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先叫葉家人吃了一回閉門羹,後頭幾日,聽說葉家人又上門遞帖子,也一律不見,隨後幾日不曾聽聞葉家人的消息,再聽說時,便是從跟隨石漠風的小廝口中聽說了葉家人上了古家門的事。
聽說這消息時,石清妍難得一次地吐了,吐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再吃不下其他的飯,米飯要去了米香再吃,蔬果要煮爛了沒了味道才能嚥下,總之窮盡了折騰之能事。
事到此時,沉水、祈年等人都心知肚明她這是有了。
一日石清妍又鬧騰的厲害,楚律得了閒暇親自領了太醫過來給她診脈,聽太醫說她當真有了,立時欣喜若狂,隨後又聽太醫說石清妍身子原本就寒,只怕養不住胎,於是一腔喜氣就被掃去了大半,人在石清妍床邊坐著的時候也怔怔的。
「王爺,你說是不是賢淑這名字太重了?是以才會……」
「胡言亂語,天驕那樣的名字才叫做重。」
「王爺英明。」石清妍說道,因看楚律愁眉苦臉的,於是又笑著將葉家人的事說了一說,笑道:「王爺,你說這是什麼事,葉家人竟然上了古家門,聽跟著漠哥哥的小廝說,葉家姑娘見了古家姑娘的面就喊姐姐呢。」
楚律舒展了眉頭,仰身枕著石清妍的腿躺下,心裡想著萬事隨緣吧,不可強求,開口道:「只怕古家秀才一輩子沒有個出頭機會,要借此時機得了賢名呢,到時候你漠哥哥再給他奏請一個孝廉的名,這老秀才就有出頭之日了。」
「哦,王爺這話太深奧了,還請王爺往淺出跟臣妾說一說。」石清妍說道,手摸了摸肚子,心道這禍害,既然不樂意來就不來罷了,來了還叫人掛著心。
楚律笑道:「你這般聰慧,怎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葉家人只怕攙和到了另立新君的糊塗事中,他們怕陛下追究,於是一家子婦孺帶了身家投奔益陽府來,又怕你石王妃計較早先的事,因此忙著要跟你們石家重歸於好。」
「還有這樣的事?他們為何不去中洲府?」
「去了中洲府,你這石王妃要算計了他們也不過是點點頭的事,如此倒不若就迎難而上,直接來了益陽府。」
「可是我們家也沒想跟他們重歸於好,便是要重歸於好,又有古家什麼事?」石清妍又一頭霧水地問,「難不成他們想叫古家姑娘讓出來,叫他們家姑娘再跟漠哥哥定親?」
楚律撲哧一聲笑了,心說石清妍不將妾放在眼中,想事情的時候便也不去那邊想,說道:「王妃當真有趣,你雖聰明,卻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書裡寫著呢,一戶人家的女兒跟另一戶人家的兒子定親,後頭這女家嫌棄男家落魄了,便退了親。日後這男的娶妻後揚名立萬了,這女家卻又落魄了,於是這女家求上男人家門,這男人岳丈妻子便勸和,勸說男的跟女家重歸於好,納了早先的未婚妻做妾。這叫做不計前嫌、以德報怨,乃是人人稱頌的大大的美德。」
石清妍躺在床上呸了一聲,唾沫星子濺到自己臉上,又悻悻地拿了手擦去,心道人家都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原來卻是古人比現代人會做人,連這樣的通融法子也能想出來。冷笑道:「那男子娶妻之後才揚名立萬,可見他是借了妻子家的家財發的家。借了妻子家的家財發家了,卻還要納妾,這就是以怨報德,可見這人人品當真爛得很;他那妻子、岳丈答應他納妾,越發說明就連他枕邊之人都生怕他一朝得勢不認人,只能曲意地順從他勸他納妾,可見這人人品更爛。」說著,腿上動了動,將楚律抖開,便又裹了被子,心說難怪自己不討人喜歡,原來是自己道德標準跟古代人出入太大。
