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這麼一落淚,就再也止不住,惹得楚律不顧二人還在屋外,就摟著她清妍清妍地哄著,海誓山盟堵在楚律嗓子眼,偏又說不出,心裡一急,只聽他脫口道:「要不,你留下藥,你走一日我吃一日,等你回來了再停藥?」
石清妍聞言破涕而笑,嗔道:「哪有當王爺的給自己下藥去勢的?萬一好不了了呢?還不是苦了我。」
「那咱們回房……」
「嗯,回房去看賢淑他們。」石清妍說著,就站起身來向屋內去,見沉水、祈年一個個都紅了眼,又安慰道:「別怕,姑奶奶回京是去回娘家,又不是龍潭虎穴。」
沉水聞言哇地一聲撲在石清妍身上就哭了,京城裡從上到下的人都被石清妍得罪了遍,就是石家夫人那邊,石漠風定下了古暮月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又要出關,石夫人能饒得過石清妍?
祈年見沉水有些過了,忙拉了她出去。
楚律微微蹙眉,方纔他說的那句回房,是想著回房趁著還沒走多「團圓團圓」,沒有要去賢淑三個的意思,看沉水哭哭啼啼,就道:「成何體統,又不是一去不回了。」示意祈年拉著沉水出去,待沉水出去了,就擁著石清妍湊到床邊去看賢淑三個。
石清妍仔細看了又看,然後說道:「王爺,你可不能叫他們忘了我。」
「不會。」楚律篤定地說道。
石清妍拿了手去按那誰的鼻子,被楚律握住手,就沖楚律一笑。
「三日後你就走吧,免得遲了……受累不說,還要擔上罵名。」
石清妍點頭道:「就聽王爺的。」
一時間,屋子裡靜了下來,興許是感受到爹娘身上的悲傷,不一時,床上賢淑三個又先後開口啼哭起來,惹得石清妍又是一陣大哭,待叫人抱走賢淑三個後,也不洗漱,就與楚律二人窩在床上。
第二日天將將亮,楚律因自己不能叫石清妍不去京城愧疚不已,起來後,摸了摸石清妍的臉,心裡覺得自己對不住石清妍,也對不住賢淑三個,因這慚愧,就立時起身躲到書房去了。
石清妍一大早也起來了,起來後洗漱一番,就叫人將楚靜喬姐妹三個,還有府裡四個姨娘叫來,略吃了點粥菜點心,就見眾人到了。
石清妍便道:「太后那老賊婦又興風作浪了,這會子她玩真的了。你們誰家有要出嫁要娶親的,都得趕著一些了,不然遇上國孝,什麼都得讓步了。」
楚靜喬聞言,便知楚律告訴石清妍,哽咽道:「母妃——」
石清妍揮了揮手,示意楚靜喬等會再說。
楚靜遷不明所以,心裡驚駭得了不得,心道大庭廣眾之下,石清妍稱呼太后為老賊婦,左右看了看孫蘭芝等人,見她們個個處之泰然,心道了不得了,難不成他們錦王府要造反?
