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主公倒不必多慮。正如你所言,夏侯淵此番敗退後,短則半年,長則一年,怕都無法輕易出兵。再有,主公也別忘了,此番鎮守河東的曹軍元氣大損,袁紹得知,定會虎視眈眈。雖然袁紹還在幽州與公孫瓚決戰,但誰也說不定戰事會何時結束。曹操因此也一定會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引起河東戰事。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重新佈置一切。至於樹林被毀,我可以多建土壘、鹿角作為掩護,營寨我也可以重新修葺。何況經此一役後,我軍當初留在河東的殘部必然會大為振奮,只要我留在這裡,他們必蜂擁來投,再有那些忠於馬家的百姓壯士,亦是如此。人力方面也是搓搓有餘。而且我還答應過主公,要打造一部精銳之軍,不敢負之厚望!」
風雨吹打著陳到那張尚有幾分嫩氣的俊朗面容,但他赫赫不屈的眼神,毅重凌厲的眼神,卻不由讓馬縱橫心頭為之一動。
「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理由了?」
陳到聽了,面色微微一變,也知瞞不過馬縱橫,拱手道:「請主公恕罪。叔至確有私心。當初河東失守,叔至曾與諸位兄弟有過誓言,不從曹賊手中奪回河東,寧死在此地!至今,為此誓言,不知死了多少兄弟,若是我與主公離去,日後九泉之下,我實在無顏面對他們。末將心知,軍中不容私情,末將願意受罰!」
說罷,陳到便翻身下馬,跪地低頭,大雨無情地吹打著他。而很快,黃克等將也紛紛下馬跪下,其後兵眾也齊齊跪地,齊聲喊道:「我等願與陳將軍一同領罪,還請主公讓我等留在河東,完成與死去的兄弟尚未兌現的誓言!!」
吼聲響亮,赫赫震耳。馬縱橫盯著陳到,忽然肅冷的臉上多了一分笑意,眼神裡也儘是欣賞之色:「好!陳叔至你竟有此志,不但勇氣可嘉,而且你與諸位兄弟的情義,更令馬某人欽佩至極!但若日後你能在取回河東之戰上,立得大功,我馬縱橫在此保證,必封你為將軍之號,且讓你與你的部下獨建一軍!!」
馬縱橫此言一出,陳到和一干將士不由紛紛變色,皆露出狂喜之色,各個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可知眼下馬家軍麾下只有兩大軍部,其中一部是由張遼所率領的白獅軍團,其中更有高覽、眭固等將,當年正是此軍鎮守河東,屢退袁紹的河北軍、董氏的西涼軍等強敵,可謂是名震天下!
另外一部,則由龐德所率領的赤獅軍團,其中又有胡車兒、李典等名將,多數隨馬縱橫出征,更是馬家軍的主力部隊之一!
而若是陳到到時真的做到了,就算他資歷尚幼,難以與張遼、龐德齊名,但起碼也會聲威大震,而其他將士自也能享受這無限的榮光!
這只是想想,就已經讓人怦然心跳,渾身熱血沸騰,動力無限!
「當然,到時卻又看你的軍部表現如何,就算你與你的部下真的立下大功,得以成立新部,卻也別想著一下子能夠與白獅、赤獅兩大軍團相提並論!這只會使你們心高氣傲,成為禍患!」馬縱橫凝聲而道,卻是對陳到以及黃克這些年輕的將士,充滿了期待。
另一邊,卻說典韋率兵趕到山寨時,正好遇上了大雨傾盆而下。典韋不由為之一震,急衝入寨內,大呼夏侯淵的名字。
這時,忽然一陣急呼驚叫聲響起,甚至還有幾聲帶著哭腔。典韋面色頓變,急是奔馬趕去,正到營門不遠,正見許多人圍在一處,上面營門有一處破損得極為厲害,看是崩塌了不少得木樑。典韋一看,頓是嚇得面色劇變,急是策馬衝去,虎豹騎一干將士也連忙大呼讓開。夏侯淵的部署,眼見典韋惡煞無比地馳馬趕來,嚇得連忙讓開道來。須臾,典韋正見一處被七、八根木樑給堆起,裡面還有幾個人被砸住了。周圍正有人在不斷地試圖搬起木樑。
「夏侯將軍呢~~!!!」典韋急是勒馬,忽然心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連忙扯聲問道。
「惡侯~~!!惡侯哇~~!!小的無能,保護不周,剛才夏侯將軍在闖營時,前面忽然崩塌,好幾個將士為了保護夏侯將軍都捨身撲去,被一齊埋在木樑堆裡吶~~!!」一個將士急忙跪下,指著那木樑堆喊道。
這時,前山上又有一部人馬飛奔趕來,各個都是灰頭土臉,極其狼狽,為首一將,正是樂進。原來樂進見昨夜山火已起,夏侯淵卻遲遲沒有率兵撤回。樂進一開始恐怕遭敵人襲擊,不敢輕易看望,但隨著時間推移,還不見夏侯淵回來,樂進實在沉不住氣,便是引兵闖上山來看望。其中樂進因急於救援,闖到山腰時,更被火勢圍住,幸好那場大雨來得及時,才救了樂進還有眾人一命。卻說樂進剛是趕到,正聽夏侯淵遇難,頓是面色驟變。
