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林沒有戳穿她的謊言,他親眼看見,是姐夫的車,送她回來的,甚至,他還親眼目睹,她從車上走下來,看見那輛車滯留在大廈下方。
明知,她的話禁不起推敲,可他依舊選擇相信。
「那你什麼時候下班,我等你。」白小林笑盈盈地開口,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喜歡和凌小昔待在一起的感覺,沒有任何的壓力,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似乎在她面前,他不是白家唯一的男丁,只是白小林。
凌小昔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你等我做什麼?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裡,你家裡人不會說閒話嗎?」
白小林臉上的笑容驀地一僵,「誰會說?」
「你爹地。」凌小昔一針見血的說道,「上次,你向他介紹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想,後來你爹地應該好好教訓了你一頓。」
百凱閱的週年慶典上,白老爺子見到她時,那張鄙夷、不屑的面容,凌小昔可是到今天也沒有忘記過。
白小林嘿嘿一笑,慇勤地走到凌小昔身旁,「不用理會他啦,反正只要我做到他想要我做到的一切,別的事,他才不會管呢,而且這幾天,爹地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哪有時間管我?」
「嗯?」凌小昔略感意外的挑起眉梢。
似乎是察覺到,她對這個話題有些好奇,白小林賣力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訴給她聽:「不就前段時間,爹地接到了一通電話,然後就成天忙得不見人影。」
「把這種事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心有不軌嗎?」凌小昔試探性的問道。
白小林討好地笑了笑:「你才不會呢。」
如果她是那種抱著目的接近自己的女人,他怎麼會不知道?
看著白小林那張充滿信賴的臉,凌小昔心裡有些發堵,她不知道為什麼身為白家的孩子,白小林還能保持著這樣的純真與乾淨,這樣的他,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刻意的接近與手段,有多卑劣。
手指微微一緊,細長的指甲,在她的掌心留到五道月牙形的印記,細微的疼痛,蓋住了心底泛起的絲絲愧疚,她逃避地躲開白小林信任的目光,「別說得這麼篤定,要知道,你可是將來會繼承白家家業的人,萬一我抱著目的接近你,說不定哪天,白家的一切就被我給奪走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只能證明我看錯人,」白小林鮮少地正色起來,面露嚴肅。
凌小昔怔忡地凝視著他肅穆的神色,神色略顯恍惚。
「可我知道你不會的!」白小林篤定地開口,似乎認定了,她和那些處心積慮靠近自己的女人不同。
是啊,的確不同,那些人,要的只是攀上他這棵大樹,而她呢?她要的,是毀掉白珍珍所擁有的一切,讓那個惡毒的女人,也體驗一次,失去賴以生存的一切是什麼滋味!
心頭驟然爆發的恨意,掩蓋住了她心裡的內疚與不忍,清明的黑眸裡閃過一絲狠辣。
「不管怎麼樣,你在我這裡於理不合,我可不想,小小的華天因為你的緣故被白家盯上。」凌小昔還不想讓自己這麼快進入白家的視線裡,她手裡握有的籌碼不夠多,還不足以支撐她完成復仇!
一旦被白老爺子盯上,說不定,她的過往會被調查得清清楚楚,萬一當年的事被揭穿,那她還談什麼報復?
「你放心吧,我保證,爹地不會針對你的。」白小林拍著胸口保證道。
凌小昔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白小林的話,讓她抓到一個消息,那便是最近白老爺子應該被什麼事纏住了,甚至連他的行蹤,也成為了小事。
能讓白老爺子親自過問的事,絕不是一件小事。
白小林打定主意要留在公司等候凌小昔下班,她也沒有勉強將他趕走,處理了公司裡堆積的文件,再讓rose推掉明天所有的行程安排,留意邵氏方面的聯繫後,在五點半,她準時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
「晚上想吃什麼?」白小林興高采烈地站在她身旁,笑吟吟地問道。
「你拿主意就好,我不挑食。」凌小昔將皮球踢給了他。
「唔……」白小林沉吟了幾秒,「去水上餐廳吧?那兒的海鮮還不錯。」
「隨你。」凌小昔點點頭,沒有拒絕他的建議,兩人坐在車中,朝著碼頭飛馳而去。
一艘豪華油輪上,整個餐廳坐落在船艙中,奢華的歐式裝潢,昏暗曖昧的燈光,映照著賓客的面孔明暗參半。
白小林定下了一個包廂,點了一份海鮮宴,乘著海風,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與凌小昔享受了一頓燭光晚餐。
「咦?」從洗手間出來的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疑惑地看了眼半開的包廂內,正舉杯相碰的兩人,「這不是白家的少爺嗎?」
他身邊的女伴……
平凡的面容上浮現了絲絲激動,他立馬拿出手機,對著兩人拍攝了幾張清晰的照片,凌小昔眼眸微微一閃,身體朝著椅背慵懶地靠了上去,從那半開的房門外,只能隱約看見她模糊的輪廓,根本無法看清她的全貌。
「怎麼了?」她忽然停止用餐的舉動,讓白小林困惑地問了一句。
「不,什麼也沒有。」凌小昔裝作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的樣子,直到那陌生的男人拿到想要的東西離開後,這才直起身體。
沒想到,連這種地方也有記者。
手腕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那殷紅色的液體倒影著她嫵媚、性感的五官,連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也分外清晰。
用過晚餐,兩人結伴離開油輪,海風撲面而來,夾雜著潮濕的觸感,噴濺在凌小昔的臉頰上,她微微瞇起眼,衣擺在風中自然的搖曳著。
「我送你回去。」白小林將手裡的鑰匙隨手放入口袋,走在她身旁,提議道。
「不開車嗎?」凌小昔看了眼停靠在碼頭的轎車。
「我要體驗一次月光下海邊漫步的感覺。」白小林任性地開口,不想要這麼快和她分開,希望時間能走得再慢一點,更慢一點,最好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凌小昔幽幽看了眼車水馬龍的街道,再看看身旁興致正濃的白小林,嘴角猛地一抽,他究竟知不知道,從這兒走到市中心,需要多久?
