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人!」石清妍忽地向前伸出手掌,目光灼灼地看向甘棠。
聞天歌因石清妍乍然出聲,當真停住了。
「……從沒見過有人連痛哭流涕都這樣好看……」
石清妍瞪了一眼冒然喃喃自語稱讚甘棠的蕭纖妤,咳嗽一聲,心道蕭纖妤心裡想什麼呢,猶如對小兒說話一般放柔和了聲音,坐在榻上彎著身子看向幾乎被聞天歌壓在地上的我見猶憐的甘棠,心裡隱隱覺得自己以後不大會再見甘棠面了,這一次就被膩歪的夠了,於是趕緊將心裡話問出來:「你剛才說的話,是你真這樣想,還是有意要哄天歌的?要是你真這樣想,就是你有病,聞姑娘不該跟你一個病人計較。」
聞天歌也有些好奇,於是當真放開了沾到甘棠的身就忍不住發癢的手,睜大眼睛,方纔還覺得甘棠有些莫名其妙,此時又覺得她當真可憐,興許她當真有病也不一定,「你是真那樣想?」
甘棠被聞天歌放開,如落花一般萎靡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手撐在地上,暗道石清妍定又在捉弄她,於是緩緩地開口道:「這並非是甘棠一廂情願,乃是事實如此。」
「可是大當家的要是這麼沒用就不是大當家的呀。」聞天歌脫口道,對甘棠所說的話一點也不信,「他都叫他爹親自來給我們主婚,能叫隻雞來替他成親?」
石清妍、孫蘭芝等人紛紛點頭,就連一直在心裡默默站在甘棠這邊的楚靜遷心裡也是這般想,她不比楚靜喬,能每常見了賀蘭辭的面,但在她心裡,既然賀蘭辭是個傳說中武雙全樣樣都好的人,又怎會被耿氏設計了?又怎會去打沒把握的仗,上趕著去外頭送死?
甘棠言之鑿鑿地說道:「聞姑娘,賀蘭伯伯哪裡是來給你們主婚的,他此次來,為的是大事,再者說,依著中原的規矩,辭哥哥有事耽擱來不了,那公雞是能夠替他成親的。」
「……那就是說你當真這樣想?」聞天歌睜大眼睛,心想甘棠果然有病了,上前一步。
甘棠嚇得向後一縮。
聞天歌蹲在甘棠面前,開口柔聲哄著甘棠道:「你先呸一聲,我就叫人送你回去。」
甘棠是斷然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做那粗俗舉動的,於是看聞天歌臉色和緩,便又勸道:「聞姑娘,賀蘭伯伯是斷然不會承認你由著你敗壞辭哥哥的名聲連累辭哥哥做不得賀蘭家的家主的……」
「你呸不呸?爹叫我來見你,見了我得去跟他說一聲。」聞天歌沒了耐心。
甘棠不由地咬牙,忽地心道莫非是賀蘭淳想考驗她,看她能否將聞天歌勸退,是以才叫聞天歌來見她?定是見到了聞天歌,賀蘭淳才看出了她的好處,於是改了早先對她的態度。如此,自己不若引得聞天歌對她動手,也叫賀蘭淳心裡越發厭煩聞天歌,於是一個眼神示意那要鼓足勇氣來扶她的丫頭站住,微微仰頭,鎮定自若地說道:「聞姑娘可讀過書?甘棠幼時啟蒙時,家中有了何師兄、辭哥哥兩人,我們三人朝夕相處,何師兄、辭哥哥都待甘棠極好……父親也以為甘棠會嫁給他們中的一個,也樂見其成……」
「等等!」聞天歌敏感地察覺到不對,「樂見其成,是高興看見成了的意思?」
「……聞姑娘果然有慧根。」石清妍稱讚道。
「你父親到底是高興看見什麼?看見你嫁給大當家的,還是何大哥?還是高興看見你們三個在一起?」聞天歌乾脆在地上坐下,撲哧一聲自顧自地笑了,搖了搖頭,心想這甘棠也怪有意思的。
