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終於醒了?」
聽到爹爹兩個字,端木孤辰那雙幽暗的碧色瞳眸眨了眨,裡頭夾雜著幾分疑惑。
「小鬼,你是誰?」端木孤辰沙啞著嗓音輕聲問道。
豆子一下子懵住,小嘴兒張了張,童稚的嗓音低頭呢喃:「怎麼會這樣?難道他摔下山崖把頭給摔壞了?稔」
喃喃完畢,豆子抬頭望著端木孤辰俊美的臉,望進他眼中的疑惑,擔心的又問:「你當真認不得我是誰了嗎?」
「怎麼?我們兩個認識嗎?這裡是哪裡?我不在皇宮,怎麼會在這裡的?」端木孤辰面露疑惑,一雙眼狐疑的不停打量著四周。
「壞了,你一定是摔下山崖的時候把頭摔壞了,我現在要去找娘親來,讓娘親好好的為你診一診!」豆子焦急的說道,轉身便欲奔出病房。
而此時,端木孤辰『噗哧』一聲突然笑了出來。
「不用去找你娘親,我剛剛是故意逗你玩兒的!」端木孤辰趕緊喚住了豆子,好笑的看著他的背影。
什麼?
豆子小小的身子剎住,回頭詫異的與端木孤辰促狹的碧眸對個正著,豆子方知自己是被端木孤辰給戲弄了。
他一雙大眼瞠大,不滿的瞪向端木孤辰,憤憤的衝他指責:「你剛剛居然騙我!」
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蒼白,精神卻是恢復了許多,雖然他的身體暫時還無法動彈。
面對豆子的指責,端木孤辰對剛剛戲弄豆子之事,臉上沒有一點兒愧疚之色:「我說豆子,你爹我來到這藥廬這麼久,才第一次聽你喚我一聲爹,即使你以前知道我是你爹,你卻不肯認我,你之前不也欺騙我了嗎?」
豆子嘴角抽搐了好幾下。
「你就這樣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丟不丟人?你還是堂堂西楚的皇帝呢!」豆子嘲諷的哼了一聲。
「是皇上就不能跟你開玩笑了嗎?」斜睨仔一眼,端木孤辰微笑的一字一頓提醒他一個事實:「更何況,以後我這西楚皇帝的位置是要傳給你的!」
「切,你的那個皇帝位置,我才不稀罕!」
「為什麼?」
豆子一本正經的回答:「當皇帝每天要處理很多事情不說,還要隨時提防有人會搶奪你的位置來殺你,連朋友都沒法交,你說這樣有什麼好?」
嘖嘖!聽聽,這是一個四歲的孩子會說出來的話嗎?
端木孤辰好奇的挑眉:「你剛剛說的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不用誰教我呀,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這孩子不得了,這麼小就懂得這麼多事,以後若是想哄騙他,讓他當皇帝,自己帶著冷冰霜到處旅遊,恐怕不那麼簡單。
「嗯,當皇帝也不是那麼不好,起碼每個人都尊敬你,而且還可以發號施令!」
「所以才有那句:高處不勝寒嘛,誰知道人家背後是怎麼罵你的!」豆子很不客氣的繼續給端木孤辰拆台。
端木孤辰翻了一個白眼,這還能不能友好的對話了?怎麼說他也是他老子,雖然他說的話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算了,還是先不與他說這個。
端木孤辰眼中帶著幾分期盼的看著他:「你剛剛進門的時候,是怎麼喚我的?現在再喚一聲來聽聽!」
「進門的時候喚的什麼?你是說端木叔叔嗎?」豆子笑瞇瞇的衝他眨了眨眼:「端木叔叔!!」
「……」這臭小子,敢戲弄自己的老子,若非他現在的身體不適,早就將他好好的教訓一頓了:「好好想想!」
「那就叔叔?」
「豆子!!」端木孤辰的臉色陰沉了幾分,嗓音裡帶著濃濃的威脅。
豆子嘟起小嘴,不滿的哼了一聲。
「好嘛好嘛,喊就喊!!」豆子仰起小臉,對上端木孤辰期待的眸,用童稚的嗓音,脆生生的輕喚:「爹爹!」
這一聲爹爹,令端木孤辰心裡感慨萬千,鼻子竟然有些泛酸。
他等這一聲爹爹等了好久,而且,曾經他還差點害的這個孩子無法出生,甚至一度以為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
現在還能聽到一聲爹爹,果真是上天待他不薄。
