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不去理會兩邊正在用視線廝殺的兩個男人，朝著一旁面色詭異的侍應優雅地笑了笑，「餐牌給我。」
「啊，是！」侍應急忙回神，趕緊將菜單交到凌小昔手裡。
意式、法式、美式的餐食種類頗多，凌小昔點了她素來最愛的美式黑椒牛排，再配上一份甜點，然後抬起頭，看向左若欣：「你吃什麼？」
左若欣愣了一下，「三分熟的牛排就好。」
「你的口味還真重。」至少凌小昔很少見到在國內有人喜愛吃三分熟的牛排，大多是七八分正常人能接受的範圍。
「啟鵬，你呢？」她柔聲問道，看先邵啟鵬的眸光溫柔如水。
左宵默猛地握緊手裡的杯子，冰冷的視線狠狠瞪著凌小昔的後背，恨不得將她刺穿。
凌小昔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他的怒火？臉上依舊笑得優雅，彷彿對他的一言一行絲毫不知。
邵啟鵬寵溺地勾起嘴角：「你拿主意就好，我對這些不怎麼挑剔。」
「ok，那就和我一樣。」凌小昔拍板定下，就在左宵默滿心期待著她詢問自己時，誰料，凌小昔竟直接將菜單交給了身後正在負責記錄的侍應：「暫時就這些，麻煩了。」
「額……」侍應尷尬地看了面色陰沉的左宵默一眼，饒是見慣了大場合的他，也不自覺打了個機靈。
「我也要一份黑椒牛排。」左宵默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發誓這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閃，似乎沒有聽見他冷硬的話語，捧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神態分外悠然、閒適。
「小宇最近一直在念叨你。」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找山，左宵默主動挑起了一個凌小昔絕對保護無視掉的話題，當初，他之所以放她離開，就是篤定只要小宇還在自己身邊，他們的關係就絕不會徹底斷絕。
說他卑鄙也好，說他惡劣也好，他左宵默從來就沒有想過真正放開她的手。
她要自由，他給，只是，不論她飛到多遠，她的身上始終纏繞著一條，被他牽絆住的絲線，能指引著她歸來。
凌小昔擰起眉頭，看了他一眼：「是嗎？」
「他說你答應過要帶他去遊樂園，又失約了。」左宵默饒有興味地瞇起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小昔，既然是這樣，下次我和你一起帶孩子去玩。」邵啟鵬是聰明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左宵默心裡頭的那些想法？想要用孩子來和她促進關係，也得問問自己是否願意。
左宵默原本略帶笑意的眼眸，驀地冷了下去，對邵啟鵬橫插一腳的行為，尤為不滿。
「邵總，這是我們的家事。」他冷聲警告道，示意他不要多管閒事。
邵啟鵬故作驚訝地問道：「這算是家事嗎？如果我沒有記錯，左總已經和小昔斷絕了關係，至於孩子的問題，我和小昔會解決的，為什麼說我不能插嘴？」
「好了。」凌小昔被他們你來我往的話語吵得頭疼，她臉若寒霜，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左宵默，連邵啟鵬也能看出來的事實，她怎麼會不清楚？
「左宵默，不要利用孩子。」這是她的底線。
如果他強行留下孩子在身邊，只是為了牽絆住自己，那麼，她不介意把孩子搶過來！
餐桌上的氣氛驟然間變得凝重，左若欣訕訕笑了一聲，趕緊出聲緩和氣氛：「老哥他不是這個意思，或許是因為嫂子在家裡住了不短的時間，小宇這兩天一直在念著嫂子。」
「我不是你的大嫂。」凌小昔反駁道，「叫我的名字或者叫一聲凌小姐都好，別再用這樣的稱呼，來稱呼我。」
她拒絕承認這個她親自捨棄掉的稱謂，不論是左太太還是嫂子，都不屬於現在的她。
她也要不起。
左若欣臉上的笑容明顯僵硬了幾分，她沒想到凌小昔竟會如此果斷地反駁自己，一時間氣氛略顯尷尬。
「若欣，下次記得叫她一聲雨涵就好，你們是朋友，不是嗎？」左宵默輕聲提醒道，想要和他徹底斷絕關係？不可能！
左若欣立即點頭，有左宵默在，她總算是安心了不少。
侍應推著餐車重返房間，將食物擺放整齊，然後詢問道：「請問諸位需要紅酒嗎？我們店最近剛剛進了一批上等的拉菲，不知道諸位想要品嚐一下？」
話雖然是對著四人說的，但他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左宵默，似乎把他看作了這裡可以做主的存在。
左宵默莞爾一笑，「也好。」
侍應立馬點頭，心想著自己的銷售提成又該怎加了。
用起子打開酒瓶，為四人滿了一杯，邵啟鵬搖晃著面前的高腳杯，朝著左宵默舉了舉：「左總。」
左宵默對上他略帶深意的目光，再看看身旁的凌小昔，涼薄的嘴角輕輕一扯，將杯子裡的酒一揚而盡。
一頓晚餐，左若欣吃得食不知味，席間，左宵默和邵啟鵬一直明爭暗鬥，而凌小昔呢？則埋頭吃著晚餐，對他們倆的鬥爭不參與，不開口，儼然沒有身為導火線的覺悟。