「聞姑娘豈可侮辱我父親?」甘棠的怒火終於流露出來,不再去回憶甘康在時的美好歲月。
「又不是我說的。」聞天歌不耐煩道。
「侮辱甘棠可以,不可侮辱我父親!」甘棠昂然道。
「你腦子有病,燕回關每年都往關外扔幾個你這樣的,只是他們不及你好看。裡頭長得齊全點的女人,就被人拉去生孩子,生出來的孩子若是好的呢,就被人抱走,要是不好的呢,就又被人扔了,幸虧我叫人給他們一口飯吃……」
「聞姑娘,你欺人太甚,怎可這樣侮辱人?」甘棠見聞天歌拿她跟被人扔出家門的瘋子比,火氣越發大了。
「你說可以侮辱你的。」聞天歌理直氣壯道。
「你——甘棠拚死,也要維護吾父之名!」甘棠慷慨道,就向一旁擺著的檀木椅子上撞去。
聞天歌納悶地看她撞在椅子上,一頭霧水地問:「你不該是跟我拚命嗎?」
甘棠頭撞在椅子上,只覺得額頭上火辣辣地疼,心中冷笑,暗道聞天歌果然並非好人,看她方才自吹自擂地說照料了關外的瘋子,可見那些都是假話,若是旁人,誰會瞧見有人撞壁也不來救?身子倒下去,再因疼這麼一「矯若游龍」地翻轉,人便滾到聞天歌身邊。
「姑娘,姑娘。」甘棠的丫頭哭著就來摟甘棠。
甘棠的手藉著丫頭的遮擋,猛地掐在聞天歌腿上。
聞天歌先是推開那小丫頭,隨即一腳踢向甘棠,冷笑道:「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越來越不講理了。你腦子有病身子又沒病,要揍你,一樣能揍!」說著,看甘棠的小丫頭過來攔她,一隻手就將那小丫頭禁錮住,隨即翻身就拿了膝蓋壓在甘棠身上,一巴掌扇在甘棠臉上,罵道:「你這人看著斯斯,為什麼總做這種事?」因甘棠又遮遮掩掩地掐她,又一巴掌扇過去,「好心請你留下吃飯,你還不答應我。你掐我做什麼?」
一個掐字,就叫眾人心中瞭然。
楚靜遷怕事,忙跑到石清妍身邊,勸道:「母妃,快叫聞姑娘住手吧,傳揚出去不好。」
「你放心,不礙的。回頭就叫人去說是甘姑娘聽說賀蘭大人要給聞姑娘他們主婚就跑來胡攪蠻纏呢。甘姑娘再癡情再忠貞,若是旁人都知道聞姑娘身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也都會說聞姑娘對,甘姑娘臉皮太過厚了。」石清妍慢慢地說道,看蕭纖妤一直看向聞天歌、甘棠,便出聲問:「小蕭,你做什麼呢?」
蕭纖妤聽到一聲小蕭,便紅了臉,伸手抿了下頭髮,有些羞臊地說道:「婢妾想畫幾幅仕女圖……把甘姑娘、聞姑娘畫上去。」
「聞姑娘是賀蘭家的少夫人,這不好吧?」石清妍說道,向那邊正扇著甘棠叱令她呸一聲的聞天歌看,心道一個人就輕輕鬆鬆地拿捏住兩個人,聞天歌當真厲害。
「畫背影應當是可以的吧?就是現在這麼著,甘姑娘宛若飛絮落花隨著……彷彿暴風驟雨一般的聞姑娘擺佈。」蕭纖妤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眼下自己眼中的美景,只覺得雙姝打架的圖畫定然會那些中規中矩的仕女圖受歡迎,自己畫出來,若是成了名……
石清妍有些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不獨男人喜歡看美女打架,女人也喜歡,蕭纖妤終歸是個有化的閨秀,在她眼中眼前的景致就是一副別出心裁的仕女圖……「那你畫吧,甘姑娘的丫頭也算是可人,將她也畫上。」
「……哎。」蕭纖妤答應著,又在心裡暗暗地打著畫稿。
