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醫院……
凌小昔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心，像是堆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總經理？」rose見白珍珍一臉怒容地離去，急忙推門進來，便見凌小昔癱軟靠在沙發上的樣子，心頭咯登一下，誤以為白珍珍把她怎麼了，擔憂地喚了一聲。
「替我查，白家的小少爺出了什麼事。」凌小昔冷聲吩咐道。
「這事我知道。」rose急忙出聲，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猶豫地說道：「網絡上昨晚就有消息了，說是白家少爺昨天晚上在市中心飆車，結果出了車禍，危在旦夕。」
凌小昔臉色驟變，嘴唇緊抿著，整張臉刷地一聲失去了所有的顏色，一片慘白：「車禍？」
輕飄飄的聲音，彷彿從雲端上悄然飄落下來般，帶著絲絲顫抖。
rose微微點頭：「是啊，好像是和卡車撞在了一起，現場的照片網絡上有，不過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把所有相關的訊息封殺，現在應該找不到了……」
白家的速度異常迅速，幾乎在天微微亮時，就封殺了所有的媒體，不得報道任何有關白小林出車禍的消息，不論是網絡平台，還是公共媒體，此時，都沒有任何的相關報道。
凌小昔猛地握緊拳頭，「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見她神色異常，rose只能吶吶地點頭，離開前，擔憂地看了她幾眼。
手臂緩慢地抬起，輕輕揉著酸疼的眉心，車禍……
難道是因為昨晚她說的那些話，引起的嗎？負罪感，再次在胸腔裡翻騰著，凌小昔有一個衝動，想要去醫院看望他，但，此時的醫院，恐怕全是白家人，她用什麼身份去？白小林的朋友？左宵默的情人？不論是哪一種，絕不會受到對方的歡迎，更何況，現在去，還有必要嗎？再狠狠地傷害了他以後，再去大發善心看望他，簡直卑鄙到了極點！
凌小昔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放棄了心裡這個念頭，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左宵默的電話。
「喂？」左宵默的語調帶著絲絲輕快，「怎麼？想我了？」
很少見到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左宵默略感意外。
凌小昔沒有出聲，沉默的呼吸聲，從聽筒裡傳出，左宵默臉上淺淡的笑意，似乎也逐漸淡漠下去，「雨涵？」他淡漠地呢喃一句。
「剛才左太太來找過我，她的弟弟昨晚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搶救，讓你出面前去探望。」凌小昔強裝冷靜地說道。
左宵默聞言，微微擰起了眉頭：「車禍？」
「嗯，你要去嗎？」凌小昔問了一句，「去的話，替我捎上一份禮物。」
「你這是在內疚嗎？」左宵默幾乎一聽她的話，就將她的心思看穿，這個女人，絕對把這次的車禍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心裡頓時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樣，總歸是認識一場。」凌小昔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敷衍地說道。
那個單純、任性，甚至有些小固執的少年，終究是被她狠心的傷害了，眼無力地閉上，心裡泛著淡淡的酸澀。
白小林是她最不願意，卻又無法不傷害的人。
「好，我下班就過去。」不論是他的身份，還是兩家的關係，白小林的事故，他都得出面前去看望一次。
「替我送束花。」這是她唯一能夠做的了，掛斷電話，凌小昔只覺得累，從心尖盪開的疲憊，蔓延過四肢百骸，手掌遮蓋住雙眼，她幽幽歎了口氣，神色黯淡。
夕陽西下，晚霞將整片天空映照得火一般的艷紅，左宵默吩咐紀文修去花店定了一束康乃馨，隨後，開著跑車，朝醫院行去。
整個醫院被白家的保鏢保護得水洩不通，最初，還是記者妄想在這裡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卻被保鏢抓住，狠狠地教訓了一通，之後，再沒有人敢到這兒來，為了工作，得罪白家這種事，還真沒多少人想要去嘗試。
將車穩穩地停靠在住院部的大樓下，左宵默在護士台詢問過白小林的房間號碼後，抬腳走了過去。
安靜的走道上，管家陪同著白老爺子靜靜站在重症病房外，雙眼緊緊地盯著病房內，氣若游絲的白小林，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左宵默一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緩慢地挪步過去。
「白老爺子。」這一次，他沒有喚他爸爸，而是極為生疏，也極為禮貌的稱呼，態度依舊不卑不亢。
