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說十叔粗疏,依小侄看啊,儘是謠傳來著,呵,似這般細密思慮者,又豈是等閒人能辦得到的,好,這個主意甚好,既是要驗,那便請順天府的人也一併來驗過好了,八叔,您看可成?」
面對著八爺與十爺的聯手擠兌,弘晴自是不敢輕忽了去,只一瞬間,便已想了許多,不過麼,卻並未生氣,反倒是笑了起來,一派無所謂狀地提議了一句道。
「哼!」
一聽弘晴這等罵人不帶髒字的話語,十爺的臉色頓時便黑得有若鍋底一般,偏生還發作不得,也就只能是氣惱萬分地冷哼了一聲了事。
「順天府?呵呵,晴兒此言何意哉?」
八爺倒是沒動氣,僅僅只是眉頭微微一皺,有些個疑惑狀地看了看弘晴,而後輕笑了一聲,一派不解狀地反問道。
「八叔明鑒,此案最早乃是順天府所斷,今既是要徹查,順天府那頭終歸是脫不得干係的,此際若無順天府的人參與驗證,將來若是出了岔子,怕是不好追根問底罷,八叔,您說呢?」
明知道八爺這就是故意在裝糊塗,弘晴也不去揭穿,而是很有耐心地解說了一番。
「那好,就一併驗了也罷。」
弘晴既是將話都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八爺自是不好再提出甚異議,再說了,八爺也並不介意將順天府尹榮柱一併卷將進來,此無他,榮柱本來就是八爺此番算計的目標之一,這當口上,自是樂得表現一下從善如流的。
「八叔英明。」
八爺既已允了,弘晴自是樂得稱頌上一把,而後麼,也沒再給其他人插口的餘地,已是一揮手,朝著李敏行吩咐了一句道:「敏行,爾帶幾個人去順天府走一趟,將榮大人以及曾參與此案偵破之仵作一併都請了來。」
「喳!」
弘晴既是下了令,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了一聲,疾步下了堂,領著幾名王府侍衛便匆匆向順天府趕了去。
「下官順天府尹榮柱參見王爺!」
順天府離著刑部並不算近,足足半個多時辰之後,榮柱方才領著人趕了來,這一見幾位爺都在,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疾步便搶到了堂上,按朝規向位份最尊的八爺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榮大人客氣了,且請起罷,來人,看座!」
八爺很是隨和地略一欠身,虛抬了下手,煞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
榮柱規規矩矩地謝了恩,而後又朝著十爺等人拱手作了個團團揖之後,這才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
「晴兒,可以開始了罷?」
待得榮柱落了座,八爺並未直接下令,而是笑瞇瞇地看向了弘晴,客氣地問了一句道。
「那好,這就開始罷,請十叔且將那遺書取將出來,由雙方仵作一併驗過真偽再行計議好了。」
人既已都到了位,弘晴自是不想再多遷延,這便神情肅然地點了點頭,同意了八爺的提議。
「來人,上證物,驗真偽!」
這一見弘晴別無異議,八爺也就沒再多囉皂,面色一肅,拖腔拖調地宣了一嗓子,自有一名侍衛手持個托盤從堂外行了上來,將那份所謂的遺書呈現在眾人面前,旋即便有刑部與順天府雙方的仵作上了堂來,分別將那份遺書驗證了一番,又比對了存檔中的王春露之筆跡,好一通子忙碌下來,總算是將程序盡皆過了一遍。
「稟王爺、諸位大人,經勘驗,此份遺書確係死者所寫,筆跡與指紋皆無差異!」
「稟王爺、諸位大人,經驗證,此遺書確係死者所為,並無造假之處。」
……
勘驗過後,雙方的仵作們各自分頭商議了一番之後,先後上了堂,將所得結果報了出來,赫然完全一致。
「嗯,有勞諸位了,來人,每人打賞五兩銀子。」
靜靜地聽完了雙方仵作的勘驗匯報,八爺的臉色平靜依舊,只是眼神裡卻是飛快地掠過了一絲的精芒,但並未多問細節,而是一揮手,和煦地打賞了一番。
「謝王爺恩典!」
就做了這麼個簡單的任務,居然有五兩賞銀可拿,無論是刑部一方的仵作還是順天府的人,自不免都激動得很,不過麼,卻也沒誰敢在此地多囉皂的,齊齊謝了恩之後,也就全都退下了堂去。
「晴兒對勘驗結果可還滿意?」
待得一眾仵作們下了堂,八爺這才假模假樣地問了弘晴一句道。
「八叔既已認可,小侄自是別無異議。」
得,仵作們在時,不問這話,人都退下了,還問,豈不是明擺著裝樣子麼,著實是太令人噁心了些,心中火氣一起,弘晴真想朝著八爺那張滿是虛偽笑容的臉狠啐上一口的,當然了,想歸想,做卻是不能這麼做了去,也就只能是呵呵一笑,一派無所謂狀地應了一聲。
「那就好,來人,移交證物!」