端木孤辰激動的看著他,忍不住又小心翼翼的要求:「豆子,你剛剛喚我的那一聲,你還能不能再喚一次?」
豆子臉上綻放出笑容,大聲沖端木孤辰:「爹爹、爹爹、爹爹!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了,滿意了!」端木孤辰心頭舒慰了幾分,總算不負自己從西楚跑來北齊一趟,還差點丟掉了性命。
門外突然一個男聲輕咳了一聲,然後悠閒的走了進來,故意妖嬈的晃到了椅邊坐下,手裡一把白玉扇輕搖,小白則怯怯的躲在他背後,不敢出頭。
「雖然你們倆這父子重逢的場面很讓人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你還是得好好的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吧?」長孫千里愜意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邊說還邊故意用手指戳了一下端木孤辰腿上骨折的地方。
損友就是這樣的!
端木孤辰斜睨他一眼。
「毒蛇,還說救命恩人呢,你救的也太慢了點!」
「喂喂喂,你這話說的就太沒良心了!」長孫千里不滿的抱怨:「你說我容易嗎?大老遠的跑來找你,你居然跑去跳崖玩兒了,害我一頓好找,現在居然還來怪我救你太慢了!」
「大老遠的跑來找我?是不是又在躲你的未婚妻?」端木孤辰一針見血的指道。
提到『未婚妻』三個字,長孫千里就不禁渾身抖了兩下。
「笑話,我會躲她?我只不過是想你了而已,再加上你來這裡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我就過來瞧瞧你是不是在這裡找到了好玩的,沒想到……」
長孫千里伸手掐了掐豆子嫩嫩的小臉蛋,被豆子狠狠的一掌拍掉。
長孫千里怨懟的看著手背上的幾個紅指印。
「你兒子可真粗魯!」
「姨姨,誰讓你這麼不男不女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以為看到人妖了!」豆子非常不客氣的戲謔道,還嫌棄的上下打量著長孫千里。
長孫千里氣的嘴歪了,直接指著端木孤辰的鼻子:「四郎,瞧瞧,這就是你的好兒子,說話也忒毒了!我一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你兒子罵成這樣!」
看著長孫千里生氣的模樣,端木孤辰臉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也生個兒子,別看到別人有兒子就嫉妒的發狂!」
「切,我會嫉妒你?我要是想生,早就生了!」
「啊,你的那位未婚妻,一定會答應幫你生的,上次她還闖到宮裡來,警告我別總勾搭你,所以呀,你就好好管管她,讓她生個孩子,她就不會總來威脅我的安危了!」
「……」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端木孤辰和豆子這倆父子全是一個樣,嘴也是一樣毒:「既然她跑去找你,你怎麼不收了她?」
「我的心裡可是只有無心的,對其他的女人都沒有興趣,再說了,有句話說的好,朋友妻、不可欺!」
長孫千里白皙的臉黑了一片。
「她不是我的妻!」
「未婚妻嘛,現在不是,將來會是!」
「將來也不可能是!」
「話別說的這麼滿,我當初也是千萬個不想娶妻,說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你看我現在,有妻子,兒子都這麼大了!」端木孤辰興味的繼續調侃著。
「……」沒有共同話題:「喂,你現在這樣子,還有心情開玩笑!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用一根手指頭殺了嗎?」
端木孤辰一點兒也不擔心的衝他一擠眼:「我知道毒蛇你是捨不得的!」
「呸~~就是看中了我捨不得,是不是?」
「你家小白怎麼今兒個一點兒也不歡?平時都會直接跑到我跟前打招呼的!」
長孫千里憤慨的瞪了旁邊的豆子一眼,繼續抱怨:「還不是你兒子,他差點就把小白給殺了。」
