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沉水二人到底不認識什麼字,倘若換了何必問來,何必問定會將石清妍這知己看成是那堪比蘇琴、張儀的縱橫家,將那合縱連橫的招數使得如火純情。
於是,祈年、沉水二人便只能輕描淡寫地在心裡贊石清妍能說會道罷了。
經了石清妍點撥,甘棠、楚靜喬師徒當真是茅塞大開,待石清妍走後,這師徒二人回了怡然樓,不知誰先有意試探了一句,隨即這師徒兩便難得地同心同德起來。
楚靜喬因此也對甘棠刮目相看,原當甘棠不過是會做做樣子,誰知她一開口,顯然就比尋常女子高明上十分——自然,這尋常女子怎會包括她母妃石清妍。
「郡主,錦王府一力承擔安撫百姓的擔子,這好自是極好,但未免太重了。」甘棠說。
楚靜喬點了點頭,心知這話非常有道理,府裡的銀子都被石清妍收了去,如今府裡的衣食等花費的不過是年前益陽府各地送來的租稅罷了,若開口問石清妍要銀子,不用想便知,石清妍給了也要小瞧她的能耐。
「如今益陽府內如莫家、孫家等就已經開始大肆鋪排宴席,哪一場宴席不要花費尋常百姓家幾年的口糧,郡主這收到不少帖子,眼下莫家便又要擺宴席,不如郡主與甘棠一同過去,你我二人勸說益陽府內的名士之內眷拿出銀子安撫百姓?」甘棠說道,上回子她想勸說益陽府內的夫人們捐出銀錢助楚律解了糧草危機,不想楚律極有擔當,並不叫益陽府內他人替他分憂,此時恰好將她那會子的想法落實。除此之外,她還有個私心,那便是倘若將夫人們請到錦王府來,即便石清妍沒露面,日後她與楚靜喬所做之事,定會被冠以石清妍之名。
楚靜喬聞言,暗道甘棠這甘康之女果然非浪得虛名,去別人家遊說,一來免得功勞落到石清妍頭上,二來旁人出錢出力,她們得了好名,心裡有些防備甘棠將她的功勞也搶去,嘴上立時答應道:「就照師父說的辦。」
「此外,郡主合該跟王爺說一聲,如此郡主的行事更便宜一些。而且莫家等人家如今的行事也要打探一二,益陽府出兵,難免人心惶惶,興許有人家盤算著捲了家當離了益陽府也不一定。若是如此,這些人家只會面上給郡主一些顏面,只拿出些許銀錢,既然如此,郡主不可在這等目光短淺的人家身上多耗費功夫,勉強敷衍一番,叫他們拿出那點銀子就是;還有一些人,這些人並不忙著逃走,但也不對咱們益陽府抱多少希望,從其家人行事上,可看出這家人有些韜光養晦,比如去了宴席,這些人個個謹小慎微,抓住一切時機打探益陽府為何派兵。這些人難以說服,但說服之後,自能安定咱們益陽府上層名士之心,雖說這些人銀錢給的也不多,但重在安撫了他們的心;若有那見益陽府出兵,便抓耳撓腮求人引見要見錦王爺抑或者想要送了銀子給錦王爺的,此人必定是早早看穿先前益陽府糧草短缺乃是假話,因此目光長遠地要在這患難之際討好錦王爺,這等人家能夠拿出的銀錢是無窮的,郡主要早早地準備好如何誘之以利——早早地跟王爺說,便是叫王爺派出身邊一位有頭有臉的門客給郡主,如此這些人家自會明白郡主所許下的一切,王爺都心知肚明。」
楚靜喬難得見甘棠長篇大論,不由地覺得甘棠往日未必不是韜光養晦,畢竟趙銘說過男人是不喜太厲害的女人的,幸虧楚律是將她當半個長子養的,她厲害一些算不得什麼,忙道:「師父,要以何利誘之?」
「世人想要的不過是名利,給了他們名利就是。」甘棠說道,眉頭微蹙,心知下頭的話未免叫楚靜喬鄙薄她的人品,但這些事少不得是她跟楚靜喬辦的,要是楚靜喬懵懵懂懂壞了她的事,那該如何是好:「名,只能給虛名;利,只能給虛利,郡主莫被那群人拿話擠兌著當真許下大利給她們。」
楚靜喬睜大眼睛,看甘棠時竟然也有兩分敬佩,茫然道:「什麼是虛利?」
甘棠輕歎一聲,說道:「便是那利益看似厲害得了不得,聽起來也十分駭人,待他們拿到手後細細一品,甜頭不過寥寥。他們得的甜頭少了,錦王府留住的甜頭便越多。如此他們終歸得了甜頭,下次再遊說他們,他們必會再追隨而來;餘下的大甜頭,自然該由錦王爺分派出去。如此也不耽誤錦王爺廣招賢才。」
