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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明治之狐 文 / 銀刀駙馬

    伊籐博急匆匆的下了馬車,快步衝進了仁愛會醫院,他在門口拉過一位醫生,詢問西園寺公望的病房,醫生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單人病房。

    來到門口之後,伊籐博猶豫了一下,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名護士探出頭來,小心地看著伊籐博。

    「我是西園寺先生的朋友,伊籐博,聽說他病了,前來探望,麻煩你通報一下。」伊籐博看到護士似乎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意思,便對護士說道。

    「請您稍等。」護士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向病床邊走去。

    伊籐博正在琢磨著安慰西園寺公望的話,卻冷不防聽到一聲大吼:「叫他滾!給我滾!」

    伊籐博一驚,只見護士驚叫了一聲,抱著頭向門邊跑來,接著一個枕頭便飛了過來,險些打在她的身上。

    「陶庵,是我……」

    「滾!滾!——」一個玻璃杯飛了過來,打在了門邊上,碎玻璃濺了伊籐博一身,接著一個盤子又飛了過來,伊籐博趕緊退出門去。

    這時又有一個杯子飛了出來,落在門口打碎,碎玻璃濺到了走廊上。

    護士一邊退出了房間,一邊一臉抱歉之色的對伊籐博說道:「實在對不起,請您原諒,西園寺閣下目前的精神狀態不適合探望,您還是改天再來吧!」

    伊籐博聽到病房裡傳來西園寺公望的夫人菊子的不住勸慰聲,知道他身邊有親人照料,便不再堅持探望。而是向護士微鞠一躬。說了一聲「給您添麻煩了。」說完。他歎了口氣,低著頭轉身離開。

    他來之前便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探望,很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伊籐博和西園寺公望是多年好友,志同道合的維新志士,維新之後,西園寺公望本來在法國留學,西南戰爭爆發前。伊籐博想要他回來幫忙,是以才寫信讓他提前結束了學業,回到了日本,在政府任職。

    由於二人相交多年,西園寺公望和妹妹靜枝的感情非常好,伊籐博對此也很是瞭解,去西園寺家拜訪時還會給西園寺靜枝捎帶些禮物,因而和西園寺靜枝也很是熟稔。

    但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西園寺靜枝竟然會死於應日本政府之邀前來保護東京的俄軍之手!

    事發之後,明治天皇極為震怒。向俄國方面提出了嚴重抗議,要求嚴懲兇手。俄軍司令部得知消息後也覺得事態嚴重,有損俄羅斯帝國的形象,立刻展開了搜查,第二天便抓到了兇手——六名喝得醉醺醺的俄軍士兵,被抓的時候,他們的營房內,尚有他們剛剛從附近鄉村搶來的日本少女!

    由於慘案駭人聽聞,俄軍司令部為了平息事件帶來的不利影響,立刻組織軍事法庭,火速將這六人判了死刑,並將執行槍決的地點選在了東京鬧市,讓日本老百姓能夠親眼目睹俄國人的「公正」。

    儘管如此,但對西園寺公望來說,心愛的妹妹,卻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伊籐博明白西園寺公望因何如此的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選擇支持了巖倉具視的借兵俄國的建議,便不會發生西園寺靜枝被俄軍害死的事了。

    對於借兵俄國,之所以伊籐博選擇支持了巖倉具視,並為其在天皇面前進言,是因為他知道,除了貪得無厭的俄國之外,別的國家,受制於各種原因,是不會出兵幫助日本的。

    列強之中,實力最強號稱「日不落帝國」的英國重視商業利益,對土地的興趣不大,兩次英乾戰爭英國都獲得了空前的勝利,但除了香港一處通商口岸之外,並未向國土廣大的大乾帝國要求更多的土地,哪怕是在乾國因「聖平天國之亂」實力最為虛弱的時刻,便是明證。

    其他的列強中,法國雖然希望開拓海外殖民地,但現在的精力集中於弱小的越南身上,加上普法戰爭造成國力的巨大損耗,沒有更多的力量來干涉日本,雖然在幕府時期,法國曾是英國在日本的主要競爭對手;德國實力雖然也很強大,也希望向海外拓展,但同樣因為普法戰爭的關係,國力損耗很大,加上德國統一後,英法俄奧等國都深感威脅,使德國不敢貿然在日本採取大規模的行動,最終只派出了軍事顧問團協助日本;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雖然對東方興趣濃郁,但受自己實力的影響,和英國一樣,只局限於商業性的利益,滿足於一兩個通商口岸或中轉站,除非威脅到本土,否則是不會向海外大規模派兵的。

    對於亞洲第一大國的大乾帝國,雖然日本政府重臣中先後擔任駐乾國使節的副島種臣、柳原前光等人建議向其借兵,但乾國兩次敗於英國,又被俄國連騙帶搶的奪走了東北的大片土地,因而使得日本朝野都認為乾國的實力虛弱,雖然在台灣戰役中乾國戰勝了日本,但日本人輕視乾國的觀念並未得到根本改觀,是以副島和柳原的提議最終被否決了。