終歸因強弱懸殊叫聞天歌不肯多下手,逼得甘棠呸了一聲後,聞天歌將地上的甘棠提溜起來,看她哭得兩眼紅腫,就又搖晃了她一下,想起方才自己每每要放開她的時候,她總要撩撥自己逼得自己再動手,就賭氣道:「你這人怎麼這樣,還從沒見過一心要叫別人打自己的人呢。」將甘棠推給小丫頭,又將那一隻母雞一般老實蹲著的公雞抓了塞在丫頭懷中,「走吧,不留你們吃飯了。」
甘棠心中得意,心道來者是客,石清妍眼睜睜地看著聞天歌將她打了,她們兩個的名聲都要壞了,畢竟她甘棠在益陽府內也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這石清妍定要倒霉了。
想著,甘棠也顧不得跟石清妍告辭,便要回去叫旁人看看她一臉的傷。
那丫頭忙著扶著甘棠,懷中公雞忽地撲騰一下翅膀竄了出去,她又忙去抓公雞,半日抓了公雞,才又扶著狼狽的甘棠向外去。
「後會無期!」石清妍沖甘棠喊道,順便還招了招手,雖說心裡十分好奇甘棠心內的真實想法,料想甘棠心中與賀蘭辭的故事該是百轉千回感人肺腑的,但她又覺得若是親耳聽甘棠說了,她那沒聽過多少情意綿綿話語的小心肝又會受不住得了內傷。
甘棠心中冷笑,暗道山水有相逢,除非石清妍不是錦王妃,不然她們還會再見的,低聲道:「甘棠告退。」
石清妍不由地打個哆嗦,總覺得甘棠定然趁機在心裡對她下了什麼詛咒。
甘棠主僕二人出了內儀門,那小丫頭便要攙扶著甘棠上轎子。
甘棠說道:「不可失信於人,既然說了替顧侍衛討要馬匹,就當言而有信。」說著,便又扶著丫頭向前院書房去。
角門處的小廝低著頭,也不敢看甘棠,只聞得甘棠身上的荷葉香依舊。
甘棠一路向前走,待要向前走到楚律書房外,忽地就瞧見在今日很是和煦的陽光下,何必問、賀蘭淳還有那對總隨著楚靜喬四處走的余家兄弟,兩個坐著兩個站著地在廊下陽光大好處曬著太陽邊說話邊下棋。
若說這錦王府沒有花園亭台樓閣的好處,便是男人們總會聚在一處,要麼在外書房出現,要麼在留客天出現。
甘棠推開丫頭,慢慢向賀蘭淳他們走去,到了賀蘭淳、何必問面前,低聲喚了一聲:「見過賀蘭伯伯,何哥哥。」
賀蘭淳抬頭無波無瀾地看了甘棠一眼,只覺得老懷甚慰,聞天歌終於做出了他礙於君子之道不能做的事。
何必問看去,卻見甘棠臉上的傷並不嚴重,獨有額頭一塊撞傷的淤血只怕要過十天半個月才能消散。
「小師妹回去上藥吧。」
甘棠心裡不甘,強壓抑住內心的委屈,說道:「多謝師兄關心。」又在心裡想著為何何必問、賀蘭淳都不問她的傷是如何來的。
「賀蘭伯伯,甘棠方才見過了聞姑娘……」
「你這是閹雞。」賀蘭淳蹙眉道,雖說對公雞代替賀蘭辭拜堂的話嗤之以鼻,但弄來一隻閹雞頂替賀蘭淳,又有侮辱賀蘭辭的意思,總叫他心裡不痛快。
「不、這……」
「賀蘭伯父認得閹雞?莫非賀蘭伯父也愛看鬥雞?是以才分得出這雞閹過沒有?」何必問笑道。
余問津、余思渡自是不信賀蘭淳會那般,於是便也巴巴地盯著賀蘭淳看。
賀蘭淳嗔視了何必問一眼,坦然道:「家裡老人孩子多,園子裡的野雞野鴨成群,一年接一年下來,大半的園子都叫它們這畜生佔了,家裡老祖宗叫人將雞鴨都閹了。」
何必問吸了口氣,心道難怪都說賀蘭家比楚家還尊貴,楚家也不過是宮裡有些閹人罷了,賀蘭家可是將雞鴨都閹過了。
甘棠再料不到自己會因為一隻閹雞受罪,待要辯解,又辯解不來,且那閹不閹的,她當著賀蘭淳的面,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甘姑娘,請吧。王府裡人多口雜,未免叫人衝撞了甘姑娘,還請甘姑娘快些回去吧。」暮煙過來說道,又叫人將甘棠的轎子抬來,擺出一副要親眼瞧見甘棠上了轎子不可的模樣。