楚靜喬恍然大悟,一日之內,再次對甘棠刮目相看,暗道這等卑鄙的行事,她原當只有石清妍做得出甘棠這等光風霽月的人做不出,於是暗暗點頭,心道有甘棠這師父在,她行事也會事半功倍。
於是,楚靜喬也不急著去跟楚律說,又叫了趙銘家的等管事來,將府內的賬算一算,心內一狠,暗道若叫旁人家將辦酒席的錢省出來,自家少不得要先帶頭省下錢,如此,便可將府內存銀拿出三分之二去拋磚引玉,引益陽府內其他人拿出銀子。但如今楚徊、楚恆也在錦王府,宴席等等要省去,自然要去跟楚律說一說。
這般,楚靜喬又將王府內的賬目清算一番,又令手下小廝去打聽,聽聞宵禁推遲之後,莫家等人家已經籌劃著新開了許多鋪子,因何必問帶來數女,何必問又早早地代石清妍兜售還沒建好的鋪面,況且又有無數背井離鄉的能工巧匠並仰慕何必問、賀蘭辭因而來到益陽府的風流名士,於是乎似莫家這等大富之家的當家人,都隱約看出益陽府的前景,似那鋪子沒蓋好便提前兜售的天方夜譚,竟然也有人買賬。
是以,這般知己知彼後,不過兩日,楚靜喬與甘棠二人將益陽府有頭有臉的人分成三張單子,一一商討如何應對後,楚靜喬便拿了單子,去見楚律。
去時,她心裡便想好隨楚律如何問,自己只不提甘棠的名,免得風頭被甘棠搶了過去。
待進了書房,瞧見楚律疲憊地捏著眉心,行禮之後,大著膽子走上前去給楚律揉捏太陽穴。
楚律不防楚靜喬有這舉動,疑惑地看她,只見楚靜喬眼圈微紅,目光炯炯地看他,眼神裡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東西,彷彿是,孺慕之情?因這一發現,眉頭越發緊蹙,心道楚靜喬哪一次見了他不戰戰兢兢的,如今這是怎地了?
「父王辛苦了。」楚靜喬哽咽道,心道自己時至今日才體會到楚律的苦心,當真不孝,若早知道楚律的苦心,她幼時便開始讀遍經書子集,此時不說滿腹經略,那些小謀小劃也就用不著旁人來指點了。
「……可是你母妃給你說了什麼?」楚律只覺地想到是石清妍在搗鬼,不習慣跟楚靜喬這般親近,又被她那灼灼的目光盯著彆扭,便揮開楚靜喬的手,沉聲道:「一邊站著說話。」
「哎。」楚律這問話更印證了石清妍那楚律將她當男兒養的話,楚靜喬聽楚律這冷言冷語,不僅不傷心,越發心花怒放,笑著將她跟甘棠商議的事一一說出。
此時賀蘭辭、王鈺早領兵出了益陽府,沒了這二人,楚律便又領著武言曉、顧逸之等人事事躬親,因此疲憊的很,聽楚靜喬心細地想到要安撫民心,又聽楚靜喬已經將這事籌劃周詳,便知她背後有高人指點,於是說道:「都由著你吧,本王派出侍衛並兩位謀士協助你。」
楚靜喬見楚律這般信任她,越發激動起來,說道:「父王,女兒絕不辜負父王所托。父王儘管放心,女兒定會多多為父王分憂,再叫父王為女兒操心。」
「……萬事小心。」楚律淡淡地說道,只想將這眼神古怪的楚靜喬快快打發出去。
「哎。」楚靜喬聽楚律殷殷囑咐她,這覺得比早先糊弄了余家兩兄弟還高興,滿面春風地就出了楚律書房,待到了外頭,正想著自己這錦王府少主子如何再替楚律分憂,便遇上了何必問。
「何師伯好。」楚靜喬笑道。
楚恆此時為中洲府擔憂,賀蘭辭、王鈺又早離了錦王府,是以如今沒人刻意打攪何必問歇息,何必問也恢復了往日的風采,此時一身紅衣不顯庸俗,反倒叫人覺得清麗之極,眉眼間的風流天下無匹。
何必問斜倚在門廊柱子上,玉白的手指在烏黑的發間微微一鉤,紅唇微微張開,心道上回子叫楚靜喬看見他那亂七八糟的模樣,如今他又恢復了神采,不信不能叫這黃毛丫頭為他神魂顛倒。
「……師伯是不是長虱子了?」楚靜喬吸了口涼氣,心道後院裡頭才將虱子都清了,這何必問又從外頭將它帶了回來。
何必問鉤著頭髮的手一頓,方纔他頭皮是有些癢,但他是知道這頭皮當著佳人的面是抓不得的,於是藉著鉤頭髮隔靴搔癢地蹭一蹭頭皮,不想竟被看穿了?還有虱子,那是何物?
