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且慢,我以為那韓文約城府高深,屢番舉事造反,空有名士之名,卻無忠漢之心。而馬壽成雖血統不正,但畢竟還是忠烈之後,做這涼州別駕更是合適得多!」這時,一神情嚴厲,相貌俊朗的男子站了起來,眾人望之,正是名士孔融。袁術一聽,不由臉上多了幾分寒色,不禁冷哼一聲,正欲說話。
「孔御史所言有理。再有,可別忘了如今南安獂道已被馬壽成之子馬羲奪下。此子雖是年幼,但近年在西涼卻是如日中天,小伏波之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有近日聽細作回報,馬羲在獂道不但對百姓秋毫無犯,而且廣施仁政,已頗具民望。且又調集了不少兵力,但若惹惱了馬家,絕非上策啊。」卻見袁紹也站了起來,疾言厲色,說話間還不忘向孔融一笑,收買人心。袁術聽了,頓時黑沉了臉,道:「哼!!堂兄這話倒是說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若馬家造反,那豈不更好!?到時只要交給董豺虎或是那韓文約,讓這些西涼軍閥自相殘殺便是。」
「堂弟這話卻又錯了。馬羲除賊有功,又受百姓擁戴,朝廷不作封賞,豈不遭人話柄?再有,董豺虎、韓文約何許人也?一個野心磅礡,早有入侵中原之心,若有心要除馬家,何須等到今日?另一個狡詐如狐,豈會與馬家拚命?到時要是效仿當年三輔之亂,趁機舉馬壽成為帥,大肆造反那又如何?
我早有聽聞,其實這馬壽成自少立志扶持漢室,當年造反,不過為了轄下百姓。與董、韓之輩不可混為一提。」袁紹絲毫不給袁術面子,且言論又是頗有見識,說得在座眾人屢屢頷首,大多都是認同他的話。就連荀彧也眼露精光,似乎對袁紹的這一番言論甚為敬佩。
「堂兄說得倒是簡單,可若馬壽成有個歹心,心術不正,你可又敢做擔保!?」袁術似乎鐵定心要與袁紹作對到底,此言一出,袁紹面色一滯,不覺猶豫起來,心中不由暗罵起袁術。
袁紹這一猶豫,眾人本是對馬騰稍稍升起的信心,頓時蕩然無存。荀彧更是頗為失望,暗暗搖首道:「這袁本初悠遊寡斷,終究非是明主啊。」
就在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袁氏兄弟僵持不下的時候。忽然聽有人笑道:「要解決這問題,倒也不難。」
袁紹聽這聲音,頓時精神抖擻,連忙望向坐在最後的曹操,問道:「阿滿有何計策,快快說來。」
只見相貌平平,長得又黑又矮的曹操,不卑不亢地向眾人施了一禮,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天下父輩,無不望子成龍。試問誰膝下有一個勇猛絕倫,卻又智略兼備,善於征戰的麒麟兒,不會百般疼愛?盼他有朝一日光耀門楣?
那馬羲如此了得,大將軍何不教陛下召其入朝為官?這樣,一來足可證明馬壽成之忠誠,二來大將軍也可以其為人質,將來以馬家這支兵馬,平定亂賊。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耶?」
曹操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無不震驚。荀彧更是罕有地動容,轉頭緊緊地望向曹操,暗暗心驚。曹操這回真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何進猛地瞪大了雙眼,好一陣回過神來後,縱聲大笑:「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我等眾人苦惱如此之久,卻都不如阿滿想得精透!!」
袁術聽話,也知何進有了決意,瞪了曹操一眼,忿忿不平地甩袖坐回席位。曹操則是偷偷地向袁紹暗打眼色,袁紹心裡歡喜,卻也不太過顯露,忙向何進勸道:「當初我之所以向大將軍極力引薦阿滿,就是看出他眼光獨到,且又狡猾聰敏。如今看來,真是沒白費我一番苦心啊。」
「哈哈,本初能慧眼識英雄,卻也是不凡。日後有你倆二人輔佐我之左右,何愁漢室不能興也!?」何進聞言又是一陣豪邁大笑。袁紹就這幾句話,就搶去曹操大半功勞。曹操倒是不屑一顧,不過袁術聽了卻是氣得咬牙不已,心中很是不恥。
於是,何進與眾人議定,便決定明日上朝,依曹操之計上諫。旋即又單獨留下袁紹,讓其餘人都回去歇息。
大將軍府內,走廊裡。曹操打了個哈欠,忽然看見荀彧就在不遠,不由細目一亮,本想走過去搭話。話說曹操也算是死皮賴臉,他早想和這個號稱有著王佐之才的荀彧結識,可好幾回都是遭到荀彧的無視。可曹操就不死心,就是愛用熱臉貼冷屁股。
「文若,且慢~!」曹操剛張口一叫,荀彧聽是曹操的聲音,這次卻是罕有地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曹操心頭一喜,正欲上前搭話,忽然他肩頭卻被人按住,不由轉過身來,便看到袁術一臉黑沉的臉色,狠狠地瞪了荀彧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說道:「我有要事和這曹阿瞞說,你先回去!」荀彧聽了,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臨走前卻又給了曹操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曹操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撇開袁術這煩人的主,和荀彧促膝長談,高談闊論有關局下之勢。
