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左宵默親自將車門打開，眸光柔和看向一步步走來的凌小昔，輕聲說道。
等到她在副駕駛座上繫好安全帶，他才問道：「吃過晚餐了嗎？」
「還沒有，你呢？」凌小昔睨了他一眼，見他一身西裝革履，明顯是精心準備過的，「剛參加完宴會？」
「嗯。」左宵默微微頷首，也沒有隱瞞她，一邊開車，一邊琢磨著帶她去吃點什麼。
「吃宵夜還是晚餐？」他將選擇題交給凌小昔，可以說，對這個女人，他絕對是抱著前所未有的耐心，誰讓她是唯一一個，能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征服欲的女人呢？至少在他的興趣沒有消失前，他不介意，給她自己獨有的溫柔。
「要不，去夜市？」凌小昔在看到車窗外那條風情街時，雙眼一亮，提議道。
「夜市？」左宵默微微擰起眉頭，本想拒絕，可見她興致盎然，尤其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仿若最璀璨的鑽石，拒絕的話語到了舌尖，又被他嚥了回去，深沉的眸子劃過一道縱容：「好。」
市中心的繁華路段，大多是高檔的商舖，而緊鄰的另一條街，卻是平民們最喜歡的地方，每每到了夜間時分，這裡就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攤販，都賣著簡單的飾品、衣物，還有不少餐飲，露天羅列著。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油煙的味道，因為巷子太窄，跑車根本無法強行行駛進去，左宵默只能選擇在街尾將跑車停下，冷眼看著車窗外凌亂卻又樸實的夜市，淡漠地啟口：「你確定要在這裡？」
「嗯。」凌小昔點點頭，見他一臉厭惡，心裡偷笑了兩聲，選擇這裡，一是因為這些街邊小吃真的味道不錯，二，她也想看看，左宵默這位天之驕子出入最底層的場所，會是什麼樣子，果然很有趣啊……
嘴角偷偷彎起一抹優美的弧度，她利落的下車，頓時，喧嘩聲、交談聲、叫賣聲，如同海嘯般朝她蜂湧而來。
「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這裡有西藏的正宗開光吊墜，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攤販們使出了看家本事，朝著過往的行人推銷著自家的商品，習慣了高檔外貿店中的服務，這些畫面在左宵默看來，格外低俗。
「老闆，羊肉串多少錢？」凌小昔一溜煙跑到一家她曾經最愛的小吃店，指了指鐵板上架著的羊肉串，嗅著那股美味的味道，只覺得食慾大動，喉嚨不斷有分泌物湧上，嫣然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十塊錢三串。」老闆舉起了三根手指，聲音有些外地的口音，肌膚也是偏黑，頗有些像少數民族的族人。
「你要嗎？」凌小昔一邊掏錢，一邊朝左宵默詢問道。
不過，她根本沒對他會答應這種事抱有任何的希望。
光是想想，穿著一身昂貴西裝的左宵默居然吃著街邊的小吃，那畫面，分外滑稽。
左宵默緊抿著唇瓣，妖孽的容顏陰沉得彷彿能隨時擰出水來，「不。」
果然……
凌小昔沒有強求，聳聳肩，笑吟吟地從老闆手裡接過羊肉串，熱騰騰的熱氣，混雜著香味，讓她愜意地瞇起眼。
「很好吃？」左宵默曾同她出入過各種餐廳，卻從未見到過她這副模樣，彷彿全身心都帶著一股圓滿。
他狐疑地瞅了一眼凌小昔手裡的羊肉串，不論是賣相還是香味，都無法與那些精美的佳餚相提並論。
「嗯。」凌小昔用力點頭，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吃著手裡的小吃，嘴角甚至染上了點點油漬，可她臉上絢爛的笑容，卻從不曾消失過。
左宵默狐疑地瞇起眼，迅速從她掌心抽走了一串，掙扎地看了它很久，才狠心輕輕咬了一口。
凌小昔愕然地看著他的動作，完全無法想像，他居然真的會在鬧市，在大庭廣眾之下，真的吃這種東西！
堂堂左氏的當家ceo，白家的乘龍快婿，竟會在街邊吃路邊小吃。
黑色的西裝將他健碩的身軀包裹著，精緻的五官在街邊的路燈下，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暈色，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小口小口咬著，即使吃著最普通的小吃，可他的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優雅與高貴，依舊不減分毫。
「味道怎麼樣？」見他吃完，凌小昔急迫地問道。
「還好。」左宵默咀嚼了幾下，等到食物通通吞入腹中，才給出了一個不好不壞的答案，他優雅地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張手絹，食指攆著手絹的一角，朝著凌小昔伸進。
嘴角傳來溫柔的觸感，她目光驚滯地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他專注的眉眼，心裡，被她刻意壓下的情緒，再次蠢蠢欲動。