孫蘭芝忙道:「王爺、王妃要回京?」
「不,我一個人回去,你留在處理你妹妹的親事,順便看管錦王府。至於竇姨娘、董姨娘、蕭姨娘,樂意去的,就都跟著我回京。」
竇玉芬三人見楚靜喬那模樣就知道這回子回京當有些不妥當,稍稍思量,便覺若是不去,留下也會被楚律懷疑是貪生怕死、無情無義棄石清妍於不顧,於是忙異口同聲地笑道:「婢妾們原就要去的,怎能不去?有王妃帶著才好,有王妃在,京裡哪一處我們去不得?」
孫蘭芝心說就留下自己一個,豈不是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忙道:「王妃,妹妹的親事輪不到婢妾來插手,有爹娘叔嬸他們呢,而且只留下婢妾一個人在王府裡多孤單,婢妾也不曾進過京,婢妾要隨著王妃去……」
「你留下,替我瞧瞧有沒有狐狸精勾引王爺。公主是不用你費心的了,她大了,自己也有主意,又是幹大事的人。」石清妍看向楚靜喬。
楚靜喬眼睛一紅,哽咽道:「母妃——」說完,就哭了起來,跪坐在腳踏上趴在石清妍腿上哭。
楚靜遷不明所以,心道不過是進京,於是低聲道:「母妃,女兒願陪母妃進京。」
「可惜我不願。孫姨娘,待我走後,將小仙子領去你身邊養著,三位小公子你只看好了他們的奶娘們,其他的自有王爺處置。至於二姑娘,看好了她,叫她在怡然樓裡莫胡亂出來。」石清妍說道,見楚靜徙小小年紀似乎感覺到了離別之苦擠了過來,就攬著她,拿了手摸著她額頭,又拍了拍楚靜喬的腦袋,「快起來,京裡的公主也沒你位高權重沒你有能耐,莫叫人看了笑話。」
楚靜喬哽咽著被祈年、祉年扶起來,拿了帕子不住擦眼淚。
「母妃,小仙子想跟你一起去。」楚靜徙被楚靜喬嚇住了,有些茫然地仰頭看向石清妍。
「這不好帶了你去。」石清妍說道。
楚靜徙鼻子一皺,就哭了起來,摟著石清妍說道:「小仙子要跟著母妃走。」
楚靜喬忙道:「母妃,你就領了她去吧,路上也有人跟你逗樂。」
石清妍心說這怎麼那麼像是離婚分孩子分家當呢,於是對楚靜喬說道:「等我走了,你父王、弟弟們就要交給你了。」
「嗯,女兒定不負母妃所托。」楚靜喬一邊重重點頭,一邊拿了帕子擦眼淚。
「那竇姨娘負責去清點咱們帶去的銀兩,董姨娘負責查看帶去的衣裳,蕭姨娘負責計算咱們帶去京中的給各家的禮。孫姨娘負責清點府裡剩下的東西,用不著的,全部收起來。祉年你留下幫著郡主照看王府順便看屋子,沉水、祈年、福年、醉月四個隨著我去。祈年去挑一下咱們要帶去的小丫頭、婆子媳婦,沉水去告訴西院沒跟聞姑娘走的猛士,叫他們隨著我們進京,福年、醉月收拾一下箱籠。」
孫蘭芝四人福身答應了,沉水六人又答應了一聲是。
正在這時,門外丫頭進來說道:「王妃,耿篾片來了,他聽王妃一早通知他跟著回京,就來回說他是奉旨來益陽府的,不好擅自回京。」
「表哥怎這麼磨嘰?」楚靜喬咬牙道。
石清妍心想耿篾片就是以為他不會再回京城了才敢胡天海地什麼話都敢說出來,這會子聽說要回京城,自然就怕了,只是自己手上還用得著耿篾片,「靜喬,你去告訴耿篾片,就說陛下將他給了你,如今你命令他跟著我辦事。」
「哎。」楚靜喬答應著,叫醉月將耿篾片領到前廳,就去前廳跟耿篾片說話。
楚靜徙還膩在石清妍身上鬧著要同去,石清妍想了想,終歸不敢帶了楚靜徙去,若是萬一被老賊婦等人軟禁了,她養的好端端的小仙子就沒了,「蘭芝,小仙子就勞你照料你,她身上的仙氣千萬別給照顧沒了。」
孫蘭芝正在配合著不住抽噎的楚靜徙、楚靜喬姐妹拿了帕子點眼角,此時聽石清妍這話,眼皮子不住亂跳,偷偷覷了眼楚靜徙,心道楚靜徙身上有哪門子仙氣?等石清妍回來,她從哪倒騰來仙氣還給石清妍?雖這般腹誹,卻也忙答應道:「婢妾定然好好照料三姑娘,三姑娘還小,公主又日日早出晚歸,三姑娘就隨著婢妾去住,婢妾每日看著叫人送了她去怡然樓讀書,讀完了書就再接回來。」
