什麼還要罵活該啊。你,這算什麼溫家的老太爺啊。」
溫老太爺70不到,說起來並不算太老,只是輩分高。
溫家嶺鄉的裡的老老少少,都要尊稱他一句老太爺,加之讀過幾年書,早年在省城裡做過幾年事,算是桂花村裡少有的幾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物,在村民們中威信很高,鄉黨委書記牛廣濟也要敬他幾分。
現在突然被村裡最不起眼的溫二狗搶白了幾句,在年輕人面前丟了老臉,溫老太爺子氣得花白的鬍子也抖了三抖:「罵你活該怎麼了?連沙河鄉的人都打不贏,還有臉說是溫家的子孫?像你這種窩囊廢,我老太爺子管不著。」
幾個年輕人哄笑起來,溫二狗急了,也顧不得輩分長幼,頂嘴道:「要這麼說,既然你也管不著溫家的子孫,以後也別挺著一張老臉到處冒充溫家老太爺子了。」
這話溫二狗說的就有點沒輕沒重了,幾個年輕人不敢笑了,面面相覷,看看氣得臉發青的溫老爺子,又看看疼得哎喲直叫的溫二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附近的村民聽見吵鬧聲,紛紛跑出來看,聽說溫二狗被沙河鄉的人打了,傷得還不輕,有搖頭歎息的,有憤憤不平的,最後還只能無可奈何歎氣。
溫老太爺子見人多了,臉色更加的難看。
說又說不得,走又走不得。你說老爺子心裡得有多堵得慌啊。
溫純正在院子裡逗狗玩兒呢,聽外面吵吵嚷嚷的有溫二狗的聲音,以為他來還鍬了,就走出來笑著說:「二狗,還不把我家的鍬還回來,在這裡胡扯什麼呢?」
可一看旁邊的溫老太爺子臉色發青,鬍鬚還在顫抖,忙上前問道:「怎麼回事?誰把老太爺子氣成這樣?」低頭一看,溫二狗滿臉是血,哎喲直叫,又彎下腰來問:「二狗,你怎麼搞的,我下山的時候還好好的,摔跤了?」
溫二狗沒好氣的說:「不要你管,反正我也不是溫家的子孫了。」
溫純一笑,大概明白了溫二狗是在和溫老太爺子慪氣,便想勸一勸:「老太爺,您消消氣,別跟二狗一般見識。」
這話要是別的人說的,溫老太爺子可能就借坡下驢了,一看是溫純,氣反而更大了,就問:「溫純,你也是縣上的幹部不?」
這是哪跟哪呀?溫純被他問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是啊。」
「那你說,溫二狗被沙河鄉的人打了,縣裡的幹部管不管?」溫老太爺子果然是個人物,轉移矛盾的功夫也是了得。哼,縣裡的幹部要都說管不了,我一介鄉村老朽又怎麼管呢?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溫純被問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了。
回答說管。沙河鄉的人誰管得了?說不管,村裡人都知道你溫純在縣裡當幹部,平日裡老爹老媽在村裡多有面子,這不管的話怎麼好說出口容易,丟人可就丟大了?
「唉,」溫老爺子仰天長歎了一口氣,「祖宗在上,只怪溫家無人啊。」
溫老爺子老臉上滿是苦痛,對溫純也是刺激很大。他心裡一盤算,便有了主意。
「二狗,傷了哪裡?」
「腰閃了,牙掉了,哎喲,鼻子還在流血呢。」
「媽的,沙河鄉的人也太欺負人了。」溫純憤憤然,「老太爺子,這事我管了。不過……」
「怎麼樣?」看熱鬧的男女老少來了精神,這幾年,被沙河鄉的人欺負苦了,終於能有縣上的溫家人管事了。
「這事廣濟叔知道不?」溫純又問。
「不知道。」眾人搖頭。
「知道又有**用?他是怕了沙河鄉的。」眾人議論紛紛。
溫純說:「那好,要我管可以,你老太爺子得出面。」
溫老太爺子早就憋著一口氣,聽說溫純能管這事,巴不得拋頭露面樹威望呢。「沒問題,只要你能把這事替溫家人管出個公道來,要我這把老骨頭怎麼的都行。鄉親們,大家說是不是啊?」
溫老太爺子抓住時機發動群眾,眾人一片喊好。
群情激奮,這就好辦了。
溫純與溫老太爺子耳語了幾句,溫老太爺子聽了之後,露出了懷疑的表情:「溫純,你說的這法子能成?」
「保管能成,成不了,你可以罵我十八代祖宗。」這是當地人最毒的賭咒發誓。
「呸,罵你十八代祖宗,那不是罵我自己的祖宗嗎?」罵完了,溫老太爺子一直繃著的臉,也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旁邊的幾個年輕人也放聲大笑起來。
溫純的媽胡月兒大概也聽旁人說了這事,看溫純要管溫二狗的事,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純兒,這事你管得了嗎?別管不好,我們跟著落埋怨不說,你在縣上還怎麼當幹部啊?」
溫純安慰道:「沒事,媽,你放心,這事我說能管好就一定能管得好的。」
於是,溫老太爺子領著十幾個老少村民,用門板抬著溫二狗,上了一台皮卡車,直奔望城縣城而去。
溫純也搭了一輛摩托車,呼嘯著回了縣城。
這事,溫純回家換衣服的時候,覺得還是有點衝動,但事情既然挑起來了,溫純就不是個怕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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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點還有一更,村民們奔縣城,結果如何,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