「如果你喜歡自虐,你可以獨自享受,我不奉陪了。」瞧瞧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她果斷地否決了用雙腿頂替四個輪子的建議,她可不想,明天自己的腳出現紅腫。
白小林失望地垂下頭,只能悻悻地轉身,跟著她鑽進車廂,一路上,他的興致一直不高,似乎還沉浸在被拒絕的失望中。
街頭的燈光晦暗不明地照耀在他的臉蛋上,那抹失落與黯淡,也分外清晰。
凌小昔沒有安慰他受傷的心靈,手指支撐著額角,恍惚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眉宇間的疲憊顯露無疑,她是真的累了,這一天,她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和邵啟鵬的見面,往事的浮現,與左宵默的與虎謀皮,都讓她此刻難免有些心力交瘁。
似乎是察覺到凌小昔對自己的漠視,白小林心裡的怨念愈發大了幾分,在他的想像中,她應該很快就會來安慰自己,這就是所謂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這樣一想,白小林頓時滿頭黑線,既然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找山,轎車利索的在凌小昔的公寓下停靠下來,他滿臉堆笑,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道:「我送你上去。」
「時間不早了,大少爺你也該早點回家。」凌小昔果斷的拒絕了他的好意,利落地下車,手臂一揚,優雅的將車門合上,幽靜的花園裡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微弱的燈光不斷朝下散落著斑駁的光暈,依稀還能看見,幾隻飛蛾圍繞在燈火旁,在晚風中不停地打轉。
白小林幽幽地看著她優雅的背影無情地消失在樓梯口,聳聳肩,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拒絕,這才驅車離開。
警衛坐在大堂的警衛室,朝著凌小昔露出友好的笑容,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到電梯前,手指剛按下電梯按鈕,冷不防,身後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玩得還愉快嗎?」
背脊驀地一寒,一股涼氣蹭地竄上頭皮,她愕然地轉過身,只見左宵默一身筆挺的西裝,渾身冷峻站在她背後,精緻的五官陰沉不定,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
這個男人,怎麼會找到她家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凌小昔穩住心頭驚疑不定的情緒,不悅地問道。
她早就該知道,當初紀文修送她回來,恐怕早就得知了自己的住所,左宵默掌握她的落腳點,似乎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只是,她沒料到,這個男人會不請自來。
電梯從十二樓緩慢地朝樓下降落,空蕩蕩的走道,只有他們兩人的身影被頭頂上的燈光籠罩著。
「這裡我不能來?」他的口氣非一般的囂張與狂妄,那副理所當然,唯我獨尊的模樣,氣歪了凌小昔的臉,她口中冷哼了一聲,「左總,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時間,你似乎應該在家裡陪伴你的嬌妻吧?」
左宵默面色不變,「不請我上去坐一坐嗎?」
凌小昔頓時氣結,面對左宵默的強勢,她只能選擇妥協,她有預感,如果她拒絕他的要求,這個男人多的是手段逼迫她就範,在被迫與自覺之間,她果斷的選擇了後者,斂去面上的怒意,她優雅地笑了笑,電梯叮噹一聲開啟,她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左宵默當仁不讓抬腳走了進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窄小的電梯內,氣氛格外沉悶,凌小昔雙手環住肩膀站在角落裡,神情戒備地盯著左宵默精緻的側臉。
電梯緩慢地朝上行駛著,那轟隆轟隆的細碎聲響,折磨著她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