甘棠心道果然自己是被天地捨棄的孤兒,竟然無人問過她身上的傷,黯然地說道:「甘棠答應了替顧侍衛說情,請王爺送還……」
暮煙拿出一張紙來,說道:「這是府裡算出來的賬,顧侍衛自從進了王府,只傷藥就耗費了不少,細細算起來,他那馬還不夠填補這其中的虧空呢。」
甘棠的丫頭接過那張紙,甘棠瞅了眼,嚇了一跳,上頭林林總總地記了許多賬,果然這般算下來,顧漫之欠了錦王府許多。
「甘姑娘請吧。」暮煙又催促道。
甘棠點了點頭,只覺得眾人都在逼迫她,待進了轎子,便在轎子裡啜泣。
轎子出了錦王府大門,守在門邊的顧漫之看轎子出來,心道自己跟甘棠道一聲別,就回京城去,他雖身無分,但只要出了益陽府,臨近幾省的官員自會慷慨解囊贈了他馬匹盤纏,待走近了,聽到轎子裡的哭聲,便忙問:「甘姑娘,你怎地了?」
轎子裡甘棠並不言語,甘棠的丫頭回道:「顧侍衛,那聞姑娘好不講理,先羞辱我家姑娘,又辱罵故去的甘先生,還不要體面地打了我家姑娘,將我家姑娘打成重傷……」
顧漫之聞言,心裡不由地一急,握拳咬牙道:「待顧某替甘姑娘討回公道!」說著,便要向王府闖去,走了幾步,到底是怕了,不敢去招惹聞天歌還有西院的猛士,又折回來,歎道:「顧某先送了甘姑娘回去然後再等他們計較!」
「……有勞顧侍衛了。」甘棠飲泣道,聲音宛若泣血的杜鵑。
顧漫之忙道:「甘姑娘放心,顧某定會護住姑娘周全。」說完,便又將要回京的念頭拋在九霄雲外,只想著若是她走了,甘棠定會被聞天歌按下黑手,想著,便殷殷切切地隨著甘棠的轎子去了。
楚徊留下的官員,除了賀蘭淳,便只剩下了一個顧漫之。
早先楚律等人以為顧漫之總會趕回京城,不想進了二月,從偶爾打聽來的消息看,顧漫之依舊沒有回京的打算,據說他不但並未回京,反倒在甘棠租下的一處當做學堂的院子裡做起了護院。
因甘棠的有心為之,她被聞天歌打的消息一時間甚囂塵上,人人都說聞天歌粗野,但又過了幾日,因錦王府的猛士們已經開始籌備親事了,賀蘭淳又不曾明言賀蘭家不娶聞天歌,且傳聞中,賀蘭淳貌似十分欣賞聞天歌的性子,於是不知情的人皆以為賀蘭淳看重的是聞天歌。
癡情種種,總是上不了檯面的說法,比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得規矩。於是一時間,不相干的人又覺得聞天歌再怎樣無禮,總是名正言順的賀蘭家人,甘棠再如何癡情婉約,攙和到了聞天歌名正言順的婚事裡,就有些顯得不磊落,甚至輕浮——畢竟,聞天歌再如何,都是賀蘭淳點頭答應的。
顧漫之因聽到風言風語,為維護甘棠,跟益陽府許多長舌之人打了幾回,越發連累了甘棠的名聲。
甘棠內外交困,便覺得精神不濟,除了教導幾個不能在別處入學的蒙童,贍養幾個無家可歸的老人,便再不做旁的事。
於是乎,楚靜喬又擔負起了早先那安撫將士家眷的差事,原本一日還有早晚兩餐在王府吃,後頭便整日裡留在外面,就連余家兄弟也被她光明正大地喊去用了。
顧漫之一心護花,回京的楚徊也彷彿將他忘了,不曾召他回京。
二月初京裡傳旨下來終於封了楚靜喬為鳳崎公主,聖旨上說顧惜楚律只有這麼一個掌上明珠,便免了楚靜喬回京謝恩,隨著聖旨,又送了一冊賞賜的單子,單子上賞賜的珍寶,要待三月才能送到。
