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隆興十九年初冬,剛進十一月,帝都雲浮城的天氣變的異常詭異。
前兩日還是秋高氣爽,艷陽高照,今日卻被片片陰雲籠罩,不多時,天空開始零散的落著雪花,往年十二月才會飄的雪,今年竟在十一月的頭一天就開始洋洋灑灑,讓人心情也變得壓抑。
屋子裡很暖和,金熏爐中散發陣陣暖香,聞起來格外安神舒服。
清早的天空陰沉的厲害,丫鬟輕手輕腳掀開綿密厚實的門簾入內,將床幔旁邊的羊角宮燈點亮,明亮的宮燈透著朦朦朧朧的亮光,打破了一室的靜謐暗沉。
在丫鬟進來的時候,嬋衣就已經醒了。
摸著自己那雙藏在錦被之下細嫩的小手,再往上是母親給她壓歲的細金鐲,金鐲上面還綴著兩個小巧的鈴鐺,嘴角揚起微笑。
是否是上天憐憫她的遭遇,所以給了她這次重來的機會,她回到了十二歲,還有時間可以將失去的東西一一挽回。
「小姐,該起床給老太太、太太問安了。」丫鬟故作低沉的聲音卻不失少女的清脆。
嬋衣睜開眼睛,將床幔撥開一角,床邊站立的人映在燈光中,身上籠了一層暖暖光暈。
「錦屏……」嬋衣認出了眼前這個眉清目秀十分恭順的丫鬟,心裡一陣發酸,眼中湧上的淚水被更大的喜悅壓了回去。
再一次見到錦屏,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捨不得,她身邊最得用最信任的丫鬟,下場卻是最淒慘,為了維護她,錦屏被嫻衣的姨娘做主嫁到一戶好賭如命的人家做妾室,後被打賣到窯子裡,不到二十便染了一身的病,行同五十老嫗。
錦屏看著還躺在床上,眉眼如畫的主子,不由的笑了,「小姐不要賴床了,大夫說不能多躺,對傷勢不利……」
嬋衣聽錦屏說起傷,才想起來自己十二歲的這一年,委實算得上是多災多難了。
約了幾個要好的閨秀在後院放紙鳶,結果紙鳶被風刮到假山上,丫鬟爬上假山扔下紙鳶落進假山洞裡,她進去拾,卻沒料到夏明意和夏嫻衣會在假山的山洞裡面,一時震驚的結果就是推了他一把後把她自己的頭撞了個口子,之後傷口一直時好時壞,拖了半年才好全。
養傷的半年內,夏明意被接回宮內,成了三皇子楚少淵,整個夏府真正的富貴剛剛開始的時候,母親亡故了,顏姨娘被抬了貴妾,成了夏府的如夫人。
而自己則是因母親亡故之前定下了誠伯候府的親事,早早的備嫁,直到出了閨閣,才知道自己在雲浮城中竟然聲名不堪,回味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直到三王爺逼宮,自己被迫害。
閉了閉眼,既然重活一世,那麼前一世所虧欠的,便在這一世補上吧。
錦屏邊說著話,邊利落的將床幔勾在床柱兩邊的玉如意上,小心的扶起嬋衣,遞過一旁裝了溫熱羊奶的燉盅,看著嬋衣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這才吩咐小丫鬟們進來梳洗更衣。
嬋衣正伸開手好方便丫鬟給她穿衣,見一個穿著嫩黃素絨繡花襦裙,罩著一件纏枝梅花襖子的丫鬟捧著一隻藥碗進來,臉上浮起討喜的笑容,「小姐,藥熬好了。」
嬋衣的眼神瞬間一冷,她竟忘了思琪這個賤婢。
她忽然很想知道,思琪這個賤婢是什麼時候跟顏姨娘那般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