只不過,能如此輕易撇開這煩人的主,那他就不叫袁術了。
「哈哈,公路你有何要事啊?莫非要請我去喝花酒?」曹操和袁氏兄弟乃是兒時玩伴,曹操對袁術也是知根知底,看他這樣子肯定是要興師問罪,忙是堆起一臉笑容道。
「哼!你想得美!?我問你,你為何要幫那袁本初!?」袁術一甩手,好似怕曹操肩上有髒東西似的,一邊還不忘瞪眼喝問。
「哈哈,原來是這般小事。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都是為朝廷賣命,你說我幫那袁本初卻是誤會我了。何況,我與你自幼感情就比他要好,真是要幫,肯定是先幫你!」曹操一頓胡扯,卻是把袁術說得心裡舒服了幾分。
「哼,算你還有些眼光。那婢女生的雜!!」袁術昂著頭,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話到一半。驀然,一股陰寒之氣從後忽地吹刮過來,令袁術瞬間毛骨悚然。
曹操卻是毫不受影響,一臉笑臉叫道:「本初!你可出來了,我和公路正等你一起去醉仙樓吃酒呢~!!」
曹操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向袁術擠眉弄眼。袁術死咬著牙齒,身體不禁地晃動。曾經有一回,他在幾個好友面前,罵過袁紹是婢女生的雜種,後來不久,袁術有一日回到自己房間,卻看到了三個血琳琳的頭顱,桌子上赫然寫著幾個血色名字,竟就是他的那幾個好友,一個也沒少。而且為什麼要寫名字呢?因為這三個頭顱,全都是面目全非,耳朵都被割掉,眼睛也被挖空,鼻子、嘴巴全被削掉。袁術嚇得當場幾乎理智全失,去找其父袁逢告罪,卻恰巧袁逢有事不在,嚇得袁術不敢出門。哪知當夜,下人送來晚飯,竟全是豬眼睛、豬耳朵、豬鼻子、豬嘴巴。當場暴走發狂的袁術,為此斬殺了那個送飯過來的下人,還有家中好幾個廚子。等袁逢知道此事後,不但大罵袁術一番,還氣得用家法暴打了他一頓。
而至此之後,這件事,就成了袁術心中的一個陰影,每回想起此事,他依舊心驚膽怕,覺得陰森恐怖。
「是嘛。我還以為你倆感情更好,早就結伴去了,沒想到還會想到我呢!」袁紹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眼神不經意地望向了袁術,咧嘴笑得更是燦爛:「術弟你這就不對了。再怎麼說,我和你都是同父所生。你和阿滿豈能丟下我一個人呢?」
袁術看那只覺渾身毛骨悚然,連嚥了幾口唾沫,忽然眼睛一瞪,猛地撲向旁邊的欄杆,對著池塘乾嘔了起來。
「呵呵,看來公路身體不適,阿滿還是你我一起去吃酒吧。」袁紹笑得無比燦爛,曹操面色一凝,默默地看了看還在乾嘔的袁術一眼,頷首道:「好。」
說罷,兩人便一起離去,背後還隱約傳來袁術痛苦的乾嘔聲。
少時,兩人出了大將軍府外,卻見兩個彪形大漢早就等候。袁紹忽地停住了腳步,向曹操問道:「曹阿瞞啊,曹阿瞞,你莫非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耶!?」
曹操一聽,忽地變了臉色,手搓著手,一臉獻媚的笑容道:「碰巧,碰巧罷了。本初,那約定的五百兩黃金?」
「哼,你這財迷,我袁本初豈會欠你,明日我自會派人送到你的府上。」袁紹冷哼一聲,心頭卻是一痛,可知足足五百兩黃金都夠他一年花銷了。只不過袁紹絕不可能會在曹操面上丟了顏面,再痛也要強忍闊達。
「哈哈哈哈~!本初真夠爽快,阿瞞佩服、佩服!」曹操聽後,細目一亮,歡喜笑道。
這時,袁紹的神色猝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睛宛若聚光,緊緊地盯著曹操道:「阿瞞你我自幼為伴,這感情絕非其他人能夠相比。倘若你願輔佐在我左右,將來待我創業成功時,我袁本初可以保證,你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袁紹卻是說得信誓旦旦,而且極為認真。曹操卻是眉頭一皺,暗裡苦笑道:「看來日後要少了個財主咯。」
曹操很明白,袁紹這番與他攤牌後,若他答應,兩人至此便是共創大業的主僕,若他拒絕,兩人至此恩斷義絕,再也不會是兄弟,而是爭霸路上的競爭對手。
曹操何許人也?被譽為平治亂世之賢才,又豈會甘於人下!?
「哈哈,你我同朝之官,只要是政要上的事,本初儘管開口,阿瞞義不容辭!」曹操又是一笑,但袁紹聽了後卻是笑不出來,反而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怕,最後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冷笑道:「好!那我可就先謝過阿瞞了!但願你不會後悔今日之事!!」
袁紹說罷,邁步就走,匆匆離去了。曹操望著袁紹離去的背影,細目微微瞇了起來,長吁了一口氣,歎道:「這一日還是到來了。」
「嘿嘿!孟德說什麼咧!你不是說今晚請我們去醉仙樓吃酒,還管吃醉!我和惇哥在這等了都快有一個時辰了,快走啊!」這時,在門外等候的那兩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走了過來。卻見他面容威武,大眼炯炯有神,虎背熊腰,雙臂如猿,不但極長而且遠比常人健壯。此人正是西漢太僕夏侯嬰之後,夏侯淵,字妙才。同時他也是曹操的同族兄弟。原來曹操本姓夏侯,因其父曹嵩被曹騰收為養子,才改姓為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