楚靜喬早做了益陽府少主人,自然不將那公主的名堂放在眼中,「本公主」地自稱了兩回,就覺沒意思的很。
石清妍也對楚徊封楚靜喬公主的事不大感興趣,對楚徊無視楚靜遷、楚靜徙的事也毫不意外,不管早先如何,如今楚徊是沒膽量叫楚靜喬去和親的,況且指不定楚徊心裡還以為楚靜喬是他女兒,然後他女兒迂迴曲折地拿下益陽府了。除了此事,因楚靜遷跟大永侯家二公子定親了,石漠風跟古暮月的親事也定下了,石清妍手上忙著這兩樁喜事,又等著看賀蘭淳什麼時候才能答應了賀蘭辭、聞天歌的喜事,就對京裡來人宣旨的事不大感興趣。誰知,那來宣旨的人才走,京裡的消息又如洪水一般湧來。
據說楚徊回京的時候有些遲了,太后已經免了余大將軍的官職,令他回家養老,余大將軍「病入膏肓」了;據說朝中在楚徊回去前,已經有人將一具據說是楚徊屍骨的屍體送到了太后面前;據說太后見楚徊回去,先是淚下,隨即震怒,與楚徊聯手將朝中最先提起另立新君的人抄家;據說太后原先十分疼愛的孫兒忽地就失寵了,孫兒的母妃更是被打入冷宮……
以楚徊的性子來說,這些事也算得上是雷霆手段了,且只懲治了為首之人,放過其他人,也安了人心,免得前頭頤王、熙王造反,後頭朝中就大亂起來。
饒是如此,楚徊終歸因一時事多,顧不得挽留余大將軍,待回過頭來,就發現余大將軍一家已經悄無聲息地在京裡消失了。
二月中旬,余大將軍一家進了益陽府,楚律自然是先叫人在王府附近給余家尋了一所大院,隨即又要款待一番。
余大夫人、余姑娘便由石清妍招待。
石清妍叫了後院一眾女人來,又有意叫楚靜徙擔了女主人之責招呼余家母女。
宴席上聽余家母女說起余將軍「病入膏肓」時,太后賜下太醫、御藥等等驚險的事,眾人不勝唏噓。
忽地,就又聽趙銘家的過來說道:「王妃,大門上來了幾頂轎子,門上人去問,那些人說是葉家人,來拜見王妃。」
石清妍先沒想起葉家是誰家,便聽董淑君開口道:「應當是早先跟王妃家義絕的葉家——跟漠哥哥定親的那家。」說完,想起跟石漠風定親的古暮月,心裡微酸,但也明白自己跟石漠風是斷然沒有可能了,與其叫石漠風娶個高門裡的姑娘,她寧願石漠風娶個古暮月這般的小家碧玉,如此,每每想起,她總覺得,倘若早先她不曾來了錦王府,她跟石漠風的事定然能成。只要每每這般想起,她便不由地舒心一笑。
余大夫人開口道:「那葉家定然是跟此次遭殃的人家有瓜葛,因此生怕被牽連,才攜家帶口地躲到益陽府來。」
因他們家是被太后迫害才來的益陽府,又早跟錦王通過消息,比葉家顯得磊落的多,是以余大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覺得這話裡也影射了自家。
石清妍聽了,忙問余大夫人:「夫人覺得這些人多不多?」
余大夫人會意,笑道:「多是不會多多,但既然從京城裡出來了,自然是帶足了家當的。」
「那這些人定然也吃不得苦頭了?」石清妍笑道。
余大夫人雖不知石清妍這般問,卻也點了頭,因說道:「只怕他們聽說錦王寬厚,會投奔錦王爺而來。」
石清妍笑道:「來者是客,自然要好好接待。」說著,心思微動,暗道這些人都是在楚徊手上有案底的烏合之眾,若是收下了他們,豈不是顯得錦王府門檻太低?若打發了他們走,他們若去了中洲府,又會將真正有才之士也一併帶走。既然如此,不若好好「招待」他們,先賺了他們的身家銀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