「你來了……」白老爺子幽幽看了他一眼，眸光晦暗不明。
「是的。」左宵默微微頷首，對他複雜的視線視若無睹，將花遞給一旁的管家：「這是一個朋友送的。」
「謝謝。」管家恭敬地收下，隨後，退到牆角，將空間讓給他們二人。
左宵默靜靜站在白老爺子身旁，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兩人似乎在暗暗較量著，誰也沒有出聲，但圍繞在兩人身邊的氣氛，卻是格外的凝重，甚至有一股壓迫感，正在蔓延。
「我老了，」白老爺子忽然開口，感慨了一句，「兒子長大了，女兒也嫁人了，今後的白家，還是要交給年輕人的。」
左宵默臉色依舊不變，仍舊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這次珍珍的事，怪不得你。」白老爺子惋惜地拍了拍他略顯僵硬的肩膀，「是我沒教好這個女兒。」
左宵默扯了扯嘴角，一抹意味不明地笑，緩慢地揚起。
白老爺子是和他打感情牌來了，這一招，他早已看透。
「兩個人走在一起不容易啊，已經過了五年，還有什麼風風雨雨是不能攜手走過的呢？」白老爺子見他不吭聲，也有些急了，語調急迫的說道，希望左宵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接過。
「白老爺子，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左宵默不卑不亢的出聲，但那雙深沉的黑眸裡，卻閃爍著諷刺的光芒：「離婚的事，我已經決定了……」
「你考慮清楚了？」白老爺子臉色一變，一股逼人的壓迫感直逼左宵默，到底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半輩子的老人，這股壓力，饒是左宵默，也不禁微微繃緊了神經。
牙根緊咬著，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毫不退讓的對上白老爺子銳利的目光。
兩道視線在空中碰撞，一個不怒而威，一個隱忍怒火。
男人的交鋒，兵不見血刃，初次交鋒，白老爺子暗暗心驚，記憶中的雛鷹，居然已經成長到，可以和他比肩的地步，這個男人，如果再假以時日，只怕，前途不可估量啊。
左宵默微微頷首，嘴角輕扯出一抹冷冽的弧線：「當然，這樣的女人，我左家要不起。」
「好大的口氣！」白老爺子怒從心起，卻又礙於左宵默的身份，只能隱忍。
「人，我已經看過，沒別的事，白老爺子，我這就走了……」左宵默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絲毫沒有留下來和白老爺子打嘴仗的想法，這個婚，他離定了！
「離開白家，左氏就不怕崩盤嗎？」白老爺子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怒聲質問道。
白家多年來，一直是國內經濟的龍頭，可以說一個企業，掌管了六成經濟走向，左氏此刻的輝煌，背後，白家沒少出力，兩家一旦關係破裂，可想而知，左氏將產生多大的動盪。
左宵默離開的步伐微微一頓，沒有回頭，但那冰冷至極的嗓音，緩緩飄來：「姑且試一試，看我的公司是否真的如你所說，如此不堪一擊。」
他還真的以為，自己是數年前，沒有實力的少年嗎？如今的左氏，早已不是白家想動就可以動的了……
左宵默不屑地輕哼一聲，離開了醫院。
白老爺子漲紅了一張臉，心頭怒氣難平，「該死的左宵默！當初，我斷不該讓他進我白家的大門。」
「老爺。」管家在一旁悄悄扯了扯白老爺子的衣袖，朝他搖搖頭。
「算了，派人暗中留意左氏的一切動態，發出消息，封殺左氏所有項目，我倒要看看，沒有白家的支撐，他左宵默能在這個圈子立足多久！」白老爺子這下是真的動了肝火，他在商場奮鬥一生，竟在年過半百時，被一個小輩如此頂撞，這口氣，他怎麼嚥得下去？
管家當即點頭，心頭暗暗歎息，好好的一家人，怎麼忽然變成這副樣子？女兒婚姻搖搖欲墜，兒子危在旦夕，這段時間，白家是不是觸了什麼霉頭？竟接二連三的發生大事。
他心裡盤算著，等到小少爺康復後，或許該找個神廟拜拜，去去霉運。
「給小林找的大學找到了嗎？」白老爺子長長呼出一口氣，將話題轉開，問起了白小林的學業問題，他今年才十九歲，需要找一個大學，攻讀學業，將來才能有能力接管白家的家族企業。
「資料已經準備好，不過，大多是外地的貴族學校，不知道小少爺會不會願意過去。」管家搖搖頭，按照少爺任性的脾氣，恐怕不會輕易的離開啊。
「現在可由不得他胡鬧。」白老爺子冷哼一聲，視線穿過玻璃，落在病床上，氣若游絲的白小林身上，心，疼得揪成了一團。
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怎麼允許他出事呢？
白家一旦和左家鬧僵，勢必會引起商界的動盪，讓他離開一陣也好。
白老爺子打定主意，等到白小林康復後，把人送到外地，避避風頭，順便，讓他磨練磨練，他如今的個性，距離他心目中，完美的繼承人，還遠得很。
左宵默陰沉著一張臉，從醫院開車離開，返回公寓。
凌小昔站在陽台上，晚霞的餘暉斑駁地照耀在她的身上，為她度上了一層五彩斑斕的色澤，長髮在肩頭微微飄起，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