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徊都不知道自己丟人丟到益陽府了,依舊自顧自地沉浸在萬國來朝的幻想裡,石將軍自己家還有一堆破事,等楚賢良的百日過了,就向益陽府趕。
誰承想,半路上石將軍竟然遇上了石漠風,將石漠風叫上船之後,石將軍便訝異道:「你怎過來了?」
石漠風忙道:「哥哥們出海的出海,出關的出關,去南疆的去南疆,父親又不在,家裡只剩下我跟祖父兩個。六天前聽說紅蓮從庵裡跑出去了,祖父說她指不定要跑去藺家,我就趕緊追過來了。」
石將軍如遭雷劈,暴怒道:「怎會如此?看著她的人呢?都死了?你母親呢?」
石漠風抿了抿嘴,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母親……母親她說不能叫紅蓮一輩子留在尼姑庵裡,綰綰去看她們的時候,她就叮囑綰綰偷偷將紅蓮帶出來。然後又虛張聲勢地叫其他人都以為紅蓮鬧脾氣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給紅蓮帶盤纏了嗎?」石將軍怒急,反倒冷靜下來了,眼睛看向船上的下人,心知石紅蓮私逃的事不能張揚開。
「綰綰說她將母親的私房拿了許多給紅蓮,祖父氣綰綰不辨是非,就將綰綰送到庵裡了。」石漠風很是無奈地說道,要說石將軍離家後的煩心事,還不止這一樁,分家後,其他人等過了石老太君熱孝,就各回各家了,只有石大少夫人總以為他跟古暮月搶了她跟石江風的位置,每常過來跟石老夫人請安,等回去了,就對其他妯娌說他們小兩口不知廉恥,在熱孝裡做了那羞人的事。
石將軍聽了這話,就平靜了,看了眼京城的方向,也不知石紅蓮到底在哪了,「別找了,由著她去吧。只是咱們家的女兒沒有私逃的,她既然逃了,就不再是咱們石家的女兒。」
「那母親……」石漠風擔憂地皺起眉頭,心想石夫人其他事都極有分寸,但遇上石紅蓮、石綰綰的事,就方寸大亂,很是糊塗。
「你祖父如何說?」石將軍出人意料地平靜了,他與石夫人素來夫妻和睦,早先也曾得得意過自己有石夫人這麼一位娘子,如今看來,石夫人還是太固執了一些,如今她所作所為,不過是仗著她生下的子女眾多,石老將軍不敢拿將她怎麼樣。
「祖父還是叫母親留在庵堂裡。」石漠風說道,然後皺起眉頭,「父親,過了年,我還要再出一次關。」
石將軍訝異地看向他,「你與暮月新婚燕爾便分開,如今好不容易團聚,怎地又要出去?」
石漠風對石將軍笑道:「這事暮月已經知道且答應了。西域那邊只有我最熟悉,少不得我;且這也是我的長處,若平白放棄了,委實可惜。兒子眼瞧著錦王府那小朝堂裡能人輩出,上有賀蘭辭、何必問,下有眾多西院猛士、水家男兒,心知自己才思不如他們敏捷,運籌帷幄也比不得他們,是以,決心再出一次關,也好叫王爺將兒子的官再升一升,等回來後,就能跟何必問、賀蘭辭一樣不必跟下頭人相爭。」
石將軍見石漠風的話很有道理,不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便拿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家女兒要是能跟男兒一樣叫人省心就好了。」一個石紅蓮,一個石綰綰,都不叫人省心;石清妍倒是叫人省心,可惜她跟石家人一點都不親近,他見過石清妍跟賀蘭淳在一起的畫面,瞧著石清妍更像是將賀蘭淳當父親了。
「那母親她們……還有大嫂子總欺負暮月,若不是祖母護著,暮月還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只是祖母年紀也大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去吧,小六等出了孝就要嫁入賀蘭家,眼下也不是拿你大嫂子沒辦法,等回去,我就叫了她來,告訴她,她若再鬧,小六成親那日我跟你祖父就都不露面了。」
