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狠啊,這是要坑死人不賠命來著!
弘晴儘管是乖巧地跪在牆邊,可並非是在認真思過,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眾阿哥們的反應上,待得一見四爺率先哀告不已,心中當真火大不已,沒旁的,四爺來上這麼一手,純粹就是在給老爺子一個發飆的台階,本來就有心敲打一下眾阿哥們的老爺子哪有不趁機發作上一番的理兒,他四爺與此事基本無涉,老爺子再怎麼發飆,那也斷然發作不到他四爺的頭上,然則三爺乃至八爺可就要倒霉了,至於弘晴本人麼,將挨的板子只怕又得重上了幾分,這叫弘晴又怎能不惱火的,偏偏這當口上,還真就沒弘晴出手打岔之可能,也就只能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得不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三爺的表現上了。
「胤祉,爾來說,京師局勢為何會鬧成這般模樣,嗯?」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老爺子直接便衝著三爺去了,沒旁的,所謂愛之愈深,恨之愈切,本來麼,老爺子可是打算將三爺當接班人來培養的,若不是去歲熱河一事鬧得過烈,老爺子都已是準備好讓三爺進東宮了的,後頭又鬧出了八爺聚群臣之力逼宮之事,弄得老爺子對眾阿哥們都起了提防之心,也就息了直接讓三爺進東宮的心,可也沒放棄將來扶持三爺之打算,只是想著先行自保為上,故此,才會有了太子專權這一幕的發生,為的便是要收回放出了過多的權柄,這等想法無疑是好的,可結果卻鬧出了眼下這般亂局,很顯然,此事光是八爺一方壓根兒就鬧不起來,明擺著三爺也在其中攙和了一手,甚至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這等情形顯然令老爺子分外的惱火,三爺也就不幸成了老爺子問責的第一人。
「回皇阿瑪的話,此事兒臣確實有錯,當初晴兒將案子帶回京師之際,若是兒臣稍有堅持,不令齊世武肆意而為的話,事情當不致敗壞如此,只是是時兒臣卻是起了疑懼之心,未能堅持原則,過莫大焉,不敢自辯,還請皇阿瑪處罰。」
早在看到弘晴被罰跪牆角的那一刻,三爺便已知曉自個兒怕是難逃一番問責,縱使如此,真當老爺子第一個點到他之際,三爺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滾過了一陣慌亂,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弘晴瞟了過去,正好看到了弘晴打過來的壓手之暗示,心中的慌亂之意頓時稍減了幾分,忙不迭地跪直了身子,一臉誠惶誠恐狀地認著錯。
「疑懼?爾若是無私心,又有甚可疑懼的,說,爾到底在疑懼個甚,嗯?」
三爺的認錯已算是很誠懇了,可老爺子卻絲毫沒有就此放三爺一碼的意思,毫不客氣地又是一通子訓斥。
老爺子這話乍一聽起來問得誅心,其實內裡卻帶著明顯的暗示之意,那便是要三爺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齊世武的頭上,為的麼,自然是天家之臉面,總不能太子廢了剛立,沒個一年又要廢黜,那未免真有些兒戲了的,老爺子如此好臉面之人,自然不肯讓天下人平白看了笑話去,正因為此,哪怕明知帝陵一案就是太子玩的陰謀,也只能故作不知了,不單他自己不追究,還得壓制住阿哥們往下追究的衝動,毫無疑問,壓著三爺來開這個頭,無疑是最佳之選擇。
「皇阿瑪明鑒,太子哥哥極力舉薦齊世武,兒臣身為臣下,雖頗覺不妥,卻並不敢強爭,實是擔心太子哥哥見怪,恐傷了兄弟之和氣,是兒臣一時懦弱,未敢直言,以致方才有齊世武倒行逆施之妄為,是兒臣的不是,還請皇阿瑪見責。」
三爺乃聰慧之輩,儘管在謀略上有所欠缺,格局也不大,可觀顏察色的能耐卻並不差,老爺子都已將話說到了如此明顯之地步,他又怎可能會聽不懂,回答起老爺子的問話來,自也就順溜得很,不單將自身的小手段摘得個精光,與此同時,也好生為太子掩飾了一把,至於倒霉的齊世武會有何等之命運,可就不在三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眹說過多少回了,爾等辦差要秉公而為,心中無私則無懼,似齊世武那等狗才,又豈是主審之人選,爾明知其不屑而不諫止,便是有過,既是有過,眹便不得不罰,如此好了,就罰你一年俸祿,爾可服氣,嗯?」