「不好!」樂進心頭一揪,立刻奔馬趕往,其左右將士急忙喝令眾人讓開。
「都給我滾開,讓我來~!!」
待樂進衝入人叢時,正聽一聲怒喝,不由嚇了一跳,急是勒馬望去,正見典韋氣勢洶洶地下了馬,便往那木樑堆裡衝去,那每一個至少有數百斤以上的木樑條,瞬間一根根被他拋起在旁,那恐怖的怪力,直教眾人驚呼不斷,驚為天人。
轟隆隆隆~~!!隨著最後一根木樑條被典韋拋去,正見下方有著幾個將士,堆在上面的,早已沒了氣息。典韋面色一抖,把上面的同袍拉開一旁,忽然聽到一聲悶響。典韋頓時大喜,在旁的將士聽這聲音,也全都面露喜色,但此下尚未確定,忍住都不敢歡呼。典韋急忙又撥開一具屍體,最下面的正是一個身穿赤袍的魁梧將領。這下那人正見典韋瞪得斗大的凶目,就像是見到地獄裡的羅剎一樣,本是虛弱的氣息,猛地提了起來,不由嚇得叫了一聲。
「哇啊~~!!!」
這下聲音一起,眾人聽得耳切,終於確認下來,無不驚呼大叫。典韋亦是大喜過望,急是喊道:「夏侯將軍~!!你可有大礙~~!!」
「你給我…」卻聽夏侯淵氣息忽地又弱了下來,眾人聽得又是嚇得心頭一緊,哪知夏侯淵忽然又大聲喊道:「讓開一些!!」
典韋一聽,卻也不知自己凶神惡煞嚇到了夏侯淵,不過還是下意識地退開幾步。
夏侯淵又吶吶喊道:「來人吶…把我扶…起來…」
夏侯淵話音一落,樂進早就和一干將士快步趕了過來。典韋見夏侯淵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由暗暗地歎了一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
如今世人,都以為曹操是不世奸雄,卻不知曹操對亦是個極其講究情義的主君,夏侯兄弟跟在他身邊的時間最久。且不說夏侯淵對曹氏集團的重要性。就單單憑曹操對他的情義,若是他有個萬一,曹操到時會爆發何等的怒火,簡直是無法想像!
就在典韋轉念間,一個虎豹將士趕來,在典韋耳邊嘀咕了幾句。典韋聽了,凶目裡閃過幾分厲色,微微頷首後,便隨著那將士走了出去。
一陣後,典韋回到自己的部署裡,先是命幾隊人前往追蹤馬縱橫的行蹤,又令一隊人搜索四周還有沒有馬家餘孽,各將士都有號令。唯獨他的義子典虎沒有,眾人想典虎被那馬羲擊傷,典韋愛惜,不讓他去,也是情有可原,遂紛紛領命離開。
少時,原地只剩下典韋還有典虎父子兩人。典韋目光冷冽,默默地盯著典虎。典虎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認罪道:「孩兒無能,讓那馬羲逃跑,還請爹爹處罰!!」
「虎兒,當初你我尚在趙寵麾下時,我尚未成名,你卻不離不棄地追隨在我身邊,你我更是親如父子,互相照顧。我覺得你為人可以,又懂孝義,後來我成名了,自然不會虧待於你。你說,這些年來,為父可曾有負於你?」典韋沉聲而道,語氣裡卻有著一股淡淡的失望。
典虎聞言,忙是應道:「義父視我如同親生骨肉,不曾有負孩兒!」
「那為父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否則為父將來就算化作厲鬼,也饒不過你!!」典韋驀然加大了聲音,渾身更赫然爆發出一股恐怖惡煞的氣勢,猛地撲向了典虎身上。典韋只覺渾身上下都被一股可怕的氣旋給壓制著,憋得他渾身不由在顫。
但饒是如此,典虎卻知此時定不能亂,強是忍住,喊道:「爹爹請問!」
「你是細作否!?」典韋邁步一出,那股恐怖惡煞的氣勢,頓時又被得強盛起來,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撲向了典虎。典虎陡得更是厲害,雙眸竟也憋得紅了,瞪大著,咬著牙,舉手當天發誓道:「爹對孩兒恩重如山!若孩兒做了對不起爹的事,那就教孩兒粉身碎骨,不得不好死!!」
典虎此言一落,典韋身上散發的恐怖其實瞬間褪去不見。典虎這才喘過一口大氣,他感覺若是典韋再不收回那可怕的氣勢,他恐怕不久便要生生憋得吐出血來,連忙謝過:「謝爹爹還願相信孩兒。下回但若再遇到那馬羲,孩兒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他輕易逃去!!」
典韋聞言,輕輕歎了一聲,然後一邊拍著典虎的肩膀,一邊謂道:「那馬羲享有鬼神之名,自非泛泛之輩,就連為父也不一定能贏得了他。你非他的敵手,下回但若遇到,莫要太過衝動,但若失了性命,卻無人說你勇氣可嘉,只會笑你不過一介莽夫。不過回去後,為父卻是要對你加緊操練,到時可謂是手段百出,狠辣無比,你可別怨我!」
典虎聽了,倒是心頭一震,似乎絲毫也不懼怕典韋的手段,慨然而道:「能得爹爹悉心栽培,才是孩兒上輩子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