「多謝父親。」石漠風忙笑道,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下了,隨後手撐在欄杆上,一雙眼睛看向岸上,原本以為身為錦王妃娘家的石家會被放在風口浪尖上,誰知道,如今益陽府裡有何家、賀蘭家,又有聶家、水家,石家不必擔心在風口浪尖上,反而要操心被眾人家淹沒,泯然眾人。
一路順風地回了益陽府,石將軍警告了石大少夫人,狠心對庵堂裡的石綰綰、石夫人不聞不問,隨後又體貼地厚著臉皮跟何必問討要了一些免子的藥丸暗中送給石漠風。
拿到那藥丸,石漠風、古暮月心裡都有些不舒坦。
古暮月瞧見那藥丸就掉眼淚,「你又要走,也不知道什麼猴年馬月才能回來。」
石漠風忙道:「這一次出去比上一次省力多了,大約只要兩三年就能回來。等回來了,就能仗著這功勞安逸一輩子。」眼皮子跳了跳,他剛才說的話是假的,雖是第二次出關,但此次要畫下各國地圖,又要跟各家深交,只怕比第一次出去花費的時日還要多,拿了帕子給古暮月擦眼淚,「我知道你委屈,可是……」
古暮月聽石漠風說這話,忙強撐著破涕為笑道:「我不委屈,你出去了才是真的辛苦。父親他,」想到石將軍偷偷地去給他們尋免子藥,不由地心存感激,又因羞赧漲紅了臉,「他給咱們尋了這藥來,祖父、祖母也體諒咱們,就看這,我也知足了。」
石漠風握著古暮月的手,也掉下眼淚來,「……還是別吃這藥了,我去求祖父、祖母,若當真有了,就瞞著其他人,等孩子生下來,就說孩子是從族裡過繼的。免得萬一我回不來……」
「怎地還沒出門就說這話?」古暮月忙道,催著石漠風啐了一口,才安了心,「你心裡不能存了這樣的念頭,你當知道就算是爬,你也得爬回來,這是你欠我的。」
石漠風連聲說是,攬著古暮月,也不言語,瞧見古暮月要吃那藥,就一把抓了藥,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你哪裡去?」古暮月心裡一慌,忙伸手抱住石漠風。
「我找祖父去。」
「你別做糊塗事,如今還在孝裡,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當真生下孩子,那孩子可就是你的把柄,會毀了你的前程。」古暮月心焦地勸說,後悔方才當著石漠風的面掉眼淚。
「你別管了。」石漠風推了古暮月一下,就大步流星地向石老將軍的屋子走去。
敲門進去之後,石漠風撲騰一聲跪在床前,手裡緊緊地攥著藥,略一抬頭,瞧見石老將軍坐在床邊,不禁嚇了一跳,心想早先的石老將軍還挺拔矍鑠,如今竟然蒼老成這樣。
「祖父,孫兒要求祖父一件事。」石漠風跪下磕頭。
「說吧。」石老將軍怔怔地說道,大抵是自己當真老了,不似早先那般還愛打拳活動一下筋骨,如今他越發愛發呆了。
「孫兒想在走前給暮月留下個孩子。」石漠風匍匐在地上,久久聽不見石老將軍說話,也不敢抬頭去看。
「得寸進尺了。」石老將軍怒其不爭地歎息,原是看他們小兩口可憐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石漠風竟然提出這話。
「……祖父,若是暮月有了身子,就將她送到外頭去養著,待生下孩子,就說孩子是族裡過繼來的。」
石老將軍深吸了一口氣,心知石漠風是個孝順孩子,一家子裡頭,就石漠風背著石老太君的次數多,只是叫石漠風留下這麼個把柄……「你還年輕,何苦給自己挖這麼一個大坑?這事不管如何辦,都會留下破綻。出去一遭,速速回來,便是跟上會子一樣,出去個四五年再回來,你歲數也不大,何愁沒有兒女?」
石漠風忙道:「可是,孫兒怕暮月熬不下去,總要給她留個人陪在身邊才好。」
