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催剛聽前半頭的話,忙是抖數精神,正欲出席領命。哪知董卓話鋒一轉,頓時令他心頭一陣失落。
「無論那韓九曲還是馬蠻子皆非尋常之輩,稚然雖是善征,但對付這兩人,火候還是未夠啊。」董卓說話間,雙眸如晃動陣陣光芒,本是心頭有些怨氣的李催,嚇得心頭一跳,連忙低頭。李肅也是一陣心驚。可知,董卓的喜怒無常那是出了名,特別是他眼中發光的時候,大多是他情緒將要發生極大變化。
「主公所言極是,是肅未夠深熟熟慮。甘願受罰!」李肅忙鞠躬認錯。董卓哈哈一笑道:「無礙。如若我麾下幕僚,各個似你都踴躍獻計,我何愁大業不成啊?」
董卓此言一出,另外那些未敢出言的謀士,皆有愧色。這時,董卓又把目光投到了,一直笑盈盈,從容不迫,靜靜等候的李儒身上。
李儒會意,面色一震,走出一步,拱手道:「李司馬所言無誤,閻彥明確是豺虎之輩。但正因如此,我等才能利用他的野心。只要他成為南安太守,以他脾性,定暗中拉攏將士,欲自成一派。而此人武藝超凡,號稱西涼第一勇士,在軍中威望極高,更為重要的是,他比起馬、韓之輩,更為嗜殺,但凡勢力一起,必將在西涼刮起一番腥風血雨。如此一來,西涼自會大亂,主公到時只要派人穩守散關、陳倉兩地,便能力保不失,儘管大肆出兵中原!」
李儒此言一出,殿內文武不由皆露出驚色,不少人更禁不住驚呼起來。
董卓聽李儒並無意招納閻行,卻是不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頷首道:「文優之計極好。就依你所言調撥便是。」
「至於那閻彥明,主公也不必失望。此人絕非馬、韓之敵,若受挫來投,只需再施恩情,其必忠心相報!」李儒卻是看出了董卓的心思。
董卓一聽,不由大喜,哈哈笑道:「文優真乃我之智囊也!!」
於是董卓立即命李儒擬寫文令,調閻行為南安太守,得令後即可走馬上任。
而就在董卓欲再次施計掀起西涼的腥風血雨之時。卻說,皇都洛陽,立河洛之間,居天下之中,既稟中原大地敦厚磅礡之氣,不愧為千古第一皇都!
且看洛陽城位於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謂『陽』,故名洛陽。洛陽境內山川縱橫,西靠秦嶺,東臨嵩岳,北依王屋山,又據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關都邑,八面環山,五水繞洛城』的說法,因此又得『河山拱戴,形勝甲於天下』之名。
如此人傑地靈之地,如今卻是烏煙瘴氣,洛陽城外數十里一帶,竟隨處可見屍骨,這些人大多不是死於飢餓,就是死於附近的賊匪的刀下。
一朝之都,天子腳下,治下卻如此慌亂,百姓早被那些貪官污吏逼得走投無路,民怨沖天,賊匪如蝗。但在洛陽城內卻依舊一片祥和繁榮之境,不知多少戶富貴人家,夜夜笙歌,那酒間風流之地,歡聲笑語,歌彈舞奏,此起彼伏。凡是達官貴人,白晝裡多是無心早朝,反到了晚上,各個精神奕奕,時而三五成群,到處尋歡作樂,好過這漫漫長夜。
可此時在大將軍府,與尋常不同的是,今夜顯得尤其寧靜。在府內後院某處樓閣內,外頭守備森嚴,各處都可看見哨兵守衛,巡邏的隊伍更是絡繹不絕。
畢竟,可知在樓閣之內,那十幾個人,非富即貴,由其幾人身份之高,但有損半根汗毛,整個洛陽城都會為之動盪!
且看樓閣裡,自不用說金碧輝煌,修設奢華,雕鏤玉器隨處可見。就連傢俱都是紫檀香木所造,上品中的上品。
卻見,坐於正中那人,背後有一張下山猛虎畫像,顯得他不怒而威,似俱虎相。但仔細看他,長得一臉橫肉,濃眉細目,而且還有著一股如何都遮掩不了的屠夫氣質,但他卻又要穿得富貴堂皇,一身金虎雲錦大袍,好似唯恐別人不知他身份高貴似的。
此人,正是如今大漢朝統率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何進!
「哈哈哈,今日召諸位來此,不為何事,就是想聽聽諸位的意見。」何進笑罷,從懷裡拿出一封密信,投眼望向一個儀態俊朗,比起何進卻有一種天生的貴公子氣質,只見這人長得英俊威武,頗具雄風,衣著華麗,見何進投目過來,神色一震,快步趕上接過密信,回到座位後,打開便看,周圍的人卻都不著急,等他看罷,眉頭一皺,便遞給了他旁邊,與他長得頗有幾分相似,卻滿臉傲氣的男子。緊接著,眾人紛紛傳閱,到了最後,卻是一個長得不高,皮膚黝黑,闊臉大額,長著一對細小卻又精光爍爍的眼睛,可乍眼一看此言平凡至極,但不知為何他身上卻又散發一股讓人不敢絲毫小覷的氣勢,由其他那雙深邃的細目,好似能把人心看透。
且說,剛才第一個接信的人,卻是大有來頭,此人名叫袁紹,字本初,出身在一個勢傾天下的官宦世家。從他的高祖父袁安起,四世之中有五人官拜三公。父親袁逢,官拜司空。叔父袁隗,官拜司徒。伯父袁成,官拜左中郎將,早逝。只不過,有著如此高貴身份的袁紹,卻有著他一生引以為恥的瑕疵,原來他母親只是一個婢女,因此不過是庶出的身份,後來過繼於袁成一房。可袁紹自幼傲氣,天資過人,甚得袁逢、袁隗喜愛。憑借世資,年少為郎,如今更深得何進賞識,官拜於司隸校尉,乃是天下年輕俊才之中,最為出色之人。洛陽一眾年輕俊才,更隱隱有引其為首的趨勢。
而坐在他旁邊的人,正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袁術,袁公路。可袁術雖為袁紹之弟,但兩人身份卻是無法相比的。原因很簡單,袁術是袁逢的嫡長子,在身份上與庶出的袁紹差天共地。更何況後來袁紹還過繼給袁成那一房人。名義上,袁紹不過是他的堂兄。而如今袁家卻是由他的父親袁逢做主!
