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凌小昔留意到有不少經過的病人或者是家屬,朝她投來複雜的目光,蒼白的面容浮現了一絲不悅。
「你不要介意,因為左總的身份曝光,所以他們才會特別關注這件事。」護士解釋道,這些人雖然只是社會底層的平民,但一向最為關注豪門秘辛,尤其是這段時間,左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從當初的綁架,再到左太太真面目的揭穿,後來是左宵默發表聲明,隨後,又傳出凌小昔這個第三者,這一波三起的故事情節,實在是讓人流連忘返,自然,也有不少人對凌小昔和左宵默的關係心知肚明,更何況,她的名聲並不小,知道她的真實面目,對於這些人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身份曝光了?
凌小昔心頭咯登一下,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抵達重症病房,透過房間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楚的看見裡面的一切,白色的病床突兀地停在中央,一旁放著矮櫃,一旁放著心電圖,氧氣瓶高高豎起,氧氣罩覆蓋住他的面頰,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現在的他,根本讓人無法感覺到一絲生命力,甚至連呼吸,也變得那樣的羸弱、細微。
凌小昔胸口一疼,手掌緩慢地覆蓋在玻璃上,冰涼的觸感透過肌膚傳入她的心臟,渾身的血液似被冰凍起來,從骨髓中爆發出的冷氣,讓她嬌小的身軀也不由得微微顫抖。
「你還好嗎?」護士憂心忡忡地問道,她現在的臉色,極為難看,讓人實在很難放下心來。
「我沒事。」凌小昔朝她笑了笑,隨後,看著房間裡的左宵默,一聲不吭,那雙眼,似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半步,癡癡的,傻傻的,看著他,彷彿那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護士不忍地在心頭歎息一聲,連她這個外人也能夠感覺到,他們之間流轉的情意。
忽然,走廊上有凌亂的腳步聲竄起,不少保全開始瘋狂地衝向電梯的方向,凌小昔不悅地皺起了眉頭,看向發生騷亂的方向。
「該死,一定又是那幫記者來鬧事了……」護士嘴裡低咒了一聲,「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醫院是不允許採訪的嗎?」
左宵默在市中心遇到槍擊,這件事,在當天晚上就被媒體打探到,於是,他們瘋狂地湧入醫院,想要採訪最新情況,尤其是,聽說到和他一起進入醫院的,竟是華天的總經理,這讓這些記者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愈發的亢奮!
凌小昔不悅地皺緊了眉頭,「扶我到窗戶邊去,我想看看外面的動靜。」
「沒什麼好看的。」護士果斷地拒絕。
「拜託你了……」凌小昔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口氣,眼眸泛著淡淡的祈求。
護士頓時心軟了,推著她走到走廊盡頭的陽台上,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見,大門口的場景,台階上下,圍滿了記者,他們一個個被保全抵擋在外面,瘋狂地舉著攝像機以及麥克風,打算突圍,旁邊,還有無數圍觀的人群,整個場面分外嘈雜、混亂。
「他們什麼時候到的?」凌小昔面色冰冷,彷彿蒙上了一層冰霜。
「昨天夜裡。」護士老老實實地說道,作為護士,她最反感這種會打擾到病人休息的人出現。
他們以為醫院是什麼?是可以隨意進入的地方嗎?
「再這樣下去,保全抗不了多久的。」凌小昔冷靜地說道,她很瞭解這些記者,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卷,他們是不會輕而易舉地離開的,甚至於,會想方設法進入醫院,拿到第一手的資料,比如買通醫生,買通清潔工,無所不用其極。
「沒辦法啊,我們想報警,但警方根本不會受理這種案子。」護士苦笑一聲,醫院裡不少人被這些記者騷擾得頭疼,卻偏偏又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麼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凌小昔沉聲說道,眼眸微微一轉,看向病房的方向,眉宇間劃過一道暗光,「能借用一下你的電話嗎?」
「當然可以。」護士把手機遞到她的掌心,凌小昔熟練地輸入rose的私人電話,讓她從華天調來保全以及新聞部、宣傳部的主管,準備鎮壓這幫記者!
只可惜,這樣的做法只是杯水車薪,當rose帶著華天的同事趕到現場時,立馬成為了在場記者關注的目標,有人認出她是凌小昔的私人助理,迅速將她整個人包圍,想要從她嘴裡知道,凌小昔和左宵默一同進入醫院的事,是否屬實。
rose哪兒接受過這樣的場面,頓時慌亂得連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擁擠的人潮,讓她連腳下所站的位置,也變得愈發艱難,身體搖搖晃晃地被推到這兒,又被推到那兒,保全拚命想要穩住現場的秩序,卻根本是徒勞無功,他們哪裡是這幫無冕之王的對手?