石老將軍不言語,耷拉著眼皮,手指在床上抓了一抓,石漠風放在楚律的小朝堂裡有些顯得平庸,但卻是那小朝堂裡不可或缺的人,他韌性夠,氣量足,又聽得進他人的指點,跟石清妍的關係也好,又有眼界,能夠下得了狠心再出關一次,原本他這老頭子對石漠風可是寄予了厚望,指望著他撐起石家,如今他竟然想在石老太君孝期裡給古暮月留下一個孩子!心裡滿滿的都是失望,「你太年輕,太衝動了。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又不似那些沒出息的人,民不告官不究,孝期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少人盯著你看呢。至於暮月,交給我們照料就夠了,她若有福氣,就熬到你回來的時候跟著你夫榮妻貴,她若胡思亂想,熬不住,那就是她沒有福氣。」
石漠風咚地一聲重重地磕頭,「祖父,若是不能給暮月留下孩子,孫兒便不出關了。」
「你在威脅老夫?」石老將軍冷笑道,抽了枕頭重重地向石漠風頭上砸去,「沒出息,早先下定決心的事,竟然為了這麼點子小事改了主意!眼下你比其他人強就強在你出過關,不想著乘勝而上,竟然為了那點子小事退縮!就是你十幾二十幾年後回來,你也正值盛年,還怕沒有子嗣?女人多的是,竟然因為一個女人瞻前顧後。」
石漠風趴在地上不言語,半響躬身將枕頭還給石老將軍。
石老將軍趕緊去看他臉色,以為他改主意了。
石漠風挺直了脊樑,絮叨道:「女人跟花朵一樣,一會子不疼她,她就老了。等個四五年,孫兒回來時依舊年輕力壯,暮月熬成了乾巴巴的枯木死灰,孫兒不喜歡枯木死灰,到時候肯定要始亂終棄。可是孫兒像是始亂終棄的人嗎?不像吧。祖父,我遇到暮月之前,就想來一齣戲詞裡才有的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成了親,戲詞就完了。你與暮月已經成了親,你們該覺得圓滿了。」石老將軍萬萬料不到自己這祖上殺豬的人家家裡頭竟然會出來個一心惦記著才子佳人的多情人,早知如此,該將祖上傳下來的殺豬刀送給石漠風,看他配著一把殺豬刀還如何風。
石漠風搖了搖頭,然後盤腿坐下,拿了手支著頭,「才子是要有始有終做一輩子的,這一輩子裡頭佳人只能有一個,要小心地看護,她才能陪了才子一輩子。半路分了心,換了人,就不叫一輩子了。」
「滾,立刻滾!」石老將軍原以為石漠風盤腿坐下是要跟他說多深奧的道理,不想他說出了這一句酸掉牙的話,「多少才子風流浪蕩不羈,一輩子遇見不少佳人,就是鳳求凰裡頭的司馬相如……」
「他也算是才子?他們那事也算是佳話?不過是件趣事罷了。」石漠風不屑地搖了搖頭,「祖父,兩個人,遇見了,暮月為了我的前程一再隱忍,孫兒……」
「她為的也是自己的前程,倘若不是你,她那樣的出身,能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石老將軍終於被石漠風bi著說出傷人的話。
石漠風不急不緩地說道:「祖父說說哪個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各人心裡都有算計,睜一隻眼閉一眼就算了,太計較,反倒當真將自己當成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若我是女兒,我也想嫁個家世好、人品好、才學好、相貌好的人。」
石老將軍一下子洩氣了,饒是他自以為對自家子孫瞭解頗多,此時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從沒看清過石漠風,早先只覺石漠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性子和軟,不想他竟然這麼不受教,且內心固執的近乎幼稚,他那一番才子的說辭就令人哭笑不得。
「滾!」石老將軍又怒喝了一聲,然後翻身睡下。
石漠風默默地爬到床邊,趴在床沿上,「如今說的都是孫兒回來後如何如何,若是孫兒回不來呢?總得留下一個孩子吧。」
石老將軍一腳將石漠風踹開。