楚靜遷早先還覺得自己只是受到石清妍冷落,其他的倒還不差,此時聽孫蘭芝這般說,只覺得孫蘭芝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不敢叫楚靜徙跟她混在一處,心裡堵得慌,也紅了眼睛,待要再說一句跟著石清妍進京,又見石清妍開口了。
「算了,都散了吧,我與王爺商議下了三日後就走。你們趕緊都去準備吧。」石清妍說著,就站起身來,將楚靜徙交給孫蘭芝後就向外走,料到何必問必要隨著她回京,便想去勸說何必問。
這般走到了前院書房外,瞧見何必問的小廝領著個臉生的人走進了何必問的屋子,隨即又領了人出去,待到了何必問的房門外,就笑道:「知己忙著呢?」
話音落了,屋子裡走出兩人,一個是何必問,一個是何探花。
石清妍看何探花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的十分樸實,就問:「探花郎將自己折騰成這樣是做什麼?」
何探花心道石清妍當真裝得像,明明是她攛掇的楚靜喬,說道:「還請王妃莫叫小生探花郎了,就叫小生何必說吧,小生決定隱姓埋名,去北外城牆分飯去。」
「長得這麼好看正該去分飯。」石清妍點頭道。
「分飯跟長得好不好看有什麼關係?」何必問疑惑道,早先耿業也問過這話,他也疑惑了許久;眼下的問題還不是這個,而是他堂堂探花郎自願去分飯,怎地石清妍一點都不驚訝。
「秀色可餐……探花郎千萬珍重。」石清妍雖沒見過,卻也知道那些工匠裡頭魚龍混雜,興許會有好男風的人……
「還請王妃莫再叫小生探花郎了。」何探花又說了一遍。
「放肆,你若不是探花郎,對著本王妃豈可用小生自居?」
何探花一愣,扭頭看向何必問,隨即低了頭說道:「草民見過王妃。」
「做戲就要做足,拿了你的行李去工匠那邊住著。梅花香自苦寒來,你是該好好磨練磨練了。」石清妍說道,就擺出一副嫌棄模樣,叫何探花這草民快些走。
看著何探花遠去的身影,何必問歎道:「他這輩子也不曾吃過苦……就算被人擒住,他也篤定必問會去救他,是以被人擒住,他也只覺有趣,不曾覺得危險過。」如今長著那麼一張小白臉的面孔,又去了那麼一群ji渴難耐的人群中……「其實不必叫他搬出王府住。」
「知己又心軟了,不叫他當真害怕一下怎麼行?」石清妍說道,身子靠在廊柱上。
「知己親自過來,不也是心軟地為了順道能去見見你家王爺嘛?不然在前廳裡等著必問就是了。」何必問說道,姿態瀟灑地靠在門上,低聲道:「知己沒想過若是你被皇帝軟禁了,你家王爺興許會……」雖說出這話叫人灰心,卻也不得不防,拿了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提醒石清妍多多留意身邊帶去的人。
石清妍點頭微微一笑,說道:「人要走了就是好,處置什麼都乾脆利落的很。」
「也不全然是,甘棠的事就不能乾脆利落。」何必問搖頭苦笑,隨即心道自己仁至義盡了。
「她怎樣?缺了銀子了?」
「她要堵了小篾片的嘴。」
「正好,我走時領著篾片走。」
「必問也隨著知己回京,也知領了他走的事好辦,奈何另一件事,卻委實不好辦。」
石清妍聽說何必問要隨著她回京,便不急著追問甘棠的事,忙道:「你不能回京,你回去了,皇帝籠絡不了你,就要毀了你。」
何必問笑道:「知己都不怕回京,必問會怕?也並非全然是為了知己的事,必問許久不回京,也要回京料理一些事物。」
石清妍笑道:「早先也不見你急著回京,你何必編了這話唬我。聽我的吧,別去了。」
「知己莫說了,必問是勢必要回去的。」
兩人俱是沉默了,許久,石清妍笑道:「不知甘棠難辦的事是哪一樁?她要嫁了王鈺?」
「她沒膽子直接告訴必問她的心思,是替顧漫之求的一件事。」
「什麼事?」
「顧漫之要與他夫人和離。」
石清妍脫口道:「甘棠不是不搭理顧漫之了嗎?顧漫之和離不和離,又跟她有什麼干係?」
「依著她的話,是受顧漫之一路照料,感激他,見他因被家族糾纏不得自由,便想助他一臂之力。」
