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提著購物袋從超市裡回來時,冷眼看著門口又一次被人放下的白色野菊花,這已經是她回到公寓後,發生的第六次!只要她離開房間,再度回來時,總會看見這種東西。
這算什麼?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種花,似乎是用來祭奠亡靈的。
明亮的黑眸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凌小昔抬起腳狠狠地將那束花碾碎,隨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夜魅。
凌小昔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拜訪這裡的一天,看著懸掛在酒吧外暫停營業的牌子,嘴角彎起一抹優美的弧度,推門走了進去,懸掛在門框上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她的視線透過墨鏡朝四周打量一圈,最後停頓在吧檯後,正在擦拭著酒杯的酒保身上。
「小姐,有什麼需要?」酒保禮貌的笑著問道。
「替我調查最近出現在我四周的神秘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凌小昔沉聲說道,這裡是販賣情報的窩點,她相信,對於自己的情報,夜魅的人瞭如指掌。
「我需要請示經理。」酒保用無限耳麥與經理談話後,點頭答應了凌小昔的條件,「請先付清首款,總額八十萬,收款五十萬,再調查到凌小姐需要的情報後,我們會收取尾款。」
凌小昔二話沒說,將首款滑入對方指定的賬戶,她感覺得到最近身邊有人在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每天送來的白色野菊花,就是最好的證據!
優雅的倩影從夜魅離開,一輛黑色的轎車緩慢地尾隨在她的身後。
「老闆,夫人剛去過夜魅,不過不清楚她在裡面進行了什麼交易。」被左宵默派來保護凌小昔人身安全的保鏢,正向他匯報著目標人物的一舉一動。
左宵默慵懶地坐在辦公室的旋轉椅子上,眉頭驀地一跳,她去夜魅做什麼?
「文修。」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幾下,左宵默朗聲喚道。
紀文修立馬推開門走了進來,「老闆。」
「去查,凌雨涵到夜魅究竟有什麼事。」左宵默冷聲吩咐道。
「老闆,您是說調查總經理?」雖然凌小昔自從和左宵默斷絕關係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左氏,但總經理這個位置,始終為她保留著,紀文修也習慣了這麼稱呼她。
左宵默微微頷首:「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必須要弄清楚,這個女人又在暗地裡調查什麼。
凌小昔餘光冷冷地看著後方車速緩慢的轎車,嘴角一抽,這麼寬敞的馬路,暢通無阻又沒有紅綠燈,那輛車,竟能開到堪比龜速,怎麼看怎麼可疑。
是和在她家門口惡作劇的那些人一夥的嗎?隱藏在墨鏡後的雙眸寒霜遍佈,凌小昔腳下的步伐驀地加快了幾分。
身後的轎車前進的速度也有加快的跡象。
在十字路口,凌小昔利落的閃身直接躲進一條夾雜在兩座大樓之間的暗巷中,巷子裡堆滿了雜物,腳下的地板坑坑窪窪的,空中瀰漫著一股噁心刺鼻的味道。
負責保護凌小昔的保鏢奇怪地看了眼人來人往的街道:「人呢?」
明明剛才還看見她在街道上散步來著,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呢?保鏢立馬拉開車門,跳下車廂,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左顧右盼著。
「哈嘍?」忽然,他的肩膀被人輕輕拍打兩下,一道悅耳的聲音,刺破空氣傳入他的耳膜。
保鏢下意識想要出手,卻在看見她的模樣時,嘴角微微一抽,滿面的尷尬:「夫……夫人……」
凌小昔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的笑容不達眼底,原本以為他是在自己門前做手腳的那夥人,但他嘴裡吐出的稱呼,卻讓凌小昔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是左宵默的人?」雙眼危險地瞇起,輕聲問道,語調中帶著一股子冷意。
保鏢狠狠打了個機靈,想到接到任務時,左宵默再三叮囑,不能被她察覺,頓時,想死的心情格外強烈。
「看來被我猜中了。」凌小昔諷刺地扯了扯嘴角,「他派你來監視我?」
「不是,」保鏢立即搖頭,「老闆只是讓我近距離保護夫人的生命安全。」
從她去往西班牙,到回國後的這段時間,左宵默手下的人輪流更換著,出現在她的四周。
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但落在凌小昔眼裡,卻和監視沒有任何差別,試想,不論走到哪兒,暗中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這不是監視是什麼?
逃脫了別墅的牢籠,又想在她的世界裡,給她構造一座名為保護的鐵籠嗎?