楚律不防石清妍這般說,便坐直了身子,笑道:「你怎不說那女家出爾反爾,更加令人鄙夷?」
「女家出爾反爾的事已經是一目瞭然了,日後這女家也少不了罵名;只有那男人身為偽君子活得太過滋潤了,當然要先揭了他的皮。」石清妍說道,從枕頭下掏出楚律新送給她的折子,又對楚律咬牙道:「倘若那古好爹要做了爛好人,倘若漠哥哥膽敢妄想娥皇女英的事,他們的爛事我就不管了,隨他們始亂終棄還是被人棒打鴛鴦去。」
楚律聽石清妍發狠,眼睛瞄了眼她那肚子,點頭道:「你便丟下那些事不管了吧,眼下保養自己才是要緊。」
「是,一早起,吃早餐;二枕頭下不可掖了東西;三……」
「不必讀出來。」楚律咳嗽一聲,看見石清妍捧著他寫的折子就讀,心說早先自己那萬字折子她不喜歡,這一份百話的百字折子她倒是喜歡的很,每日拿出來讀一讀,瞅見沉水捧了藥進來,便示意沉水走近。
「藥已經在外頭涼了涼,可以喝了。」沉水說道,眉頭微微顰起,因太醫的話有些擔憂。
楚律端了碗,待要拿了銀勺餵給石清妍,便見石清妍端起碗,就一口氣喝了下去。
「……不是連米飯的味道也嫌棄嗎?」楚律有些尷尬地放下銀勺,暗道自己總算有個空閒能夠在這邊好好地給她餵藥,她一口氣就藥給喝了……
「所以說,王爺,咱們賢淑是個能吃苦的。」石清妍有意得意道。
楚律喃喃道:「酸男辣女,這吃苦又是個什麼?」
「哪一個賢淑的人吃不得苦?」沉水插嘴道,看楚律瞪她,便縮了脖子,暗道好不容易又盼來一個小主子,偏那小人兒還沒露頭,就先有了個賢淑這樣土氣的名。
楚律看出石清妍要改孩子名字的意思,越發強著不肯改,又重提方纔的話頭,笑道:「本王算是明白了,但凡有了什麼故事,你總能雞蛋裡挑骨頭地挑出男人的壞處來。」
「這也不是,王爺用人的時候不也這樣嗎?這等人就如沒有柄的斧子,厲害,卻也不好把握。用得著他的時候且忍著,用不著他的時候自然要棄了。」石清妍說著,心裡還是篤定那被人強勸著納妾的男子不是好東西,就如楚恆一樣。
楚律聽了沉默不語,心知石清妍說得對,他心裡也是這般想,人都說狡兔死走狗烹,上位者有過河拆橋的嫌隙,那走狗也有謀逆的心思。
正想著,就聽人說楚颯楓、楚颯楊、楚靜遷、楚靜徙過來請安。
楚律說道:「定是得知本王領了太醫過來,他們才急趕著過來的。」
石清妍點了點頭,靠在枕頭上,由著沉水將她的衣襟又整理一番,便對楚律笑道:「我們娘兩個都有賴王爺照拂了。」
楚律聽石清妍暗示那楚颯楊兄弟只怕會對她不利,便點頭道:「你放心,本王一不靠女人起家,二也不是能被人用所謂的大道德就能綁縛住的人。你不知,新近益陽城來了好些個人,有些也算得上十分有能耐。這些人家便提出要將小女獻給本王,本王當即對他們說道,本王若收下他們乃是愛慕他們的才華,並非迷戀他們家中女子的美色。」
「然後呢?他們欽佩王爺的為人?」石清妍笑道。
楚律悻悻地搖搖頭,指了指外頭,低聲道:「然後他們就去了中洲府。」因楚颯楓兄弟還有楚靜遷姐妹過來,他便從床邊站起,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石清妍心裡疑惑楚律對她說這話,莫非是想叫她說些軟話,許他納妾?畢竟她的想法還跟這時代的人有些出入,她以為裙帶關係不可靠,旁人卻以為裙帶關係才是最牢不可破的信賴表現。心裡想著,便見楚颯楓、楚颯楊、楚靜遷、楚靜徙過來了,看見了楚颯楓兄弟,心想等到這兩兄弟回瑞王府的那一日,瑞王府裡頭當是要多出許多臉生的姨娘。