「抑或者是,她想著若是王鈺回來,跟王鈺實在不能破鏡重圓,就退而求其次選了顧漫之?」石清妍說得太急,不禁咬到舌頭了,拿了帕子遮住嘴擦了下舌頭,瞧見帕子上有血絲,「知己要怎麼著?」
「不管她了。」何必問直截了當地說道,「這等有損陰德的事誰耐煩去做,就只當做必問對不住老師了。」
石清妍點了點頭,「有孫姨娘在,她是沒膽子明目張膽地再跟王家親近了。至於你師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不然坑了人家顧夫人娘兒幾個,人家也無辜的很。」見甘棠的事說完了,又沒了旁的話說,就說道:「知己還是別回京了吧,皇帝正等著抓咱們兩呢,能跑了一個是一個。」
「知己這是什麼話,必問怎能捨了你?」何必問說道,站直了身子,見石清妍身子擋在廊柱之後,就不去管她,上前走了幾步,看向自己快步跑來的小廝,問:「怎麼回來了?」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胡雲大師怕事意圖逃跑。」
「那他跑了沒有?」
「……他從小的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小的們雖知道他藏在司徒家,但司徒家在辦喪事,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找。」
何必問心道好個見事就躲的和尚,胡雲雖無甚名氣,但他師父厲害的很,找不到他師父,只能拉了他這嫡傳弟子去湊數,扭頭對石清妍丟下一句:「知己,待必問去司徒家揪出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和尚。」說著,不待與石清妍多說胡雲是哪個,就匆匆地領著小廝去司徒家去。
「這點子小事,何公子也親自去?」沉水嗤笑道。
「他是怕我再勸他別回京,才親自去的。」石清妍喟歎道,心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又在柱子上靠了一會子,便抬腳向楚律書房走去,翠墨忙替石清妍打了簾子,石清妍進去後,瞧見楚律臉色有些怪異地坐在裡間椅子上。
伸手將案上被撞歪了的筆架扶正,石清妍笑道:「王爺方才躲在門後偷聽臣妾與知己說話?若不是,這連筆架都擺不好的小廝實在該打。」
楚律方才門後只能看見石清妍的身影,哪裡能聽到他們說什麼話,聽得真切的也就是石清妍勸說何必問莫回京城的話,咳嗽一聲,伸手揉著倉促間撞疼了的膝蓋,抬頭看向石清妍的眼睛,「本王無能……」
「王爺怎又說這話。」石清說著,探著身子趴在案上,「既然總歸要去,又何苦說這話叫你我心中不痛快,我只安心地在京城等你,你只記著還有個我等你就夠了。」
楚律握住石清妍的手,勉強一笑,將她拉到自己懷中,「本王原以為跟你分離的時候,該是鬧得天崩地裂,不想卻是……」
「平淡如水?」石清妍笑道,頭抵在楚律肩膀。
兩人就這麼在書房裡坐著虛耗了一日,晚間,石清妍就聽說何家兄弟今日雙雙遭殃了。
先是何探花隱姓埋名去北外城牆外分飯,因態度不甚隨和,被個尋釁的莽夫給揍了,如今人還在工匠們住著的草棚裡躺著;後是何必問去司徒家尋胡雲,先是做戲去給司徒家老夫人上了香,隨後由著一直阿諛奉承他的司徒簡在司徒家轉了轉。跟司徒簡表明心意後,司徒簡明面上叫人四處尋找胡雲,暗地裡設局想令何必問衝撞了他家女兒,然後跟他家女兒成了好事,何必問雖機靈地躲過了司徒簡的算計,但不巧又被人撞到他抓住胡雲的一幕,因那一幕有些曖昧,是以何必問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雖不好看,但沒少塊肉,石清妍又還沒將賢淑三個看夠,就在家裡看賢淑三人,懶怠去寬慰何必問。
如此兩日過去,臨到第二天就要出發的晚上,石清妍與楚律兩個躺在床上,因才剛團圓過,此時石清妍香汗淋漓嬌喘吁吁,看著楚律,見楚律不言不語,就推了推他,說道:「王爺,明兒個臣妾想要一個在自家門口的感人肺腑的生離死別。」