    所以到了最後,只剩下了俄國。

    這也是伊籐博最終選擇支持巖倉具視的原因。

    和三條實美這個橡皮圖章不同,巖倉具視是公卿當中最具見識者,他應該是早就想透了這些,所以才敢提出借兵俄國的建議,併力主施行。

    但現在,俄軍的到來不但沒有能夠迅速扭轉局面,反而將日本政府推向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俊輔。」一聲呼喚打斷了伊籐博的思緒,伊籐博抬起了頭,赫然看到巖倉具視站在自己的面前,望著自己。

    「對岳先生。」伊籐博看到巖倉具視出現在這裡,立刻明白他是來做什麼的了。

    「陶庵……病情如何?」巖倉具視問

    道。

    「他悲痛過度。情緒有些失控。對岳先生還是不要過去了。」伊籐博歎了口氣。「免得……發生不好的事情。」

    巖倉具視聽到伊籐博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禁不住歎息起來。他隨即轉身,和伊籐博並肩向醫院外走去。

    「俊輔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去我家中小坐一會兒吧。」巖倉具視說道。

    「好。」伊籐博覺察出巖倉具視似乎有重要的事和自己說,便答應了下來。

    病房內,西園寺公望終於從歇斯底里的狀態當中恢復了過來。

    因為他看到了女兒——年僅6歲的西園寺由紀的驚恐目光。

    「由紀,過來。看看你爸爸。」百般勸說無效的菊子夫人發現丈夫看見女兒之後,竟然很快的安靜下來,心下大慰,趕緊對女兒說道。

    西園寺由紀怯生生的來到了父親的病床前,伸出手,握住了父親的手指,西園寺公望看著清秀可愛的女兒,眼中閃過愛憐之色,握住了她的小手。

    「由紀乖,剛才是爸爸不好。不該在由紀面前發火,嚇到了由紀。是爸爸的錯,爸爸給由紀道歉。」西園寺公望對女兒溫柔的說道。

    「爸爸,你為什麼不見俊輔伯伯啊?……」西園寺由紀問道。

    在她的印象當中,伊籐博是個非常和藹的人,他每一次來拜訪,都和父親有說有笑,她想不明白,剛剛明明是伊籐博來探望父親,父親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火。

    「俊輔伯伯做了一件令爸爸很生氣的事,爸爸現在不想見他。」西園寺公望神情一黯,但他不想讓女兒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含糊的回答道。

    「噢。」西園寺由紀覺察到了父親似乎有難言之隱,她握著父親的手,又問道,「爸爸,姑姑好多天沒有來陪我玩了,姑姑去哪裡了?你生病了,她為什麼沒有來看你啊?」

    菊子夫人沒想到女兒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厲聲喝道:「由紀,閉嘴!」

    西園寺由紀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突然斥責自己,嚇了一跳,她轉過頭,驚愣地望著母親,菊子夫人不敢迎上女兒純潔的目光,只能將頭偏到了一邊,默默的流著淚。

    現在的西園寺由紀,還不知道,疼愛她的姑姑已經不在了。

    「由紀,姑姑……有事,要離開東京一段時間,暫時不能來看由紀了……」西園寺公望輕撫著女兒的小臉,柔聲說道。

    此刻的西園寺公望,面對女兒,雖然臉上強帶著笑,但心中卻有如刀絞一般。

    「對岳先生,你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嗎?」他在心裡默默的向巖倉具視問道。

    「俊輔,今日請你過來,非是要向俊輔辯析此次借兵露西亞之利弊,以俊輔之大才,當明白我的苦心。」巖倉具視給伊籐博倒了一杯茶,歎息著說道。

    「對岳先生不必多慮,我深知對岳先生的苦心。」伊籐博朗聲說道,「對岳先生不計一已之名聲,一心為國,我十分欽佩。」

    「聽到你這麼說,我心裡好受多了,呵呵。」巖倉具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顯得甚是開心。

    「時人都認為我為了爭奪權柄,不肯與南洲先生和談,反而引露西亞虎狼之兵入境,必欲致南洲先生於死地。」巖倉具視歎息道,「他們哪裡知道,不是我不想同南洲先生和談,而是現下的時局,已然不可能讓我們坐下來談了,哪怕就是談,也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聽到巖倉具視吐露心聲,伊籐博放下了茶杯,凝神傾聽起來。

    「南洲先生先行罷兵,用心是好的,只是他不明白,他和他麾下的那些武士們輝煌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士族不再是日本的柱石,而是日本前進道路上的羈絆,是必須要去除掉的。」巖倉具視歎道,「南洲先生的作用,其實就是給那些不知該葬身何處的武士們選擇一個戰死的地方啊!」