「見過伯父、伯母。」
「見過父王、母妃。」
楚靜徙才站直了身子,便走到石清妍床邊,眨巴著眼睛自顧自地爬上床邊躺著,也不言語。
石清妍伸手摸了摸楚靜徙的頭,問:「小仙子從哪裡受了委屈了?」
楚靜徙仰頭道:「母妃是不是不疼小仙子了?」
「誰說的?」
「祿大姐說的。」楚靜徙脆生生地說道,雖隱約從祿年並旁人的言談中得知自己是祿年生的,但主僕間的鴻溝卻難以逾越,楚靜徙一對祿年不熟悉,二對祿年近日來的拉攏很是膩歪。
祈年心知如今府裡孫蘭芝四個侍妾的地位日益鞏固,祿年又看楚律不再去侍妾那,因此便著了急,急著要籠絡楚靜徙。但楚靜徙如今在府裡的地位只亞於楚靜喬,人人都要巴結討好她,是以見到個連姨娘也不是女人每每拿了些「你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的粗鄙話軟硬兼施地敲打她,楚靜徙心裡便有了些逆反的怨氣。此時聽楚靜徙提到祿年,又心知石清妍眼下身子不好,唯恐楚律遷怒到祿年身上,便笑道:「三姑娘又見到祿大姐了?日後見了祿大姐不要理她,看她還敢不敢再說。」
楚靜徙年紀小,也不知她這話會害了她自己個的生母,又委屈地說道:「祿大姐說小仙子跟她才是親的,跟母妃是隔了一層的。」
祈年心裡咯登一聲,心恨祿年哪壺不開提哪壺,若是石清妍惱了楚靜徙,楚靜徙日後就會淪為楚靜遷之流,跟個侯府不成器的少爺定親;若是石清妍惱了祿年,祿年更是不知要死到哪裡去了。
石清妍手指在楚靜徙臉上按了按,看她臉上一按一個窩,笑道:「別聽她胡說,祈年,你去跟祿年說說話,若是她閒著,就叫她去慈航庵裡唸唸經。」
「是。」祈年送了口氣,心想石清妍這是看在她的面上網開一面了。
「叫祿年留在庵中,沒有王妃的吩咐不許回王府。誰若敢在三姑娘面前胡言亂語,連她老子娘老子,全部攆出去。」楚律開口道,心說石清妍有孕,就連個丫頭都開始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是。」祈年忙又答應著。
楚颯楊看楚靜徙毫無規矩可言地躺在石清妍床邊,楚律、石清妍對她又無責備之意,暗道這般看來,楚靜徙當真比楚靜遷得寵得多,上前一步,便關切道:「不知伯母身上怎樣了?聽說伯母看了太醫,我與哥哥心中著急,便來探望伯母。」
「並沒有什麼大礙,但只怕以後不能多照料你們了。」石清妍笑道。
楚律看向楚颯楓說道:「你們的先生已經送來了,這會子是跟先生說了之後才過來的嗎?」
「回伯父,先生聽說伯母病了,也許我們過來探望。」楚颯楓說道。
「雖說先生准了,但萬事都該以課業為先,你伯母已沒了大礙,快些回去讀書吧。」
「是。」楚颯楓恭敬道,伸手拉了拉楚颯楊的衣袖。
楚颯楊雖被牽動了袖子,卻是稍稍遲疑之後,才與楚颯楓一同退了出去。
「聽說你的差事辦的無功無過。」石清妍問楚靜遷。
楚靜遷回道:「女兒全照著祉年說的去做。」
「祉年說,每次都是她說什麼,你只點頭說好。那無功無過看來是祉年的,與你不相干。」石清妍又道。
楚靜遷臉上一紅,忙低了頭,心知楚律看著呢,心裡著急,卻也沒法子。