「回去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的保……」
「趴下!」保鏢沒等她的話語說完,臉色忽然一變,一個猛撲將凌小昔撲倒,空氣裡有子彈破空的聲音呼嘯著飛過,打在店舖的玻璃門上,嘩啦啦的碎響,玻璃齊齊碎裂開來,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正在店舖裡挑選著衣服的女人,被直接打穿頸部,血如泉湧。
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人潮開始騷亂,整條街,喧鬧得猶如集市。
凌小昔雙目圓瞪,剛才,如果她沒有及時被人救走,那麼,那枚子彈將直接打在她的身上。
眼眸驀地冷了下來,朝著子彈飛射而來的方向看去,隱隱能夠看見,右側摩登大廈的頂層天台,有一道人影迎風站立著,黑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手裡扛著一把狙擊槍,因為距離太遠,凌小昔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夫人,你沒事吧?」保鏢利落地從她的身上爬起來,拔出腰間的手槍,戒備地看著四周。
「人已經走了。」凌小昔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她在回國後第一次遭遇到所謂的槍擊!究竟是誰在針對她?
警笛聲很快在空中響起,重案組的警察蜂擁而至,同時抵達的還有接到消息的記者,發生在市中心的槍擊案,必將引起全市的轟動!這幫無冕之王怎麼可能放過這種爆炸性的消息?
警方立即封鎖現場,開始搜集遺落在現場的證據,有女警員安慰著受驚的人群。
保鏢手持槍械的模樣,讓警方在暗中戒備。
「放下槍,雙手抱頭,趴在車上。」警察高喝道,漆黑的槍口對準保鏢的方向,誤以為他也是槍擊案中的一員。
保鏢無奈地將手槍扔到地上,按照對方的吩咐,老老實實趴在車頭,渾身被搜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殺傷性的武器後,警察才猛地鬆了口氣:「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攜帶危險的槍支?」
凌小昔冷靜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四周,尋找著蛛絲馬跡。
「我是退伍的士兵,受左氏總裁的聘請,保護左夫人的人生安全。」保鏢老實地開口。
「左夫人?」警察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凌小昔。
「你好。」凌小昔摘掉臉上的墨鏡,露出那張最近在全國引起軒然大波的俏麗臉蛋。
「目前情況不明,請諸位隨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警察冷聲吩咐道,將現場的行人通通帶回警署。
午間新聞,插播了這起發生在市中心的槍擊案,因為兇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又造成了現場人員傷亡,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視,凌小昔的身影也被攝像鏡頭拍下,左宵默在看見新聞後,連飯也沒來得及吃,抓起西裝外套,驅車趕赴警署。
整個警局坐滿了被無辜帶回來的群眾,他們紛紛討論著這起就發生在他們眼前的槍擊案,有人活靈活現地講述著案發時的每一幕,警察在一旁為他們進行筆錄。
凌小昔的身份十分特殊,是知名人士,被特別帶到安靜的審訊室,進行單獨的審訊。
「姓名?」為她做筆錄的是一名年輕的女警察,寬敞的房間,角落裡還有正處於啟動狀態的攝像鏡頭。
凌小昔慵懶地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雙腿微微併攏,極度淑女的坐姿,一看就知道是經受過訓練。
「凌雨涵。」
「性別?」
「這種問題應該不用回答吧?」她眼角微微一跳,口中喃喃道。
「抱歉,這是規定。」女警員難為情地笑了笑,在詢問了凌小昔的基本資料後,終於進入主題:「請問案發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什麼?比如說鬼鬼祟祟的人,或者是匆忙離開的行人?」
「有,」凌小昔微微頷首,「當時在案發地點對面的摩登大廈,有拿著狙擊槍的男人在案發後離開。」
她沒有說,對方的行動是針對她來的,也沒有告訴警察,她心裡的猜測。
「真的嗎?」女警員激動地驚呼一聲:「你有沒有看清對方的相貌?高矮胖瘦?皮膚是黑還是白?」
「不好意思,我的視力雖然不錯,但還沒有厲害到可以在百米的距離看得那麼清楚。」凌小昔冷靜地說著,她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一點,那個男人的槍法極準,也極其冷靜,她仔細想過,那枚子彈並不是對著她的要害來的,即使沒有躲開,也只會重傷她的肩胛骨,對方應該只是想要傷害她,而不是想要她的性命,而且,開槍時,沒有用上消音器,似乎有意想要讓她有機會躲開。
當然也有可能對方只是一個菜鳥,但凌小昔不認為,一個可以在案發後,冷靜離開的狙擊手,會是新手。
女警員立馬讓凌小昔做了嫌疑人的電腦模擬圖,面部一片模糊,只能確定對方穿著黑色風衣,身高約莫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間。
這樣的特點,大街上隨處可見,女警員幽怨地歎了口氣,難不成要把街上符合這兩項特點的人,通通抓起來嗎?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斂去心頭的黯然,女警員感激地說道。
凌小昔優雅地笑著:「和警方合作,是身為納稅人的義務。」
話說得冠冕堂皇,就在凌小昔準備離開警署時,大門外,在閃光燈的照射中,一道熟悉的人影正以風一般的速度,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