「師伯,等會子我叫人給你送藥來。」楚靜喬得了楚律的信賴,此時心情大好,看誰都像是親人,耐心地說完,便又恭敬地告退。
何必問見楚靜喬走了,手指又在頭髮裡撓了撓,忽地轉身,對著楚靜喬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心道這女孩如今尚未開竅,若早嫁了人,她夫君定會覺得她沒趣味。又搖了搖頭,心中篤定楚靜喬看見他這第一才子卻不動心,乃是因尚未開竅、不知情為何物的緣故。
正想著,便見兩個絡腮鬍子的粗獷大漢領著四五個留客天中的官員簇擁著楚徊衝自己走來。
待楚徊走到他面前,何必問作勢呼了一聲萬歲。
楚徊笑道:「聽聞何公子今日偶有閒暇,朕特意過來跟何公子商討那日公子畫出的商路。」
何必問心道楚徊連亙州府、金陵眼看都守不住了,竟然有心來跟他商討商路,又看楚徊與早先判若兩人,早先的萎靡不振一掃而盡,憑空又多出幾分運籌帷幄的從容,一時好奇,便笑道:「陛下要如何商議?將亙州府通往金陵的路全給了必問?」
楚徊不由地懷疑何必問自稱必問乃是為了避免對他人以下臣、屬下、草民、鄙人等等謙稱自稱,越發明白何必問此人遠比旁人驕傲的多,於是又恭敬地拱手道:「何公子心知亙州府內情,何必嘲諷與朕,朕是想跟何公子談一談海禁一事,不知何公子對出海貿易有沒有興趣?」
何必問難能見到對他這樣「禮賢下士」的人,於是抱著手臂,左右打量了楚徊一番,心道楚徊這是去哪裡開竅了,忙道:「必問有興趣,不知陛下要去哪裡去談?」
「留客天,何公子請。」楚徊說道,原當何必問必會因賀蘭辭顧忌著楚律不肯跟自己相商,也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此番見何必問聽到出海貿易便動了心,越發自信,雖不說什麼勝券在握,但也極有把握反敗為勝。
隨著楚徊的官員雖不喜看見楚徊對何必問這麼個沒有功名的人這般看重,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心裡腹誹何必問好大膽子,竟敢跟楚徊並肩向前走。
楚徊頭皮有些癢,強忍著不去撓,臉上掛著淡笑忽地瞧見何必問撓頭,頭皮越發癢,於是也伸手抓了抓。
何必問心道楚徊也太求才若渴了,這是怕他一人姿態不,於是跟著做免得他尷尬?