享用完晚餐，左宵默率先起身走向櫃檯準備結賬。
「不必勞煩左總破費。」邵啟鵬拒絕了他的好意，或許在他的面前，他不願示弱半分。
「既然是我邀請的，我來買單有何不可？」左宵默的口氣一如既往的霸道，一句話，堵得邵啟鵬頓時語結。
不過他依舊阻止了收銀員刷卡的行為，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家餐廳是邵氏名下的企業，作為少股東，我想，在自家餐廳用餐，沒有必要讓外人買單的道理吧？」
左宵默眼眸一縮，這裡屬於邵氏？
銳利的眼刀直直刺向左若欣，她可沒有告訴自己這一點。
「啊？老哥。你別看我，我不知道。」左若欣急忙搖頭，她只是聽說這裡的環境不錯，食物的味道也算得上檔次，才會特地在這裡定下包廂，誰會想到，這間餐廳偏偏那麼巧，屬於邵氏。
左宵默面色一黑，週身的氣壓成直線下降，整張臉陰雲密佈。
邵啟鵬笑得愈發歡快，「現在左總應該沒有話說了吧？」
能夠小勝左宵默一次，可比拿下一個大型項目更讓邵啟鵬覺得激動。
在櫃檯簽單後，他與凌小昔並肩走著，時不時湊到她的耳畔，親暱地交談幾句，擺明了是在刺激左宵默，那**裸地炫耀的表情，讓左宵默心頭怒火翻天。
「時間不早了，就在這裡分道吧。」走出餐廳，邵啟鵬微微直起身體，溫和地笑道。
「我送你回去。」左宵默看向凌小昔，冷冽的眸光放柔了幾分，甚至隱隱透著絲絲小心翼翼。
凌小昔心頭咯登一下，只覺得自己豎起層層堡壘的心房，被大錘擊中，她低垂著頭，腦海中閃過爹地自殺在看守所時的畫面，原本混亂的心潮，再度恢復了平靜。
眉梢冷峭，彷彿結了一層冰，「不必了。」
她果斷地拒絕了左宵默的好意。
不顧他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拽著邵啟鵬準備離開。
左宵默孤零零站在街頭，看著他們快步離去的身影，神色晦暗不明，鵝黃色的街燈朝下灑落著昏黃的光線，他冷峻的容顏，彷彿也多了絲絲陰霾。
左若欣也是一臉的失魂落魄，原本想要藉著偶遇的機會接近邵啟鵬，誰會想到，一頓晚餐吃完，她和他單獨交談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老哥，回去吧。」左若欣惆悵地歎了口氣。
左宵默微微頷首，只是餘光一直尾隨在那輛啟動的跑車上，直到它消失在街頭成為一個黑點，才抬腳鑽進跑車。
回程時，一路無言。
明暗參半的街燈從車窗外投射進來，落在他緊繃的面頰上，車廂裡的氣氛極為詭異，左若欣不安地看著他，總覺得這樣的老哥就像是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分外危險。
「你還是不肯放棄嗎？」車速逐漸減緩，左宵默睨了左若欣一眼，嗓音淡漠。
她愣了一秒，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嘴角輕扯出一抹自嘲的弧線，恍惚地看著車窗外的街景，「老哥，你不也是嗎？」
或許左家人骨子裡都是一樣的，偏執、任性，只要認定了一個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得到對方。
用盡一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哪怕過程會讓自己痛不欲生，也要去做。
左宵默是如此，左若欣同樣是如此，他們身體裡都有著近乎瘋狂卻又極度理智的血液。
左宵默深邃幽冷的黑眸微微一暗：「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而他，卻早已不可能回頭了，他愛她致死。
「老哥，我從第一眼見到邵啟鵬的時候就知道，我完蛋了，」左若欣苦笑一聲，怔怔地看著街道上鵝黃色的路燈，隱隱還有幾隻飛蛾在燈光下盤繞著，不肯離去：「即使他現在的眼裡沒有我，但我還是不想放棄，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一輩子，早晚有一天，他會回頭看我一眼。」
而她，不介意一直努力。
「會很累的。」左宵默難得放柔了語調。
「愛上嫂子，你不累嗎？」左若欣反問道。
她的決心與他是一樣的，或許她愛得沒有左宵默那般深，那般瘋狂，但喜歡的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面對這樣的妹妹，左宵默除了苦笑，竟不知道還能如何。
或許，這就是命。
邵啟鵬體貼地將凌小昔送回公寓，幫她把新鮮的食材全部歸類好放進冰箱，拍著手，笑道：「搞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路上小心。」凌小昔笑著目送他離開後，俏麗的臉蛋，才露出了絲絲疲憊的神色。
身體軟軟地靠在廚房的櫃檯上，彷彿支撐著她的力氣在瞬間被抽空。
心抽抽地疼痛著，從見到左宵默的那一刻起，這樣的疼痛就沒有停止過。
她想，她早已中毒，中了一種名為左宵默的毒。
毒癮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