「是不是只料理針線,你施展不開?王鈺宅子裡要準備成親的事宜,他家人不在益陽府,樣樣都要錦王府幫襯著料理,如今,你便作為錦王府的人過去幫著料理。他們府裡有不樂意王鈺另娶的,自會有人給你下絆子;有趁機要撈了油水的,也會有人要糊弄你。正好交給你歷練一番,你只記著你是錦王府的二姑娘便罷了。」石清妍說道,也不去看楚靜遷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只管拿了手指捏在楚靜徙軟軟的臉上。
「……這喜事,女兒不曾經手過,若是弄砸了……女兒沒管過這樣的大事……」楚靜遷不以為這是機會,只覺得石清妍又為難她了。
楚律蹙眉道:「你母妃叫你去,你便去就是了。王家的東西樣樣不缺,你過去了先列出單子將東西都收了,隨後修屋子種種,自有人給你出謀劃策。」因楚靜遷這般怕事,不由地眉頭皺的越發緊,對石清妍道:「只怕在大永侯府上,本王的名聲要被這丫頭給毀了。」
「二姑娘還小,不知道這王鈺府上算不得別人家。二姑娘叫了孫姨娘跟你一同過去,如此也有商有量的,免得有人趁亂偷了東西。」石清妍看楚靜遷一再退縮終於惹惱了楚律,便提醒地看了她一眼。
「是。」楚靜遷騎虎難下,只得答應了。
「下去吧。」楚律說道,看楚靜徙不動了,就又說了一聲「下去吧」,見楚靜徙還是不動,便走過去,手才搭在楚靜徙肩頭,就聽她已經打鼾了。
「……被你教壞了。」楚律收了手,看向那正打鼾的楚靜徙,蹙眉心想他的名聲只怕還要被楚靜徙毀一次,細想,楚靜喬只怕也要毀他一次,楚賢淑那邊,定也有一次等著他呢。
楚靜遷不知楚律為何一連歎息了四聲,見楚靜徙已經睡著了,便自己向外退去。
石清妍拉了被子給楚靜徙蓋上,示意沉水等人都出去,隨即就說道:「王爺方才提起有能耐的人都去了中洲府,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也想要用那法子留住人?」
「本王只是感慨一番,順便叫王妃心裡明白本王為了你捨棄了多少,是以王妃你要補償本王。」楚律說道,便又在床邊坐下,看楚靜徙睡著了將手搭在石清妍胸口,便將她的手拿下。
石清妍笑道:「要如何補償?王爺只管說就是了。」說著話,又低聲問:「太醫可說要免了那床上的事?」
「自然要免了,不然還得了。」楚律說道。
石清妍點了點頭,隨即有意悵然道:「臣妾除了一具尚算貌美的皮囊,當真再沒有旁的能補償王爺了。王爺在這屋子裡隨便瞧瞧,看上了什麼,便都拿了去吧。」
「……本王只是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楚律低聲道,手不經意在楚靜徙背上拂過,「本王雖不介意,但委實想知道。你斷然不是石家人,不然你漠哥哥也不會那般懷疑你,你是左撇子,早先的石王妃卻不是;你提起石家人的事,雖熟稔,卻沒什麼留戀之情……總之,你古怪的很。」
石清妍一怔,看向楚律灼灼的目光,瞇著眼睛,說道:「你當真不介意?當真想知道?」
「嗯,莫拿了假話來唬我。既然你已經將你的終身托付給本王,就該和盤托出你的身世,莫非此時你還不信本王?」楚律說道,雖不介意,但心中卻總想將她的來歷種種知道個清楚明白,畢竟已經決定了要與她共度餘生。
石清妍笑道:「臣妾就是一夢夢到蓬萊仙島,然後在那邊被仙人改了靈根,接了慧根,因此與早先大不相同。」
「……當真如此?」楚律問。
石清妍點頭,「就是這樣。」那白娘子跟許仙的故事她還是十分熟悉的,誰知道楚律是不是那許仙?