二人進了留客天中,楚徊屏退閒雜人等,房內只留下他與何必問二人,請了何必問入座,便拿了自己的地圖出來,說道:「朝中迂腐守舊老臣眾多,朕若想在上京取消宵禁,不亞於登天,取消海禁,也是難上加難。但朕許何公子一人不受海禁約束,此期限為十年,不知何公子意下如何?」手指指著地圖東邊的空白之處,多少人因不知那空白之處到底有什麼心生畏懼,但總有人正是因不知,才對那空白之處越發感興趣,何必問便是這種人中的一個。
「三十年,造船等等也要花費許多時日。」何必問笑道。
「二十年,早先便有人上奏取消海禁一事,朕這幾日回想一番,只覺得那奏章采飛揚,並非等閒人能寫得出來的,再細想,又覺像是何公子的筆,想來便是何公子請人代為上奏的。既然何公子已經有勸說朕取消海禁的意思,何公子必然也早有準備了吧,那船隻種種,何公子並不需立時趕做。」楚徊說道,心道何必問早先必是不將海禁當一回事,已經偷偷叫人出海了,這等狂妄不將律法放在眼中之人,若是往日,他必要殺一儆百,懲戒了他,如今看來,越是狂妄之人,越要加倍敬重。
何必問心道楚徊有這腦筋,原先怎會被楚律、楚恆擊得連連敗退,笑道:「陛下盛情,必問就收下了。還請陛下直言必問要拿了什麼來換?」
「幾次三番,何公子最先得知那些消息,朕希望日後何公子再知道什麼,只告訴朕一人。」楚徊微微迷了眼,但看清楚何必問的臉龐後,便又睜大眼睛,心道果然眼睛壞了也有好處,至少霧裡看花,這何必問看起來就顯得名符其實是個高深莫測的第一才子。
何必問端起茶盞慢慢地抿了一口,忖度一番,又說道:「只有這個?」
楚徊笑道:「自然還有一事,請何公子替朕查清楚石家那些神兵利器到底是如何得來的,鬼山人、太甲真人,是否確有其人?」
何必問笑道:「陛下就不以為必問會因賀蘭的緣故拿了假話哄騙陛下?」
「朕並不懷疑何公子與賀蘭道長的兄弟之情,但朕也不懷疑何公子乃是閒雲野鶴,何公子並不會因賀蘭的緣故,便做了某人的屬下。何公子既然不是某人的部下,朕為何不信你?」
何必問笑道:「陛下當真英明,口說無憑,陛下還是白紙黑字寫下來吧。作為定金,必問先告訴陛下一事,太后已經領養了宮中一皇子在身邊,陛下遲遲不歸,且身陷益陽府的消息業已在京城傳開,上京人心惶惶,陛下若不早些回京,待明年陛下回京的時候,上京就要有兩位皇帝了。」
楚徊心中一震,雖知道太后此舉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倘若他身有不測,新帝立時登基也能安定人心,但就如太后令人攻打中洲府,太后此舉又魯莽了一些,京中之人不知因太后此舉憑空臆測出多少要不得的事,倘若楚律、楚恆聽聞此事,定然又會嘲諷他被婦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還請何公子不要當著錦王、瑞王的面提起此事。」倘若提了,這兩位王爺定會知道他這皇帝若不及早回京定會成為棄子,一個棄子,如何能夠再跟他們商議藩地等事;而且,如今他落於下風,楚律、楚恆身居上風,這兩人為了拿捏住他,定不會放了他回京城;如此,不論他是否成為棄子,這兩人都不會放了他走,既然如此,他不得不考量一番要何時又如何從益陽府逃出去。
「陛下可等八百萬兩銀子送來後再走,那時錦王、瑞王的兵馬已經近了亙州府,再無撤退的可能,只能依著與陛下的前盟行事,而錦王、瑞王因得了銀子定會放鬆警惕。」
楚徊一怔,見何必問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道何必問果然不負他這不必問的名字,既然被看穿,便不遮掩,笑道:「不知何公子可有法子送朕出益陽府?」
「有,很貴。」
「朕買了。」楚徊說道,若不買下那法子,只怕他這父皇帝等著兒皇帝登基,便一名不了。至於賀蘭家、何家的人,原本這兩家人來便是要勸說王鈺、賀蘭辭,既然王鈺、賀蘭辭已經離開了益陽府,這兩家人定然也要無功而返,自己便撇下他們,獨自回京,還有留客天中一眾官員,料想楚律也不會為難他們。
何必問一笑,說道:「免了必問名下鋪子的五年稅賦。」
楚徊再次怔住,但比起楚律、楚恆二人獅子大開口要藩地,何必問已經客氣多了,「……朕許了你。」
「那必問就寫契約了,陛下不必問何時走,也不必問何時準備,一切有必問安排,必問定會妥投當當地叫陛下舒舒服服地回到皇宮。至於其他消息,陛下回京後,自有必問的小弟何探花前去告訴陛下。」何必問說著,便不見外地向一旁去尋房四寶。