石漠風被踹開後,就又上了床,半躺著坐在床邊,「孫兒路上遇到了什麼事,然後不能人道了,那可怎麼辦?祖父不知孫兒能回來全靠老天保佑,出去一次就是拿命在賭。」
石老將軍閉了眼,不動如山地躺著。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孫兒若回來的時候跟牧羊的蘇武一樣,媳婦改嫁了呢?」石漠風平躺在石老將軍身邊,然後眼睛一酸,開始落淚,「孫兒回來後兩鬢斑斑,然後看著暮月改嫁之後兒女滿堂,然後路上遇見她新夫君,是裝作不知道走過去呢?還是問候一聲?」說完,就吸著鼻子開始抽抽噎噎,泣不成聲。
石老將軍扭著頭憋著嘴看自己原以為最有出息的孫子跟個姑娘家一樣哭個不停,待要抬腳踹,就見石漠風很有心機地壓住了被子,叫他抬不起腳。
「……當真想生?生了之後,若有人知道了這事,這就是你一輩子的把柄。」
石漠風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點頭。
「那就滾回去生吧。」石老將軍終於不耐煩地讓步了。
「那等我走了之後……」石漠風依舊擔心不已。
「我跟你祖母會照顧她,旁的不說,她想改嫁是不能的。」石老將軍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忍再看石漠風,就氣咻咻地轉過頭去,心道一聲冤孽。
「多謝祖父。」石漠風隨後抓起什麼來擦眼淚鼻涕,但擦完了,發現抓起來的是方才石老將軍披著的衣裳,忙裝作不知道地將那衣裳放回原處,然後就歡歡喜喜地去找古暮月。
「分了心,換了人,就不叫一輩子?」石老將軍喃喃地說道,暗道自己跟石老夫人這麼一輩子走過來,竟然在石漠風心裡不叫做一輩子?嘲諷地一笑,不想石家竟然出了石漠風這麼個奇葩,大風大浪經歷過了,石漠風心裡還是那般幼稚。
第二日,石老將軍再見到石漠風,就不住地泛酸水,只覺得石漠風這孫子酸的倒牙,領著石漠風,將石漠風昨晚上的話跟石將軍說了一通,石將軍先是不答應,隨後聽石老將軍說了昨晚上石漠風的所作所為,不禁也對石漠風「另眼相看」,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心裡納悶自己怎麼養出這麼個兒子來,待石漠風下跪了,才一邊狐疑著自己這將門怎地養出這麼一個滿身酸氣的癡情種子,一邊也怕石漠風不去不復返,答應了這事,只是依舊叮囑道:「還是小心一些吧,這等事張揚不得。」
「兒子知道了。」
石漠風忙答應了,既然有了石老將軍、石將軍的話,就再無顧忌,白日裡忙著組織再次出關的隊伍,夜裡忙著與古暮月繁衍子孫,一晃神四個多月過去,古暮月疑心自己有了。不敢請了大夫來看,石漠風便悄悄地請何必問來瞧一瞧。
何必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在石家人心裡非常可靠了,給古暮月把了一回脈搏,便說道:「是有了,大約有兩個月了。」
石漠風喜不自勝,隨後卻又煩惱起來,「……何公子知不知道哪裡風景怡人,又安靜隱秘,能叫暮月過去好好安胎。」
何必問眼皮子一跳,淡淡地笑道:「你瞧上我們家哪了?」
石漠風被何必問點破,就臉皮極厚地說道:「聽賢淑、那誰說過一年冬天你領著他們去了一個有溫泉的莊子裡。」
「那莊子濕氣太重,還是將你媳婦送到亙州府那邊的莊子去,王鈺他媳婦也能幫著照料。」何必問伸手撫弄了一下衣襟,十分滿意帳幔後古暮月穿透帳幔看向他的充滿敬佩與感激的眼神,多嘴地問了一句,「這事你們要如何處置?」
石漠風忙道:「就說孩子是留在京裡的一個族親過繼給我們的。」
何必問點了點頭,「這事可要告訴王妃?」
「……有勞何公子了。」石漠風答非所問地感激地說道。
何必問不禁搖頭一歎,對石漠風說道:「你送了你媳婦去亙州府,然後再趕回來吧,等春暖花開的時候,你就要再出關了。」