楚律略有些失望,卻什麼話也沒說,笑道:「你好好歇息吧。」說著話,便轉身出去了。
石清妍鬆了口氣,在心裡自言自語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將身子縮在被子裡,才剛迷糊地入睡,就聽沉水進來說道:「王妃,小公子要去給王妃煎藥,醉月攔著他,他一掙,就將王妃的藥弄灑了。」
「他人呢?」石清妍問。
「他人燙傷了手,起了好大一圈水泡,沒上藥,就去前頭跟王爺請罪去了。」沉水提起楚颯楊,也很有些矛盾,若說他是一片孝心,這孝心又有些太過外露,竟像是有意弄出大動靜叫人瞧見;若詆毀他什麼,一則他年紀小,二則他做當侄子的孝敬伯母,也說得過去,三則他是當真受罪了。
「不管他,由著王爺處置吧。日後蒲榮院的廚房,斷然不能叫他接近。」
「哎。」沉水忙答應了,又一一將後院裡四個姨娘什麼反應說了一通,「總之眼下四位姨娘是都不敢輕易過來的。」早先石清妍假懷孕,將府裡大半的姨娘都攆了出去,剩下的幾個怎不會提心吊膽?「石秀女也聽說了,但上回子二公子出事後,她就一直留在第五組院子裡不出來,聽說她暗中叫人捎信給漠少爺,但有人看她屢屢出事,都怕被她連累,不肯替她捎信。還有漠少爺,聽說他今日跟何公子要了上好的茶葉,便興沖沖地去古家了。奴婢以為,漠少爺這是要做戲給葉家姑娘看呢,有意要叫葉家姑娘後悔呢,前頭幾日他出門去古家,也不見他這般興致盎然。」
石清妍想想石漠風早先的話,便笑道:「不管他,如今漠哥哥算得上是翻身了,自然要在昔日奚落過他的葉家人面前威風威風。就是不知道那古家人要如何處置這事。」
沉水笑道:「古家人如何總也輪不到王妃操心,他們樂意做好人,就叫他們家姑娘吃虧去。那葉家是什麼人?葉家的姑娘相貌、氣度能輸給古家姑娘?待葉家姑娘跟古家姑娘傳出二女共事一夫的佳話,外頭人瞧著,還不定以為哪一個是妻,哪個是妾呢。」
石清妍心道也是,只願古好爹當真是個好爹,別叫她失望了,轉而,又想楚律方才出去時如鯁在喉的模樣,心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對楚律說呢?細想想,只覺得一輩子都不提那事才是最好,「你去送藥給二公子,多說幾句好話,免得有人說我這伯母不近人情。畢竟,這世道,大行其道的可就是那些個以德報怨什麼的。說完了好話,再敲打他們一番,免得這事還有下次。」
「哎。」沉水回道,又替石清妍脫了外頭的衣裳,叫她再躺下,才從櫃子裡拿了藥向前頭去。
尚未走多遠,就見翠墨親自送了楚颯楊過來,她便跟翠墨兩個一同送楚颯楊進了內書房,依著石清妍的意思說了許多好話,最後道:「王妃的意思是叫廚房裡的人都罰了,還有煎藥的醉月,如今正跪在王妃面前呢,王妃的意思,是將她交給二公子來處置。院子裡守門的婆子媳婦,她們也有過錯,也要罰了她們兩月的月錢。」
楚颯楓在一旁聽著,便知蒲榮院裡頭要張揚著將滿院子的下人都罰了,便是隔山打牛告訴楚颯楊以後莫自作主張過去的意思,忙替楚颯楊開口:「還請沉水姐姐替我們跟伯母說,這次實在是颯楊自作主張了,並不幹那些媽媽姐姐們的事,還請伯母繞過她們。」
「大公子的心意奴婢明白,但若不罰了她們一次,就定還有下一次。」沉水笑道,又再次叮囑楚颯楊的奶娘丫頭:「還請幾位媽媽姐姐好好照看二公子,瑞王爺想來也叮囑過你們了,你們不看好二公子,叫他受了傷,等瑞王爺來信,只怕你們也不好跟瑞王爺交代吧。」
楚颯楊坐在椅子上由著人替他在腕子上水泡處敷藥,難得地閉嘴不言語,一雙如點漆一般的眸子微動,心道莫非是因石清妍有喜了,於是楚律便不樂意認了早先要過繼他的話?乃至如今他受傷了也是這般冷淡?但不管怎樣,自己孝順的名總是有了。
沉水看這邊沒什麼事了,便於翠墨一同出了內書房。
到了外頭,瞧見這冷天裡又下去了雨,翠墨便瞅了一眼蒲榮院,低聲問沉水:「王妃身子當真不好?我瞧著王爺的心思重的很。」
沉水笑道:「我們王妃是遇難成祥的人,早先不還說不能再有的嗎?如今才過了多久,不也有了,怕就怕,有些人心裡不服氣,要生出是非來——郡主如今人在外頭,只怕還不知道呢。」
翠墨點了點頭,如今姨娘們算是老實了,但下頭的那些公子姑娘們,且未必老實,遲疑地問:「王妃沒跟王爺鬥嘴?我怎麼瞧著王爺不像是擔憂,像是在生悶氣?」
沉水啐了一口,笑道:「你才多大,知道什麼。王爺眼下會跟王妃生氣?」
翠墨哼了一聲,待要跟沉水鬥上一句,就看見楚靜喬匆匆過來了,心裡琢磨著楚靜喬得知石清妍有孕會做些什麼,就顧不得再理會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