楚徊坐在那邊,一心要回了上京,待何必問過來提筆寫字,瞇著眼看何必問那字,往日裡這如詩如畫的字跡令自己讚歎不已,不想今日這筆下寫的卻是契約書,一字字都似是在割他的肉,心裡揣測著何必問究竟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了這些能耐,口中問道:「何公子怎會信朕回到京城後會照著一紙契約行事?」
「必問自信陛下不會蠢頓地只願意跟必問做這一次買賣。」何必問說道,說話間,已經寫好兩張契約,從懷中掏出自己大紅的印泥,在契約上印下自己的指印。
「何公子當真跟某人很像。」藉著何必問的印泥,楚徊也印下自己的指引,看著拇指上的一點嫣紅,心道這大抵就是為何石清妍的知己是何必問,何必問不怕他翻臉不認人,石清妍也不怕縱虎歸山,不然她不會將耿氏給他留下的那條路告訴他。一怔之後,待要告訴何必問有一條路能送了他出府,隨即卻因耿氏住了口,心道既然耿氏最後也沒將那條路告訴他,他就權當不知道,永遠不用那條路吧。
何必問人忙事多,無暇去想那某人是誰,拿了契約,又喝了兩口茶,便笑道:「必問還要去安置留在外頭的聚寶盆們,失陪了。」說完,拱了拱手,就似沒從楚徊這邊佔便宜一般,雲淡風輕地就邁著方步向外踱去。
楚徊自是有始有終地親自送何必問出來。
隔著了十幾步遠,余君言偷偷看向又恢復了鎮定從容的楚徊,不由地越發嫉妒起來,恨自己無能,更恨石清妍多事,她也盼著楚徊重整旗鼓,但鼓勵楚徊重整旗鼓的人該是她,不該是旁人。
妒火越發熾烈,余君言忽地一笑,心道若是楚律知道石清妍這般多事,不知心中做何感想。想著,瞥了眼自己使不上力氣的雙手,心道石清妍想叫她看著楚徊寵愛旁人,她也該叫她感同身受。
因楚靜喬如今有事在忙,也不似早先那般有意叫了她過去作踐,於是余君言從容地等楚徊重新回了屋子後,便立時向何必問追去,待出了留客天,瞧見何必問在前頭晃悠著,又有一個駝背乾瘦的人並顧逸之迎上何必問,心知這是楚律生怕楚徊拉攏了何必問趕緊叫人來瞧一瞧,忙快步上前,蹙眉關切道:「請何公子留步。」
武言曉、顧逸之雙雙微微抿嘴,心道這余君言何時也這般將男女有別的忌諱拋在腦後了?
何必問慢慢轉身,紅衣因刻意地揮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的弧度,春風般微微一笑,心道難不成見了他,這宮妃也難掩寂寞?
「聽聞何公子跟陛下見了面,不知陛下如今如何了?陛下自從與石王妃說話後,兩日不曾見旁人,叫我心裡擔心不已,又無法寬慰陛下。」余君言蹙眉苦惱地說道。
何必問見自己想岔了,便歎道:「陛下十分的不好,必問也無法安慰他。余美人再去想旁的法子開解他吧。」
余君言原想叫何必問說出楚徊見了石清妍後精神很好的話,不防何必問這般圓滑,蹙眉道:「何公子說的是,原以為石王妃開解了陛下後,陛下能開懷一些,不想還是這般。」說著,便又搖搖曳曳地領著人去後院到楚靜喬那邊點卯。
何必問搖頭笑道:「這余美人眼力勁不好。」說著,伸手又抓了抓頭,想起楚靜喬要送藥,心道自己要不要試一試那藥?頭皮總是癢,定有古怪。
何必問腹誹余君言並未看上他而看上楚徊是因為沒眼力勁,武言曉卻眼尖地瞧見何必問拇指指腹上的一點嫣紅,心道何必問定是跟楚徊簽訂了什麼契約,依著早先何必問跟楚律簽訂的契約來看,這契約並非什麼等閒之事。
待何必問一走,武言曉便與顧逸之兩個急忙去跟楚律回稟了此事。
楚律細細將武言曉、顧逸之的話想了想,便知一,石清妍開解了楚徊,二,何必問跟楚徊定下了什麼約定。
何必問雖住在錦王府,但此舉不過是為了便宜令楚律拉攏他,是以何必問算不得是楚律的部下抑或者門客,他來去自由,跟楚徊定下什麼約定來,楚律也只能咬碎銀牙無可奈何;但早先看在賀蘭辭的面上,何必問又跟石清妍互稱知己,楚律已經當何必問是必要站在自己這邊的了。不想他又幹出這種事。
更可氣的是,身為錦王妃的石清妍竟然會去開解楚徊?並非是聽信余君言的一面之詞,楚徊破天荒地親自請了何必問去留客天後,他也心生疑竇,早叫人去查楚徊這兩日的行蹤,也查出楚徊、石清妍、楚靜喬還有秦柔、余君言等人在凌然樓上說過話。如此可見余君言那話並非作偽。
楚律心中不由地怒了起來,待武言曉、顧逸之走後,忍不住揮手將案上茶碗摔在地上,心裡恨不得將那對一樣敵友不分的知己雙雙掐死,掐不死何必問那一個,便立時起身雙眼冒火地向尋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