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盯著牆上掛著的那副春居圖,嘴角帶著些憤恨:「當年你祖父要將妾室抬成妻室,信陽夏氏一族的族人不管不問,他私下開了祠堂,抬了妾室為平妻,可惜那妾室之子卻不爭氣,中了舉人之後再無建樹,直到你祖父病逝,那妾室之子還是個從七品的州判,而你祖父這一房人丁凋零,信陽夏家便遣人來,想要迎回你父…」
「他們實在欺人太甚,那後來呢?」
「後來,」老太太眼裡笑意大盛,「信陽夏氏族人將那妾室的平妻身份抹去,派了人將族譜謄抄了一份過來,上頭清清楚楚寫著祖母嫡妻你父親嫡子的名份,然後你父親才認祖歸宗。」
老太太見嬋衣怔愣,便又笑,「你可知他們為何這般?祖母又為何同意?」
嬋衣搖搖頭,老太太帶著些輕蔑:「因為信陽夏氏在朝為官之人中,唯有你父親前途最好,而且又有你外祖家的勢,信陽夏氏雖是名門望族,卻也是要倚仗朝中為官的族人才能夠長立不衰,而你父親,雖然前途大好,卻不能不盡孝道,我們大燕向來以孝為先,況且一個沒有家族背景之人,極易受到排擠,這也是祖母點頭的原因。」
夏老太太看孫女臉上的掙扎,輕輕撫過孫女耳邊碎發:「一時的隱忍妥協,是為了以後能活得更好,需知審時度勢莫強求啊……」
嬋衣眼眶一熱,從前她不懂這些,所以才活的那般艱辛,往後,她必然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用力點點頭將湧上來的熱意壓下去,柔聲道:「祖母放心,晚晚明白了!」
嬋衣看著飛翹的房簷外暖洋洋的的太陽,心中一片安寧。
……
通往福壽堂的路上種了許多松柏,昨日還是白茫茫的一片,今日太陽一出來,松柏又是青蔥的綠色,瞧上去竟看不出是什麼時節,若不是耳邊呼呼而過的冷風,會讓人以為還是秋天。
暖亭中燃起上好的銀霜炭,琉璃窗上覆了一層氤氳水汽,暖亭四個角的柱子上掛著幔帳垂下,隱隱擋住裡面的人。
「主子,已是辰時七刻了,再不去宗學,老爺知道了怕要責罰……」
「再等等。」相較憂心忡忡的下人,夏明意顯得淡然許多,長身玉立的站在暖亭中,手中握著一隻錦盒,眼睛一直望著福壽堂的垂花門,顯然已經等待許久。
女孩踢踏的木屐聲響起,裊娜的身形從垂花門走出來,身上披著天青色斗篷,斗篷邊緣露出嫣紅色刺繡妝花裙擺,半大的女孩看起來俏麗十足。
夏明意眼睛一亮,看了隨身的小廝夏棋一眼,夏棋認命的步出暖亭,走到夏嬋衣面前,恭恭敬敬的道:「二小姐,三爺在暖亭裡等您許久了。」
嬋衣停下腳步,側頭朝暖亭的方向看了一眼,被琉璃窗徹底密封起的暖亭裡此刻隱約有個人影映在琉璃窗前,她疑惑道:「等我做什麼?」
昨天那一巴掌沒夠麼?難不成還想要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