楚律背過身去,說道:「別胡鬧,明兒個這麼多人送別,你莊重一些吧。」
石清妍看他不說話了,伸手摟著他的腰又將自己的腿搭上去,心裡有些失落,心說頭回子離別,怎麼都該叫她留下個深刻記憶才好。
第二日一早,楚靜喬姐妹三個還有孫蘭芝四個姨娘就早早起來,石清妍起床又不見楚律,就起床將賢淑三個看了又看,見這三個鬼機靈哭得天昏地暗,一時受不住眼淚簌簌落下,忙叫奶娘將他們抱走,隨即清點了人,待聽孫蘭芝提醒了一句「時辰到了」,便向外走,走出蒲榮院,見人都在,唯獨不見楚律,心道難不成今日楚律又躲開了?上了轎子,待轎子抬出儀門,出了大門又下了轎子,有些悶悶不樂地掃視了一眼,見路外邊是錦王府的親信門客們在送行,依舊沒有楚律的身影,才失望地要上了馬車,就聽一聲蒼涼悲愴的「卿卿,此去路途遙遠,本王不捨你去。」
石清妍看過去,卻見是楚律向這邊衝來,然後武言曉、余大將軍等人抱住不叫他過來。
「卿卿,人生苦短,若無你相伴,吾何以聊此生?」楚律老夫聊發少年狂一般地掙扎著要向石清妍奔去,一隻拚命向石清妍探過來的手,彷彿要隔空抓住石清妍一般。
何必問、賀蘭淳二人面面相覷,紛紛扭過頭去。
何必問看耿篾片睜大了一雙狗眼看向楚律,心道等耿篾片回京,今日的事定要被耿篾片宣揚的人盡皆知。
「王爺、王爺,王妃去去就回來了。」余大將軍乾巴巴地安慰道,雖被楚律叮囑過千萬抱住他,但此時只覺得眾人的目光投來丟人的很,巴不得放開手叫楚律奔過去早早地了結這事。
石清妍臉色微動,莫名其妙地看向楚律,疑心自己聽錯了。
沉水幾個則是不曾見過楚律這麼「灑脫不羈」的模樣,不禁看呆了。
「卿卿,經此一別,不知再見時你我又是何等模樣……是否是對面相逢也不識……」
「王爺,過了,過了。」武言曉低聲提醒楚律,這對面相逢應不識未免太誇張了一些,說著,與余大將軍對視一眼,適時地放開手。
只見楚律踉蹌了兩步,淚如雨下地擊掌踏歌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一身竹綠袍子,配上一張原本剛毅此時淒然的面孔,楚律這愴然一曲唱下,竇玉芬等人紛紛落淚,就連原本看熱鬧的,也不禁鼻子裡一酸。
石清妍眸子裡晃動著淚光,卻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姓楚的,卿卿是哪個狐狸精?」莫不是他一時情急,喊錯名字了?
沉水、祈年等人怔住,原本錦王府外嚶嚶的啼哭窺探聲沒了,眾人皆看向石清妍。
楚律長長地出了口氣,心道幸好今日最丟人的人不是他。
祈年伸手拉了拉石清妍的袖子,就聽竇玉芬低聲道:「王妃,你就是卿卿。」
石清妍先怔住,隨即恍然大悟,心道這大庭廣眾的不好直接喊她的名字,楚律在喊卿卿,就是在喊「親愛的」,想通了,不由地心花怒放,衝著楚律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心想當真為難他了。
楚律見石清妍一笑之下令武言曉、余大將軍等人怔住,又因方才實在丟人,就氣惱道:「趕緊滾上馬車!」又想石清妍難不成是故意的?她又不是不識字的,竟然會問卿卿是誰?!
石清妍一愣,就被早有準備的沉水、祈年推上了馬車,沉水、祈年隨即跟著進去。
石清妍微微撩開車窗,看楚律騎馬跟了過來,緩緩地放下錦布簾子,靠著車壁上心滿意足地笑了。
「王爺這還跟著去?」有人疑惑不解。
「王爺要送王妃出益陽府呢。」
「……那為什麼不出益陽府再唱?非要在錦王府大門口唱?」至少出了益陽府唱不那麼丟人呀。
何必問遲了一步上馬,聽人這般說,就睥睨向那自以為聰明的人,說道:「錦王爺樂意,你管得著嗎?」輕笑一聲,心說那兩口子就不能叫人安生地傷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