石漠風心裡有些傷感,感慨道:「是呀,但願去了之後很快就能回來。」
何必問一挑眉毛,料到石漠風他們前頭去就是去探路,這次是真的要去做買賣辦其他的事,沒有個七八年回不來,跟石老將軍、石將軍說了幾句話,就識趣地告辭,拿了這事去跟石清妍說。
石清妍在前廳裡聽何必問這麼一說,不禁歎道:「瞧不出漠哥哥這麼大膽量,敢來這一招,若是被人發現了,他的前途就毀了;便是不被人發現,那孩子被人說是過繼來的,心裡定會存了芥蒂。」
何必問說道:「可不是麼,原本必問也覺知己七哥太過沒事找事,後頭聽石老將軍戲謔著提了知己七哥說過的一句話,心裡倒是感慨良多。」
「哪一句?」
「半路分了心,換了人,就不叫一輩子了。」
石清妍噗嗤一聲笑了,說道:「知己竟然喜歡這樣的酸話,這還是咱們頭會子有了分歧。萬事隨緣,緣分盡了莫強求,緣分還在別鬆手。一輩子太遠,還是看著眼下吧。」
何必問心知石清妍接下來的話必定是老調重彈地勸說他成親,便笑道:「必問前兒個依著必問父親的話去一戶人家拜訪。」
「怎麼樣?」石清妍忙問,心知何必問過去大抵是去相親的,姑娘的面雖不一定能見到,但何必問有心去相親也是個好事。
「相談甚歡……然後必問又多了個侄女。」何必問不禁挑眉,他跟古老頭是結拜兄弟,古暮月是他侄女,楚靜喬是他乾女兒,彷彿如今他出去就是認親戚去的。
石清妍失望地看著何必問,心說何必問怎就過不了那個坎呢。
何必問有心轉開話頭,就嘀咕道:「說起來,知己的漠哥哥這麼一折騰,我彷彿明白了為什麼知己家王爺這麼平凡的人會有那麼一段離奇的身世。」
「知己是說大抵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們家王爺……」
「咳咳。」前廳門外有人咳嗽。
何必問聽出聲音是誰的,就不理會,又繼續跟石清妍嘀咕道:「你們家王爺……」
咳嗽聲又響起,隨後楚律走了進來。
楚律心道何必問那話太有失偏頗了,他那叫做平易近人,怎就是平凡了?「王妃,本王的身世並沒什麼離奇的,不過是母妃愛美,出了月子就恢復了苗條身段,是以才引人詬病。這是姨媽親口說的。」
石清妍微微撇嘴,這說辭未免太不能叫人心服口服了。
何必問也是一副不信的模樣。
楚律懶得再解釋,「司徒的妹妹從南疆回來了,她想過來跟你請安,順便請教一些事。本王方才恰巧撞見,就替她來說一聲。」
石清妍雖疑惑司徒靈有什麼事要請教她,但想到司徒尚休了石綰綰後,大抵是怕自己吹枕頭風叫楚律跟他生分,才叫司徒靈來跟她請安的,畢竟早先司徒靈可是一直跟她沒什麼交情,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丫頭忙去請了司徒靈進來,司徒靈才一進來,就聽何必問驚訝地脫口道:「你還沒嫁出去?」
司徒靈雖看著年紀不大,但算一算也有二十好幾了,如今還做姑娘家的裝扮,顯然是還沒嫁人。
「你不還沒娶嗎?」何必問樣貌打扮都令人過目不忘,是以司徒靈立時回嘴道。
石清妍拿了手指就似撫摸兩撇小鬍子一般輕輕拂過唇上,就似看到了緣分二字,與楚律不約而同地點頭。
何必問一警,心知石清妍又開始關心他的親事了,淡淡地一笑,起身說道:「王爺、知己,告辭了。」拱了拱手,就姿態翩然地向外踱去。
「怕什麼的都有,頭會子見到怕成親的。」楚律嗤笑道。
何必問後背一僵,腿上一暖,見是那誰不知什麼時候隨著楚律進來了。
那誰摟住何必問的腿問:「乾爹怕成親?」
「你親爹才怕。」何必問一把將那誰提起來抱住,咬牙又走了回來,然後狀似瀟灑地坐下,一邊教導那誰如何甩扇子,一邊笑著問司徒靈:「司徒姑娘為何還沒嫁出去?」印象裡,這位姑娘可是一直盼著早日嫁出去的。
司徒靈愣住,「這是……相親?」
何必問甩著扇子的手一僵,終於不再顯擺那舞扇子扮風流的伎倆,咳嗽了一聲,心道今日自己又要多一個乾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