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當真就不是虛言,在把柄被弘晴所拿,而又被自家主官良渚狠狠逼壓的情況下,僅僅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裡,百餘河漕衙門的大小官吏們居然真就湊出了一百餘萬兩的銀子,至於所差的三十餘萬兩也都由相關責任人再度簽押了一番,簽署了份還款計劃書。待得到六月十三日,弘晴的清欠工作算是勝利告終,連著兩道本章急送至京,老爺子深為嘉許,傳旨好生嘉獎了弘晴一把,不單准了弘晴所奏諸是,還賞了個雙眼花翎,並詔令奉旨清欠的四爺加快準備進度,直逼得四爺方寸險些為之大亂。
差使能辦得如此順利,弘晴自是高興得很,倒不是對那賞賜的雙眼花翎感到振奮,而是有了此番清欠的榜樣在,四爺那頭可就要急紅眼了,只要四爺方寸一亂,京師裡的清欠必然要惹出大亂子來,真到那時,四爺的辦事能力恐怕就得遭到老爺子的嚴重懷疑了,再說了,弘晴原本就不擔心四爺能成事,畢竟京師可不比河漕衙門,那地兒水原就深得可怕,沒見一幫子紈褲旗人都敢玩逼宮的把戲麼,這一清欠還清的都是權貴,後頭的樂子斷然小不到哪去。
四爺將如何辦差?嘿,弘晴此番清欠之雷厲風行都已成了先例,儘管四爺或許能看得出這就是個坑,可為了辦成差使,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跳,此無它,拿把柄來逼人就範無疑是清欠的最快捷之手段,為了不被弘晴給比下去,四爺除了用強之外,怕也沒旁的法子好使了,而一旦用強的話,一開始或許能見效,可到了後頭,怨氣日積之下,必然要再度上演前番的逼宮之戲碼,真到那時,可就該輪到功成名就的三爺回京收拾殘局了,這麼兩下裡一比較,三爺豈不得明顯壓過四爺一頭,而這,正是弘晴所要達到的近期目標,當然了,這尚都是後話,能不能真按著這個劇本走了去,還得走著瞧才能見分曉。
京師裡的事兒,弘晴此時管不著,也懶得去理會,左右有老十五兄弟倆在那兒盯著,有個啥風吹草動的,弘晴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自是無須花太多的心思,倒是三爺那頭的連番來信催促,弘晴卻是不敢大意了去——三爺那頭的日子很不好過,不為別的,只因河南原就是個匪患極重之地,民風之彪悍不在山東之下,縱使三爺一趕到洛陽,便已著手開始賑災之事,奈何河南就一窮省,本身存糧有限得緊,這才開倉放糧沒幾天,各處糧倉就已告急連連,而從兩湖調集的糧秣卻又因洪水之故姍姍來遲,眼下雖已開始向災區各府調撥,卻顯得頗有些遲了,各地都有哄搶事件發生,民變之跡像已現,加之老爺子原先答應的百萬兩重建資金一直遲遲未到,三爺捉襟見肘之下,亟盼著弘晴此處整出來的百來萬兩銀子下鍋呢。
沒法子,三爺急了,這黃河潰口不堵上,賑災的進程就難以順當進行,一旦真有大規模民變發生,三爺怕就得坐在火山口上了,又怎能不為之心急如焚的,這接二連三地來信催促之下,弘晴自不好再在濟寧城多遷延,於六月十四日,在一眾河漕衙門們的「熱烈」歡送下,率一百五十餘王府侍衛以及臨時調集的三百綠營軍,押運著百萬兩銀子,沿著官道趕到了菏澤,由此進入蘭儀(今之蘭考),準備從此直抵潰口所在的開封,於此同時,三爺也率河南一省主官向開封進發,打算在開封會師,成立救災指揮中心。
蘭儀,隸屬開封,兩者間原有官道相連,奈何此際大水雖稍退,道路卻依舊被淹,無法通行,趕到了蘭儀的弘晴不得不率眾走山道,繞遠路向開封進發,一路所遇大股災民無數,好在有著大隊人馬護送,倒也沒出甚大事,於六月二十八日抵達八里灣鎮,在翻過幾座大山便可直抵開封城下,連續急趕了近半個月路程的隊伍已是疲勞到了極點,不得不暫時停歇了下來。
累,真的很累,弘晴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走過這麼難走的道路,幾百里山路走將下來,腰酸背痛不已,這一大老遠見到了鎮子的圍牆,腿腳酸軟得險些就此癱倒在地上,若不是顧忌著形象問題的話,真想狂呼幾聲萬歲的。
「去個人,將門給本貝子叫開了!」
萬歲雖不能喊,可咋呼幾聲總是還可以的,眼瞅著百餘丈外的鎮子寨門緊閉,弘晴頓時便有些不耐了,沒旁的,這會兒弘晴就想著能洗上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在床上大睡上一覺,這等閉門謝客的情形自非弘晴所樂見的。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自有一名王府侍衛緊趕著應了一聲,大步流星地衝到了寨門下,朝著了無聲息的鎮子裡高呼著:「裡面的人聽著,官軍至此,爾等安敢閉門,快開門!」