「又沒殺!」豆子嘟嘴反駁。
「嘖嘖,果然是我的親生兒子。」
這還有人故意縱容的,交友不甚哪,交友不甚。
「你們父子倆繼續自己玩兒吧,我走了!」長孫千里悲憤的起身,打算離開這對無良的父子倆。
「走這麼著急做什麼?回去成親?」
回頭剜他一眼:「找個地方跳崖去。」
「那個要殺了我的人現在怎麼樣了?」端木孤辰幽幽的問了一句。
長孫千里嘴角勾起殘忍又激動的笑意。
「昨兒晚上已經被野狼吞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就這樣讓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長孫千里想說什麼,眼尖的瞥到豆子還在房中,便討好似的笑著衝他道:「豆子,你該去私塾了吧?」
「是該去了,那爹爹你好好養傷,我從私塾回來再來看你!」
「好!」
等豆子走了,端木孤辰頭也不抬的低聲問:「好了,豆子走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長孫千里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收了幾分,轉帶幾分凝重。
「四郎,有件事,我覺得必須要告訴你。」
「必須要告訴我?」端木孤辰輕笑著戲謔的問:「難道是你終於打算要與你那未婚妻成親了?」
長孫千里恨不得拿根針把端木孤辰的嘴巴給封上:「不是!」
「那是?」
「是關於你老婆的事。」
「我老婆是我的,就不用你惦記了,而且……你惦記了也沒用,她的心裡只有我一個,強扭的瓜不甜!」
「……」這端木孤辰,揶揄人的本事,倒沒有因為他受傷而有任何改變:「誰惦記你老婆了?我說的是正經事。」
端木孤辰收起玩笑的表情。
「到底是什麼事?」
「你這次身體要恢復,必須要有還靈丹才行,否則,即使你身上的傷痊癒了,也只會是形同廢人。」長孫千里認真的提醒他。
端木孤辰聽出長孫千里的話中還有另外的含義。
「然後呢?」
「然後,擁有還靈丹的,恐怕是如今的北齊皇帝!」
端木孤辰的一雙碧色瞳眸深沉了幾分,長孫千里話中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如今,他的將來竟然掌握在封凌霄的手中,一個敵國皇帝。
「只要我想要的東西,他封凌霄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關鍵不是這件事!」長孫千里提醒他:「當你老婆去找北齊皇帝的時候,我聽到桂香和桑枝兩個暗地裡的談話。」
「哦?她們說了什麼?」
「她們其中一個說:這下子,小姐又要有把柄落在皇上手裡了!」
「你的意思是,無心曾經有把柄落在他手裡?桂香和桑枝她們兩個人還有沒有說其他的事?」
長孫千里尷尬一笑:「我還想再聽的時候,就被她們給發現了!」
端木孤辰給了長孫千里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你有沒有問她們?」
「得了吧,你老婆調教出來的人,你自己還能不知道?一個個嘴巴跟蚌殼一樣緊,我要是能問出來,早就已經告訴你了!」他憤憤不平的說道。
「毒蛇,我想知道五年前無心為什麼會跟封凌霄來到北齊!」端木孤辰危險的瞇緊碧眸,裡面隱藏著幾分危險。
「你懷疑五年前你老婆會離開的事情也與他有關?」
「無心一定也知道,封凌霄是五年前發生所有事情的主導者,她向來嫉惡如仇,你覺得,她會乖乖跟自己的敵人離開?」
長孫千里一拍大腿。
「好,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把五年前的事情,一件不差的全部查出來,你好好養傷,我現在就去查!」說罷,長孫千里起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長孫千里還沒有出門,端木孤辰突然又喚住了他。
「怎麼了?」長孫千里眼角勾起妖媚的弧度,衝他勾魂一笑:「捨不得我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