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莉在店裡清理各種件,就算是放國慶假,二手房中介店裡還是會有值班員工,周經理就算自己走穴,也是跟總公司報備過了,雖然她對一天賺六百塊外快覺得很開心,還是明白不能隨便觸碰紅線,落人話柄,有四個員工也會跟她一起去掙這同一份假日零工。
這就是底層生活的真實寫照,抓住每個可能的機會,去拚搏未來的明天,在追求這一切的時候,絕不會有功夫思索什麼人生是不是有意義的蛋疼話題。
可隔著經理辦公室的透明隔斷,周曉莉明顯注意到好幾個員工都起身在朝著外面張望,而心腹顧倩更是起身站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目光卻朝外,稍微偏了偏頭,避開掛在門上的公司宣傳畫和經理室銘牌,周曉莉注意到那吸引所有路人的風景線正款款的走進來。
眉頭就有點皺。
牟晨菲一如既往的高傲,把車停在洗車店被蜂擁而上的洗車工們保持距離圍觀的時候,只問了一句:「我上次來洗車那個膚色比較黑的呢?」
還靜默了一下,這幫狗崽子才爭先恐後的享受跟美女說話的權利,幾乎把巴克的所有信息瞬間洩露了個遍!
只是牟晨菲問第二句:「他的聯繫電話是多少?」時候,眾人正要作答,旁邊一個悄悄的聲音:「你們這是要被經理姐姐給秒殺至渣麼?」
所有人才突然反應過來那個彪悍的經理姐姐只要知道是誰說的號碼,肯定會不得好死!
就都安靜了,悄悄的拿手指旁邊的中介店舖:「問周經理……」
經理?那得是多遙遠的小職員,牟晨菲摘下墨鏡,用墨鏡腳指了指藍色越野車:「謝謝,幫我洗乾淨停到這裡。」就轉身往地產中介去了。
摘墨鏡那一下,好幾個孫子就口水滴答誇張得要倒下去了:「巴哥……這是要逆襲女神一朵花麼?」
「不可能哦!經理姐姐就夠陣仗了,這……是啥子級別的鮮花哦!」
「對頭!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一朵花自然也聽見了這些尾音,連哂笑和自得都沒有,揚著下巴站在玻璃門前。
等著有人慇勤的過來從裡面拉開門,她才走進去:「我找這裡的周經理……」
牛糞呢,這個時候走上的是講台。
這事兒吧,他還是不介意別人怎麼看自己,只想表達自己的看法,起碼身上的白大褂還是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使命感,當他在戰場上承擔軍醫這個職責時候的使命感,面對下面幾十雙眼睛,各種情緒,特別是其中一些年紀跟他相仿的年輕人,想了想才開口:「我先確認一下,你們說的這個戰傷後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指的是因為戰傷造成的一系列傷害併發症,最後以呼吸衰竭的形式體現出來的死亡問題,對不對?」手還指了指後面的字面。
作戰人員受傷後有非常多的狀況,但是除了四肢單獨受傷,其他絕大多數重傷員,最終都會歸結到這個結果,因為傷重導致感染、多發、休克、燒傷之類,最後都會因為呼吸衰竭死亡,國內國外的劃分有些定義是有些微差別的,特別是國力衰退,又一直自視為大佬的俄羅斯,總喜歡在某些學術領域自成系統。
下面這些專家學員對這位連定義都不是很清楚的「才俊」沒有做回應,看他的眼神中水貨或者關係戶的成分又多了些。
巴克也沒指望有互動回應,站沒站相的在講台上抖腳,還好講台擋住了:「反正我是這樣理解的,我不擅長你們熟悉的戰傷後治療,也就是你們的野戰醫院治療,我只熟悉戰時搶救,這種綜合征涉及到的問題……都在我手上死過人,在我參與的初期,就更多了,我可以提供所有我接觸到各種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的反面教材。」
下面終於轟的一下就炸開聲音了。
剛才走下去讓出講台的那位難以置信:「直接肺傷害和間接肺傷害的各種危急狀況,都親手經歷過?」
巴克沒表情:「我不太清楚你的這個直接和間接的劃分,問吧,說具體的症狀……」
「呼吸道感染?」
「沒錯,這個很常見,戰地救治沒有那麼多消毒措施,我曾經在救治一名被地雷炸傷的平民時候,並沒有太大的生命危險,經驗不足的情況下,就無意識造成了呼吸系統傷口感染,死了,當時的併發症……」
「高濃度氧致死?」
「有過,是個裝甲兵,拖出來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呼吸系統很衰弱,我就想當然的用氧氣袋給他輸氧跟輸血,最後死於呼吸系統衰竭,最後解剖證明是因為長時間的液體輸入過量……」
「膿毒症?」
「這個太多了,因為藥品和醫療手段有限,很多時候只能簡單救治,然後把傷員在露天放置聽天由命,細菌、真菌、寄生蟲我都沒辦法避免,嗯,有粉筆麼,我可以列舉我經手死亡的傷員膿毒症細節狀況……」
在場所有軍醫,都不敢說自己能把近二十種大類,數十近百種各型症狀都遇全了。
這點和國內民用醫生幾乎個個經驗豐富到爆不同,戰場上的傷勢,在國內鳳毛麟角。
沒有戰爭,就沒有經歷,所有書本上的知識就只能是知識。
民用醫患的狀況和戰場上是有天差地別的。
一年當中,十多億人口的國家,會有幾例中槍同時爆裂傷害再伴隨細菌性肺炎的?
在美國那個全名擁槍的國家也不過是十萬分之二的幾率,這個救治過程
中過量輸液,胃部容物吸入,都是立刻要人命的高危因素,分攤到這個巨大國家的龐大軍醫隊伍裡,有多少人明白這個實際操作時候的過量是過多少?
這可不是書面定下一個數字就能解決的問題,要判斷當時傷員的各種反應做出適當調整,而最熟悉這些調整的各大醫院主治醫師們,又明白身體多處槍傷和創傷以及壓力波間接傷害的危害麼?
但巴克這樣幾乎各種狀況都送死過人的漫不經心野雞醫生狀況,簡直讓軍醫們動容乃至憤慨:「這一例,你為什麼不先做一個限制液體的血流量控制?」
巴克搖頭:「第一次是我當時不懂,第二次是我沒足夠的羥乙基澱粉來救治,大多數情況下,我攜帶量有限,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藥品,各種繃帶、生理鹽水、乳酸格林氏液還有嗎啡、碘酒是我主要攜帶的物品,我只救我有把握救活,並且不浪費材料的傷員。」
大多數時間都是依托完備野戰醫院和系統化的軍醫們有點呆滯了,這個完全野路子的軍醫開始顛覆他們對自己這個職業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