一個個嘴裡叫囂著言論自由,採訪自由,只恨不得,讓醫院立馬交出凌小昔和左宵默,供他們採訪。
看著即將失控的場面,再看看一直沉睡的左宵默,凌小昔垂頭苦笑,他這一傷可真好,把所有的難題通通丟給了自己。
搖搖頭,朝護士吩咐一句:「扶我去門口。」
「什麼?」護士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她居然會主動提出這種想法,慌亂地搖了搖頭:「你現在下去,恐怕會被他們給撕成碎片的。」
「人身攻擊,這幫記者還不敢,再怎麼說,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比起一線企業來,她的身份不值一提,但震震這幫記者,足夠了……
凌小昔篤定、堅決的態度,讓護士根本無法勸阻,只能認命地推著她,乘坐電梯抵達一樓的大堂,現場已經圍堵了不少的圍觀群眾,一個個翹首張望著,看著事態的發展。
rose眼見地發現了出來的凌小昔,眼眸一亮,立馬推開面前的記者,躋身走到她的跟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不少人紛紛轉移了目光,看向凌小昔,有人認出她的身份,頓時,一個個神色亢奮地朝她前仆後繼,那姿態,那陣勢,似是看到了骨頭的惡狗,一個個眼泛綠光。
「總經理,對不起,沒有執行好你交代的任務。」rose忐忑不安地站在凌小昔跟前,失落地垂下頭,身為總經理的私人助理,她居然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真是有夠沒用的。
凌小昔並沒有責備她,說到底,rose也不過才出校園一年,應付這種場面,沒有經驗也是理所當然的。
「讓人把他們通通隔開,像什麼話?」凌小昔冷聲命令道,華天的保全一個個仗著人高馬大的身材,把自己當作肉牆,堵在門口,行成一道人形城牆,封堵住記者衝進去的唯一要道,凌小昔堂而皇之地在護士的推送下,緩緩走出大堂,居高臨下地看著台階下方,密密麻麻的記者,嫵媚的臉蛋,因蒼白,平增了幾分憔悴與虛弱。
「各位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記者,鬧得這麼難看,是不是太過火了?」她冷聲質問道,並不算太重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幫記者早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打發的角色,一個個收斂了剛才外露的囂張,乖乖地站好,但現場所有的攝像機、麥克風、照相機、錄音筆,通通遞到凌小昔的面前。
「凌總經理,能不能請你詳細說說,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左總在鬧市被人開槍擊中,這件事屬實嗎?」
「有人說,你們之間有不正當的關係,請問針對這樣的問題,你要作何解釋。」
……
無數的問題從他們一張一合的嘴裡吐出,凌小昔聽得頭疼,那感覺,就像是千萬隻蒼蠅在她的耳畔嗡嗡嗡地叫著,撲閃著翅膀,細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她輕咳一聲,並不算太大的咳嗽聲,卻詭異的讓這幫吵鬧的記者安靜下來。
rose崇拜地看著她,總經理出手,果然立馬見真章!非同凡響啊。
「這裡是醫院,各位如果想要採訪,大可等到華天開新聞發佈會時,再來。」凌小昔沉聲說道,「身為記者,卻在這裡騷擾民眾,造成病人無法休養生息,如果因為你們的莽撞,出了什麼意外事故,這樣的後果你們擔當得起嗎?」
她的話,義正嚴詞,竟說得這幫記者無法反駁。
「我們只希望能如實的報道一切發生過的事!」一名老記者牙尖嘴利地反駁道。
「如實報道?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和左總的關係?昨晚發生的事?你們是民政局的,還是警察局的?這些事,我有必要解釋給你們聽嗎?如果再不離開,我會以故意擾民的理由,請你們去警察局走一趟,我相信,那樣做的後果,不是你們,同樣也不是我,希望看見的,對嗎?」凌小昔聽著輕柔的話語,卻帶著警告的味道,分明是在敲打這幫仗著所謂的言論自由,在這裡聚眾起哄的記者。
「你這是要挾。」一名記者惱羞成怒,一張臉憋得通紅。
凌小昔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是又怎麼樣?難不成你們圍住醫院還有理了嗎?」
話音剛落,有衝動莽撞的年輕人想要和她反駁,卻被身旁經驗豐富的同行拽住,他們可是知道的,這位年輕的總經理,究竟有著怎樣的手段,上次那場無人的新聞發佈會,最後卻讓他們這幫無冕之王吃了啞巴虧,面子裡子通通掉了一地,和她硬碰硬絕不是什麼好事。
「那麼按照凌總經理的意思,最近就會開新聞發佈會,來詳談這件事嗎?」有人提問道,特地咬重了最近這兩個字。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閃,倨傲地抬起頭來,「信不信隨你們,但如果你們還要胡攪蠻纏,打擾了病人的康復時間,我想,華天的律師團不會坐視不管的。」
這話,果然有殺傷力,幾名記者對視一眼,率先離去,剩下的,雖然心有不甘,但他們有理由相信,這種事,凌小昔絕對做的出來,也只能收拾好自己的裝備,不甘心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