    「日本想要前進,構成『小權』的基礎必須要打破,即士族的特權必須要打破。南洲先生未必不明白這一點。但他身不由己。只能選擇和武士們站在一起。」伊籐博說道。

    「知我者,俊輔也。」巖倉具視欣慰的點了點頭,微笑道,「看來,我是選對人了,他日能令日本復興者,必是俊輔也。有俊輔在,我縱然身死。也可安心了。」

    聽到巖倉具視的話中似有交待身後事的意思,伊籐博不由得大吃一驚。

    「對岳先生何出此言?」伊籐博驚問道。

    「我是主持借兵露西亞的罪魁禍首,俊輔難道還不明白嗎?」巖倉具視歎道。

    伊籐博明白巖倉具視話中之意,禁不住垂首歎息起來。

    「我來日無多,說不定哪天,便會橫死街頭,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要交待給俊輔,我死以後。俊輔可主持大局,使日本轉危為安。」巖倉具視接著說道。

    「願聞其詳……」伊籐博說著。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俊輔,你可知道,我此次借兵露西亞,給露人開出的條件,是什麼?」巖倉具視苦笑了一聲,問道。

    伊籐博搖了搖頭。

    「是出讓北海道全地給露西亞,換得露西亞出兵十萬至二十萬,平定西南反亂。」巖倉具視給出了答案。

    聽了巖倉具視的話,伊籐博驚得險些跳了起來。

    「對岳先生!這……怎麼可以!」伊籐博

    博的臉一時間急得變成了豬肝色。

    「先聽我把話說完。」巖倉具視擺了擺手,示意伊籐博稍安勿躁。

    「之所以如此,看似代價巨大,其實,這個條件,只是促使露西亞甘心出兵的誘餌。」巖倉具視說道,「不這樣許諾的話,露西亞人貪婪成性,怎麼肯出動這麼多的兵馬呢?」

    聽到這句話,伊籐博似有所悟,立刻平靜了下來。

    「前線的戰報,你也聽說了,露軍首戰便被薩軍殲滅了三千餘人,傷亡極重,現頓兵不前,正在修整。」巖倉具視說道,「若是換成別國,首戰如此,定會知難而退,無論我國許以何種條件,都不會再想著要出兵,而露西亞則不然,有北海道這塊肥肉懸在那裡,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要繼續出兵的。」

    「我明白對岳先生的意思了。不如此,露西亞絕不肯如此快的出兵,派兵人數也不會如此之多,打起仗來也不會如此賣力。」伊籐博點了點頭,「可是,如果露軍真的戰勝了薩軍,北海道豈不是從我日本版圖當中分割出去了?」

    「俊輔說的好,這其實是最關鍵的地方。」巖倉具視眼中閃過讚賞之色,「我們平定了內亂,但失去了北海道大片土地,真要如此,可以說得不償失,天下之人,非要殺我這賣國之賊不可。」

    「是啊!一下子丟掉這麼大的一片土地,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啊!」伊籐博說道。

    「但是俊輔,你想過沒有,我國當真將北海道割給露西亞,露西亞能順順當當的吃下這塊肥肉嗎?」巖倉具視話鋒一轉,「其它列強,會眼看著露西亞吃下北海道嗎?」

    「妙啊!原來對岳先生是這樣打算的啊!」聽到這句話,伊籐博恍然大悟,不由得一拍大腿,大聲的讚歎起來。

    「列強之中,英露乃是宿敵,英國在全球各地皆有利益,露西亞欲要向外擴長,英國處處抵制,昔年露人借乾國內亂之機,以『兵端不難屢興』為由,奪取乾國東北大片土地,乾國內外交困,無法阻止,英國見狀,則火速同乾國息兵,並夥同法國向乾國提供軍火,助其平定內亂,露國聞之,遂不敢再行在東方擴張,遂轉向西方,欲要南進奪取奧斯曼之地,英法又聯兵支援奧斯曼,遂有克里米亞之役,露國不得其逞,只能息兵言和。」巖倉具視說道,「以現在情勢看,露軍助我國平定內亂之後,必然依照前約,前來索取北海道之地,或大局未定之時,便派兵進入北海道,亦未可知,英國聽聞消息,你覺得會做何等反應?」

    「不論露兵何時進入北海道,英國聞之,必不答應,以我判斷,屆時英國定會夥同法乾兩國一起出兵干涉。」伊籐博立刻說道,「乾國遠東之地盡失於露西亞,無時無刻不想收復,如露西亞佔據北海道,則乾國東北之地便陷入露西亞合圍之中,是以絕不會答應,英國若要求乾國一同干涉,乾國是一定不會拒絕的。至於法國,雖與英國算不上和睦,但這些年同乾國關係密切,英乾兩國走近,法國必然會加處進來,所以應該會形成三國干涉的局面,屆時露西亞要面對三國之兵,北海道自然是不敢強佔的。」

    十月二十三日,巖倉將十五日的決議和自己意見一併上奏,請求天皇親自裁決。他本人的意見為:「今臣奉使覆命,尚無暇詳細報告,而遇內閣遣使朝鮮之決議。臣竊思之,維新迄今僅四、五年,國基未堅,政理未整,治國之具似備而告警之虞難測。今日之時猶未可輕圖外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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