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讓他們在書房等著,本貝勒這就去。」
一聽王家父子來了,弘晴立馬便猜知了對方的來意,心中一動,已是有了計較,但並未多言,僅僅只是簡單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既是已有了命令,李敏行自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便即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觀雨,去,傳膳!」
與王家父子的會面顯然不是短時間裡能結束得了的,弘晴可不想餓壞了自個兒,待得李敏行一離去,弘晴便即踱到了房門口,朝著侍候在房外的觀雨招呼了一聲。
「好叻,主子,您等著,小的去去便來。」
觀雨就一皮猴子,跟劉三兒簡直就一模子裡印出來的,嬉笑間便已跑得沒了影子,那等跳脫狀一出,弘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也懶得跟他計較,背著手又踱回了房中,一邊坐等著晚膳的到來,一邊細細地琢磨著與王家父子的交涉之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王家父子忐忑不安地在驛站書房裡呆坐著,卻說揚州城外最大的鎮子劉家鎮最豪華的一處大宅院中,光著膀子的劉八女在寬敞的廳堂來有若怒獅般來回踱著步,氣息急而又重,顯然心煩意燥得很,這等架勢一出,侍候在一旁的諸多下人們全都被嚇得大氣都不敢隨便喘上一口,個個噤若寒蟬,唯恐一不小心之下,家主的無名火就會發洩到自個兒的頭上。
「報,老爺,消息到了!」
就在這等難耐的死寂中,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卻見一名身材壯碩的家丁飛奔著跑上了堂來,顧不得喘上口大氣,緊趕著便衝到了劉八女的身前,一邊將手中拽著的枚小銅管高高舉過頭頂,一邊氣喘吁吁地稟報了一句道。
「好!」
劉八女顯然等的便是這個消息的到來,這一聽那名家丁如此說法,眉宇間立馬閃過了一絲激動之色,口中叫了聲好,手下也不慢,一把便將小銅管搶到了手中,熟稔地旋開了其上的暗扣,從內裡倒出了張寫滿了字的卷紙,攤將開來,一目十行地過了一遍,臉色瞬間便有些個不好相看了起來,手一拽,已是將小紙條揉成了團,低著頭,在大堂上急速地來回踱著步,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個不停,良久之後,猛地站住了腳,一揮手,陰冷地斷喝道:「爾等全都退下!」
「是,老爺。」
劉八女生性殘暴,下人們無有不怕其者,此際一聽劉八女喝退,自是誰都不敢稍有怠慢,齊齊應了諾,盡皆逃也似地都退出了廳堂,只剩下那名前來稟事的家丁還戰戰兢兢地恭候著劉八女的進一步指示。
「去,給那邊遞個話,『補天計劃』即刻開始,若是再失手,那就讓那老賊婆自己提頭來見,爺不養閒人!」
待得廳中諸般人等盡皆退下之後,劉八女滿臉猙獰地咬了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無比的話來。
「是!」
一聽此言,前來稟事的家丁忍不住便打了個寒顫,但卻不敢多言,緊趕著應了一聲,便要向廳外奔了去。
「慢著,你去跟著,給爺好生盯住了,有甚消息即刻來報,去罷!」
沒等那名家丁走到廳口,不甚放心的劉八女又從其身後加了一句道。
「是,小的這就去!」
一聽劉八女加了這麼一句,那名家丁面色不由地便是一苦,可卻不敢有甚怨言,緊趕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跑進了夜色之中,瞬息間便已是沒了蹤影。
「唉……」
家丁去後,劉八女木訥訥地發了好一陣子的呆,而後仰頭長歎了一聲,滿臉疲憊之色地癱軟在了太師椅上,毫無疑問,先前所下的那個決斷對其來說,並不那麼輕鬆,甚至可以說是沉重得很,奈何事情卻不是其所能自決的,縱使萬般不願,卻也沒得選擇,而今命令已下,劉八女也就只能祈禱上蒼能有所保佑了的,至於上蒼會否答應,那就只有老天爺才曉得了的……
就在劉八女唉聲歎氣的當口上,在驛站書房已是等待了多時的王家父子同樣心情忐忑得很,不為別的,只因弘晴的「惡名」可是遠揚啊,誰都知道弘晴心狠,所過之處,烏紗帽可是滾滾落地來著,此番初一到揚州,又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甚至連官場慣例的接風洗塵宴都不出席,擺明了就是要下狠手的架勢,王家身為總商,屁股底下自然也乾淨不了,哪怕有著曹寅這麼層關係在,可能不能派上用場,還尚在未定之天,自由不得王家父子不憂心忡忡的。
「草民王潘壽(王存淼)叩見小王爺!」