只不過命運弄人的是,袁術的身份並未能蓋過袁紹的光輝。自幼發奮圖強,力圖上位的袁紹,無論做什麼事都比袁術更要努力、用心。也不是說袁術才能一定就比袁紹要差,但他總覺得自己身份尊貴,無需像袁紹這等婢女所生的野種那般賣命上位。也正因袁術這份嬌氣,給了袁紹機會,讓他漸漸地博取到袁逢、袁隗的喜愛。等他反應過來時,袁紹在名氣上早已高他一頭。
只不過,袁術畢竟是袁逢的嫡長子,且少時頗具俠氣之風,與各世族的公子哥都交好,如今為虎賁中郎將,與袁紹官職相當。兄弟兩人如今掌控城內大半的御林軍。
能與袁氏兄弟坐於一堂的,其餘人自也非泛泛之輩,不是名士就是朝中文武。其中一人乃朝中守宮令,名叫荀彧,字文若,出身穎川荀氏,乃荀子之後。其祖父荀淑知名當世,號為神君。荀彧年少成名,更被南陽名士何顒譽為王佐之才。
可如此大才,如今在朝中不過是小小守宮令(掌管皇帝的筆、墨、紙張等物品),可真謂是大材小用。若非他祖父乃天下名士,他根本就沒資格坐在這裡。
卻見荀彧不苟言笑,頗有嚴謹之風,眼神裡卻隱藏幾分悲愴之色。朝廷昏庸,外戚宦官把權,簡直是乾坤顛倒,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而這些公子哥、名士、朝中文武不過都在想著趁朝廷混亂之際,力圖爭位,攀龍附鳳罷了。
說實話,當初若非不想得罪何進,連累世族,荀彧根本不會和這些人成為一丘之貉,自也少有發言,全然一副置身於外,也正因如此,當然也顯得毫不顯眼。
可比他還不顯眼的還有一人,那就是坐在最後,長得又黑又矮的男子。此人名叫曹操,字孟德,小名阿滿,他的父親曹嵩是宦臣曹騰的養子,曹騰位高權重,曾經官至太尉。也正因是宦臣之後,曹操自少被人恥笑,自以張讓為首的十常侍禍亂朝綱,曹操更是嘗遍了他人的冷嘲熱諷。再說,曹操自幼性格怪異,他任性好俠、放蕩不羈、我行我素,但卻又不修品行,不研究學業。曹嵩從小有心不已。一日,曹嵩的好友橋玄來訪,見過曹操後,卻大為驚異,更直言,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非此子莫屬。又問曹操何以治天下。曹操答,天下若亂,唯先以武而平之,再修以政而治人心,清除亂黨,鞏固根基。但此非一朝一日之事,單要平亂,便要終之一生。
橋玄大驚失色,離去後,便派人把家中兵法贈於曹操。曹操不好學,卻喜讀書,由其兵法,將橋玄所贈的古代諸家兵法韜略一一抄錄。後來,曹操舉孝廉,入洛陽為少郎,黃巾起義,曹操拜為騎都尉,大破穎川的黃巾軍,斬首數萬級。不久前,劉協設立西園八校尉,因由宦臣小黃門蹇碩設立,蹇碩看在曹操的家世,有意拉攏,故任其為典軍校尉。
只不過曹操雖為宦臣之後,但卻是極其憎惡十常侍禍亂天下,表面與蹇碩虛以委蛇,暗地裡卻又投向了何進這派。何進本對他持有疑心,卻是袁紹大力舉薦,看在袁紹面上才讓他加入。
也正因曹操的身份特殊,眾人本就對他心存戒備,甚至有些更是暗裡鄙夷。曹操卻也懶得理會,表現得極為低調。
話說何進見眾人閱畢,不由神色一震,笑道:「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何進話音一落,袁術眼露鄙夷之色,不緊不慢地起身不按道:「不過區區一個雜種,大將軍何須如此在意。那馬家雖為伏波之後,可許多年前早已家道中落,那馬壽元之父,當年曾任天水蘭干尉,但因犯事貶官,後娶羌女為妻,伏波血統早已不正。依我之見,還是莫要與他牽連關係,否則只會引起漢人各大世家,還有百姓的敵視。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袁術說話間,眼光時不時瞟向袁紹,由其一開始雜種兩個字,說得由其用力。袁紹面色頓時一寒,牙關咬緊,卻無說話。
何進聽了,想到漢人素來仇視羌、胡之人,也覺是理,沉吟一陣後,頷首道:「公路所言確是頗有道理。但西涼若亂,豈不助長了董豺虎之勢!?何況陛下一直有意,以馬家牽制董豺虎,以免其出兵中原。」
「大將軍不必多慮。我看金城太守韓文約,早年便有名士之稱,且頗得民心,何不向陛下提議,提拔他為涼州別駕,再從朝中調撥一人,接任這南安太守之位便是!」
別駕乃刺史佐官,地位甚高,而袁術言下之意,是要讓韓遂與董卓分庭抗禮,而那即將上任的南安太守,不過是作為傀儡之用,當然暗中也會監視韓遂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