凌小昔難為情的紅了面頰，腦袋一側，躲閃開他的觸碰，尷尬地說道：「我自己來。」
左宵默任由她將手絹抽走，聳聳肩，她的彆扭，他早就明瞭於心，沒有戳穿，只是眼眸裡，溢滿了戲謔的笑意。
凌小昔幾乎一路從街頭吃到街尾，又蹦又跳的，步伐輕快，彷彿身上卸下了什麼包袱，整個人透著少女的純真與無邪。
左宵默靜靜站在她的身旁，將她的喜悅盡收眼底，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褪去了商場上的幹練，沒有成熟女人的嫵媚與性感，反而透著絲絲純真、乾淨。
這個女人，就像是一個潘多拉魔盒，總能在不經意間，讓他看見她截然不同的一面。
「唔，選哪一個好呢？」凌小昔矛盾地擰起眉頭，站在一間販賣手機鏈的地毯前，看著琳琅滿目的吊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選擇。
「這種東西，你如果喜歡，我讓人按照你的喜好為你設計一款。」左宵默不認為這種廉價的商品能夠出現在她的身上，身為華天的總經理，卻配搭這種地攤貨，豈不是讓人笑話嗎？
凌小昔搖搖頭，「你不覺得它們很可愛嗎？」
她青蔥纖細的手指一一劃過懸掛著的吊墜，眼眸中寫滿了『喜歡』兩個字。
「喜歡就買。」左宵默沒有去矯正她的喜好，無奈地輕歎一聲，縱容了她偶爾的任性。
他這輩子，從沒有陪著一個女人出入這樣的場合，滋味有些新奇，有些另類，明明空氣裡瀰漫著他最厭惡的油煙味，可他卻能夠站在這裡陪她繼續逛下去，甚至不曾有絲毫的膩煩。
他的耐心，連他自己也感到吃驚。
深幽的目光落在凌小昔糾結的臉龐上，這個女人……或許比他想像的，還要讓他著迷……
睫毛輕輕閃動，眼瞼緩慢地垂下，左宵默的嘴角彎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闆，我就要這個。」凌小昔選擇了一對情侶手機鏈中的女生款式，鮮艷的紅繩吊著一個陶瓷人偶娃娃，分外可愛。
「不好意思啊，這是情侶手機鏈，不能單賣的。」老闆遺憾地搖了搖頭。
「都包起來。」就在凌小昔準備放棄另外選擇時，耳畔忽然傳來左宵默低沉的聲音，一張紅色老人頭，直接遞到了老闆面前，她愕然地看向他。
「既然是情侶專用，兩樣一起買下來，我們一人一個。」左宵默對上她錯愕的視線，愉快的輕笑一聲，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有多嚇人。
凌小昔頓時愣了，她瞠目結舌地看著語出驚人的左宵默，真想戳戳他的臉，看看是不是有人偽裝成他的樣子。
「嗯？」遲遲沒有等到答覆，左宵默眉梢一揚，疑惑地呢喃了一聲。
「不，沒什麼。」凌小昔趕緊搖頭，老闆樂呵呵地看著眼前的二人，「兩位的感情真好啊，希望你們能長長久久，來，小姐，這是你的。」
將簡單包裝好的手機鏈遞給凌小昔，順帶還送上了他的祝福，凌小昔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謝謝。」反倒是一旁的左宵默坦然地接下了老闆的祝福，甚至還伸出手，圈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彷彿在宣告主權一般。
離開夜市時，已經是午夜時分，議論彎月懸掛在夜幕上，灑落一地清輝，凌小昔慵懶地坐在跑車裡，手指不停擺弄著手裡的鏈子，指頭磨蹭著吊墜上的陶瓷娃娃，越看越喜歡。
「幫我掛上。」左宵默單手握住方向盤，從口袋裡取出自己的手機，扔給凌小昔。
「你確定？」凌小昔嘴角猛地一抽，左宵默的專屬手機，是昂貴的國外進口衛星定位電話，簡約低調的純黑色，邊緣鑲嵌了淡淡的銀光，對比一下手裡的手機鏈，不管怎麼看，似乎都不怎麼匹配。
就像是天和地的差別。
「嗯。」左宵默模糊地應了一聲，見她癡癡沒有動作，鋒利的眉梢不悅地皺起：「動作快點。」
「好吧。」凌小昔選擇妥協，反正出醜的人也不是她，熟練的將手機鏈掛在左宵默的手機上，電話輕輕在空中搖晃幾下，那鏈子，也跟著左右搖擺，明明是大氣的手機，只因為多了一個吊墜，詭異的多了幾分可愛。
「好看嗎？」凌小昔睨了左宵默一眼，她開始想像，當左宵默在左氏開高層會議時，忽然拿出電話，那些主管的表情該有多精彩？
「嗯，你的呢？」左宵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瓣微微抿著，隨手將手機拿了回來。
凌小昔有樣學樣的把另一款鏈子掛到自己的手機上，在左宵默眼前搖晃幾下：「怎麼樣？比你的可愛多了。」
「的確。」左宵默的目光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話，意有所指。
明知道，這樣的舉動太過幼稚，可偏偏，他還是做了。
想要同她擁有一樣的物件，想要縱容她，寵溺她……
左宵默眼眸微微一閃，「送你回家？」
「嗯。」凌小昔這次沒說讓他在附近把自己扔下的話，她的住所已經不是秘密，自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跑車緩慢地行駛過街頭，午夜時分，街頭巷尾幾乎空無一人，整個城市彷彿沉睡了一般，透著一股別樣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