一陣腳步聲響起中,弘晴已施施然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正自忐忑不安的王家父子見狀,自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如觸電般跳了起來,各自搶上前去,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王老伯客氣了,快快請起,本貝勒與存淼老弟是朋友,說起來,您可是長輩來著,行如此大禮,豈不折煞本貝勒了,來,坐下說,坐下說。」
玩虛活那套把戲,弘晴本就是行家裡手,這會兒既是有用得著王潘壽之處,自是樂得表現一下禮賢下士,不等王潘壽將大禮行完,弘晴已是疾步搶了上去,很是客氣地伸手扶住了王潘壽的胳膊,好言撫慰了其一番。
「謝小王爺隆恩,草民冒昧來訪,多有打攪,還請您多多擔待則個。」
王潘壽常年混跡官場,對官場的眾生態自是清楚得很,哪怕弘晴如此這般地客氣相待,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態度始終恭謙得很。
「不妨事,本貝勒早知王老伯乃性情中人,本該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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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去拜訪才是,奈何俗務纏身,尚未得便,卻讓老伯移駕前來,倒是本貝勒的不是了,哦,對了,本貝勒離開金陵前,曹大人還托本貝勒向老伯問安來著。」
弘晴一邊體貼地虛扶著王潘壽的胳膊,將其讓到了客座上,一邊笑呵呵地拉著家常,顯得格外的平易近人。
「有勞小王爺了,啊,小王爺不說,草民還差點忘了,今兒個傍晚時分,曹大人倒是派人送來了封信,說是舍妹與小雙兒打算近幾日回鄉來看看,若是得便,還請小王爺多加照應一二。」
一聽弘晴話裡提到了曹寅,王潘壽忐忑的心立馬稍安了些,這便順著弘晴的話頭,假作無意狀地點出了曹雙兒要來的事情。
「該當的,該當的,來人,換茶!」
對於曹雙兒這個精靈一般的小丫頭,弘晴有著種莫名的好感,至於這等好感起自何處麼,就連弘晴自己都說不清楚,此際一聽曹雙兒要來,弘晴的心立馬便是一蕩,臉色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發燒了起來,實不願在此際多談此事,這便趕忙敷衍了兩聲,旋即便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頗有些心虛地規避了過去。
「小王爺此番能來揚州指導鹽務,我等可是都期盼多時了,但消有您在,兩淮鹽務定能大有進展,此一條,草民可是認準了的。」
雖說有了曹寅的來信說明,可王潘壽卻是不敢掉以輕心,在摸不清弘晴之意向前,自是謹慎得很,開口便是稱頌不已。
「王老伯這話可就過嘍,本貝勒到此,也不知該有多少人食不下嚥了呢,嘿,不瞞王老伯,聖上對兩淮鹽務可是不滿得緊了,打三十年自今,舉國人口已是增了近一倍,可這兩淮鹽稅卻僅僅只多了不到三成,個中蹊蹺頗多啊,王老伯您說呢,嗯?」
說到正事上頭,弘晴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也沒打算隱瞞自己此行的根本目的,直截了當地便將兩淮鹽務的問題挑明了出來,頓時便令王潘壽冷汗狂淌不已。
「小王爺說的是,只是,啊,只是個中卻是別有緣由來著,小王爺有所不知,這些年來,物價飛漲,用工成本也增得飛快,可鹽價卻是一成不變,我等也是勉力維持罷了,實非,呵呵,實非刻意壓低稅款,此一條,我等也是有苦難言啊,還請小王爺明鑒。」
身為四大總商之一,王潘壽的屁股自然乾淨不到哪去,又不清楚弘晴到底打算如何對待自己,自不敢說將話說實了,也就只能是苦笑著拿些托辭出來敷衍,當然了,敷衍歸敷衍,內裡還隱藏著一層用心,那便是試探一下弘晴到底對鹽業之道懂得多少。
「王老伯這話可就有些不甚實誠了,嘿,物價再如何漲與鹽稅又有何干耶?須知朝廷律法可是明規定了稅額的,按票額納稅乃是鹽商的本分,一引(約合二百斤)四兩六錢銀子,比之前明的六兩四錢銀子,已是降低了近半,可世面所售之鹽價卻略高於前明,個中利潤怕是不少了罷,說及物價、用工之費用麼,怕不比前明多罷,這賬,想來王老伯算得比本貝勒更清楚,如此說來,王老伯的解釋該是有些說不通了罷,嗯?」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既是敢來揚州,自然不會打無把握的仗,該瞭解的道道自是早就去摸個透徹了,又怎會被王潘壽這麼番似是而非的話給糊弄了過去,但聽弘晴一聲冷笑,已是板著手指跟王潘壽細細地算起了經濟賬來,直算得王潘壽汗流浹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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