八爺所要的效果已然實現,自是不在意弘晴此言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但見其溫和地笑了笑之後,也沒再多囉皂,拖腔拖調地便下了令,自有邊上的侍衛緊趕著應了一聲,將盛放在托盤上的那份遺書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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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弘晴客氣地謝了一聲,而後隨手拿去那份遺書,隨意地翻看了一番,但並未多說些甚,一抖手,一派滿不在乎狀地便將遺書塞進了寬大的衣袖之中,順勢便起了身,朝著八爺拱了拱手道:「今兒個時候不早了,且就先議到此處,明日一早,小侄再來叨嘮好了。」
「無妨,晴兒既是奉旨辦差,為叔自當聽候調遣,但有所需,晴兒只管直言便是了。」
八爺本還想就遺書一事好生跟弘晴「探討」上一番,卻沒想到弘晴毫無表示地便要走了人,臉上的笑容不禁便是一僵,不過麼,倒是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一派善體人意狀地表了態。
「多謝八叔成全,小侄告辭了。」
弘晴沒再給八爺多囉皂的機會,丟下句場面話,便即領著李敏行等人徑直下了堂,目不斜視地便出了刑部衙門,一路無語地回了工部,直到進了自個兒的辦公室,弘晴臉上的平和之色瞬間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陰霾!
該死的瘋女人,這回樂子怕是真要鬧大了!
對於這麼份遺書,弘晴昨兒個是有過不少的猜測,可怎麼猜也沒想到事實竟然會是如此——遺書並不長,攏共也就千餘字,理也算不得通順,大體上反應了此女不過是粗通墨之事實,可箇中的內容卻是令人觸目驚心不已,不止老十六被牽涉其中,就連榮柱都沒能倖免——按遺書中所述,王春露堅決否認自己有投毒弒夫之事,言稱榮柱枉法亂判,並說老十六為了掩蓋榮柱的過失,不單派人威脅了她,更加以嚴刑拷打,自感無路可走之下,她不得不留下絕命書一封投繯自盡,已證清白云云。
怎會如此?到底是何原因導致了王春露要用死來陷害老十六與榮柱,這裡頭到底有何蹊蹺!
弘晴看到遺書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此系偽造之物,然則有了兩府仵作的鑒定結果,這遺書的真實性卻又容不得弘晴去質疑,然則弘晴卻是不相信老十六會幹出這等蠢事,更不相信老十六會公然向自己撒謊,很顯然,這麼份遺書的背後一准有蹊蹺,十有**便是八爺整蠱出來的結果,只是王春露又為何要聽八爺的話,這裡頭到底有甚交易的存在?不清楚,弘晴一時半會也看不透迷霧背後的真相,可有一條弘晴卻是清楚的,那便是此案棘手了,若是不能盡快破局,就不止是老十六保不住,怕是連榮柱都會一併完蛋。
破局?怎麼破,從何處著手?
面對著這等棘手之局面,弘晴的心不禁有些微亂,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方好的——蓋是肯定蓋不住的,八爺敢拿出此等招數,後頭一准還有埋伏,要想糊塗官亂斷糊塗案壓根兒就沒半點的可能性,真要是硬行了去,不單老十六與榮柱要完蛋,弘晴自己怕也一樣沒個下場,破局便成了弘晴唯一能做的選擇,只是該從何處著手,卻須得好生思量上一番了的。
「稟王爺,十六阿哥來了。」
現有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些,饒是弘晴精明過人,也不可能從中找出甚破局的高招,正自頭疼無比之際,卻見李敏行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朝著弘晴便是一躬,緊趕著稟報了一句道。
這混小子還敢來!
一聽是老十六來了,弘晴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便湧起了一股子惡氣,真恨不得將其狠狠地痛揍上一番的,當然了,想歸想,做卻是不可能這麼做了去,無奈之下,弘晴也只能是用力地甩了甩已然發脹不已的腦袋,聲線陰寒地開口道:「請罷!」
「喳!」
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李敏行自不敢多囉皂,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辦公室,不多會,就見老十六已是面色鐵青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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