三爺如此上道,老爺子自不好再發作於其,再說了,此事真要追究到底,老爺子自己也脫不開干係,不說旁的,沒他老人家的縱容,太子又豈敢如此肆意妄為,再者,齊世武能當上主審官,還不是老爺子自個兒准了的,真論起來,關三爺啥事來著?當然了,道理是如此,可老爺子顯然不打算跟阿哥們講道理,武斷至極地便將齊世武當成了罪魁禍首,至於對三爺的處罰麼,也就只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基本無關痛癢。
「皇阿瑪寬仁,兒臣認罰。」
這一聽不過是罰俸一年,三爺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當即便落了地,沒旁的,一年俸祿兩萬兩銀子說起來不少,可架不住如今弘晴那頭的商號財源滾滾,每年拿回來補貼家用的都不止二十萬兩了的,三爺還真沒怎麼將那一年的罰俸之處罰放在心上,哪有不趕緊謝恩的理兒。
「認罰便好,眹也懶得跟爾計較,胤祀!」
處罰完了三爺,老爺子又將目光投到了跪在第二排的八爺身上,眉頭一皺,語調偏冷地點了名。
「兒臣在。」
論起心機與城府,八爺還要在三爺之上,自是早早便看出了老爺子的算路何在,本還指望著三爺父子們打個前鋒,好生與老爺子折騰上一番,他也好從中漁利上一把,這等用心無疑是美好的,可惜現實卻是殘酷的,三爺父子壓根兒就沒半點的抵抗之心,就這麼輕易地認了罰,事到如今,八爺又怎會不知大勢已去,心中當真是晦暗得緊,正自尋思對策之際,冷不丁聽得老爺子點了名,自不敢再胡思亂想,趕忙跪直了身子,恭謹地應了一聲。
「爾跟眹說說看,刑部那頭到底都鬧了甚ど蛾子?」
要想將偌大的風波壓將下去,光靠強硬手段顯然是不夠的,這一點老爺子自是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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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是前日便裝趕回的京師,一到京,沒回宮,也沒去暢春園,而是先去了豐台大營,以武丹取代了原先的豐台大營提督成坤,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分別召見各營將領談話,要的便是掌控一支強軍,以被應變,可說到底,以軍伍強行壓下朝中紛亂乃是下下策,非到萬不得已之際,老爺子是斷然不會這麼做了去的,很顯然,若是能壓服三爺與八爺這兩個紛亂的源頭的話,便能避免局勢的進一步惡化,而今,三爺既已服帖,老爺子自是能騰出手來開始壓八爺了。
是進?還是退?這可就成了擺在八爺面前的一道難題,進,自是可以將胤礽的醜陋嘴臉公之於天下,一旦如此,胤礽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然則老爺子因此勃然大怒怕就是難免之事了的,這等情形下,還能否進得了東宮,八爺實在是沒多少的把握可言,畢竟去歲公推時的前車之鑒還在,八爺實在沒勇氣再去冒這個險,可要八爺就此放棄,卻又有所不甘,概因此番謀劃的代價著實不小,光是福建巡撫與廣東水師提督這麼兩個要職的讓出,就已足夠令八爺心痛了的,更別說此番還動用了不少刑部的底牌,想的便是畢其功於一役,而今要是服了軟,所有的付出豈不全都得付諸流水了?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前些時日感了風寒,一直告病在家,也就是前兩日方才好些,對部中事由實不知情。」
八爺想得倒是很多,可回答起老爺子的問話來卻並不慢,乾脆利落地來了個一問三不知,很顯然,八爺最終還是想賭上一把,只不過他很明智地不準備親自出面,而是想將出頭露面的事兒留給九、十兩位爺去做。
「嗯,病了便須得好生歇著,眹素來不勉強人,爾且就先回府將養著罷了,待得身子骨大好了,再去部裡辦差也不遲。」
八爺倒是想矇混過關,可惜老爺子卻沒打算讓其逍遙了去,順勢一個連捎帶打便要就此將八爺打發回府上修養,用意麼,已是明擺著了,就是要八爺好自為之。
「是,兒臣多謝皇阿瑪體恤,兒臣且就告退了。」
八爺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如此不留餘地,一聽此言,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有心抗辯上一番,可到了底兒還是沒那個勇氣,無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甘地謝了恩,作勢便要起身退出。
「皇阿瑪且慢,兒臣有話要說!」
這一見老爺子如此不留情面地要趕八爺走人,十爺可就忍耐不住了,猛然跪直了身子,高聲便嚷嚷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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