「誰啊?窮喊個甚,嚎喪啊!」
那名侍衛話音剛落,就見一顆腦袋從城碟後頭冒了出來,也沒看個究竟,張口便噴糞。
「混賬,你家官爺在此,安敢無禮,再不開門,小心你的狗頭!」
前去喊門的侍衛在京師裡可是一向橫行慣了的,即便出門在外,那也是無論到哪遇到的都是笑臉,此番居然被一個鄉村野夫給罵了,當即便有些個拉不下臉來,沒好氣地便瞪圓了眼,手按刀柄,怒氣勃發地大罵了一嗓子。
「喲,還真是官爺啊,得,您老等著,小的這就喊人給您們開門去,等著啊!」
城上那人遭了罵,這才像是剛看清了那名侍衛的樣子,陪著笑臉地回了一句,腦袋一縮,已是消失在了城碟後頭,須臾,一陣摩擦聲大起中,兩扇厚重的大門被人緩緩地從內裡推了開來,露出了幽深的城門洞。
「進鎮!」
弘晴這會兒又疲又乏的,這一見門已開,也沒多想,直截了當地便下了令。
「慢!」
弘晴這一聲令下,一眾將士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大隊人馬便要就此走向鎮子,可就在此時,李敏行突然從旁閃了出來,擋住了弘晴的去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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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李敏行如此作態,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望著李敏行,滿是疑惑地輕吭了一聲。
「小王爺,有些不對勁,鎮子裡恐有埋伏!」
李敏行並未急著回答弘晴的疑惑,而是定睛看了看空蕩蕩的寨門,這才神情慎重地解釋了一句道。
「埋伏?」
這一路行來,雖見過不少嘯聚在一起的災民,可還真沒見到有大股的盜匪,此際一聽鎮子裡有埋伏,弘晴不由地便是一驚。
「小王爺明鑒,我等自十里外行來,渾然不見半個人影,本就已是蹊蹺之事,今,此處田中稻熟卻無人收割,顯見情形有異,某觀鎮中隱隱有殺氣在流轉,此必是有賊子暗伏其中!」
李敏行乃是久走江湖之人,年紀雖不大,可走南闖北之下,卻是闖出過不小的名聲,江湖經驗豐富得很,一番解說下來,當真不是蓋的。
「撤!」
對於李敏行的能力,弘晴自是信得過的,此際一聽其如此分析,自不會有甚異議,心念電轉之下,一舉手,果決地下了撤退之令。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無生老母!」
弘晴的命令下得不可謂不及時,奈何嘯聚的賊眾顯然有所防備,沒等弘晴一行人有所舉動,就聽鎮子裡一陣狂亂的口號聲大起中,一大群人從寨牆上冒了出來,更有無數破衣爛衫的災民揮舞著刀槍棍棒從黑黝黝地寨門裡狂湧了出來,於此同時,後路上也是口號聲震天響起,顯見官軍的後路也被賊眾給切斷了。
「該死,是白蓮教匪!耿三飆,你帶綠營斷後,其餘人跟我來,保護小王爺,衝上左側山峰,殺上去!」
一眾官兵們無論是王府侍衛還是耿三飆所率的綠營軍都不曾見過真陣仗,這會兒陡然間陷入了包圍圈中,自不免都有些個慌了手腳,還是李敏行警醒,飛快地觀察了下四周,認準了左側山峰上的守敵較少,也顧不得請示弘晴,一迭聲地便喝令了起來。
「全軍聽令,後退,依山結陣,三排隊列,結陣!」
耿三飆膽識過人,倒是無懼於四周狂奔而來的暴徒人多勢眾,一把抽出腰間的大刀,扯著嗓子大呼了起來,強力彈壓著三百餘綠營軍官兵排成三排,刀槍林立地扼守著一眾向山峰上衝去的王府侍衛們的後背。
「李順,王凱,張淼,爾三人保護好小王爺,其餘人跟我來,殺上山去!」
這一見耿三飆已在調度手下列陣,李敏行自是放心了不少,緊趕著吩咐了一句之後,率百餘武藝高強的王府侍衛拔腿狂奔,向左側山峰發起了凶悍無比的狂衝,於此同時,山頂上冒出來的盜匪也紛紛嘶吼著往山腳下投擲檑木滾石,整個戰場上頓時便是一片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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